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夜船论学得好友
施兰生只得支支吾吾道：“是，是兄台的――”他声音越来越小，仿佛蚊子哼哼。
陈学海道：“我是甲午年一月的，长你两岁，你该叫我一声大哥了。”说罢，陈学海便与施兰生举碗对碰。
陈学海不解：“山鬼？”
南七却笑道：“少店主你方才在房中读书，未曾见得，真的是――”
陈学海见田冬儿脸上半分病容都没有，神采奕奕，傲视生姿，正如洛水神女。
陈学海感觉奇特，见世人还是热热烈闹吃喝，忍不住问道：“你们可曾听到甚么声音？”
陈学海定了定神点头道：“小弟世居浙江，不过才来陕西数日，未曾到得。”
陈学海瞧那施兰生身子薄弱，却与一众船工处的不错，叹道：“凡事身材力行，一粥一饭从本技艺上挣来，兄弟这份坚固，愚兄倒是千万不及了。”
施兰生苦笑道：“本来跟着徒弟也上了几天学，俺爹说这船迟早要交到我手里，不来源练历练，老是读那些劳什子书，怕是连饭也吃不上呢。”
世人转头，从船面下到舱底的木梯上站着个少女。
陈学海道：“常听人说巴蜀之地，无菜不麻，无饭不辣，现在但是见地了。”
施兰生只得无法见礼道：“不怕陈兄笑话，方才，他们群情――女眷来着。”
陈学海心下欢乐，却又有些惴惴不安，仿佛随身带了多年的绿玉麒麟被贼人惦记普通，只得笑道：“我那随身丫头，倒是另有几分姿色。”
陈学海又问众位船工道：“各位兄弟但是短跑这汉中到汉口一线？”
“要喝酒吗？如何能少了我？”一个璨若银铃的声声响起。
陈学海道一声忸捏，见施兰生虽是船家之子，但学问赅博，见地不凡，便与施兰生生了惺惺相惜之感。
施兰生昂首望着陈学海眼睛垂垂热了起来。
“哗哗――”跟着江水拍打船底，那岸边山中模糊约约传来一阵呜哭泣咽的声音。
南七闷头道：“如何没有，公子你可不晓得，此地已近楚地。山鬼呀就是那山中草木精灵所化，能变作美丽女子，吸人灵魂，防不堪防。”
陈学海心下深思，世人皆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会商女子本就平常，哈哈大笑道：“人不风骚枉少年，是哪的绝色，不成以奉告小弟吗？”
先前搭腔的那皮肤乌黑的男人咧嘴一笑道：“不怕公子恼了，您那丫头虽说长得够标致，但我们南来北往也见了很多市道，也不是没见过美人。只是那丫头身上那股子利落劲，真是与旁人分歧，众兄弟们都感觉是这些年见得女娃娃家里头一份！”
施兰生更加宽裕，忙制止道：“南七，不成胡言！”
施兰生笑道：“恰是！当日仓颉因在阳虚之山造了字，石破天惊，天降谷雨，鬼哭龙藏。”
陈学海捞了几片鱼，鲜辣非常，口感不错，欲要再吃，又觉胃内炙烤，便放了筷子。
施兰生神采又红了红，低头道：“我是丙申年三月的，现下一十七。”
陈学海只见南七说的振振有词，现在夜风凉如刀，阵阵水浪声中那呜哭泣咽的声音一下远，一下近。近时就仿佛贴在人耳边，陈学海不由打个寒噤。
田冬儿缓缓走下木梯，脚步交叉之间，耳朵上的翠玉坠子反射出莹莹的光，更加衬的她肤白如雪，乌发如云。
一年纪最小的船工答道：“这是川渝船埠上常做的火锅，也叫火锅，因水上人家餐饭不定，这锅随来随吃，便利很多。”
施兰生提碗道：“兰生本不喝酒，本日例外，敬兄台一碗。”
谁知，不说还好，这一说，世人更是面面相觑，低头夹菜。
陈学海豁然了然，想田冬儿倒也算得美艳无双，难怪这些后生们念念不忘。
施兰生道：“屈子之才，泰初烁今，文章实为天籁，为万物所发声，得见山鬼，也并必然是虚妄。”
陈学海便道：“我轩辕先人，从仓颉造字开端，便离了无知痴顽，终开了中原文明先河，那六合失容，鬼龙变异也不为过。”
施兰生呵叱道：“南七！”
世人不由都看的痴了。
陈学海被那锅中辛辣味道刺的鼻子痒问道：“这一锅红艳艳的可有个花样？”
施兰生道：“陈兄，这水路之上已近楚地，楚地之辣比川蜀又有分歧，过几日倒是能够见地。”
陈学海一把抓住施兰生的手腕，问道：“兄弟贵庚？”
陈学海道：“昔日屈子做《九歌》，乃是抒胸中郁郁不得之志，那里又真的有甚么山鬼？”
施兰生道：“山鬼。”
灼灼火焰腾跃，映着她春花般的面貌，那嘴角弯弯一抹笑，就如鲜艳牡丹嫩黄色的蕊。
世人笑道：“一年有半年都在这线上。”
陈学海笑笑，故意将话题引开，便问道：“少店主但是在读书？”
学海凝神谛听，却又没了。过一阵子那声音又传来，只是却从船的别的一岸。
施兰生点点头：“如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萝。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
施兰生瞪一眼南七笑道：“北楼兄，屈子《九歌》既抒胸中之志，又写楚地之事。这世上的事本无定论，分歧之人可见分歧之事。不知陈兄可去过我陕西的洛南？”
陈学海便问：“但是《策海・六书》所载的黄帝与仓颉南巡所登的阳虚之山？”
一时汤滚锅开，世人忙将各色时蔬、生鲜鱼片合着豆腐粉条下入海内，热气升腾，食材与花椒辣椒在汤内翻滚，好不热烈。
南七嘿嘿一笑，冲那其他几个船工一指道：“不信你问他们几个，长年走水路，哪有没见过的。”
此时一轮弯月在蒙蒙的水雾中挂在山颠，江上一阵冷风。
南七拍开一坛高粱酒，给施兰生和陈学海斟上半碗，将剩下的递给余下诸人。
施兰生笑道：“那边有一座阳虚之山。”
南七接嘴道：“陈兄弟，你别看我们少店主墨客似的，这船上的苦活累活可整天往身上揽，我们这些做伴计的没出处地心疼，店主也太峻厉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