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7章 论飞星
“‘未如清风松下客’，却从那边始得知？”他启唇笑问，眉间蕴了一分温润。
不过，此虚星与秦素所说的虚星，却并非一回事。
这便是在问师承了，倒是问得高雅平和，并无咄咄之势。
法术自前秦开端流行，星占卜筮、奇门遁甲、六壬相术、测字堪舆等等，皆是广为人知的。而紫微斗数虽早已有之，只因秦末战乱、礼崩乐坏、三国纷争、烽火频繁，诸多学问皆已失传。紫微斗数本就因其通俗而研习者极少，现在更是知者寥寥，精通者则底子没有。
秦素作势挠了挠头，歪着脑袋道：“我师尊还没教过我呢，不过他白叟家说过，郎君必会有此一问，故此叫我先将答案背下来啦，我这便背给郎君听。”
世人见状又是一阵感慨，这位郎君的风采，只怕便是在多数也是少有的了。
他曾在一本前朝孤本上见过这个名字，只是，此术应当早就失传了。
终究问到这个题目了，她都等了好半天了。
二人隔着皂纱对视了半晌，薛允衡终是开口问道：“倒要叨教小郎一声，何谓紫微斗数？”
不得不说，士族后辈的教养果非旁人可比，即便面对的是连脸孔都隐在皂纱下的黄口小儿，薛二郎还是言辞有礼，令人如沐东风。
意猜中事，此际却脱出于他的料想，一时候又激起了他几分猎奇。
薛允衡亦正在看她。
她一面转着动机，一面不着陈迹地看了薛允衡一眼。
想至此处，她立即趋前两步，自袖中又取出几只信封，抬高了声音道：“师尊并非托大，请郎君包涵。他白叟家嘱我将这几封信交予郎君，请郎君务必依信封上所写日期，顺次启而观之，切切，切切。”言罢将信交予一旁的侍卫，后退几步，躬身而立。
这恰是她要的结果。
她熟知此人脾气，一见他这神采与行动，便晓得他这是有些厌了，若再迟延下去，这厮耍起脾气来可不好对付。
一口气背完了全诗，秦素弥补道：“师尊说，这诗中‘福禄寿昌贯空库，印贵虚杖异刃刑’十四字，每字前需加一个‘天’字，称天福、天禄、天寿、天昌等等，皆是星名，以这十四星再加天姚、天哭、旄头、红鸾四星，合计起来，便是紫微斗数中的十八飞星了。这十八飞星多非真正存在于星曜中，然以紫微数推演之时，却常以之定局布星，故才有虚星实星一说。”
秦素也在内心长叹了口气。
薛允衡也有些惊奇。
不过，这猎奇也只维系了几息，他的神情便又淡了下去。
紫微乃是星名，后一个说话的人倒另有些懂行，只是，紫微斗数却绝非星占，而是比它要庞大很多。
秦素内心紧了一紧。
虚宿为二十八星宿中的一宿，亦可称为虚星。
不再以“小儿”相称，而是改口为“小郎”，这此中的奥妙窜改，让秦素心中欢乐更甚。
薛允衡沉吟了一会，蹙眉道：“星曜于天，便如江河在野，何来‘真假星曜’一说？不知这此中的‘虚星曜’，该当何解？”
这是她苦思几晚，将宿世统统理清以后，得出的最后结论，也是身为秦家最不受宠的一介庶女，所能找到的最好捷径。
略略思考半晌，她扬声答道：“师尊说，紫微斗数便是以天上的南斗、北斗、紫微垣并其他真假星曜，合以八卦、五行之经纬，定局布星、排练命数，大可知六合造化，小可知平生休咎，其纷繁浩轶便如浩大星空，但是一门极大的学问呢。”
秦素便背着两手，点头晃脑隧道：“紫微斗数列众星，虚真假实各清楚，南北双斗紫微垣，别有飞动十八星。福禄寿昌贯空库，印贵虚杖异刃刑，再有天姚与天哭，旄头红鸾耀汉清。”（注：本诗为作者诬捏，请勿考据。另十八飞星确切为紫微斗数排命时的首要根据。）
“紫微斗数？那是甚么？”人群中有人低声发问。
紫微斗数？
薛允衡终究开端当真起来了，这就表白，最艰巨的那一步，她已然迈过。
她语声清澈动听，所言内容又新奇出奇，一时候，醉仙楼中鸦默雀静，唯她的话语声在世人耳边回荡。
看起来，这位薛家二郎并没有持续诘问下去的筹算。
薛允衡还是寂寂无语，眼角余光却见那信封上公然标着日期乃至于时候，那一笔字既不好、亦不坏，贰心下不免又多了几分猎奇。
不愧为顶尖士族后辈，一语便问中紫微斗数中最难明的一点。不过，问过以后，薛允衡想了了想，忽地眉头一松，笑道：“莫非……这虚星曜便是‘虚宿’不成？”
只要谨慎处置，再挂一个“世外高人”的名头，她今后所谋之事，将会轻易很多。
薛允衡负在身后的手，微微一握。
而她所用之法术，便是紫微斗数。
秦素觉得，紫微斗数的奥秘冷门、知之者寡，正合适对法术一窍不通的她。以之装点门楣，既能以最快的速率成名，又可免被人瞧出马脚。
世人闻言皆笑出了声，只觉这小僮到了现在方有几分稚儿模样，倒是非常风趣。
他掠开视野，望着远处模糊可见的连云山，闲闲地拂了拂袍袖。那镶着织斑斓回字暗纹宽边的袖摆，在半空里划出了一个萧洒的弧度。
她整了整衣袖，昂首朗声道：“师尊是用紫微斗数推演出来的。”
秦素略略垂首，唇角有了一丝笑意。
“向来没传闻过，莫非是星占？”另有人问道。
宿世时，直到中元二十三年，也就是十一年以后，紫微斗数方从唐国传入陈国，中元帝对之大为盛赞，乃至还一度沉迷此中，秦素在宫中待了五年，自但是然也就略知一二了。
她明天不是为“人”立名，而是为“术”立名。
以法术为名，化用宿世影象，为她本身、也为秦家，找几座最大的背景。
这一番行动言语，既显开阔，又很知礼，倒叫人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