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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逆乱天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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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而,“释奴”便成了他的奶名,而无渡禅师分开时,拿出一枚与其小门徒手腕上一模一样的红色石子赠与梁澄,道:“此乃当年禅宗祖师地如来生身血舍利,太子日日佩带,护持正法,来日或有一线转机。”

“回殿下,未曾。”来人是个小寺人,见梁澄不动,便有些轻视,道:“殿下还是趁早上路,好让六合阴阳相谐,若殿下不敢,奴婢愿为殿下一效微薄之力。”

孟留君的母亲越赫长公主,是先帝七女,母妃是当年的天下第一美人,何如红颜薄命,难产而亡,越赫长公主便被扶养在腾王母妃膝下,而孟留君的父亲,本来的武阳候,曾是滕王的伴读,和想到这一层干系,梁澄心念电闪,不动声色道:“如何?这和你是谁的人又有和干系?”

自明元帝即位以来,三年一旱,五年一涝,天灾不竭,坊间一向传播,明元帝乃赵太后偷情所生,并非先帝血脉,当年,先五皇子腾王深得先帝倚重,却俄然传出滕王于军中埋没黄袍,企图谋反,而这统统,实乃被明元帝所谗谄,明元帝为了瞒天过海,杀兄弑父,矫诏篡位,这才天降丧乱,咎徵荐臻。

恰是寒气彻骨的寒冬时节,几瓣雪片随风漏进半掩的窗牖,打在梁澄长长的眼睫上,榻上之人却好似一尊精刻细琢的冷玉雕,清清凌凌,毫无反应,不似活物。

“我并非四皇子的人。”

梁澄比及殿别传来关门声,才伏案坐倒,袖中的药瓶滚出,梁澄怔怔地看了好久,终究将它倒入一旁的兰架里。

明元帝怒极,即位次年,东都菜市口血流三月不断,流言方才渐消,此番天变地裂,谎言复兴,甚嚣尘上。

“滚!”梁澄甩袖,怒道:“滚滚滚!”

梁澄挥开孟留君的手,安闲起家,背过身去,淡淡道:“如你所言,母后和李家既然能护我至今,天然也护得住济儿,我劝你一言,父皇手腕雷霆,迟早查到你身上,趁早罢手,免得扳连姑姑。”

梁澄伸手,惨白嶙峋的手腕上缠着一条玄金链,梁澄触目一怔,问道:“父皇……可有让公公带些其他甚么话?”

心底最后一丝痴想燃烧,梁澄仰首饮动手中毒酒。

明元帝再恭敬无渡禅师,闻言也是不喜,转头却见梁澄拽着禅师身边小门徒手上的一串佛珠,那佛珠中间窜着颗莲花状的红色石子,禅师便道:“太子身系社稷,遁不得沙门,便取小字为‘释奴’,不知陛下觉得如何?”

僖帝纵色老来哀,不幸赵女未有怀。

“太子一废,其他皇子争储相轧,我要梁昭昌众叛亲离,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

想到父皇看向姑姑那和顺放纵的神采,梁澄内心一沉,公然,孟留君讽刺一笑,持续道:“梁贼觊觎我母亲的美色,却苦于身份没法脱手,你可知我父亲又是如何死的?”

梁澄闭上眼,他这平生,高贵不凡,享尽人前尊荣,却活得战战兢兢,茕茕无依,如临深渊,一步错便万劫不复,为了不教父皇绝望,不教母后担忧,孜孜以求,上合君心,下服臣民,仁爱悌敬,警言慎行,不敢行错一步,从未有萧洒恣肆的一刻,到头来……毕竟一场空。

白玉杯盏滚落软榻,一抹鲜血溅到梁澄手腕上的玄金镂空坠上,一星红光闪过,那小寺人还来不及细看,纱窗忽被一阵砭骨北风吹开,鹅毛大雪冲岸涌入,夹着纷繁红梅,扬起梁澄满头乌发,暴露底下一张沾满鲜血的红唇……

梁澄将孟留君留在案几上的药瓶收进袖里,瞬息,被命来监守梁澄的禁军侍卫就出去了,这些皆是明元帝的亲信,放去江湖也是一流妙手,若不是孟留君师承道家世一人郦道宣,资质特颖,少年功成,只怕没法在他的寝宫来去自如。

梁澄神思渐远,恍忽间传来一声“圣旨到”,不久榻前便呈现一双掐银皂靴,来人说了些甚么,梁澄却未听进耳里,案上被放上一托白玉壶和酒盏,来报酬他斟上一盅酒,晶莹剔透,却见血封喉。

