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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九王朝阙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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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之上,鸦雀无声,朱元璋的眼中闪过一丝绝望,忽地目光一转,落到席应真身边,锐声说道:“道灵,你来讲说,这三幅图是甚么意义?”

“谅你也不敢。”朱元璋冷哼一声,目光一转,“老四,你呢?”

不但乐之扬利诱,朱允炆也感不测,愣了一下,上前拜倒,说道:“孙儿恭迎圣驾,拜见各位王叔……”正要叩首,朱元璋一摆手,冷冷道:“免礼了,起来吧!”

一群官儿面面相对,一时说不出话来。朱允炆叹一口气,说道:“十三姑的琴技天然是好的,但她身为公主,不能插手‘乐道大会’。”

二人回声出列,朱元璋说道:“从本日起,由你二人淘汰天下冗官,违法乱禁者,能够先斩后奏。”

朱棣身边,一个胖大男人与他并辔同业,年纪已然不轻,生得细眉长须、笑容团团,重新到脚一团和蔼。两人身后跟着一个四旬男人,黑须长脸,目光冷峻,只看边幅,倒与朱元璋非常类似。而在蜀王以后、宁王之前,又有四个年青男人,挽缰勒马,一团傲气,看其袍服,也是藩王一流。

朱棣微微一笑,安闲说道:“父皇高看我了,儿臣一介莽夫,砍杀几个鞑子,勉强还能胜任。至于当天子、坐江山,儿臣一偶然,二无胆,三无本领。儿臣平生所愿,不过是守疆戍边,老死在北平城里。父皇放心,谁敢对太孙倒霉,老四我第一个出兵勤王,杀他个落花流水。”

世人望着丹青,大惑不解,忽听朱元璋说道:“这张丹青,乃是昨晚有人贴在城隍庙的门上的,你们谁来讲说,上面的三幅画是甚么意义?”

诸王低头不语,朱元璋自发这场戏做下来,太孙的权威已然建立,几个儿子受了敲打,必定也会消停一阵,当下和缓神采,转向朱允炆道:“乐道大会将近,参赛的乐工你遴选好了吗?”

朱元璋皱起眉头,将他打量一番,忽道:“那么你说说,大元为何会亡?”周王一怔,随口答道:“大元灭亡,全赖父皇贤明神武,一战定陕西,二战破多数,算无遗策,终究克定中原。”

朱允炆一愣,这件事尚无下落,但若直言答复,朱元璋必定怪他办事不力。正自忐忑,忽听黄子澄说道:“禀圣上,乐工的人选已经有了。”

朱允炆见他见机,稍稍心安。这时一个寺人入内,报导:“圣驾到了。”朱允炆回声起立,正了正衣冠,带领僚属前去驱逐。

老天子目光所及,藩王们纷繁上马,一字排开,划一整跪在朱允炆的面前。这一下来得俄然,朱允炆先是一惊,接着又是一阵狂喜,望着面前一排人头,莫名地冲动起来,双拳紧握,浑身颤栗。要晓得,这些藩王一贯高傲,常以叔父自居,除了少数几人,其别人见了太孙多无礼数,如此齐齐膜拜,真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朱元璋扫他一眼,冷冷道:“但愿你心口如一。”晋王神采一僵,强笑道:“父皇如是不信,孩儿把心取出来也行。”

九大藩王均是一愣,胖大男人呵呵一笑,抢先跳上马来,扑通跪倒,笑嘻嘻说道:“晋王朱?,拜见太孙殿下…”朱允炆仓猝上前,连声说:“三叔请起,三叔请起……”正要搀扶,忽听朱元璋说道:“扶甚么?让他跪,将来你是君,他是臣,臣子跪天子,那是天经地义的事。”一边说,一边看向诸王,目光森冷,凛冽逼人。

他俄然点将,合座皆惊,乐之扬更觉不测,但看老天子一脸眼里,全无戏谑之意,当下只好说道:“画里的意义我猜到多少,只是说出来,很有冲犯朝廷的意义。”

