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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推波助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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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恺之便将陆始要送女入宫之事一一说了,褚太后大为惊奇,天子司马奕并未向她提及此事,张浓云又呈上陆葳蕤的《陈情表》,褚太后览表动容,沉默一会,说道:“未亡人并不知此事,待回宫问清楚再作计议。”安闲礼佛毕,启驾回宫,先让内侍去密查,公然有陆氏女入宫为后的传闻,又知数日前琅琊王司马昱曾向天子司马奕提及此事,琅琊王是想让天子下诏辟谣,但天子未准予,看来天子确有让陆氏女入宫之意,这是多么大事,将粉碎了现有各方权势的均衡,稍一不慎将会有大变产生――

……

长老竺法汰含笑道:“太后陛下,还识得这对小伉俪否?”

晋穆帝司马聃两岁即位,其母褚太后设白纱帷于太极殿,抱帝临朝,开端了长达十三年的垂帘听政,褚太后聪明有器识,周旋于门阀权臣之间,长于均衡各方权势,保护了东晋皇权的稳定,褚太后甚能体恤百姓,听政之初便下诏曰:“方今百姓劳敝,为人君者当思有所赈恤。特诏告天下,从今今后,每年租赋征调非军国急要以外,一并停省之。”其仁慈厚德为朝野士庶所恭敬――

顾恺之与张浓云唯唯称是。

司马奕深觉得然。

桓温是六月初接到郗超密信,言及陆始欲把陆葳蕤送入皇宫,郗超要求桓温明白表态反对,桓温却并不焦急,他细心扣问建康朝野士庶对此事的反应,内心嘲笑道:“王述、王彪之这些老滑头不出来反对,却要看我桓氏与陆氏相争,实在是心胸叵测,我且不动声色,看司马奕、陆始如何造作?除了自损名誉还能有甚么,陆氏女要成皇后,真是岂有此理!”

顾恺之与张浓云都是让人一见难忘的美美人物,褚太后浅笑道:“未亡人本年虚度四十,尚未老眼昏花,晋陵小顾郎君与吴门张小娘子如何会忘怀!”因问:“贤伉俪是来赏识旧作的吗?”

褚太后望着顾恺之小佳耦,真是恩爱互敬的模样,不免会想起陈操之与陆葳蕤这一对苦爱恋人,便问顾恺之:“那陈郎君诏拜太子洗马,数月前出使氐秦,不知可有讯息传回?”

司马奕低头沮丧地回到式乾殿中斋,命相龙急召陆禽入宫议事,半个时候后,陆禽仓促赶到,得知崇德太后反对葳蕤入宫,陆禽心凉了半截,桓温尚未表态,单这崇德太后他们就绕不畴昔,此事只要暂缓,看建康言论和桓温是否狠恶反对再定――

褚太后不说话,冷冷看着司马奕。

褚太后临朝多年,如何会象司马奕考虑事情这般简朴,说道:“三吴门阀重文轻武,当然名声不小,但一旦有事,却不见得能倾宗族之力互助,比之尚武的宜兴周氏、吴兴沈氏是大大不如的,桓氏屯兵姑孰,距建康不过三日路程,正愁找不到借口入主建康,天子却在这时激愤桓氏,岂不是授他以话柄!目下情势,保持近况是第一,若求变,亏损的是我大晋皇室。”

褚太后点头道:“陈洗马不畏艰苦,为国分忧,诚难能宝贵也。”

蒲月二十六日辰时,褚太后在三百宿卫中兵的保护下,率女官、内侍数十人前去清溪门外瓦官寺礼佛随喜,前月初八佛诞日褚太后因贵体违和未能前去瓦官寺礼佛,迩来身材病愈,就想着来瓦官寺听竺法汰长老说《金刚经》――

陆禽闻知此事的确大喜,心道:“很好很好,陈操之且在燕国给鲜卑人牧羊去,若彼苍垂怜,十九年后放回也能够。”与其父陆始商讨了一会,便入台城觐见天子司马奕――

陈尚得知此事,惊得目瞪口呆,这是几千里外的事,心急如焚也没有效,都怨十六弟要揽这么个苦差,这下子可如何是好!

长老竺法汰连称“善哉!善哉!”又提起话头道:“现在顾郎君已与张小娘子已喜结良缘,真是人间良伴,可喜可贺!”

天子司马奕非常愁闷,前几日皇叔祖司马昱要他下诏辟谣,本日崇德太后又问起这事,听那语气也是非常不满,崇德太后并非司马奕的母亲,只是叔母,但曾经听政十余载,宫中、朝中皆很有威望,司马奕不敢有半点不敬,并且陆葳蕤入宫之事尽早是要让褚太后晓得的,若要册封为皇后,更需褚太后准予才行,以是司马奕没有坦白,据实对褚太后明言,说这都是为了复兴皇室,有三吴门阀支撑,皇权将获得加强――

司马奕愤然道:“朕纳嫔妃,这干桓温何事,何谈授他话柄,莫非桓温就会因为这事来发兵篡位!”

