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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人面桃花(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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族长恶狠狠瞪着崔墨客,如同饥饿好久的野狼察看着即将捕杀的猎物:“你父母呢?”

屋外,墨客的声音。此时,无异于天籁之声。

“噗嗤”,尖刀捅进肥猪脖子,鲜血迸溅。惨叫声愈发凄厉,几个壮汉死死摁住肥猪,屠户溅得满脸是血,对着猪脖子热腾腾喝了几口,“哈哈”笑着又是一刀。

她探手摸出火烛,点亮油灯,裹着被子伸直在床角。忽闪的影子映在墙壁,如同一个个恶鬼,随时会从墙壁里走出,捧给她沾满人血的内脏。

羌笛响起,丝竹绵绵,演出开端了。

“族长,小清情意已决,何况崔郎愿入赘庄内,改姓陶。”小清一改昔日寒微,与族长四目相对,几近能碰撞出火花。

小清美颈低垂,唯唯诺诺应是,紧走几步。

墨客浑身一震,眼神中透出炙热的目光。好久,方才一字一顿:“我!愿!意!”

自唐朝始,唐玄宗酷好歌舞诗词,才情横溢,尝尝扮成伶人即兴演出,与宠嬖妃子杨玉环琴瑟和鸣,伶人职位才有所进步。但是也不过是更初级的权贵玩物罢了。

“你往左边看。”墨客高喊,涓滴不顾集市百姓鄙夷的众生相。

邻庄百姓羡慕不已,更让他们妒火中烧的是,陶家庄百姓固然一席广大素衣,却粉饰不住微胖的身材,有几个女子更是面如圆盆,身形婀娜,远比那些一味长肉的平常女子更是诱人。

“陶家庄……陶家庄……”墨客昂首打量着祠堂刻着陶姓一族的灵牌,喃喃自语。

“阿爹,你如果活着,该有多好。”两行清泪,顺着小清玉笋般洁白的脸颊,滴落。

墨客躬身长揖:“谢族长。我定待小清好。还望族长赐赉姓名。”

想到这里,那件事,又从脑海里冷不丁冒了出来,小清忍不住打了个暗斗,再看身边说着调皮话,日趋肥胖的闺中玩伴、伴婆喜嫂,胃里直冒酸水。

“你看他阿谁穷酸样儿。”

小清心头猛跳,清丽的俏脸白中透粉,如腐败盛开的桃花。

“不可!绝对不可!”族长怒不成遏,把手中茶盏摔得粉碎,“陶家庄择婿,历出处家属会商商讨,怎可擅作主张,私定毕生!”

“陶家庄郎才女貌,人杰地灵,深得吾辈敬佩。”

“胖有甚么好?还不是为了满足俗人欲望。你们庄人都胖了,唯独你清秀仍然,与众分歧……”

“待我写出几首好诗,换钱还你。”墨客不美意义地挠挠头,“实在,我不想如你般玉洁女子,与俗人还价还价,污了一身灵气。”

伶人自古以来,多为达官皇族养于家中的伶人,逢年过节,接待来宾,或歌或舞,添几分情味。更有些貌美女伶,被来宾相中,当晚奉养赠送,也是常事,底子没有甚么职位。

小清,推开院门,软软靠在墨客怀里,仰开端,两唇,触碰。

“你真爱我,可愿娶我?平生一世,不离不弃。宠我如初见,疼我如初识?”

但是,陶家庄百姓,千万没有想到,他们看到的是,六十多年前的一段旧事——

“哈哈……一群肮脏不堪的凡夫俗子……也罢也罢,环球皆醉我独醒,环球皆浊我独清。”人群中走出一青衣男人,背负双手,扬长而去。

“孤身。”

肥猪叫声渐弱,嘴里涌着血沫,四肢抽搐,终究无声无息。

“此事等族中长老商讨再定。”族长挥挥手,走出祠堂,几名族人尾随而出,油光满面的胖脸没有涓滴高兴,被阳光映得阴沉惨白。

月下,两人,隔院相望。

伶人是崔墨客从长安请来,传闻只为宫廷贵族演出,令媛难请。崔书活泼用了同窗老友,卖力朝中礼乐高官的干系。这一动静传出,陶家庄更对崔墨客刮目相看,赞誉之词不断于耳,以实际施动解释了“趋炎附势”四个字的实在含义。

故此,伶人间代拜奉唐玄宗为祖师爷,一是感激此行业得以名正言顺;二是多少有些“伶人职位低,但是我们祖上是唐朝天子”的得志心态。

“我这不就在陶家庄祠堂么?”

一小我的糊口,很累。特别在这处藏着很多奥妙的村落。

直至民国,伶人仍然与“巫、娼、大神、梆、剃头、吹手、叫街、卖糖”共同归入“下九流”。

“不要!”小清梦中惊醒,贴身小衫早被盗汗渗入,忍不住打了个颤抖。

崔墨客坐于祠堂,亲身为长老们煮水泡茶,态度恭谨。长老们顿觉脸面有光,对崔墨客的隔阂少了几分,有说有笑着陶家庄逸闻趣事。

“家中可另有亲眷?”

“痴子,别做白日梦了。陶家庄再穷的人家,都能买十栋你那间破屋。”

“小清女人,你没事吧?”

“你!”族长一时语塞。

“就是就是,哎……别抢,这枚铜钱我先瞥见的。”

“估计内心在悔怨如何不姓陶而姓崔吧?”