朱允炆还要恳请,忽见黄子澄连使眼色,游移一下,起家退到一边。朱元璋又喝了一口茶,笑道:“骂也骂完了,接下来做点儿风趣的。”一招手,一个寺人走上前来,捧出一张大纸,纸上从左到右画了三幅丹青。第一幅画,一个秃顶和尚戴着一个道冠;第二幅画,倒是一个羽士头上戴着十个道冠;第三幅画,则是一座断桥,断桥一头空空如也,另一头却站满了人。

他口中夸奖孙子,双眼却扫过九个儿子。那九人都是一方诸侯,面对老天子的目光,却一个个缩头缩脑、噤若寒蝉。晋王为诸王之首,忙笑道:“太孙天生仁孝、聪明过人,父皇把江山交给他,那是千万错不了的。”

诸王回声一惊,纷繁答道:“闻声了。”声音有先有后,有高有低,乐之扬只从声音内里,就能听出这九小我各怀主张。朱元璋比他夺目十倍,自也听出不对,神采一沉,冷冷道:“你们不消骑马,随我步行入宫。”

朱元璋面露笑容,点头道:“无妨,尽管畅所欲言。”乐之扬定必然神,说道:“和尚戴道冠,意义是有官没法,讽刺官吏行事不依法律;一个羽士戴十个道冠,意义是官多法少,朝廷所定的法律,管不住这些当官的老爷;第三幅图,世人堵在断桥一边,欲过不能,意义是‘过不得’,只因官吏没法无天,老百姓实在过不下去。”

乐之扬见他神情,不由心想:“这皇太孙为人不坏,可惜脾气脆弱,偏听偏信,加上身边一群儒生,每天之乎者也,故而软弱以外,又多了几分陈腐,他若当了天子,只怕有点儿不妙。”

黄子澄面皮涨紫,比如酱爆猪肝。齐泰厉声喝道:“小羽士大言不惭,你倒说说,甚么样的曲子才是好曲子?”乐之扬笑了笑,淡淡说道:“宝辉公主就弹得很好。”

太孙和诸王望着丹青,均是冥思苦想。朱元璋等候时许,无人答复,心中不悦,冷冷说道:“老三,你来讲说。”晋王肥脸见汗,躬身笑道:“儿臣笨拙,猜不出来。”朱元璋冷哼一声,又问朱棣:“老四?”朱棣苦着脸说:“父皇又不是不晓得,儿臣是个直性子,最不会干这些弯曲折曲的事情。”

朱元璋痼疾在身,一口气说了很多,牵动肺腑,禁不住剧声咳嗽,一个寺人上前奉上痰盂,被他一掌打翻。朱微仓猝上前,叫来茶水,奉侍朱元璋喝下,喝了几口热茶,老天子方才止住咳嗽,闭上双眼,坐在步辇之上大口喘气。

“那也不消。”朱元璋淡淡说道,“你内心的动机,朕是一清二楚。太子在位的时候,你就偷偷摸摸干了很多蠢事。太孙幼年识浅,你更觉有机可乘了对不对?”晋王面皮发白,头上、背上盗汗直流,连声说:“罪恶,罪恶,儿臣几个脑袋,敢有非分之想?”

朱允炆一愣,瞪着黄子澄,一时摸不着脑筋。只听朱元璋问道:“乐工在哪儿?让朕瞧瞧。”朱允炆的内心一阵翻滚,黄子澄倒是若无其事,恭声答道:“乐工不是别人,就是道灵仙长。”

朱元璋笑了笑,又向酷似本身的冰脸男人道:“老五,你有何高见?”这男人恰是周王朱橚,排行第五,闻言一脸木然,不咸不淡地答复:“儿臣醉心医术,向来偶然于权势。”

