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人逢喜事精神爽
陈咸、陈满两位长辈见陈尚、陈操之兄弟在京中置下这么大的家业，自是欢乐，用罢午餐，陈咸、陈满问陈操之：“十六侄，这陆府、谢府该先拜访哪一府？”
彼时媒人不似后代俗贱，都是请有职位者为媒，《周礼》记录当时还设有媒官，掌管百姓婚姻，以是男方请的媒人职位越高，就更显对女方的尊敬――
陆纳点头道：“可。”又问：“那么谢氏那边操之请谁作伐？”
陈操之引着润儿从外宅三进――门厅、茶厅、正厅一起出来，屋宇连缀，层次清楚，这外宅用于会客、婚嫁盛事和祭祖典礼，再就是由垂花仪门隔开的内宅，起首便是东西两栋双层重廊的大木楼，各有房间三十二间，楼间由两重廊贯穿，廊下设梯，既遮风雨，又将主仆房间分开――
《嗅春图》画成后，建康城也就到了。
陈咸道：“人逢丧事精力旺，我是不感觉怠倦，六弟，你呢？”
陆纳与陈咸、陈满议定仲春月朔由媒人上门通达欲娶之意，次日行纳采问名之礼，开端议定后，陆纳要留陈咸等人用晚餐，陈咸直言道：“老朽还要去谢府拜访。”
张侍中便是陆夫人张文纨的从兄张凭，三品显职，三吴大族，为陈操之去谢府作伐也毫不会屈辱了陈郡谢氏。
陈操之点头道：“也好。”回身对谢玄三人道：“三位请到敝宅小饮茶如何？”
陈操之应道：“是。”
陈操之便上马畴昔相见，与谢氏兄弟三人酬酢数语，谢玄便指着停在道边的牛车道：“子重，我阿姊在车上。”
陈咸道：“是啊，先去拜访一下，然后便要筹办纳采之礼，白缯、黄绢、酒黍这些纳采必备之物已从钱唐带来，我担忧建康仓促买不到雁，特地命陈家坞猫户捕了两对大雁带来，且喜都还是活的。”
陈操之道：“都好，开卷无益、履亦适足。”
谢琰、谢玄、谢韶兄弟骑着马跟在谢道韫的牛车边，因观者如堵，竟没法挤畴昔与陈操之相见，谢道韫让侍婢柳絮给谢玄三人传语道：“不必上前相见，跟着走一程便是了。”
陈操之进到宅子里，见润儿站在门厅里发楞，上前问：“润儿，如何了，喜好丑叔设想的这宅子吗？”
陆纳亲至府门相迎，至正厅分宾主坐定，酬酢毕，便议正题，何时纳采？请那个作媒？
陈尚年前在建康把管事、执役、厨娘、仆妇招募了一部分，此次又从钱唐带了十几个婢仆来，平常调派使唤根基够了，并且陆、谢二女嫁过来后，自会有多量陪嫁的婢仆，到时只怕都住不下――
谢道韫羞怯道：“子重，代我请安陈伯父和丁氏嫂嫂，道韫过几日再来拜见吧。”
谢道韫想起本身笨拙的针线女红，不由赧颜，又想起本身写给陈操之的那封书帖是以夫君称呼的，当时提笔不觉羞怯，此时相见却难为情。
谢道韫到过陈家坞多次，与陈氏老族长陈咸都是面劈面谈过话的，与丁幼微、润儿她们更是相片和谐、很有豪情，但此时钗裙女装，并且又是即将施礼订婚的，怎好冒然入陈氏宅门，岂不为人所笑！
陈咸、陈满乘牛车沿横塘北岸缓缓而行，陈咸叹道：“当年庆之蒙陆使君赏识，没想到操之更成为其佳婿！”
十6、人逢丧事精力爽
陈咸道：“既然崇德太后赐封陆氏女为左夫人，那么就先去陆府拜访，十六侄觉得如何？”
双廊楼后便是一个曲盘曲折的小池，约一亩半大小，池岸植香樟、玉兰，池内栽莲荷、菱角，池北有一座临水小楼，也是双层，范围较双廊楼略小，修建精彩，陈操之遥指那临水木楼道：“那边便是润儿和嫂子的居处。”
陆纳哈哈一笑，说道：“那就他日再宴请两位贤公。”亲身送出府门。
润儿剪水双瞳眨呀眨，欣喜交集的模样，说道：“润儿之前梦见过这座宅子，丑叔给润儿看丹青时，润儿就想甚么时候能住到这画图中呢，那以后就做过几次梦到了这宅子里，的确一模一样，真是太美了！”
陈操之道：“随我来，包管润儿喜好。”
陈满道：“四兄说得是，我也不感觉累，还是尽早把十六侄的婚事肯定下来为好。”
陈操之汗颜，这个侄女太聪明，问得锋利，答道：“当初是为了对称都雅才这么设想的。”
