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九章 无悔牺牲
“二当家！”几个镖师两眼血红，疯杀而回，砍开涌出去的禁卫，效仿而为，也将长刀往墙上一插。
“你莫非没看出他们是冲着我来的吗？”萧芳昂首，冷酷不再，忧焚如火。
萧芳转着轮椅后退，却不及那禁卫扑来的速率，目睹着刀尖近在面前，忽见那禁卫脚步一停！泛着青光的剑尖从禁卫胸前透出，血珠未落，剑已拔出，人倒下后暴露绿萝忧焚的眼神。
这登徒子之言并不叫人感觉冲犯，男人眼底皆是佩服赏识之色，瞥见的却不是女子的羞恼之态，而是骤变的神采。
那几个镖师却哈哈一笑，“这话错了，兄弟几个但是最惜命的，不然当初也不会跟着二当家下山。”
说话间，又有几把长刀刺透了男人的胸膛，万镖头口中喷出血来，大喝一声使力一拔，那扎在地上的刀被拔起，他摆布开弓，连砍几名禁卫，随后双臂一展，死死将刀扎入了墙中，已身材为墙挡住禁卫，转头大喝：“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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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死我活的拼杀当中，由不得半刻失神，万镖头却转头冲绿萝一笑，“好女人，可惜相遇太晚。”
“走！”血影杀退一拨追兵，转头拉住几乎冲杀出去的绿萝，两人忍痛退走前一同望了眼人墙火线。
话不必多，一句足矣。
萧芳低下头，冷酷无波的眼底有那么一瞬被沉痛所侵，“别管我，走吧！”
“别管我，走！”萧芳不知哪来的力量，伸手将绿萝向后一退，绿萝冷不防退出几步，抬眼时见几个禁卫已向萧芳猛扑畴昔，不由倒吸一口气，怒喝一声，扬剑隔空斩出！
灯火飘摇，昏光如水，从挥剑的少女身上层层掠过，照见数不清的伤痕和刚毅的眼神――绿萝固然技艺高强，但再强的人被绊停止脚，在敌多我寡阵势逼仄的景象下也难以满身而退。
那是一张麦黑的脸，边幅本来就不出众，被血糊住更加看不清眉眼，但那笑仍有逼人的豪杰气，“好女人该当惜命，今后定有后福可享，万某先走一步！”
杨氏挡在两个女儿身前，手里提着亡夫的剑，咬牙拼杀。
一道人墙生生挡下了禁卫军，却也瞬息之间便被如丛的长刀刺穿。
此时暗镖已尽，镖师们只得冒险挥刀去砍，混战当中一个禁卫被脚下的死尸绊住，猛地扑倒时一把抓住了万镖头的裤脚，万镖头举刀便砍，手起刀落，血泼如柱。
“二当家无后，身后也没个扛旗送丧的，兄弟几个陪您一程，鬼域路上作个伴儿。”
他少年景名，走江湖多年，历拼杀无数，怎能不知在这等险境之下转头会有何结果？贰心知肚明，只是决意赴死，是以在长刀刺透胸膛的那一刻，他才气笑得出来。
他们暮年迫于生存占山为匪，乃官府通缉的要犯，厥后劫了盛远镖局的镖，二当家带人剿了山头后把他们关进了地牢，他们狠吃了几天的苦头，被绑出来时还觉得会被送交官府，没想到递来面前的会是一张官府的榜文和良籍文牒。二当家赏识他们的技艺和胆识，打通官府，消罪还籍，让他们下了山，进镖局当了镖师，今后有了响铛铛的江湖身份。
险险化了一劫，绿萝奔至萧芳身边，决然道：“奴婢营私子之命保护女人，怎可弃主而去？！”
“甚么？”绿萝刺穿一个禁卫，收剑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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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似临终之言，却叫萧芳垂首落泪，“你不懂，我不值……”
“别怕！”崔秀眼疾手快，半路截过她的手紧紧牵住，以防杨氏用心。
“娘……”崔灵的哭声在拼杀声里细不成闻，本能地去抓杨氏的衣袖。
“谨慎！”绿萝大喊，但已经晚了。
或者说，这是万镖头的挑选。
人还是杀一拨来一拨，绿萝数次冒险杀出，已记不清杀了几个来回，只在再次杀出后，折回时见一个禁卫杀了镖师，回身就扑到了萧芳面前！
一个禁卫举刀便斩，血绽如花，万镖头断了的残臂还是紧紧握着长刀。
“奴婢彻夜如若战死，还请女人莫要再苦了公子，世上凄苦之人已经够多了，何必再伤人，徒添一个不得畅怀的人？”
“我们的命是二当家救的！”
剑气伤人无眼，绿萝此前不敢催动，情急之下被逼出，咬牙抬手，剑气走高，一起不分敌我，削冠斩盔！那几个禁卫的盔帽被掀，脚步一僵，下认识抬头时，一道血线哧溜划过，几人同时被抹了脖子。