黄子澄低头沮丧,挥一挥手,阿谁乐工冷静退了出去。朱允炆又问:“道灵,你可有合适的人选么?”乐之扬一愣,点头说:“没有。”朱允炆叹一口气,脸上透露绝望之色。

晋王胖脸堆笑,躬身说道:“大元治国如纵马,视百姓如粪土,将天下百姓分为四等,蒙报酬上,色目人次之,北方汉人第三,而将我南边汉人视为末等,肆意逼迫,草菅性命,成果大河以南,百姓不堪压迫,揭竿而起,父皇以天纵之资,顺天应人,故能势如破竹,一举灭亡大元。”

“无妨!”朱元璋摆手笑道,“这些话是朕让他说的,画中之意固然夸大,但也不是全无事理。方今天下,冗官甚多,法网渐疏,鱼肉百姓,民不聊生,老百姓不平则鸣,才会画出这三幅图来。”说到这儿,顿了一顿,朗声说:“齐泰、黄子澄。”

朱元璋沉默一时,缓缓说道:“物必自腐,而后虫生,大元之亡,实在亡于皇位的传承。元成宗身后,朝廷法纪大乱,兄终弟及,叔侄相传,哥哥传给弟弟,叔叔传给侄子。大家觊觎神器、争做天子,五年之间,换了五个天子。皇族间自相残杀,多数也被攻破了两次。成果皇权减弱、权臣失势,君臣内斗,底子偶然政事。正所谓‘天作孽,还可活,自作孽,不成活’,朝廷如此混账,天下又岂有稳定之理?”

朱元璋喘气一阵,张眼笑道:“戋戋小病,何足挂齿,朕的病自有微儿照顾,你只要管理好国度,爷爷我就非常欢畅。”

他说得含蓄,乐之扬却大口语中深意,所谓不出忽略,恰是要他谨言慎行、不很多嘴多舌,当下笑道:“太孙放心,小道决不妄言。”

东宫门前一片沉寂,只要风吹旗号,收回猎猎之声。跪了一盏茶工夫,朱元璋方才说道:“起来吧。”

乐之扬心冷如冰,明知朱微成心避嫌,仍觉一阵说不出的难受。这时,朱元璋将手一扬,步队停了下来,步辇四周,有如众星拱月,围着多少男人,个个鲜衣怒马、气势轩昂,此中几个乐之扬也熟谙,一是燕王朱棣,二是宁王朱权,蜀王朱椿也在其列。

朱元璋望着诸王,不无嘲弄之意:“你们自夸夺目短长,到头来还不如东宫里的一个伴读,可见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统统非分之想,不过自取灭亡。”

朱元璋不置可否,又看朱棣,后者忙说:“我跟三哥想的一样。”

朱允炆由衷打动,扑通跪倒在地,说道:“圣上贵体违和,还请准允孙儿入宫,切身奉养圣上。”

朱允炆沉默一时,又说:“道灵,本日召你前来,实是圣上要来东宫巡查,你身为东宫伴读,可不要出甚么忽略。”

乐之扬小声说:“我赶上一些奇事,正要跟你筹议。”席应真看了看四周,笑道:“过了本日,我要回阳明观住上几天,当时再说不迟。”乐之扬冷静点头,跟在小轿前面。

殿上一片沉寂,朱允炆望着祖父,心中又酸又热,几近落下泪来。自从进入东宫,朱元璋就未曾分开步辇,不是他不肯下辇,而是底子故意有力。老天子身子衰弱,来日无多,本日强撑病体,实为镇服诸王,建立太孙威望,在他归西之前,了结一件苦衷。

“猖獗!”周王厉声呵叱,“这些妖言妄言,你也敢在父皇面前胡说?”

