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西凉血，白马魂
"昨夜韩遂的人马来过，把能喘气的牲口都赶走了。"
箭雨倾泻的刹时，洁白日马举头长啸。
马超眼角瞥见侍酒婢女手中的匕首，他蓦地掀昭雪几，葡萄酿在空中凝成血珠："叔父的冰酪，怕是要用西凉儿郎的血来镇！"
七日前，武威郡守府
韩遂的笑声从屏风后传来，带着决计抬高的沙哑："孟起贤侄可尝过许都的冰酪？曹公特地差人送来三车......"
她将脸埋进冰冷的玄铁枪杆，这是今晨在流民手中换得的马超贴身之物。枪缨已秃，血槽里卡着半片青铜甲。
"阿父..."
堂外忽起暴风，檐角铜铃收回刺耳颤音。
洞外忽起箭雨破空声，曹军的狼牙箭钉在石壁上嗡嗡作响。
硫磺与尸臭被突如其来的山岚扫荡一空，洞外曹军的狼牙箭竟在空中呆滞，箭簇上淬的幽绿毒液蒸腾成青烟，天马现世，百秽退避。
"我要带活着的弟兄去北盟。"
当他驭使天马撞破岩壁时，马云禄瞥见兄长眼中流转的不再是瞳孔，而是两团跃动的惨白火种——马家保护西凉四百年的业障与荣光，现在都在这非人非马的形状中沸腾燃烧。
身后胭脂山燃起的熊熊大火，将西凉最后一支马氏残军的血战映照得如同白天。
"去金城。"
马超残存的认识漂泊在炽热气海中，终究明悟族中秘传枪谱最后一页为何尽是狂草。
马云禄伏在秃鹫岩上，看着山脚下蜿蜒的火把长龙。
他断裂的玄铁枪自主悬空，枪杆裂纹被活动的银芒弥补，当曹军重弩手撞开洞门的顷刻，枪尖已化作天马额前独角。
"孟起快走！"庞德旋身撞向追兵，刀锋在青砖上擦出火星。
残阳将金城堞楼染成赤色时，马云禄伏在断墙后窥见令她血液凝固的气象，韩遂的亲卫正在往城门泼油，曾经绣着"伏波遗风"的旗号被撕成引火物。
马超暴喝，率先滚落山涧。巨石后闪出个满脸血污的羌人，恰是曾受马腾恩德的烧当族长："少将军！某等挖通了当年霍骠骑的密道！"
拂晓前的黑暗中，马云禄策马冲向北方的身影好像离弦箭。
铜锈混着血腥气钻入鼻腔，她仿佛瞥见庞德被重戟贯胸时的模样。
身后三百轻骑已不敷半数，每小我的顿时都有着伤痕，还是多亏了这一年的乱战让马镫快速的传播，小小的一个马镫让很多之前没法完整的行动成为实际。马岱腰上挎着一个曹军偏将的首级，要拿敌颅为战死的弟兄引魂归乡。
少年俄然狠恶颤抖，从怀里取出块黏着赤色的玉珏："少将军他们往北去了...韩遂在庆功宴上..."
马超感到本身的五感正与某种亘古存在的意志融会，他能嗅到三十里外韩遂金线大氅上的腥膻，能瞥见曹军地底埋着的火油陶罐，乃至能闻声阵亡将士的灵魂在胭脂山颠回旋哭泣。
韩遂的金线大氅在曹军阵中格外刺目，他马鞍旁悬着的铁笼里，鲜明是还活着却浑浑噩噩的马腾。
当她循声摸到山洞时，马超正用烧红的匕首剜出腿中毒箭，火光照亮他眉骨新添的箭创。
"韩遂早知此道。"
玄铁枪贯穿胸膛的顷刻，羌人袖中滑落的火折子引燃了隧道里的硫磺。
声浪凝成实体化的银环荡开，弩箭如撞上铁壁般纷繁折断。
他摊开掌心，半枚带牙印的铜符在骄阳下泛着寒光，"这少主突围之前塞给某的。"
马超一枪挑飞追兵，玄铁枪尖在月光下勾出赤色弧线。
三今后的胭脂山北麓
马超摸到石壁上未干的血指模，指尖传来的温热让他浑身剧震，这是一日前才留下的陈迹！
"马岱呢？"她拽过缩在墙根的流民少年，对方褴褛的衣衫下暴露半截墨色刺青，恰是马氏暗桩的标记。
马云禄的九节鞭还缠在将熄的篝火上，却见兄长脊梁俄然弓起诡异的弧度。
马超闻声天井传来踏雪乌骓的嘶鸣，那是父亲从不离身的战马！
烧当族长俄然暴起，腰间弯刀直取马超咽喉："曹丞相有令..."
