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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追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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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寿俄然跨上一步,接过朱祁镇,惶恐地叫道:“陛下!陛下!”朱瞻基面带浅笑,浓眉下的大眼闪着高兴的光芒:“她在等我,我去了!”轰然倒地!

朱祁镇转着乌溜溜的眸子道:“父皇!孩儿昨晚看到姆妈了!皇祖母说孩儿是做梦,但是孩儿真的见到了!”见朱瞻基愣神,嘟着小嘴接着道:“姆妈教孩儿背了这首‘鹿鸣’呢!”

“等,父皇?”朱瞻基下认识地反复,声音沙哑。

“是啊!然后我就听不大懂了,甚么文曲星、乞巧甚么的。”朱祁镇睁大了眼睛望着父亲说道:“姆妈说父皇晓得的。”

朱瞻基猛地一回身,声音颤抖:“文曲星、下凡?”

当年遴选太孙妃之时,沈监正奏曰朱瞻基的正妻当在济河之间。孙巧固然出世在河南永城,本籍倒是山东邹平、正在济河正中。真是人算不如天年,永乐大帝的圣意、宣德天子的爱情,毕竟都没能强得过天意。

文曲星,乞巧……十八岁初识七夕的那一天,同去乞巧,她顺手掷出、便是北斗七星……朱瞻基一阵眩晕。

“明有仁宣,犹周有成康,汉有文景”。

这位孙皇后,在朱祁镇即位以后成为孙太后,当即停止了朝鲜向大明后宫进贡秀女的陈规成规,又拔除了一系列后宫中的奢糜华侈,肃整了大明宫廷。比如宫中流行的青花蛐蛐罐、全数都扔出了皇宫制止再玩,以是现在的御制蛐蛐罐,反而是在景德镇出产之地找到的。

朱瞻基与其父朱高炽两位天子的统治加在一起短短十一年,但是政治腐败、百姓安居乐业,史称“仁宣之治”,是明朝乃至全部当代中国的黄金期间。所谓“明有仁宣,犹周有成康,汉有文景”。

柴山此时已颇识得些字、通些文墨,想起皇后常目中含悲,低了头便又猛力背书,仿佛只要多读书,才不枉皇后昔日谆谆教诲。朱瞻基见柴山算是出息了,这一年便派他出使琉球,赐其王金织纻丝纱罗绒锦。琉球在大明的藩属国中、是仅次于朝鲜的虔诚属国,朱瞻基这么善待柴山,当然是因为感觉,瑈璇也会喜好。

“陛下,皇后天赋异禀博学光识,微臣等都一向感觉她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来着。”身后的海寿谨慎翼翼地轻声道。

北风吹拂,内书堂中几个小内侍仍在念着:“呦呦鹿鸣,食野之芩。我有佳宾,鼓瑟鼓琴。鼓瑟鼓琴,和乐且湛。我有旨酒,以燕乐佳宾之心……” 朗朗的书声缭绕而出,响彻在空中,随风飘向江南。

倘若本身不是生在皇家,倘若不是为了皇位之争,二人本能够安然相守;一次次死里逃生,莫不是因为本身的身份、为了这天下至高无上的权力。而最后,终究害死了她。

语声清脆,像是几个小内侍。接着一个稚嫩的声音:“错了!错了!这个‘行’字如何又读错了!手伸过来!”竟是朱祁镇的声音。接着“啪!啪!啪!”几下击打手心的声音,小内侍“哎呦哎呦”叫着。竟然打得颇重。

俄然空中一声高吭的鹰唳!荣东大喜,仰首望去,白脚鹰已经猛地爬升下来,急掠而过。只听汉王一声惨叫,双手捂着左眼,鲜血直流,竟是被白脚鹰啄瞎了一只眼!朱瞻基双臂连挥,顿时将汉王击倒在地。荣冬海寿瞥见角落里几只庞大的蓄水铜缸,对视一眼,抬起一只铜缸,奋力罩在汉王之上!

