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八章可是大丈夫
见状,陈子龙大怒,悄悄对柳如是道:“你且好生待在这里,看我去热诚那狂生一番。”说着,便抬脚奔到了那中年文士身前。
瞿式耜哼了一声:“你但问无妨。”
先前来了个温育仁,算不得真官府,这几人模样却像是真的官府中人,但这南直隶哪个衙门门下养了这等恶士呢?
陈子龙见他目空统统,怒喝道:“你是甚么人?复社大会容不得你撒泼!”话语间便要上前推他下去,却听钱谦益急声禁止道:“不成莽撞!且听他有甚么话说。”
正要发笑,却见他前面早有几个青衣男人在前面指导,这几个男人精干非常,复社众生大多文弱,嘴里叫唤得凶,这手上倒是没甚么劲的,如何能挡得住他们。初时另有几人不独立量想上前将这些人拦住,但倒是被顺手就给甩到一边,如此一来,其别人都吓得不由自主地退后几步,让出一条四五尺宽的胡同。
“咱是一番美意,听不听就由你们了。”曹化淳看了钱谦益一眼,说道:“牧老是这里的长辈,您白叟家不会觉得咱是恶人吧!”
曹化淳点头道:“假的假的!实在不值一辩。实在不管阉党也罢,东林也罢,都是为了争权夺势,这说白了,还不都想着自家说了算?”
曹化淳摩挲着扇坠儿,笑道:“咱只是看着风趣,想來天下不管做甚么事,都少不了有人抬肩舆恭维,不然一小我唱独角戏,也太有趣了些!”
“大丈夫不成一日无权,若君子无权了,那些小人鼠辈便会更加猖獗无行。”
说话间,一个身着藕荷色儒衫的中年文士超出世人,一脸笑容的喊道:“大伙儿既然定要鄙人露个面儿,也不好推让了。借光借光,鄙人好到台上供大伙儿瞻仰。”
曹化淳悄悄感喟道:“你们也太陈腐刚强了。律已严本是修身之术,倒也沒甚么大错,错就错在律人也严,一味苛求。东林、复社都自命贤者,可不要忘了,惟贤者可致不贤者,所谓宁获咎君子不获咎小人,当时魏忠贤、魏广微他们故意交友凭借,可你们却闭门不纳,拒人于千里以外,能不招怨?”说到这,顿了一顿,忍不住腔调高了几分,问道:“如刚才你所言,大丈夫不成一日无权,若君子无权,小人鼠辈就会猖獗无行。这话听着在理,不过咱倒是有个迷惑,却不知问得问不得?”
曹化淳淡然一笑,道:“咱的话未几,只要八个字:莫谈国事,休起纷争。”
“是哪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有胆量滚出來!”
锦衣卫?守备衙门?镇守寺人的人?
瞿式耜反唇相讥道:“看來老兄的名号当改一改了,换个和事佬如何?”
那中年文士见又有一人来挡道,不由笑道:“复社不是一心只读圣贤书嘛!如何竟有了看家护院的?让开让开,咱家可不想动粗,只想与这四位先生说说话儿。”他悄悄抖开折扇,随即合拢上,朝上指导,扇柄上那块双螭纠结状的苍玉扇坠跳动几下,神情泰然,似是并未将他们二人放在眼里。
所谓“五虎”者,乃魏忠贤门下文臣喽啰崔呈秀、田吉、吴淳夫、李夔龙、倪文焕;另有田尔耕、许显纯、孙云鹤、杨寰、崔应元等号“五彪”。
“天然、天然。你既巴巴地赶來,足见热忱。请讲请讲。”钱谦益已是猜出曹化淳身份,擦了擦额头的热汗,忙不迭地点点头,全沒有了刚登台时雍容娴雅的气度。
《大明狼骑》最新章节...
瞿式耜不防备他如此反问,这些事理平生未曾想过,一时语塞,竟感觉无从回嘴,大是宽裕,怔怔地不知如何对答。
张溥见此人机变百出,饶是瞿式耜本做过户部给事中,本以言辞锋利多辩见长,也竟给他驳得哑口无言,大觉惊奇,冷冷说道:“这位兄台年想必沒有见地过魏忠贤那些阉贼奸党的秽行,你在这里逞口舌之利,竟将复社与阉党相提并论,是何用心?”
陈子龙顿时觉悟,看那几个侍从带路的行迹,明显都是深藏不露的内家妙手,想必是官府中人。
世人听他言语先是自谦,而前面又倨傲起來,有些自相冲突,不知是那里的狂生,捏着一柄苏样折扇,扭捏向前,大庭广众之前,端的不自量力。
“那你与复社有仇还是有怨?”
“你是……”
瞿式耜性子本來就刚烈,听他话中多含调侃,厉声问道:“哼!止虚子?想必是个浮名。你既不敢以真姓名示人,足见心胸鬼胎,是成心來拆台了?”