褚太后悄悄点头,司马奕是不撞南墙心不死,想领教一下桓温的强势啊,又想:“我既已归崇德宫,也不好再干政,这事让司马奕自行措置,让他在桓温面前碰个壁也好,不管如何,不得我准予,陆葳蕤是不能入宫的。”

司马奕见众臣皆不附议,非常不悦,退朝回式乾殿,陆禽得朱灵宝接引,来中斋面见天子司马奕,申明陈操之既被俘,返国无期,那么陆葳蕤入宫自是合情公道之事,朝野风议也会同意,并且桓温至今未明白表示反对,想必也是有所顾忌,不敢太放肆,毕竟只是陆葳蕤入宫罢了,又不是册封皇后,桓温有何来由反对?

三十、推波助澜

褚太后眉头微皱,问:“是何传言?”

次日,顾恺之、张浓云还在筹议要不要去陆府向葳蕤说这事,全部建康城却都晓得了陈操之出使氐秦却被鲜卑人俘虏之事,谈吐蜂起,那些本来反对陈操之出使的朝臣趁机抨击陈操之,东晋自来不与北方五胡通使来往,那都是乱臣贼子,正要讨伐剿除,如何能当作划一国度去出使,陈操之此行可谓自取其辱,有损国威!

褚太后甚是忧心,次日上午便命内侍去请天子司马奕来崇德宫,直接扣问陆氏女入宫之事――

褚太后积威犹在,司马奕背脊盗汗浸出,也不敢自称“朕”了,说道:“此事是五兵尚书陆始、侍御史陆禽父子提出的,侄儿若一口回绝,有损南人的脸面,不如让那陆始晓得建康风议,知难而退,如何?”

顾恺之恭恭敬敬答道:“禀太后,陈子重未至长安便已建功,化解了淮北诸坞归附氐秦之危急,现在想必已经到达长安。”

六月二十三,桓温接到沈劲、陈操之的密信,对陈操之的策画大为赞叹,决计断了陈操之忠于晋室的念想,让陈操之断念塌地为他所用,以是他必须制造陈操之与天子司马奕之间没法调和的冲突,但据建康密报,崇德太后就陆氏女入宫之事怒斥了天子司马奕,司马奕仿佛不敢再纳陆氏女入宫,那么他桓温的图谋岂不是落空了!

褚太后点头道:“瓦官寺壁画已成我建康城名胜,此当然是陈、顾两位郎君、张、陆两位小娘子画技高深,更是佛法慈悲泛博、动人至深之故也。”

顾恺之当即道:“太后陛下,那陈子重驰驱万里,为我大晋效命,但建康城中迩来的传言却让人寒心――”

太极殿东堂,天子司马奕正与琅琊王司马昱、尚书令王述、中书侍郎郗超等人参议陈操之被俘之事,依司马奕之意是要削去陈操之太子洗马一职,但司马昱、王述、郗超都反对,燕军突袭洛阳城,被俘又不是陈操之的错误,除非陈操之叛变叛国了,那样方可科罪惩办。

以是,陈操之被鲜卑人掳往河北的动静就通过西府掾顾恺之传播出去了,顾恺之是桓温初级慕僚,得知这一奥妙也不希奇,顾恺之毕竟纯真,不知民气险恶,只担忧老友安危,心急如焚再次赶回建康,向老婆张浓云提及这事,不知该不该向陆葳蕤报知此事,张浓云急得只掉眼泪,说道:“我如何向葳蕤说呀,葳蕤会哭死的!”

司马聃十五岁时,褚太后归政其子,但仅过了四年,司马聃驾崩,乃立成帝之子司马丕为帝,司马丕只信方士长生之术,服金石药饵致病,乃至不能理朝政,褚太后再次临朝听政,半年后,司马丕崩于太极殿西堂,又立司马丕同母弟司马奕为帝,司马奕已成年,以是太后再次归政,还居崇德宫,只在佛屋烧香礼佛,不再过问朝政,以是建康城迩来闹得沸沸扬扬的陆氏女入宫之事褚太后并不晓得,毕竟此事尚未正式停止,天子司马奕和陆氏家属都在摸索各方反应,若机会成熟,天子司马奕是必然要向崇德太后禀知此事的。

长老竺法汰早已与顾恺之通过动静,说道:“客岁三月间,顾郎君与陈郎君、另有张小娘子与陆小娘子,共画此东西壁画,一时传为嘉话,一年来,有远在关西、河北,乃至万里西域都有人特地来此赏画礼佛,无不欢乐赞叹。”

竺法汰在庙门前相迎,指导着褚太后到各处佛殿随喜,少不了要抚玩大雄宝殿东西壁的八部天龙像和维摩诘像,却见一对年青士女在殿上合什恭候,那男人眉毛与眼睛隔得颇远,显得疏朗不俗,女子则神情羞怯、娇美动听,双双向褚太后施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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