海寿不敢劝止,跟着天子往内书堂走去,金砖地上积雪扫了又积,靴子踩在上面,嘎吱嘎吱地作响。

孙贵妃大好后,常在太后宫中碰到朱祁镇。说也奇特,朱祁镇仿佛记得刚出世时孙巧救过性命、对孙巧迷恋非常,常赖在孙巧怀中不肯下来。乃至朱瞻基来接的时候小脑袋一扭,哼哼唧唧不肯走。一来二去,朱瞻基也垂垂接管了孙巧照顾朱祁镇的近况。

朱祁镇乌溜溜的眸子望着天子,俄然“咿咿呀呀”叫着,伸出了双臂要抱。直缀下胖嘟嘟的臂膀,象一节节的白藕。朱瞻基又是心中一酸、大手接过,朱祁镇嘻嘻一笑,小手拍打着父亲已经虬结的头发,“咿呀”叫了一声。眉花眼笑的神态,恰是昔日萧洒的陈翰林、或者奸刁的陈女人。

这一日春光明丽,朱瞻基带着荣冬海寿出紫禁城,到了西安门的清闲城。穿过两重朱门、一节回廊,阔朗的天井中,汉王朱高煦正踞坐地上,眯着眼晒太阳。

见到天子,朱高煦没有起家、也不拜见,瞥了一眼,便自顾自持续眯着眼睛。反而是朱瞻基跨上一步,叫了声:“二叔!”

荣冬海寿不敢不听,退后几步。荣冬双掌一错,海寿双拳紧握,双双盯着天井中缠斗在一起的叔侄二人,只要天子有一点伤害,宁肯抗旨,也要立即扑上。

宣德十年(公元1435年)正月初三,宣德天子驾崩,年仅三十八岁,葬北京景陵。谥号“宪天崇道贤明崇高钦文昭武仁纯孝章天子”便是大明“章天子”,庙号“宣宗”,即汗青上的明宣宗。

朱瞻基喘气不决,浑身灰尘,望着白脚鹰长空中回旋的身影,俄然仰天大呼:“瑈璇!瑈璇!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凄厉的叫声中,泪水滂湃涌出,滚滚而下。

朱祁镇紧追不舍地接着问:“姆妈是在南京等父皇吗?”

转过一片假山,侧首四间大瓦房,恰是内书堂。海寿悄悄点头,瑈璇在此做先生时天子就常常来此听墙角,这些年走着走着就走到这里,远远地听着内里的读书声、一动不动地入迷。但是这大过年的,那里另有人上课?

火光熊熊,铜缸的黄色垂垂发红,“咚咚咚”之声垂垂弱了下去,含混不清的仿佛说话叫唤的嗡嗡之声也渐渐消逝。汉王,这个谋权篡位二十多年的诡计家,终究灰飞烟灭。

王振不知何时跟了出来,恭恭敬敬隧道:“真是不成思议,太子明天俄然就会了‘鹿鸣’,并且思文翩翩、作文作赋都是一挥而就如同三峡倒流,实在令小的叹服。”说着举起一张白麻纸。

海寿俄然一声惊呼,铜缸下的汉王竟然站了起来,摇摇摆晃,冲向朱瞻基。朱瞻基冷哼一声,正欲迎上,荣冬海寿已经双双挡在天子身前,奋力赛过了铜缸!汉王在缸里拳打脚踢,“咚咚咚”响声不断。

朱瞻基蜷坐在龙椅中,帘幕低垂。

红丝线已经拨弄得发黑,线上拴着的白玉促织在朱瞻基的大手中也被摩挲得柔光光滑。而那只檀木促织,却伴她而去,封在冰冷的棺木中。朱瞻基始终不肯信赖、她真的已经不在,每日刚强地在这里等着,或许何时她就会跳出去,软软地叫一声“哥哥”,眉花眼笑。

九岁的皇太子朱祁镇即位,定次年年号为“正统”,史称正统天子或因庙号称明英宗。大明王朝又迈入了新的阶段。

“吱呀”一声宫门大开,金色的阳光刺目刺眼。朱瞻基不耐烦地低吼:“出去!”手掌挡住了双眼。

朱瞻基不明其意,见汉王高兴,倒有些欢畅:“二叔在这清闲城中,也快三年了。”

“对吧?这也是姆妈教孩儿的!” 朱祁镇对劲万分:“姆妈还说,她在等父皇,就要能见到了呢!”