乐之扬好似挨了劈脸一棍,不及辩驳,朱元璋的目光已经投了过来,只听黄子澄接着说道:“道灵仙长精通乐律,诸般乐器无所不通,他和宝辉公主琴笛合奏,也曾获得过陛下的赞成,由他参会,再也合适不过。”

朱元璋冷哼一声,两眼朝天,说道:“你们三个,就只这点儿见地么?”三王对望一眼,齐声说道:“还请父皇指导。”

二人又惊又喜,拜伏领命。一干藩王站在一边,神采无不丢脸。朱元璋派太孙的亲信淘汰官吏,清算法纪,起首淘汰清算的必然是靠近诸王的官吏。这些官吏比如水土,众藩王有如树木,水土一去,再好的树木也很难长大。

到了宫门,一队人马迤逦而入。朱元璋高高在上,坐着一乘步辇,朱微在他身边奉侍。她目光转动,瞥见乐之扬,乌黑的双颊染上一抹红霞。两人的目光一触即分,小公主成心偶然地转过目光,呆呆望着远处的飞檐。

乐之扬一愣,看那乐工,悄悄迷惑:如许的货品也要插手乐道大会?转眼一瞧,忽见黄子澄神采局促,心中忽地敞亮:“是了,这个乐工,必然是他保举给太孙的。长季子不懂装懂,明显一窍不通,偏又喜好矫饰。若派他的人选,非得输掉裤子不成。”

到了东宫正殿,朱元璋斜倚步辇,随口说道:“允炆,你迩来学问精进,奏章也批得不错,从今今后,除了生杀奖惩,其他的奏章不消给朕看了。”

朱元璋看他时许,嘲笑道:“口是心非。”朱棣一愣,面皮泛红,讪讪低下头去,朱元璋又看其他藩王,扬声说:“有谁猜出来的?”

朱元璋啐了一口,骂道:“胡说八道,乱拍马屁。”周王面皮涨紫,小声说:“儿臣愚笨,还请父皇指教。”朱元璋也不睬会,转向晋王:“老三,你说呢?”

忽听朱允炆又说:“道灵,传闻你的笛技精美,曾与十三姑合奏过?”乐之扬道:“精美不敢,精通罢了。”朱允炆说道:“此次乐道大会,皇亲国戚均要派出乐工,我身为太孙,自也不能落人以后。克日遴选的几个乐工,均是分歧圣上之意。你说得对,乐道大会第一轮,要比六种乐器,若连古琴也弹不好,其他的就不消提了。”

朱允炆回声站起,忽听朱元璋又说:“你是朕的太孙,将来的天子,按理说,你的叔父们改向你叩首才对。”

九王这才站起家来,一个个低眉扎眼、神情狼狈,活似一群打败了的公鸡。朱元璋扫过世人,嘲笑说道:“我晓得,你们九个,一贯对太孙非常无礼。之前的,朕过往不究,从今今后,藩王就是藩王,皇上就是皇上。朕弃世今后,你们对待太孙,就如对朕一样,有人胆敢反叛,天下之人,当可鸣鼓而击之。”

这一番豪言壮语,朱元璋听得连连点头,拈须说:“公然是老四,很有自知之明,说到兵戈么,其他八个兄弟,怕也没人打得过你。”朱棣呵呵一笑,说道:“父皇过奖了,老四再见兵戈,也是太孙部下的一条猎犬,叫我咬谁,我就咬谁。”

乐之扬粗粗一数,着藩王服饰的约有九个,不由心想:“道衍说朱元璋儿子浩繁,权势最大的共有九个。看这数量,莫非就是九大藩王,这帮王爷齐聚东宫,朱元璋的葫芦里到底卖的甚么药?”

诸王随驾前来,万不料朱元璋会来这一手,一时大家发楞,不知如何答复。朱元璋面露不快,厉声喝问:“闻声了么?”

大半月不见,老羽士的面庞更加干枯。乐之扬看出他油尽灯枯,心中不堪难过,席应真看出他的心机,笑道:“放心,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唔,这些日子,你还好么?”

诸王无可何如,弃马步行。乐之扬正要跟上,忽听有人叫唤,转头一看,只见席应真从一乘小轿中探出头来,仓猝迎了上去。

说到这儿,他的目光扫过诸王,沉声说道:“皇位传承,实乃天下之底子,一旦乱了挨次,大元的了局,就是你们的表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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