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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喂鹰(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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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总兵筹办如何劝和?”

周如立看了看正闲然饮茶的赵当世,惶急着走到李境遇身边道:“大掌盘子,少室山下忽而来了几拨兵马,看灯号,是......是左良玉的部下......”

左家军兵马守在山下门路,周到看管,传报土寇等已连续远去。赵当世与左梦庚等在达摩尊亲亭外聊了几句,从山上慌镇静张跑下一寺僧,哭成个泪人儿也似,只说寒灰慧喜五脏毁伤、失血亦多,刚在天王殿中一口气喘不上来,已然圆寂。

赵当世亦是暗中舒气,他本道左梦庚赶不上点子,已经做好了血战土寇的筹办,所幸成果还算抱负。

赵当世感喟道:“师兄这是说甚么,在少林,只要海见,没有甚么赵总兵。我做这些,都是分内之事。出头迟了,让主持徒受了重创,才是心中愧悔无及!”顾视倒在那边的寒灰慧喜,端的是血污不堪入目,气若游丝。

亭表里当即哗然,目睹申靖邦的无头尸身盘跚着向后退着,磕在亭栏上,仰着摔到外头,滑下山坡。

“左良玉?”李境遇再也坐不住了,“他如何会......”转眼对赵当世拱手道,“赵总兵,该是你请来的吧?”登封离左良玉的大本营许州不远,李境遇为保安然,几近月月派人去给左良玉送礼,祈求他放本身一马,左良玉确切也承诺了,不想现在竟然言而无信。

寒灰慧喜面如死灰,缓道:“二位执要断臂,老衲自当奉上。”

赵当世接太小厮递过来的茶碗,道:“向闻我部郭如克曾与李大掌盘子有一面之缘。赵某这里倒有一番计算,说与李大掌盘子听。内里短长,由大掌盘子本身衡量。”呷一口清茶,往下便将心中所想一一道出。

寒灰慧喜决然决然,吐了口血,对李境遇道:“李大掌盘子,请借你宝刀一用。”

“赵当世?”李境遇不由呆住,直觉得自个儿恍忽了,“老申,老于提过赵当世也在寺中吗?”

申靖邦乌青着脸回道:“老于返来就焉巴了,一句话没说过。谁晓得赵当世在寺内!”

“左家军来了多少人?”

邓龙野回道:“未几,只彝汉、戎旗两营统共近三千人,对于土寇足矣!”

李境遇知他意义,也不争这一点,转道:“赵总兵都出面了,李某明人不说暗话。少林与我寨的抵触不是一日两日,在这少室山上,有他无我,有我无他。”

“赵某师承主持,你满嘴喷粪,逼得我师父吞碗割肉,本日血债血偿,岂能等闲饶你去了!”赵当世声如洪钟,一脚踢飞个抢上前来的土寇,摸出随身解腕刀,二话不说,狠狠扎入申靖邦的脖侧。顿时候,一股血水飞射而出,溅落满亭,在场世人如痴如醉,连李境遇亦是张着嘴,不知以是。

申靖邦急要禁止,但目光掠到李境遇,见他朝着本身微微点头,也就强自按耐下去。

核心赵当世见此惨状亦没法多看,正徒然愤怒间,背后一人挤到近前,低声道:“主公,部属来晚了。”

寒灰慧喜微微点头,正要抽刀,李境遇忽道:“禅师,不必了,你有这心,便算断臂了。”扭头对申靖邦道,“禅师一诺令媛,我等也得信守承诺,本日便退兵吧。”

左家军名为官军,实为私军,对张、卢二人而言,左良玉就是他们的家主,左梦庚便是少主。少主发话了,岂敢不从?邓龙野达到许州的第三日,左梦庚实在就已经率军赶来了少室山,即便如许,少林仍免不了面对千钧一发的险境。

申靖邦嘴角一抽:“没做就是没做,看不到断臂摆在桌上,如何算得他说到做到?”又道,“大掌盘子,你宽以待人,不晓得这少林和尚们的鬼祟,切莫给他们蒙蔽了。禅师既然要断,就等他断了亦无妨。”

“哦?当真如此吗?”赵当世微微一笑,号召侍立在侧的小厮,“给我也泡一盏茶。”

赵当世看那人,当即喜从心来道:“你再不来,本日之事万难清算。”

寒灰慧喜翘首望去,但见一棕袍青年男人正往亭内走来。守亭土寇们按例上来反对,那棕袍青年男人道:“郧襄镇赵当世,有话想和李大掌盘子说。”

“你......”

申靖邦却叫起来道:“大掌盘子别听他的,他这空口白牙,当不得数。都是妄言,都是妄言!拿下少林才是我寨目前看得见、摸得着的要务!”