江南,有碧绿的河水、飘荡的杨柳、泛动水波的画舫,另有庄严的贡院、蓝衫士子、丁香少女。夏季的傍晚,桃叶渡旁,蟋蟀一声声叫着,瞿瞿、瞿瞿……

朱祁镇又道:“跟我接着念!‘呦呦鹿鸣,食野之蒿。我有佳宾,德音孔昭。视民不恌,君子是则是效。’这都是学过的,有哪个字不会吗?”正在神情活现,一瞥眼、瞥见窗外的朱瞻基,顿时满脸忧色:“父皇!”飞奔了出来,伸开双臂扑进父亲怀中。

朱瞻基怔了怔,仰首望天。夏季的晴空碧蓝如洗,清冷的北风卷过缕缕白云,白脚鹰正回旋在空中、仿佛也在苦苦追随。朱瞻基喃喃隧道:“对!姆妈在南京。那边有一条斑斓的河道,叫秦淮河,河边有孔庙、有学宫、有贡院……”

在景泰天子朱祁钰囚禁朱祁镇、乃至废太子朱见深、改立本身儿子朱见济的七年间,孙太后为了大明朝政的稳定哑忍后宫、一言不发。

《明史》赞明宣宗;“仁宗为太子,失爱于成谊,其危而复安,太孙盖有力焉。即位今后,吏称其职,政得其平,法纪修明,仓庾充羡,闾里乐业。岁不能灾。盖明兴至是积年六十,民气渐舒,蒸然有治平之象矣。若乃强藩猝起,旋即削平,扫荡边尘,狡寇震慑,帝之英姿睿略,庶几克绳祖武者欤。”

出乎料想,自内书堂传来一阵阵朗朗的读书声,“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佳宾,鼓瑟吹笙。吹笙鼓簧,承筐是将。人之好我,示我周行……”

评价相称的高,是汗青上驰名的承平天子,守成之君。

朱瞻基徐行踱过回廊,禁不住地一阵猛咳,拉了拉身上的鹤羽大氅。海寿劝道:“陛下,回宫吧?这天儿太冷。”朱瞻基摇点头:“没事。朕就随便走一走。”

海寿俄然跨上一步,接过朱祁镇,惶恐地叫道:“陛下!陛下!”朱瞻基面带浅笑,吵嘴排泄缕缕鲜血:“终究,能去找她了!”轰然倒地!

荣冬沉默不语。回想起二人初识时的无忧无虑,想起二人抓蟋蟀斗鹌鹑时的鼓掌喝彩,心中感慨。究竟生在帝王之家,是幸,还是不幸?

朱高煦也一下子站起来,恶狠狠隧道:“不错!是我!死丫头和本王作对多年,一次次坏我功德,还害死了瞻壑!就这么剪刀扎死,真是便宜了她!”

朱瞻基愣了愣,侧头看到墙上一道道划痕,约莫是记录的日子,竖直立着,划得颇深。自中间的位置,一道道变成了一个个小叉叉,仿佛是,剪刀?朱瞻基转头望向汉王,却见朱高煦满面笑容,对劲隧道:“一小我的日子,还好吧?陛下这四百八十六天,过得如何?”

朱高煦冷哼一声,并不答言。朱瞻基一撂袍角、盘腿坐在汉王劈面,笑道:“一年多不见,二叔精力健旺得紧。”固然笑着,却掩不住蕉萃悒郁之色。本日来,是想与二叔聊一聊,便放了他吧!回想当日南下时在车中与瑈璇的对话,言犹在耳、人却再不能见!

如果皇位和瑈璇之间必然要选一个,我甘心选瑈璇!老天、你如何忘了我的誓词、为甚么不能成全我这寒微的心愿!