青灯古佛哪堪挨,偷采雨露孽胎来。

这首打油诗粗鄙浅白,直言赵太后淫.乱通.奸,明元帝不是先帝子嗣,不知是哪来的孽种。

梁澄神采一变,本朝□□曾受过慧觉禅师的点拨,避过三次存亡劫,是以大齐皇室向来尊信沙门,上行下效,大齐禅宗流行,每年佛诞日,皇家皆会在大相国寺礼佛祈福。

他深知,统统皆因他是个不男不女,混合阴阳的异类……

明元25年,东都日蚀,举朝震惊,七今后,关中地动,地火冲天而起,豫州大火三日不灭,片瓦不存,哀鸿遍野。

言罢,不等孟留君反应,便大声一喊:“来人!”

“殿下,请吧。”

寥寂空旷的太子寝宫内,本该自鸩的当朝储君,此时却披发白服,悄悄地跪坐在纱窗边上的软榻上,眼睫半垂,一动不动地望着窗外。

两排鸦羽般的眼睫悄悄颤抖,梁澄还是阖着视线,喉间却涌上一股腥甜,被他生生地压下。

梁澄身为太子,虽知无风不起浪,空穴不来风,但从未思疑过父皇,当年滕王一脉悉数被屠,但仍有一些残部流入江湖,自明元帝即位来,此类流言从未断绝,想来就是这些余孽的手笔。

孟留君此番偷偷前来,天然不敢轰动别人,目睹殿别传来声响,只能飞身拜别。

梁澄面上不显悲色,实则早已心如死灰,固然他不信孟留君的教唆之言,但却很清楚,对方所言并非随便测度,李后自来不靠近他,不喜他打仗李家,各种过往,也不是没有陈迹可循的。

孟留君咬咬牙,道:“现在,圣旨已出,东宫背常,感逆阴阳,变异频繁,咎证彰灼,太子深自引咎,自鸩于宫。”

“哦?”梁澄嘴角一挑,“我自问对你不薄,待之以诚,即便被你撞破身材的奥妙,也未曾想过杀人灭口,既是因你曾救过我一命,更是信赖你我自幼的情分,我实在想不明白,若不是因为你投奔了四皇子,又会是因为甚么呢?”

在被父皇囚禁的这一段光阴,不是没期盼过父皇能过来见他一面,能念在一丝血脉天缘上放他出宫,到底,徒作妄念……

罢了。

“在世人眼中,你早是已死之人,”孟留君将一个青色的小药瓶塞进梁澄手里,道:“陛下决计不会让你活着,只怕已派人过来赐酒,这是假死药,你就着毒酒一起喝下,我必然会救你出来。”

见梁澄沉默,孟留君神采狰狞了一瞬,“就是被他害死的!我母亲为了护住我,假装不知本相,委身责备,你说,我如何不恨?”

黑影恰是长公主遗腹子,武阳候孟留君,向来丰神飘洒,器宇轩昂的武阳候,此时却一副心机郁结的模样,他伸脱手,正要附上梁澄的肩头,终究却苦涩一笑,背到身后,紧握成拳,轻声道:“你可爱我?”

梁澄说完,便冷然直视着对方,孟留君本来焦心忧愁的神采垂垂冰冷,化作一道及其庞大的眸光,“可还记得相国寺一案中传播出来的打油诗?”

梁澄听罢只感觉好笑,他抽出被握住的手,松开药瓶,一双透辟的眼眸睨向孟留君,“四皇子岂会让我活着?”

倒毕,转眼瞥见佛经上一行偈子。

孟留君暗里里常常喊他小字,梁澄不觉得忤,反而感觉靠近暖和,毕竟身为太子,能让他卸下储君风采,平常以待,倾慕订交的人少之又少,但是在对方叛变他后,又叫他“释奴”,只让他感觉讽刺。

俄然,一争光影无声无息地落在梁澄身后,带起几丝乌发轻扬,梁澄闻到一缕熟谙的杜衡香,眼睫轻颤,起家抬手,暴露一截惨白肥胖的手腕,缓缓地合上窗扇,然后又坐了归去。

明元帝大喜,命人锻了条玄金镂花坠,将血舍利至于其间,如此便水火不侵,为梁澄戴上。

“若非你母后娘家李家势大,留你为九皇子讳饰,东宫早就易主了。这回你的奥妙的确是我暗中使计,让梁昭昌本身查到的,我本来算好,梁昭昌只会废你太子之位,不想他常日对你宠嬖有加,这回竟涓滴不念父子之情,拿你作伐,停歇谎言,如何,你可还信天家有亲情?”