他说话间,右手拎刀,使尽浑身力量,便往小臂上斩,合法现在,俄然自亭别传一呼声:“主持且慢!”

无数土寇陡见此情,无人敢出一声大气,赵当世长呼一声,将申靖邦的脑袋掷于地上,冷冷对李境遇道:“赵某稍稍无礼,李大掌盘子莫见怪!”说完,举头挺胸,阔步出亭,李境遇呆若木鸡,站在他身后一动不敢动,那成千上万围着凉亭的土寇,一时也个个成了木雕泥塑,只顾让开门路,容赵当世畴昔。

申靖邦受他一吓,不天然偷眼去瞧李境遇,李境遇尚在踌躇,又有一人扒开亭外土寇,跑入亭中,倒是卖力山间土寇摆列军阵的头子周如立。

“你......你要的肉......”寒灰慧喜上身闲逛,剧痛之下扭捏难定,但对峙着张着血洞穴般的嘴说话,“这事......算......算办好了吧。”

赵当世不睬他,只对李境遇道:“我看李大掌盘子华盖下竖着两杆旗,说的都是救民于水火的话。李大掌盘子既然这么看中信义,那我看这两杆旗也不必挂了。”

正说间,有三将穿越林木,走到山腰,此中一个猩红披风的年青人见着赵当世,快跑上来握住他手道:“寄父,你刻苦了!”却恰是左良玉的嫡子左梦庚。

“你......你待如何?”申靖邦面色如土,并不敢多言。

李境遇点点头,那小厮赶快去了,赵当世又道:“赵某此来,不为其他,只为劝和。”

过未几时,四野土寇中,鸣金呼号之声此起彼伏。数万土寇各在头子长官的带领下,乱哄哄往山下涌去,李境遇的华盖及两杆丈余大旗亦随之收拢起来。赵当世跑出亭外,见此岸海宽正与众僧抱着寒灰慧喜痛哭流涕,说道:“土寇已经退了,快将主持抬回寺中医治!”

“赵总兵,你一语退土寇、救主持,实对少林有再造之恩!”此岸海宽双目红肿道。

前后经历寒灰慧喜壮烈之举及赵当世怒杀申靖邦之事,李境遇已无攻寺之心。他一脸阴沉,朝已走到亭外的赵当世拱拱手,又叮咛周如立道:“传我令,各部退回御寨,沿途不准与寺兵、官兵难堪,更不准劫夺残杀一个百姓,违令者我李某鬼头大刀亲身号召!”说罢,与一众土寇急仓促走出了凉亭。

赵当世现身,李境遇不敢不给面子,一招手,禁止的土寇们撤了兵器,将赵当世放入亭中。寒灰慧喜勾着身子道:“海见,你来做甚么......”

他数日前分开灵山寺时,就思虑长远,提早遣了邓龙野径往许州求援。左良玉在时,有他压着,左家军不好变更,但现在左良玉出兵在外,赵当世便取个信物,教唆邓龙野直接去找左梦庚。左梦庚在左良玉军中职级虽低,但作为左良玉的嫡宗子、交班人,实际职位无庸置疑,当下一听到寄父蒙难,又有饶流波吹枕边风,那里还坐得住。找上才在唐县击溃回、革等贼班师回许州的张一元与卢光祖,要求他们立即出动。

赵当世说道:“正当时,若再晚,的确不好结束了。”

话才出口,便见赵当世霍然跳起,先一脚踢翻了桌案,而后不等李境遇等人回过神,一个箭步冲到申靖邦的面前,用力扯住了他的发髻。

赵当世笑笑不答,但道:“李大掌盘子若还不依不饶,真斗起来,面对左家军和少林寺僧,你寨占几分胜算呢?”并道,“赵某所说都是金玉良言,李大掌盘子好好考虑。”

匕锋生转,寒灰慧喜面色惨白、额汗坠落如豆,忍不住咳嗽一声,喷出满嘴血沫肉屑。李境遇与申靖邦万想不到寒灰慧喜竟决然如此,都掩袖色变。但听得“滋拉”一声,寒灰慧喜咬牙提手,红光一动,就以匕首将一块兀自冒着热气的肉钉在了桌上。

回望亭中,此时寒灰慧喜的身前脚下,已然成了一片血潭子,一件法衣一样染成了血衣。申靖邦的眉宇火急起来,颤声道:“这才、才两件事,另有一事......”