陈咸、陈满在京中底子不识人，一起都看着陈操之，陈操之问陆纳道：“长辈请郗侍郎作伐如何？”
至秦淮河边陈氏宅第，看热烈的公众稍稍散去，陈咸、丁幼微、陈尚老婆等人的牛车已从侧门出来，骑着明白马的冉盛看到了谢玄，便对陈操之道：“阿兄你看，谢掾在那边――”
陈操之细心打量着谢道韫，近午的阳光照入车内，车厢内甚是敞亮，谢道韫的神采不象前次别离时那般萎黄，而是一种有光彩的瓷白，颊颐也比两个月前稍显丰润，知其肺疾正趋病愈，甚是欢乐，说道：“傍晚我再来看望你。”忽觉悟这里是他的家门，便道：“陈宅东园已建成，道韫要不要出来看看――我两位伯父、另有嫂子、宗之、润儿她们都来了。”
这东园占地约十二亩，占宅基的四分之一强，照陈操之的设想，这陈宅是一个精彩弘大的园林修建，东园是此中一个构成部分，但因财力有限，只能先建这东园，单这东园，从筹建之始至装潢结束，就破钞近五百万钱，大大超出本来估计的三百八十万钱，另有新购买的彩绘床榻、小座屏、莞席、几案、屏风、镜台、箱奁等家具，总计破钞在六百万钱以上，并且安排给陆、谢两位夫人居住的东西双廊楼尚未安插家具，留待摆布夫人的嫁妆来充分――
陈操之刚走到那辆牛车边，车窗的绣帘就拉开了，侍婢柳絮在车内笑容可掬道：“陈郎君新年安好，我家娘子在此。”说罢身子错开，暴露谢道韫清丽淡雅的瓜子脸，斜挑的双眉很有神采，双眸狭长，笑起来眼睛眯缝着，高低睫毛交摩，酒涡浅浅，有一种骨子里的娇媚，真让人难以置信如许的女子竟能男装退隐！
谢琰笑而不语，谢玄道：“本日太仓促，他日正式来拜访。”说罢，朝陈操之、陈尚拱拱手，兄弟三人跟着谢道韫的牛车沿秦淮河南岸往乌衣巷方向去了。
润儿摆布一看，临水倒影，花木扶疏，风景绝佳，不由大为欢乐，走到池北，见小婵姐姐领着她母亲丁幼微已经到了楼下，都是喜上眉梢的模样，这里的修建之精彩都是她们前所未见的。
陈操之点头称是，即去安排，陆府管事板栗就在门厅候命，闻知陈氏两位长辈现在就要去陆府拜访，从速命部下执事速回横塘报讯，他则伴随陈咸等人前去――
润儿笑眯眯道：“恰好两栋，格局普通无二，莫非丑叔当初设想这双廊楼时就想到要娶两位丑叔母了吗？”
陈满笑道：“与吴郡陆氏联婚，五年前我如果对别人这么提及，定会遭人鄙夷为失心疯！”
“子重，来回安然否？”谢道韫含笑问，眸子深深。
润儿抿唇一笑，不再多问这事，不能让丑叔尴尬嘛，只是问：“那润儿和娘亲住在那里呢？”
陈满兴趣勃勃道：“事不宜迟，现在就去陆府、谢府拜访，不知谁为先？”
陈尚、刘尚值、顾恺之、张玄之早早迎出数里，与陈操之一起进城，而陆府女眷因为担忧被围观已绕道广莫门先回横塘陆府去了――
郗超与陈操之友情不浅，虽只是五品中书侍郎，但因为是桓温在朝中的代言人，以是权力极大，请郗超为媒对南人士族来讲当然是很有颜面的事――
丁幼微、润儿因为与陆夫人张文纨一起同业，早已熟谙，以是此次就没有跟从前去拜访，只让宗之随两位从伯祖另有丑叔前去拜见吏部尚书陆纳。
润儿指着那两栋双廊楼问：“丑叔，这是两位丑叔母住的吗？”
回到陈宅东园，丁幼微、润儿母女二人已筹办伏贴，带了小婵、阿秀二婢，分乘两辆牛车，跟从老族长陈咸去乌衣巷，她二人要去拜见谢夫人刘澹和谢道韫。
这日是正月二十八，春光正美，建康百姓两年前万人空巷争看陈操之的热烈气象再现，从清溪门直至秦淮河边，士女倾城，夹道围观，见陈氏宗族的牛车侍从络绎不断、非常气度，陈操之、陈宗之叔侄风致高超、俊美秀异，世人皆道钱唐陈氏不愧是源出颖川的大族，公然是有秘闻的，难怪吴郡陆氏和陈郡谢氏会争相嫁女给陈操之――
陈操之道：“两位伯父长路怠倦，是不是先歇两日？”
陈操之笑道：“来，丑叔带你看看这宅子。”
陈操之道：“长辈想请张侍中为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