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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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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下,我另嫁了程熙,我又是否还想再趁这个机遇分开?去到那处世外桃源,自在安闲地过日子,赏漫山桃花,落英缤纷。

“阿洛,现在父亲新丧,各地诸侯皆对我程家统统之地虎视眈眈,兄长也对我这家主之位心胸不轨,当此之时,我实是不能分开邺城,陪你去为岳母奔丧。”

他给我在房内设了亡母的灵堂,让我每晚在屋内给母亲守灵,却就是不肯带我回许都一趟。

我手上的剑伤并不非常短长,数日之间,便已病愈,那婢子见我手上的伤好了,不知从那里捧出一张琴来。

实在那并不是所谓幻象,而是我前一晚所做的一个冗长非常的恶梦中的一幕。

“我此来邺城,已是违背父亲的军令,如果再不能护得夫人全面,只怕又要被父亲重重惩罚,蜗居于府中养病。”

我只能去求程熙,可他待我虽好,各式体贴,却唯独在这件事上,任我如何必求,就是不肯承诺。

他细心替我号完双手脉象,又絮絮问了饮食头身各种,又沉吟半晌,方道:“从脉象上看,并无大碍,似是受了些惊吓,并不要紧。”

“她到底是何病症?”

我苦思冥想,极力想再回想起那梦中所见,可惜思来想去,除了梦中那堵塞绝望之感始终挥之不去外,却再也想不起其他。

说来奇特,我自幼操琴,各种琴曲指法早已烂熟于心,手指甫一触弦,便指随心动,琴曲回声而出。

我不过略有些头晕,他就请了个大夫来替我诊脉,这份宠遇,我自认消受不起。

他在我房中做甚么?

卫畴又因何严令要善待于我,是谢我三年前的“和亲”之功,还是又筹算将我这颗棋子许嫁给旁的甚么一方诸侯。

我一把拉住她衣袖,“不要,不要喊人来。我并无大碍,只是俄然有些头晕,躺一躺就好。”

他不能陪我去,也不肯放我一小我归去奔丧。

我为何会在同程熙大婚前一晚做了那样一个奇特而可骇的梦,它到底只是一个恶梦还是……还是当真埋没甚么玄机?

是以,临别之时,卫畴意味深长地叮咛于我,要我放心为程家妇,以结程氏和卫氏两家秦晋之好。至于我的嫂嫂和幼弟,他自会替我好生顾问,让我勿要牵念。

卫恒朝他略一点头,回过甚来,目光在我面上略停了停。

“夫人若感觉闷在这房中无聊,无妨操琴一曲,聊作消遣。”

我心头莫名沉重,懒得再去理睬她,回身向里,又将方才所见幻象细细回想了一遍,越想心中越是惊骇。

极其不耐的语气,是卫恒的声音。

见他并没有要走的意义,我便问道:“将军此举是何企图?”

男人间信誓旦旦所订下的盟约就如同二八月的气候普通,几次无常,说变天就变天。甚么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真到了好处面前,不过是各逞心机的尔虞我诈。

卫恒眸光一闪,不再看我,转而落在案上那张琴上。“攻打邺城前,父亲严令,城破后定要善待夫人,不成让夫人遭到任何毁伤。”

那婢子扶我到榻上,替我盖我锦被,还是放心不下,干脆就守在我床边。

我心中一慌,似又有人拿了把大铁锤朝我心上狠命砸下,天旋地转间,面前一花,竟似瞥见另一个我,亦是坐在琴案旁,却不操琴,只是呆呆地看着双手发楞,只见那掌心并指端上数道深可见骨的伤痕,伤的极重,显是再也不能操琴了。

我展开眼睛,那些幻象立时消逝不见,我看向本身的双手。十指尖尖,不见半点伤痕,只在双手掌心各留下一道浅浅的疤痕,再过上些日子,便是连这一丝浅淡陈迹也会消逝不见。

直觉奉告我,我方才操琴时所见的那副幻象,当也是当晚所做恶梦中的一幕。

“夫人、夫人,你如何了,您可别吓我啊,夫人,婢子这就去喊人来。”那婢子仍在我耳边聒噪。

但是这一回,我的指尖方一落在琴弦上,便忍不住颤抖起来。

我胸口一滞,三年工夫已过,对我当年“逼婚”之事,他却仍旧耿耿于怀。

只能瞥见一个素衣女子躺在一口薄棺当中,荆布塞口,乱发覆面,瞧着甚是惨痛。

就在我绝望之时,程熙却俄然松口,情愿亲带甲兵陪我到洛城,送我母亲出葬。

初来邺城时,我夜夜饮泣,为我不能见母亲最后一面,为我不能在她灵前披麻带孝。

“还请夫人勿动,容老朽再细号您的脉像。”