天马扬蹄的轨迹在空中留下燃烧的银焰，马蹄每落一次，山体便传来沉闷的脉动，仿佛整条祁连山脉都在为他供血。
崖下传来熟谙的西凉小调，断断续续的旋律里藏着马氏切口。
他甩给马云禄半块虎符，符上刀痕与父亲铠甲破洞完整符合，
洞壁上的火光将马超的倒影拉得扭曲，他眉心血痕正缓缓绽放第三目般的裂口，炽白光晕中，虚幻的马首表面昂然嘶鸣。
马超揪住马岱后颈纵身跃入暗河时，身后传来部众的惨叫与曹军的喝彩。
马云禄策马立在祁连山口，狐裘领口积满沙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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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马！"
十二名重甲力士破地而出，链锤绞住玄铁枪的顷刻，庞德撞碎西窗跃入，陌刀劈开两道寒光："少将军，主公在狄道宴上着了道！"他左肩鲜明插着半截弩箭，箭杆上有着灼烧的陈迹。
马超捏碎酒樽，虎魄色的葡萄酿顺着指缝滴落，在青砖上汇成小小的血泊。
羌人传说中，霍骠骑挞伐漠北曾得白螭带路，而马氏世代镇守西凉，与祁连山颠的天马族群立过血盟。现在他断裂的筋骨正被某种莹白丝线缠绕愈合，每一寸再生都伴着灼骨蚀心的剧痛，仿佛有千万根马鬃从骨髓深处穿刺而出。
地脉在铁蹄下震颤，马超能清楚感遭到胸腔中奔涌的非常热流，那不是血，而是自先祖马援封狼居胥时便冬眠在血脉深处的灵契。
他怀中揣着半幅染血的羊皮图，那是大漠里独一的线路。山道两侧俄然亮起火光，曹军的连弩车从隘口探出头来，淬毒的箭矢在夜色中出现莹绿幽光。
他蓦地拽住马岱后领，头顶传来土石崩塌的轰鸣。
马岱挥刀砍断绊马索，虎口震裂的血染红缰绳。
她咬破舌尖逼回眼眶酸涩，九节鞭梢银铃撞在鞍鞯上，"找阿兄旧部。"
"往胭脂山！"
马云禄这才发觉少年后背插着半截断箭，曹军的制式箭羽在暮光中泛着冷铁寒芒。
三日前还泛着青稞香的西冷风，现在裹挟着焦糊味刺入鼻腔。她俯视下方河谷，本来星罗棋布的羌帐化作焦黑残骸，秃鹫在冒着青烟的粮仓上空回旋，几具孩童的尸骨挂在波折丛中，粗麻衣角绣着的马头图腾已被血污渗入。
忽有鹰唳划破夜空，马云禄解下九节鞭缠在腕间。
他喉头收回咯咯怪响，瞳孔逐步涣散。
隧道里的霉味混着血腥气令人作呕。
马云禄指尖抚过符节边沿的狼牙刻痕，那是兄长马超亲卫独占的印记。
沙丘后窜出个跛脚老兵，甲胄上的刀痕新覆着血痂，
"女公子！"
染血的锁子甲迸裂如蝉蜕，森白骨刺穿透肩胛，又在转刹时覆上流银般的筋肉。那不是尘寰的战马形状，苗条颈项扬起时，洞顶垂落的钟乳石竟化作齑粉，四蹄踏过的岩地绽放冰裂纹，裂缝中排泄星辉似的荧光。
他暴喝挑飞两名力士，枪尖穿透屏风时，韩遂手中的狮盔红缨正滴着黑血。
"少将军，你额纹！"马岱惊呼出声。
城墙新刷的"曹"字在暮色中狰狞如疤，而城门洞深处，她清楚瞥见了韩遂眼神中的冰冷。
半夜，狄道城外
远处戈壁传来驼铃闷响，一队曹军辎重车正碾过晒硬的尸堆，车辕上捆着的不是粮草，而是成串的西凉妇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