朱高煦打量着侄子,俄然哈哈一笑,面有得色。

朱瞻基抬开端,天空仍然碧蓝碧蓝,白云却不知何时四下集合来,蜿蜒转折如巨勺、前魁后杓,恰是北斗七星的形状。

朱高煦是武将出身,颠末靖难大小几十次战役,技艺不凡。朱瞻基自幼得祖父亲身教诲,也是非同普通。但是此时二人近身缠斗,却不是拳来脚往的一招一式,而是象两个街头恶棍酒后打斗,贴在一起擒拿抓踢,白孤负了各自的好武功。朱瞻基满腔肝火,手脚还在颤抖,垂垂落了下风。荣冬海寿看得焦急,悄悄顿脚。

张太后押着天子回了北京。世人都心知肚明,南京这里有太多瑈璇的身影,朱瞻基留在这里、过分悲伤。内阁朝臣们再一次随驾同业,一齐回到行在北京。到朱祁镇即厥后的明英宗即位以后,完整撤销了迁都回南京的动机,将北京打消了“行在”二字,正式成为大明都城直到明朝灭亡。

朱瞻基泪痕未干,听着这咚咚之声,想到东宫二十几年的焦炙惶恐、想到枉死的解缙、想到杨溥黄淮十几年的冤狱,都是这二叔,为了夺嫡的非分之想,惹出多少祸事!害死了多少无辜!乃至父皇朱高炽,若不是多年的夺位之争,又何至于得上“阴症”、何至于服食丹药而亡?而本身一念之仁,竟使得瑈璇又死于他之手!还白白搭上了荣夏!

朱瞻基不答。朱祁镇见父亲半晌没有声音,又问道:“父皇!孩儿长大了, 也去找你们好吗?”

朱高煦摇点头:“没有三年。九百二十九天。”

朱瞻基惊诧,一颗心垂垂拎紧,四百八十六天!朱瞻基没有推测,除了本身、另有一小我也在数这日子!朱高煦接着道:“杀子之仇,焉能不报?我堂堂汉王一世英名,岂会毁于一个小丫头之手?可惜,让阿谁贱种逃了!”

朱瞻基抱起儿子,悄悄拭去他小脸上的墨汁,柔声问道:“如何想起来做先生?”朱祁镇睁着大眼睛:“父皇常说姆妈是先生,孩儿便想学一学。”拉着父亲的衣衿问:“父皇!姆妈是在南京对吧?南京远吗?和北京不一样吗?”

朱瞻基望着火光,心中空空落落。皇祖父,对不起!孙儿尽了力,仍然不得不骨肉相残。父皇,对不起!儿子不是不想仁厚,但是却连敬爱的朋友都无辜送命!朱瞻基俄然感觉脸上冰冷,抬手抹了一抹,不知何时已经满面泪水。可不成以,重新来过,只要、她能活下来?

或许是换了环境、或许是儿子的逗弄,天子终究也垂垂批阅些奏章、措置些政务。常常是一手抱着朱祁镇,一手提着朱笔,殿中充盈着“咿咿呀呀”的童音。张太厥后接孙子时,小娃娃脸上手上尽是一到处的红点,衬得更是粉雕玉琢白雪堆就。

宣德三年仲春,朱祁镇被册封为皇太子,仅仅三个月零四天。是大明一朝二百七十六年中最年幼的皇太子。

孙皇后在大明后宫糊口五十几年,历经六朝,终成为一名传奇皇后和皇太后,名看重史。

她,是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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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太后徐行踱至儿子身边,千里驰驱、大抵尚未梳洗,很有些风尘仆仆。手上抱着个婴儿,三个月,朱祁镇已经长成一个肥嘟嘟的大胖小子,穿戴月红色的棉布直缀。朱瞻基一眼瞥见,心中一酸。瑈璇曾双手拎着这直缀笑嘻嘻地赞叹:“烟玉姐姐的女红,可大大长进了啊!”