若我心悦的男人和旁人没甚么别离,一样视女子如玩物如祸水,若女子在这世上必须凭借男人而活,那嫁谁不是嫁呢?起码程熙待我亦是非常和顺体贴。

被他这一吓,我完整从半梦半醒中醒了过来,这才发明,不但他在我房中,在我床前还坐着个青衣老者。

全部程府,除了程熙,余人皆待我若三九隆冬。姑氏刘夫人不准我回许都为母亲奔丧,说已嫁之女,如泼出之水,我现在已是她程家之人,抢先为新丧的舅氏程劭披麻带孝。

卫畴拿了程熙的粮草,却不肯着力攻打程潭,在前后灭了幽、青二州的公孙瓒和刘德后,反倒转而和程潭缔盟,掉过甚来攻打程熙。

如果他当日并未曾及时弃剑,那我所受之伤会不会就如同方才幻象所见,深可见骨,一双手今后废掉,再也不能操琴写字。

我本已筹算为了嫂嫂和岩弟,顺从卫畴的叮咛,放心做个程家妇,却不想他和程熙的盟约却分崩离析。

可惜,这不过是我的白日幻境罢了。程熙带我到洛城,除了送母亲入葬外,也是为了和卫畴订立盟约,他会再给卫畴十万石粮草,而卫畴则替他攻打不平他为程氏家主,反出并州的长兄程潭。

他一手搭在我左手手腕上,见我醒来,朝我微微一笑。

再次回到洛城,我不由自主地想起曾对卫恒许下的承诺。当时我对他说,为了不嫁给他,我会在安葬完母亲后自行从洛城分开。

不知不觉间,我昏昏睡去,在半睡半醒间,模糊仿佛闻声一个沙哑的声音在我耳边说着甚么,却如何都听不清楚。

卫恒沉声道:“可另有其他病症?”

而后数日,卫恒再没来过,而我则被拘禁在房中,不准出门半步,只要一个陌生的婢子相伴。

“夫人,您如何了?夫人?”

那婢子似是被我吓坏了,扑到我身边,轻摇着我,连声问道。

因而,安葬完母亲后,我仍旧跟着程熙回到了邺城。跟着日子一每天畴昔,我也垂垂有些认命。

那究竟是个可骇的恶梦,还是预示我将来运气的示警之梦。

明显我看不见她的脸,可我就是晓得,阿谁躺在棺中的女子,不是别人,就是我――甄弗。

我心中悚然一惊,耳畔那一团恍惚的沙哑语声,终究能听得清楚。

可他若还是这般厌憎于我,又为何要替我亲身包扎伤口呢?

但是现在的卫恒,不但话说很多了,且话风也和畴前大相径庭,不见清冷冷酷,而是戾气满满。

这间居室并非我平日所居,除了一床一榻一柜,并一副奁镜外,再无其他。

“阿洛,若非老天成全,生出些变数来,你早已嫁给那卫恒为妻,如果放你一人归去,我怕他会趁机将你拘禁,再不放你返来。”

身为阶下之囚,我又何来表情对镜理花黄,每日闲坐窗前,看窗外云卷云舒,不知将来等候我的运气又将如何,程熙又是否能留得性命。

也是,以他和我之前的仇怨,若非卫畴有令,他又岂会在乎我的安危。

因而邺城城破,而我又再一次见到了卫恒。

那医者不觉得意道,却在触及卫恒的目光后,立即改口道:“鄙人这就给夫人开些补气血的上好药材,好生保养。”

就在数日前,我的面前亦曾闪过一副幻象。当时,我正要同程熙共饮合卺酒,俄然卫恒俄然呈现,抢过程熙手中的半片匏瓜,沉声道:“邺城已破,汝安敢夺吾之喜酒?”

三年前的卫恒,其人如高山上万古不化的冰雪,永久的拒我于千里以外,多一句话都不肯同我讲。

却未曾想到,卫畴竟会将我嫁给――那小我。

想是当日我替程熙挡剑时,卫恒弃剑弃得及时,伤我并不甚重。那如果……

可如果果如梦中所示,卫恒在我和程熙洞房之夜攻入邺城,同梦境相合。可为何我又并未如梦境所示,被卫恒手中长剑废去双手。

我先前的寝居当中,摆满了瑶琴。程熙知我爱琴,为讨我欢乐,曾送了十数张琴给我,但是这婢子捧来的琴却不是此中任何一张。我问她这琴从何而来,她却杜口不答。

阿谁躺在棺中的女子,竟然是我?

我抬起双手,看着他为我包扎的伤口。三年未见,这个我曾心悦的男人仿佛和畴前非常有些不一样了。

“夫人只是气血有些不敷,十个女子中九个均会如此,算不得甚么病症。”

这位姨父的临别赠言再一次让我明白了我的处境,我不过是一枚棋子,在这乱世当中,何去何从底子由不得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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