虽说陶家庄百姓对崔墨客入赘很架空,丧事到临,也少不得做个模样,喜钱喜礼堆了满院,倒也显出陶家庄的豪阔。

许是受了白日杀猪场景的惊吓,小清睡得很不结壮,梦里满是浑身浴血的人们,用锋利的钢刀剖开肚子,捧出冒着热气、“滴答”着鲜血的内脏,送到小清嘴边:“吃吧,吃吧……”

半年,陶家庄几近过着与世隔断的糊口,也就垂垂从旁人的谈资中忘记。直到腐败节,陶家庄上山祭祖,三牲素酒、生果纸幡,祭品非常昌大。

即将为人妻,将来几十年相伴,少女出嫁的心机,老是羞怯异化等候,百味陈杂。想起郎君平时的体贴入微,嘘寒问暖,小清粉面一红:“婚后必然要好好奉养崔郎,陪他挑灯夜读,研墨煎茶,待崔郎考取功名,立即分开陶家庄。”

小青早已消逝在阛阓拥堵人群,墨客久立不语,盯着小清远去的方向。直到傍晚夕照,阛阓百姓纷繁散去,墨客拖着长长身影,缓缓而归。

庄民早已入眠,几声犬吠倒显得春夜更是沉寂。庄南孤零零地小院门前,站着一名负手而立的墨客,如有所思地盯着虚掩的窗棂。

“他这是抢不到眼红。”

传闻,此次伶人演出的是唐玄宗最是爱好的“贵妃醉酒”,更让陶家庄百姓等候不已。

“痴子,每天写几首酸诗,就真把本身当墨客了?”

“众位父老乡亲,陶家庄几十年来,承蒙乡邻关照,陶某常常念及,唯有感激,并无芥蒂。今后还需多多来往,方显乡情逼真。”族长抱拳与围观世人深深一揖,“小清,还不快将喜礼分与乡亲。”

“小清,走快点!你父亲如果在天有灵,知你这般不情不肯,岂不心寒!”族长板着泛着油光的胖脸,厉声呵叱。

“呵呵,你可晓得,陶家庄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进的。”

宿世千万次擦肩而过,换得此生一次心动回眸。

小清依言望去,一只四脚朝天,捆于竹竿的肥猪,正“嗷嗷”叫着,挣扎于屠户铺前。

崔墨客浑然不觉世人嘲笑,前行几步,蓦地回顾,成心偶然谛视着小清……

“陶庄主太客气了。”

婚礼定于当月十五,正值桃花盛开,取“花好月圆”之意,讨个好彩头。

乌云悄悄散去,如此暖和的场景,怎可让洁白的月色不漫衍人间?

“呵呵……把人家小娘子吓着了吧?”

是夜,月朗星稀,东风微凉,缓缓推着一丛乌云,暗影了陶家庄。

祭奠步队中,唯独一女,仍然清癯,紧随祭奠步队,谨慎翼翼地低着头,一双桃花般光辉的美目含着愁丝,眉间更是一抹化不开的哀怨。

族长神采忽白忽赤,长叹一声:“也罢!小清母亲走得早,父亲客岁遭了老山塌方。唉……也是不幸。这门婚事,我代小清过世父母,允了。”

小清如梦初醒,仓猝从拉货马车中捧出把把铜钱,杨天挥洒。金黄色的铜钱烁烁生辉着金黄色的阳光,也烁烁生辉着乡邻簇拥而抢的目光。

墨客甩开折扇,微微一笑。

“小清,记着!你姓陶!”

目光暖和锋利,肆无顾忌地闯进小清封闭好久的心房。

陶家庄众纷繁立足,谛视着蚂蚁搬争抢的公众,嘴角挂着一丝讽刺。

“我……我哪有甚么灵气,我这么瘦,嫁不出去的。”小清仿佛想起甚么,眉宇间闪过一丝惊骇,仓促清算,疾步拜别。

自那今后——小清溪边洗衣,墨客卧于青石,喝酒高歌;小清桑林采摘,墨客骑牛吟诗,笛声婉转;小清阛阓卖布,墨客取出几枚铜钱,将布匹尽数拿走。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实在。之子于归,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墨客大声吟唱,越走越远,却深深留在了小清依依不舍的眼眸。

墨客还未说完,小清眼睛瞪得滚圆,瞳孔里映着任由屠夫开膛破肚,剜出血淋淋心肝,拽出一大坨臭气熏天大肠的死猪,惊骇地后退,哆颤抖嗦反复着:“不是如许的……不是如许的……我不要胖……我不要胖……”

是该找小我依托了。

没人看到,他的眼中,也流出两行泪水。

崔墨客无亲眷,由族中长老伴随于祠堂,也是入赘的风俗。小清一袭红装,粉面皎白,更像一株冉冉盛开的桃花。就待吉时到临,吹手们奏响喜乐,罩上红盖头,坐着四抬喜轿,等候崔墨客骑着高头大马,前来迎娶。

“钱……钱……不敷呢。”小清唯诺,脸红到脖子根。

“为了庄族,我信守承诺,从未言语有失。此次,只求族长恩肯。”小清抿着嘴唇,微微扬起的下巴挑起倔强的锋芒。

“小清始终不敢健忘。”两颗滚圆的泪珠,于小清低头时,跌落青砖,刹时消逝,只留两汪水痕。

喜宴安插在陶家庄拜神祭奠的场院,数十张桌子座无虚席,厨子由崔墨客从外埠请来,技术极佳。荤素好菜流水般端上,酒香透过瓶子馋的来宾直流口水。未等新人赶到,大快朵颐,边吃边喝,看着伶人演出戏曲。

“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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