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8章 且上楼
中元十二年冬，向来四时如春的宁州建宁郡突降大雪，导致薪碳价高。
秦素这两句话实在是说给薛二郎听的，这贩子解或不解，倒在其次。
秦素本身实在也晕着。
薛允衡回过神来，清幽的长眸中漾起笑意，语声和缓：“天然不忘。”
这虚星实星之说，实则未有定论。宿世时，紫微斗数流行开来后，便分出了几大流派，大师各执一词。秦素彼时为讨得中元帝欢乐，便拣着此中一派的入门口诀背了几句，现在却刚好用上了，听上去倒还能唬人。
薛允衡明显还是将此事当作了一件妙闻，而不是真正地予以正视。不过，以秦素现在的才气，能让廪丘薛二郎停下来听她说完这么一大段话，此事便已胜利了一半了。
秦素瞥眼看向薛允衡，却见他仍在深思，应是并未听到他们的对话，倒是他身后一个文士打扮的男人，暴露了如有所思的神情。
在场诸人包含薛允衡在内，此时皆是屏声静气，声气全无。这十八飞星光名字也听得人目炫狼籍，世人都有些晕了。
于贩子而言，这句赠言但是非常实惠了，只看他能不能懂，懂了又会不会信。
此时的醉仙楼中，直是鸦雀无声。
这般想着，她毕竟有些不放心，便又端方了身形，朗声道：“郎君乃是信人，还请勿负师尊之意。”
秦素暗自点了点头。
说来讲去，法术与命理总能扯上干系，而世人对学问感兴趣的未几，算命这回事倒是大家都猎奇的。
秦素欣然点头，拢袖再施一礼，便绕过薛家一行人，踏出了醉仙楼。
这小僮所言与他所知的紫微斗数，倒有八分靠近，而那位师尊推出“松下客”一事，也颇令人讶然。
一个侍卫近前两步，低声问道：“郎君，可要派人跟着？”
世人引颈而顾，只见那着青衣的小小身影，未几时便行至了视野尽处，那一双大袖随风拂来摆去，倒有了几分仙家的超脱。
这才是她的终究目标。
她哪懂甚么紫微推演之术？如果画个星盘、安个命宫之类的，她倒是勉强能够，但也仅限于此，再多的她可有力施为了。
但愿薛二郎能看那几封信，秦素现在也只能如许祷告了。
这件事就产生在两日前的资中县，当时在场的人极少，就算有人四周传话，也毫不会这么快便传到连云镇来。亦便是说，那位“师尊”先生，很能够是真的提早推算出了此事。
那中年人皱起了眉，明显并未贯穿辞中之意，神情非常茫然。
那中年人忙不迭地点头陪笑道：“愿的，愿的，还请小郎说来。”
那侍卫领命而去，一向站在中间没说话的阿谁文士却走上前来，低声问道：“郎君，那人或可一用，何故交臂而过？”
秦素循声看去，却见那人是个白面微须的中年男人，观其穿戴打扮，像是个行商。
“如此，小郎可否替仆卜一卜？”那先前问话之人又道，一面已自人群中走了出来。
她敛下心神，转向薛允衡长揖到地，语声朗朗：“师尊之言，还请郎君勿忘。”
大师还觉得能听到甚么警世之言呢，却没想竟是如许一句话。
凝眉望着秦素消逝的方向，薛允衡心中非常迟疑。
“是我孤陋寡闻了，多得小郎解惑。”他含笑说道。
薛允衡沉吟了一会，神采微凛：“罢了，此处已近符节，不宜肇事。”语罢一挥袖，淡笑道：“上楼。”
薛允衡笑得笃定：“先生觉得，这世上真有淡泊名利之人？”语罢，闲闲一摆衣袖，神态怡然。
转眸看了看沉吟不语的薛二郎，秦素决定，再为本日之事加一个筹马。
见薛允衡沉吟不语，旁观诸人便开端悄悄群情了起来，过得一刻，便有人问：“这位小郎，叨教一声，紫微斗数可卜休咎否？”
心念既定，她便转向那中年人问：“郎君但是行商？”
秦素看在眼中，不免叹了口气。
薛允衡对紫微斗数本就并非一无所知，“飞星”一说他亦晓得，秦素现在所言，刚好将其晓得的补全了，贰心底里便多了几分佩服。
那中年人忙回声道：“恰是，小郎好眼力。”
薛允衡屏息聆听，面上含着多少深思。
自前秦始天子垂拱宇内、秦王朝历五百年而衰，民智早经开启，本朝又流行清谈，庶族百姓亦感染民风。是以，秦素所言虽颇通俗，世人却也听得津津有味，更晓得这是一门极通俗的学问，便只这短短数语，已叫人窥见这紫微斗数的广博高深。
秦素清了清嗓子，脆声道：“师尊说了：南南之南，郡多买碳。”
秦素亦笑道：“郎君不必谢我，都是我师尊说的。”说着她顿了顿，又道：“紫微斗数就算以实星而论，实在亦有实星虚用一说。便如贪狼、巨门、禄存、文曲、廉贞、武曲、破军、北斗这八星，在紫微斗数中并非以文曲星居中，而是仍以紫微为首。如此一来，北斗七星便也由实化虚，称为虚星亦不为过。”
自江阳郡往南行，顺次是汉嘉郡、朱提郡与建宁郡。
秦素便笑道：“我可不敢自夸，这话是我师尊说的，他白叟家说，本日如有行商来问，可赠一言，不知郎君愿听否？”
见这小僮瘦肥大小，措告别事却自有一股沛然之气，薛允衡倒有些讶然，停了一会方点头浅笑道：“好。”
这世上的聪明人还是很多的，只要有人能听懂，那便充足了。
这段话乃是当年中元帝说的，秦素委实不解其意，但这并无毛病她照搬其说。
“可。”秦素立即用力地点头。
本朝的贩子职位非常低下，别看秦素只是个小僮，只因她身后有一名精研法术的“师尊”，她的职位便仿佛比这贩子要高了很多，这贩子对她的态度便带了几分谨慎与奉迎。
他的语气非常闲适，态度亦很轻松。
但是，那回绝的话尚未说出口，她俄然心念一转，想到了一事。
对于那位“师尊”，他还是有几分猎奇的。
只要能够唬人，她实在很情愿再多背几段，只可惜，她晓得得实在有限，且还须留上几手以备今后要用，以是，解释完虚星以后，她便再未几言了。
她就是要借着紫微斗数替人卜休咎，最好能把那些朱紫、名流们都卜到跟秦家绑在一起才好。
这清澈的声音落下，醉仙楼里便又是一静。
秦素张了张口，第一个动机便是回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