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聚聚散散，亦是寻常
“师叔！”堵住徐清风的话头，他轻声道，“师叔、师父甘愿坐以待毙，也要保全我们。拳拳之心，弟子不敢孤负。但是师叔，两位如有半点差池，我们这些做小辈的，即使逃出世天，又如何能心安理得，乐享清闲？”
听到师父这么说，屠蛮便不再踌躇，灵识一展，痛痛快快的追出谷去。
“胡涂！”轻叱一句，徐清风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疾声道，“天一门的事，是南城惹出来的，必然要有报酬此卖力。不是我们，就是你们。到时候，只怕谁也逃不了干系。”
没在乎师兄口中的阿谁“们”字，徐清风还是拥戴道：“天官，你师父是铁了心，你跪在这也没用，还是走吧。”
屠蛮走得干脆，徐清风则摇了点头，嘴角牵起一抹无法的苦笑。
被噎了一下，徐清风面露游移。白日官立马趁热打铁道：“若师叔执意不肯，那……就请恕弟子冲犯之罪。”
“师兄！”
屠蛮最是暴躁，起家就要追他。
目光定在坟前那块粗陋的墓碑上，白铁成扯了扯嘴角，暴露一个比哭还丢脸的笑容，凄怆道：“天一门丧失惨痛，道门必将不肯善罢甘休，没了尸王庇护，我尸王谷不过就是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罢了。”
“老十，小年一贯黏你，你为人又老成慎重，我是信得过你的。”将小家伙往他手中一递，白铁成笑了笑，眼中尽是信赖，“现在，我把他交给你了。带他走！”
轻哼一声，白日官带出一丝嘲笑，淡淡道：“逃不逃得了，总要尝尝才晓得。”
话音未落，哭肿了眼睛的季嵩年第一个冲上来，死死的搂住白铁成，哭闹道：“我不走！师父，我不走！”
不忍再加苛责，他终究只压着心火，尽量平和道：“师兄，你这是做甚么？”
惨淡一笑，白铁成转过甚去。
一个字，终究将尸王谷千年基业完整就义。
将一心求死，铁了心要生祭尸王谷的白铁成拿下，暗自蓄谋很久的白日官平静自如，层次清楚道：“师叔，既然尸王谷必定保不住了，又何必枉送性命？”
在一片惊呼声中，白铁成狠下心肠，决然道：“自现在起，你等皆被逐出尸王谷，永久不得转头。”
白日官一撩下摆，双膝跪地。虽不言语，但态度一样果断。
托着小小的人儿，贾落第竟感遭到了千斤般的重量，直压得他喘不上气来，寸步难行。
衡量再三，徐清风把心一横，到底顺了白日官的心机：“走！”
冷风漫过山谷，白铁成背过身去：“你们也走吧。”
垂眼看了看那张皱成一团、尽是泪痕的小脸，贾落第咬着牙，慎重道：“师伯放心。”
一把将落空认识的季嵩年抱在怀里，白铁成转过脸，号召道：“老十。”
断喝一声，徐清风肝火大盛。正欲发难，转头就瞥见态度倔强的师兄竟满含热泪，眼中的痛毫不比旁人更少。
乍然瞥见这一幕，徐清风大惊失容，万没想到他真敢跟他师父脱手。
想着就因为他迟迟不能破镜，本身竟然就冷待了他这么多年，徐清风心中极是惭愧。临了临了，可贵低了转头：“老十，这十几年，委曲你了。”
徐清风是在帮他，白铁成却不承情。负在身后的右手猛地一收，愤然道：“你也走！”
环顾世人，他怠倦却又慈和道：“你们都是好孩子，实在不该为了所谓的‘传承’丢了性命。我拘了你们这么多年，也是时候让你们出去闯闯了。”
白铁成神采一敛，眼中透出多少歉然。
轻笑一声，徐清风淡淡道：“师兄，你晓得的，我自幼入尸王谷，百多年来从未分开过。这里就是我的家，你让我走，我又能去哪？”
“老五！”
将一根筋的屠蛮招至近前，徐清风道：“老五这孩子脾气拧，尸王又不知对他使了甚么手腕，我不放心，你跟上去看看。”恐怕他不干，徐清风从速安抚道，“你若实在不想走，就带上老五一块返来。”
徐清风张了张嘴，本来是想劝他的，可话到嘴边，却俄然转了方向，帮腔道：“师兄说的是。生存亡死，聚聚散散，不过平常。你们走吧！”
白铁成一把将人拦下，在屠蛮气恼的目光中，先是垂怜地摸了摸季嵩年的脑袋，然后顺着后脑勺往下一探，按着他的脖子悄悄一掐。
崖下，一座巨大的坟包正高耸的立在那，天一门一十二人尽皆葬身于此。
看着齐刷刷矮了一截的弟子，徐清风心中更痛，正要说甚么，林三三俄然走到他面前，垂着眼，也是一下跪在地上，不阴不阳、不死不活的声音发着颤，哆颤抖嗦道：“师父、师伯，弟子不孝。”
他这个门徒，固然修为不济，但品性纯良，脾气暖和，为人处世，当真是挑不出半点弊端。
一言结束，他重重磕了三个头，起家就走。
就在此时，一向埋着头的白日官俄然暴起。电光石火间，抬手在白铁成颈间悄悄统统，随即将人揽在怀中。
老五心智过人，有他在，这蛮子必然回不来。
小家伙双眼一空，软绵绵的栽了下去。
只这一句，便听得贾落第肝肠寸断，泪水刹时决堤。
回想当年，师尊仙逝，尸王谷血脉残落。徐清风是为了帮他，才迟迟没有外出试炼。本来只是权宜之计，可谁都没有推测，这一拖竟拖了几十年。
入尸道而不得发挥，想来，贰心中也定有无穷遗憾。
囿于旧事，白铁用心有戚戚，一下就走了神。
拖到最后，就只要屠蛮、白日官和徐清风还是不肯拜别。
贾落第硬着头皮走畴昔，垂首道：“师伯。”
本日一别，十有八九就是永诀，徐清风即使再是看不上他，到这会儿，也只念着人家的好了。
将下唇咬得血肉恍惚，他连半个字都说不出来。最后，连一句告别都没有，也如林三三那般，一去，便不再转头。
“天官！”
“你做事，我天然是放心的。”话虽如此，白铁成还是忍不住叮咛道，“只是，小年还小，天赋也够，今后别忘了帮他寻个好去处。”
有他带头，其别人也跟着往下跪。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外加武力勒迫，就是想回绝也实难如愿。
“是，师伯放心。”转过甚来，贾落第哽咽道，“师父。”
连心头宝季嵩年都送走了，其别人毕竟拗不过白铁成，陆连续续分开了尸王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