春去秋来,日子总要持续。消弭了对孙巧的最后一点疑问,朱瞻基开端客观地对待这位贵妃。她懂事勤奋识大抵,最关头的、与朱祁镇极好。终究有一天,张太后淡淡提及:“皇后之位,可不能久空,后宫无主不可。”朱瞻基点头默许,孙巧成为宣德帝的皇后。

宣德十年(公元1435年)正月初三,北都城中层冰积雪到处张灯结彩,不时有噼噼啪啪的鞭炮声,恰是普天同庆的佳节。皇宫中也是披红挂绿、一片喜庆。

海寿有些严峻:“钦天监的沈监正报过,陛下大抵没在乎。皇后、皇后走的那日,天上的北斗星俄然齐齐闪烁,第四颗的文曲星更是亮得灼目,就象是众星欢迎文曲星归家似的。”海寿说的很客气,天子那几日,那里是没在乎?底子就没理朝政。

“瞻基!”一个暖和的女声,环佩叮当,衣袂悉悉索索。朱瞻基愣了愣,半晌无法地放动手,叫了一声:“母后!”

而以后产生了土木堡之变,御驾亲征的正统天子朱祁镇几十万雄师全军淹没、天子被俘。大明群龙无首堕入空前的政治危急、群臣慌作一团之时,孙太后挺身而出,平静地立朱祁镇之子朱见深为太子、立朱祁钰为摄政王监国、支撑于谦的北京保卫战。以后又在遭到瓦剌的一再要胁之时,干脆立朱祁钰为帝、尊朱祁镇为太上皇,摆脱了瓦剌的节制,处理了军事与政治的两重危急,力挽狂澜。

朱瞻基望着他扭曲的面庞,俄然大呼一声,和身扑上!极度气愤中下盘不稳,朱高煦闪身避开,脚尖一勾,朱瞻基跌倒在地,朱高煦仰天哈哈长笑。门外的荣冬海寿闻声动静仓猝冲进,见状吓了一跳,便欲上前帮手,朱瞻基腰板一挺一跃而起,喝道:“你们让开!”

想起那汩汩流血的血洞,想起那把插在胸口的大剪刀,另有血泊中瑈璇惨白的面庞,荣夏双目圆睁的人头,朱瞻基爆喝一声:“架上干柴,燃烧!”

而当朱见济病死,朱祁钰病入膏肓却回绝让朱见深复太子位,大明天下目睹又要堕入国无储君的动乱危急之时,孙太后再次判定脱手,策动“夺门之变”,再度将朱祁镇推上皇位成为天顺天子、又一次稳定了风雨飘摇的大明朝廷。

室内焚着龙涎香,烟雾袅袅,是瑈璇孕中歇息时的气象。长乐趴在椅边不声不响,再听不到“吱吱吱吱”的叫声;白脚鹰耷拉着脑袋站在鹦鹉架上闭目不语,的确变成了宠物家禽。

朱瞻基含笑立至窗下,透过明瓦窗户望出来,朱祁镇正立在前中案前,满脸严厉,手持戒尺,煞有介事地象是个小先生的模样。屋中坐着五六个小内侍,捧着书籍,案上搁着笔墨,天然是门生了。真正的先生王振,远远负手站在屋角,悄悄看着。

不知不觉,一年畴昔,朱祁镇已经会盘跚着走路,最爱牵着父亲的手指追逐长乐。长乐此时已是个老猴子,懂事地逗着小仆人高兴,“咯咯咯”的笑声和“吱吱吱吱”的叫声混在一起、响彻后宫,头顶上白脚鹰在空中回旋振翅,朱瞻基是以恍恍忽惚,不知是在本日还是畴前。

朱瞻基只瞥了一眼,就再也转不开目光。这满篇欧体楷书,瘦硬刚正如临碑,恰是瑈璇惯用的笔迹。朱瞻基自十八岁便看得熟谙,一笔一画也如碑刻深深驻在心中、任悠悠光阴冲刷也难以抹平。朱瞻基凝睇着,双目中不知不觉水雾满盈,望出去恍惚一片。

朱瞻基霍地站起,语声颤抖:“你!是你!”汉王在南京占有多年、根深叶茂,当日更曾经蓄意拉拢了很多冤案先人以作死士,安排两个收生婆当然不难、找些死士冒充锦衣卫也不在话下,而荣夏、究竟甚么把柄落在他手中?一次次夸大其词陈述瑈璇的行迹、一遍遍论述瑈璇与朱瞻壑的含混故事,就是煽动本身的妒忌、为行刺做筹办。而最后终究不忍脱手、又终究不忍皇子无辜丧命,是天良未泯、也是人道尚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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