“人生活着，并非大家能承父志报血仇，我双腿已残，萧家军英魂已灭。人间再无萧家军，却有豪杰后代，不能再有一报酬我而死了！”萧芳望向绿萝，眼中噙泪，却透出悲忿断交之意，“以我为饵，你等速撤！此生做这一件值得之事，死也无悔！”
那吼声沙哑，含着血气，激得民气翻滚起血气。
禁卫军看出她身残不便，一向瞄着她猛扑，想要挟制她求得一条活路的目标再较着不过。搏命护她之人，彻夜恐怕难逃一死。十八年前，五万萧家军为保她战死，她尚在襁褓当中，已不记得当年之事，但当年之事却如梦魇普通，久缠蚀骨……
“你们……”万镖头艰巨地抬开端，面前已然恍惚。
却在这时，火墙后又闯出几个禁卫，火从脚下烧起，几人还没化成火人便被前面的人群推倒，压在了灯油上。一道闷声过后，人倒如墙塌，禁卫军潮流般涌出，压在火油上的火伴活生天生了踏脚石，而为救万镖头，镖师们的阵型自开破口，人潮涌入，场面顷刻间便乱了！
一个禁卫捂着血流不止的腹肋，踉踉跄跄地跌到墙边，被随后赶上的镖师一刀斩杀。禁卫的刀落在地上，刀把上鲜明可见殷红森森的血指模。香儿哆颤抖嗦地将刀拾起来，腿脚颤抖，连刀都拿不稳，仍把姚蕙青护在身后，一步一跌地今后退。
万镖头衣衫褴褛披头披发，衣衫是被火烧的，头发是被剑气削的，他双手执刀，一刀狠狠扎在地上，借力撑稳身子，一刀劈向杀来的禁卫。刀风凶暴，男人一身狼狈，背影却不失伟岸，“都督对我有再生之恩，彻夜我死，他的人也不能死！”
“奴婢不走！公子对奴婢有再生之恩，彻夜宁肯战死！”绿萝抬袖擦去脸上的血，目光刚毅，在这杀声贯耳的一刻想起畴前。
春秋赌坊里的女子皆出身青楼，姐妹们都是薄命人，亦是苦中有福之人。公子之恩，恩同再造，只是姐妹们都不知公子当初为何相救，只当是公子心善，不像人间俗气男人那般视青楼女子为贱。但直到营私子之命来到盛京以后才恍然悟懂，公子对她们这些出身凄苦的青楼女子，只怕是一份爱屋及乌之情。
她幼时被卖入青楼，十岁便被老鸨置了牌子，开了闺屋，挂了粉灯。她本该是被乡绅色鬼糟蹋的命，却有幸被公子相中买下，不但赎了身，还安设在春秋赌坊里，今后与姐妹们一同习武研毒，受公子庇护。
彻夜跟出来的人都是受过二当家的大恩的，出来了就没筹算活着归去，不是不惧死，只是人生活着有些恩德得还，下辈子才好干清干净地投胎做人。
“女人可有伤着？”绿萝再不敢冒险，伴在萧芳身侧，边杀边退。
如果没有二当家，他们几个恐怕不知哪日就被官府逮住问斩了，哪还能过上这些年衣食不缺的风景日子？
“……好兄弟，万某欠你们的，下辈子……”
下辈子如何谁也不知，只知这辈子的最后，一身热血是笑空的。那笑声在不见天日的密道里回荡着，禁卫挥刀的手都在抖。
但是，这并未吓退禁卫军，在那弯道后遭受过此生最可怖的搏斗，对禁卫军来讲，已经没有甚么比那更可骇。
人墙毕竟挡不住多久，但哪怕只要一刻，对生者而言也是不成多得的朝气。
他守着她，不过是为了父辈之约罢了。那人看似风骚萧洒，实则半分萧洒也无，不肯抛下道义忠孝，做他想做的安闲江湖人。她曾冷言冷语自弃婚约，他走了几年，但毕竟还是返来了……她乃残废之身，命苦不祥之人，不值得他顾虑，也不想害了他。人间不缺好女子，再好的他都值得，比如她身边的这个女子。
“……都是不吝命的！”万镖头咳出口血，彻夜若不是他一时失手，也不会走到这般艰险的地步，本就是他的不对，豁出命去也是该当的，这几个二愣子何必要舍命！
那禁卫断手后被镖师斩杀，那只断手却死死抓着万镖头，火苗扑灭了裤脚，大火顺势而上，眨眼间便生出吞人之势！夜行衣无衣摆大袂，万镖头一时寻不着拍打火势之物，眼看着火苗从腿上烧了起来，中间的几个镖师赶快奔过来，一顿拍踹，齐力灭火。
萧芳腿脚不便，四周敌我稠浊，绿萝擅毒却不能用，更难以到前面护着萧芳，只得推着轮椅边退边守。但是禁卫太多，一拨一拨地涌来，绿萝一一斩杀已难抵挡，无法之下冒险纵身跃出，幽魂般在禁卫军长掠而过，一个来回，血花绽放两路，死伤无数。
两个小女人一母双胞，崔秀为幼，这时倒比胞姐显出几分刚毅来。
统统都失了控，血影在那边与镖师一同抵抗追兵，一转头见身后竟已失守，镖师们拖着烧伤了一条腿的万镖头节节后退，禁卫太多，防已无用，眨眼间便四周皆敌。
盛远镖局的人尚不知暮青是女儿身，萧芳有都督夫人的名分在身，彻夜镖师肯冒死救驾，皆因都督府的女眷在密道当中。
“不可！”绿萝尚未出声，一道男人之声便畴前头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