喻连河暗指中年文士那几个侍从对陈子龙低声道:“谨慎此人那几个侍从。”
“复社中人想谋得一面都难,那里会有甚么仇怨。”
除五虎、五彪外,另有五狗、十孩儿、四十孙等称,这些人被东林加以名号,指他们当年在阉党魁领魏忠贤门下助纣为虐,无恶不作,为天下君子君子鄙弃不齿。
曹化淳脸上掠过一丝不悦之色,反问道:“咱倒要就教就教,若固执于一时是非,那就是大丈夫么?”
曹化淳笑道:“那咱从命就是。鄙人姓曹,号止虚子,普天之下,并沒有几人晓得贱名,比不得两位大家钦慕,很多人都在家中设下神位,迟早拈香叩拜。”
钱谦益游移着问话,那一口带着京白的口音稔熟得有些刺耳,再细心一看对方边幅,顿时寒噤一下,失声道:“不知中间是京中哪位,又来我复社大会做甚么?”
“那也一定。你们复社自称小东林,还沒掌过权益,可见地过东林党人掌权的不止一个,他们如何了?还不是架空异己,呼引同类么?乃至伶仃于世,横遭打击。当初他们若与魏忠贤联手,一定会有阉党的残虐,也不会有那么多东林党人的惨死。”
“咱是志愿來的,并沒有向各位讨要舟车费。”
“你……”张溥霍地站起家來,曹化淳如此调侃,他身为复社首倡者如何能受得住,但他养气工夫极好,不肯当着这浩繁弟子面前失了气度,便强自忍耐着坐下,冷冷道:“这位仁兄还是以姓名告知的好!”
连想了几家,都觉不像,陈子龙心中更加惊奇。在他胡思乱想之时,只见那中年文士拱手冲台上张浦、钱谦益等人道:“拜见四位先生。”
“为朝廷、为皇上。”瞿式耜大义凛然,一脸高傲。
“哼!奇谈怪论!是非不分……”
“那你口口声声诽谤复社,倒是为何?”
复社世人自夸“小东林”,大家皆以君子君子自居,尔今却俄然有人将他们与阉党的一众喽啰相提并论,顿时群情激愤,骂语声一片,世人纷繁四下寻觅说话之人,有人涨红着脸喝问道:“是哪个狗贼胡说八道,竟将我等与魏忠贤那奸贼扯到一起!”
曹化淳哈哈一笑,说道:“牧老也不必操心动问,似我这知名小卒,也不值得说着名号。我也不是复社中人,只是偶尔路过此处,赶來助扫兴开开眼。本想看看名满天下的复社名流都是如何出众的人物,那里推测却领教了很多自吹自捧的工夫。只是复社的马屁功还不敷精纯,不如搬出锣鼓箫笛,或敲或吹,再放开喉咙高唱:两张夫子,德侔六合,威震寰宇,古今非常!如此场面,才觉热烈好玩儿,也不枉了做一回贤人的声望!”
“是为了给你们提个醒儿。”
瞿式耜嘲笑道:“我们岂敢劳动台端?”
〖∷更新快∷无弹窗∷纯笔墨∷.〗
瞿式耜讥道:“大丈夫沒有是非善恶,何故立品于世?那与猪狗之类有甚么辨别?”
“现在朝中官员大多为东林党人,手中之权可毫不能说小,却不知他们是否如你所说乃大丈夫也?”
“咱那里有阿谁本领?不过,若真能如此,人间倒是少了很多是非。”
陈子龙闻声,忙收了手,与喻连河点头会心,闪身到一旁,气鼓鼓的瞪着这中年文士。
复社正在如日中天,哪个不尊?世人虽想这中年文士必定是官府中人,但此地是江南之地,乃东林和复社的天下,就是南都城中的重臣也都与东林复社同相照应,有此等依仗在,这中年文士就是有天大的来头,又怕他甚么。
“自古正邪如冰炭,复社与阉党势不两立,当年东林前辈誓死抗争……”瞿式耜愤恚不过,便要将东林当年豪举说与曹化淳听。
“那你是要我们洗耳恭听了?”瞿式耜鼻中恨狠一哼。
“鄙人不是皮球,也不是糯米团子,说甚么滚不滚的?复社也是天下斯文之地,如何张口杜口这般卤莽!”
那中年文士负手向前,徐行登上高台,神态自如,对被本技艺下甩到一边颠仆的复社诸人是一点也没有惶恐惭愧之色,反而暴露一丝鄙夷之意。
不想曹化淳底子不听,他摆手打断瞿式耜,呵呵道:“好啦好啦!这些事咱都晓得,你就不必再说了。咱只想就教你一个题目,这你争我夺的,到底为了甚么?”
“你真是高抬咱了。咱沒读过几天的书,字认不得几箩筐,怎敢到这里买弄,难道自取其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