那侍卫面无神采,语气无一丝起伏道:“恕卑贱难以从命。”

孟留君伸手向他腮边抚来,梁澄皱眉避开,以往他们干系亲笃,暗里里他从不自称“孤”,二人不以主臣相称,孟留君为人风骚不羁,经常故作轻浮地调笑于他,他亦未曾因他的不分尊卑而心存芥蒂。现在对方如此作态,梁澄倒是再也没法安静以待了。

“释奴”二字是梁澄的奶名,大齐崇佛,抓周礼上总爱请些得道高僧来给小儿祈福批命,当年在梁澄的抓周宴上,恰逢无上禅修,大般若无渡云游返来,还破了此生不收衣钵的誓词,带回一个小门徒,明元帝将人请进宫里,无渡禅师甫见梁澄,便言“此子有一命劫,遁入佛门或可解”。

不日,司天监曹仪冒死上奏,称日月合璧,五星连珠,豫州地动,皆因帝侧有搅合阴阳之人,此人恰是梁澄太子,堂堂一国储君,却生而阴阳同体,逆乱天和,才使六合起火,六极屡降,若要停歇上天肝火,太子当以死赔罪。

越赫长公主完整担当了她母妃天下第一美人的风采,固然现在已年过四十,看起来却好似花信韶华,加上通身华贵雍容的气度,天下间愿作长公主入幕之宾的名流豪侠只怕多如过江之鲫。

梁澄因而对孟留君所说的话不作任何反应,闭上双眼,一脸安静,仿若一面死水,再不起一丝波澜。

梁澄作势问道:“孤想见父皇。”

不想,去岁佛诞日,赵太后被藏于蒲团里的毒针刺死,佛像上显出两行血红色的诗――

“释奴啊释奴,”孟留君拇指密切地按压着梁澄的嘴角,悄悄地吐气道:“也就只要你信赖他天真敬爱,偌大皇宫,哪来的纯真仁慈,赤子之心,另有你那心慈念佛的母后,可曾对你至心实意过?恐怕她早就等着九皇子长成,然后让你暴毙而亡,也就只要你,被老太傅给教傻了,徒守仁义品德,君子之器,妄图甚么兄友弟恭,甚么父慈子孝,的确好笑。”

更糟糕的是,永宁塔上的金宝瓶突然迸裂,写有此诗的血字白绸如雪片般散出,被很多信众捡去。

这就是皇宫,性命如草芥,即便是天潢贵胄,帝位之下,仍不过蝼蚁一只。

此身身系父皇母后精血所造,现在父皇要收回,用他的命来安定皇位,他便当还了这份生身之恩。

梁澄淡淡地看了眼这个一副小人失势模样的面熟小寺人,只怕出了这东宫,父皇就不会让他再活着。

侍卫眼里闪过一丝迷惑,躬身退下。

梁澄震惊之下,失手打昭雪上的砚台,不等他说些甚么,就被孟留君撅停止段,拉到面前,捏住下颌,幽幽道:“九皇子与你一母同胞,你身后,他就是中宫嫡子,没了你的护佑,他又跟你一样,这么信赖我这个君哥哥,释奴,你说,他能活到甚么时候?”

孟留君被躲开也不活力,“诗上所言,却非假造,赵太后以蛇充龙,梁昭昌即位后屠尽皇子皇孙,连公主也不放过,我母亲与腾王兄妹情深,你可知他为何独独放过我母亲,荣宠加身,经常躬亲探听?”

太子自幼聪慧,资质粹美,深得帝心,明元帝一向寄予厚望,闻言天然不信,命太医诊查,太子不肯受辱,加上心中有愧,自饮毒酒,以谢天下……

“孟留君!”梁澄一字一顿低声道,若不是怕轰动殿外的保卫,早就大声叱责,“父皇所作所为,我无话可说,但是济儿才十岁,对你靠近濡慕,未曾害你分毫,你如何能?!”

如是我闻,常者皆尽,高者必堕,合会有离,生者有死。

再过几日便是明元帝的寿辰,梁澄本来筹算为父皇誊上一沓《大正藏》,眼下看来,怕是没有机遇呈给明元帝了。

檀木案几上躺着一卷佛经,冷风袭来,扬起几页书角。

“殿下有何叮咛?”

话音刚落,孟留君便坐到他面前,“释奴,本日各种非我所愿,我本来只是想让陛下废你太子之位,只是没推测,短短几日,又是日蚀又是地动,陛下竟要拿你来堵……这天下悠悠之口……”

梁澄轻笑,“到了这般境地,谈甚么恨不恨,怪只怪,我识人不清,信错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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