“这......”李境遇虽为土寇之首,但到底是盟主,御下并不周到,诸如于大忠、申靖邦等都各拥部曲,他一小我偶然也说了不算。

李境遇一愣神,申靖邦取下一个土寇的佩刀推到寒灰慧喜身前道:“用这把刀吧。”

寒灰慧喜缓缓举起短匕,此岸海宽恐怕他怒而自裁了,全然手足无措,进退失据。但见寒光一闪,世人尚未反应过来,那短匕已是深深扎进了他的髀肉当中。只这一刻,包含此岸海宽在内,众寺僧无不泪流,齐刷刷跪倒一片。连芷惊呼一声,倒在周文赫怀里当即晕了畴昔,纵固执如柳如是也闭目不敢再看。

赵当世沉吟道:“土寇浩繁,剿之不在一时。今后另有机遇。”没有周到安排,少室山高低各自为战,便能击败土寇,也难扩大战果。

申靖邦看一眼李境遇,见自家大掌盘子脸上阴云密布,便也顾不了很多,尖声道:“昔年你少林创派的达摩老祖曾在寺中讲经布道,有僧名神光者跟随不舍。一日大雪,神光向坐禅亭中的达摩求法,达摩却道除非天降红雪不然不予传道。那神光二话不说,当场站着用戒刀自斩左臂,喷血染红白雪,打动达摩故乡传授衣钵,获赐‘慧可’法名。这是为你少林二祖的来源,亦是你寺中‘立雪亭’之名的出处。本日在此亭中,你要能效仿那慧可禅师,自砍了左臂,我就算你寺中这则断臂立雪的传说不是妄言!”

寒灰慧喜移目看向李境遇,李境遇沉着脸道:“这件事若成,李某断无再行逼迫的事理。”进而点头道,“禅师,你嚼碗割肉,已是捐躯取义之举。谅少林庙门,怎用得着你如此保护。这以刀断臂的事,就不要做了。李某承诺你,取了少林,不会决计侵犯。”

李境遇虽兵多,然打个少林寺都吃力儿,更何况再添一左家军。这时申靖邦已经疲劳不言,李境遇短叹一声,朝赵当世抱拳道:“便依赵总兵所言,李或人这就退兵归去。今后也不再冲犯少林。赵总兵这里,也请......”

“阿弥陀佛,老衲既自上代祖师手中接了少林衣钵,这条命便是与少林系在了一处,岂因祸福避趋之。只要李大掌盘子信守信誉,吃一个碗、割一块肉,哪怕截一段手臂,又有何难?”

跟在左梦庚身后两将,别离为彝汉营参将张一元与戎旗营游击卢光祖,都见过礼后左梦庚恨恨道:“孩儿还是来迟了一步,倒让这帮土寇在寄父面前耀武扬威了好一阵子!”

“甚么?说来便是。”寒灰慧喜身子已经快支撑不住,一手扶着匕首,一手强自撑着桌案边沿制止倒下,“老衲......老衲说到做到......”

李境遇讶然,申靖邦恼道:“再说而不做,都是妄言!”

赵当世进亭,就坐在那空出的位上,道:“李大掌盘子,做人留一线,禅师已吞碗割肉,你还非要断臂,是否能人所难了?”

申靖邦双手乱抓,尖声嘶叫,但赵当世随即将刀一压。申靖邦一张嘴,血水便从口鼻并伤口等处一齐激射而出,仿佛扎满了针孔的漏水皮球。赵当世不管鲜血扑脸,咬着牙右手转刀、左手将他的脑袋猛向外扯,借着多年上阵的谙练手腕,只几个呼吸就将脑袋齐根割了下来。

李境遇听完,堕入深思,赵当世道:“大掌盘子是豪杰,目光定然长远。不会效那鼠目寸光之行。”说着将眼掠向申靖邦。

赵当世道:“我赵或人说话向来算话。”正说着,脸上俄然寒光一闪,对申靖邦道,“姓申的,少林与御寨的梁子,李大掌盘子给我赵某面子,就算解了。但你与我师父寒灰慧喜禅师的事,却没这么轻易告终!”

赵当世嘿嘿笑着,俄然一拍桌案,眼神锋利如刀,低声道:“我与李大掌盘子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

等此岸海宽等抬着寒灰慧喜入寺救治,赵当世朝亲养司五十骑世人喊一句道:“龙野!”一人回声从世人里跳出来,恰是分离多日的邓龙野。他早已上山,给赵当世通报了动静。

“师父,这里就交给弟子吧。”赵当世扶着寒灰慧喜,向后看看,此岸海宽等僧众立马飞脚上来,将已然神智不清的寒灰慧喜抢了出去。

“师父......”此岸海宽已从声嘶力竭转为了垂泪低泣,统统僧众此事全然没了斗志,都跪在那边,呜哭泣咽着抽泣。

申靖邦道:“有脸说出口,没脸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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