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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回 赤发鬼醉卧灵官殿 晁天王认义东溪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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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雷横便指手画脚也赶拢来。

雷横道:“多多相扰,理甚不当。”

且说yd用对晁盖说道:“不是保正自来,几近做出一场大事,这个令甥端的不凡!是好技艺!小生在篱笆里看了,这个驰名惯使朴刀的雷都头也敌不过,只办得架隔遮拦。若再斗几合,雷横必定有失性命。是以,小生仓猝出来间隔了。这个令甥从何而来?往尝寺,庄上未曾见有。”

吴用便道:“兄长这一梦也非同小可。莫非北地上再有扶助的人来?――”深思了半晌,眉头一纵计上心来,说道:“有了!有了!”

少刻,庄客捧出盘馔酒食。

雷横道:“东方动了,小人辞职,好去县中画卯。”

庄客道:“在门房里关着。”

此人乃是智多星吴用,表字学究,道号加亮先生,祖贯本村夫氏;手提铜链,指着刘唐,叫道:“那汉且住!你因甚和都头争论?”

当时晁盖提了灯笼自出房来,仍旧把门拽上,急入后厅来见雷横,说道:“甚是慢客。”

晁盖便问道:“男人,你是那边人?我村中未曾见有你。”

便把铜链就中一隔。

雷横仓猝去兵士手里夺条朴刀拿着,喝道:“你那厮赶将来做甚么?”刘唐道:“你晓事的,留下那十两银子还了我,我便饶了你!”

晁盖道:“壮哉!且再计算,你既来这里,想你吃了些艰苦,且去客房里将息少歇。待我从长商讨,来日说话。”

两个同走出来,那伙兵士世人都吃了酒食,吃得饱了,各自拿了枪棒,便去门房里解了那汉,背剪缚着,带出门外,晁盖见了,说道:“好条大汉!”

捻着朴刀,直奔雷横。

晁盖道:“你却寻他有甚活动?”

雷横道:“不是你的银子!不还!不还!”

那吴用还至书齐,挂了铜链在书房里,分付仆人家道:“门生来时,说道先生本日有干,权放一日假。”

那汉道:“我来这村中投奔一个豪杰。”

雷横便道:“传授不知,这厮夜来赤条条地睡在灵官殿里,被我们拿了这厮,带到晁保正庄上,本来倒是保正的外甥,看他母舅面上,放了他。晁保正情了酒,送些礼品与我,这厮瞒了他阿舅,直赶到这里问我取,你道这厮大胆么?”吴用深思道:“晁盖我都是自幼交友,但是有些事,便和我商讨计算。他的亲眷了解,我都晓得,未曾见有这个外甥。亦且年甲也不相登。必有些蹊跷,我且劝开了这场闹却再问他。”

晁盖道:“却罢也送到庄门口。”

天气却早,是五更时分。

刘唐道:“你委曲人做贼,诈了银子,如何不还?”

晁盖道:“如果不肯收受时,便是怪小人。”

刘唐道:“小人自幼飘零江湖,多走途路,专好结识豪杰,常常多闻哥哥大名,不期有缘得遇。曾见山东河北做私商的多曾来投奔哥哥,是以,刘唐肯说这话。――这里别无外人,方可倾慕吐胆对哥哥说。”

雷横道:“我们且押这厮去晁保正庄上,讨些点心吃了,却解去县里取问。”一行世人却都奔这保正庄上来。

道别自去,不在话下。

晁盖道:“都头且住,请入小庄,再有话说。”

雷横见刘唐赶上来,呵呵大笑,挺手中朴刀来迎。

晁盖坐了主位,雷横坐了客席。

世人吃了一惊。

雷横道:“是你阿舅送我的,干你甚事?我若不看你阿舅面上,直成果了你这厮性命!刹地问我取银子!”

雷横放了那汉,一齐再入草堂里来,晁盖取出十两花银,送与雷横,说道:“都头,休嫌轻微,望赐笑留。”

晁盖叫那汉拜谢了雷横。

雷横大怒道:“我若怕你,添个兵士来并你,也不算豪杰!我自好歹搠翻你便罢!”

两个又要撕并。

庄客引到房中,也自去做事了。

雷横口里千贼万贼价骂,挺朴刀正待要斗。

晁盖道:“却待正要来请先生到敝庄商讨句话。正欲令人来,只是不见了他,枪架上朴刀又没了。只见牧童报说,“一个大汉拿条朴刀望南一向赶去。”我仓猝随后追来了,早是传授谏劝住了。请尊步同到敝庄,有几话计算计算。”

那汉道:“小人姓刘,名唐,祖贯东潞州人氏;因这鬓边有这搭朱砂记,人都唤小人做赤发鬼。特地送一套繁华来与保正哥哥,昨夜晚了,因醉倒庙里,不想被这厮们抓住,捆绑了来。本日幸得在此,哥哥坐定,受刘唐四拜。”

且说刘唐在房里深思道:“找着甚来繇忧?这遭?多亏晁盖完成,摆脱了这件事。只叵耐雷横那厮平白地要陷我做贼,把我吊这一夜!想那厮去未远,我不如拿了条棒赶上去,齐打翻了那厮们,却夺回那银子归还晁盖,也出一口恶气。此计大妙!”刘唐便出房门,去枪架上拿了一条朴刀,便出庄门,大踏步投南赶来;此时天气已明,却早见雷横引着兵士,渐渐地即将去。

刘唐光着眼看吴用道:“不干你秀才事!”

雷横道:“只除是保正自来取,便还他!却不还你!”

那汉道:“我便是。阿舅救我!”

雷横道:“这厮便是灵官殿里捉的贼。”

晁盖道:“莫非要应梦中星数?”

刘唐赶上来,大喝一声,“兀那都头不要走!”

雷横相别了,引着兵士自去。

跳出圈子外来,立了脚,看那人时,似秀才打扮,戴一顶桶子样抹眉梁头巾,穿一领皂沿边麻布宽衫,腰系一条茶褐銮带,上面丝鞋净袜,生得端倪清秀,面白须长。

雷横便问晁盖道:“此人是谁?如何却认得保正?”

晁盖叫庄客引刘唐廊道客房里安息。”

晁盖道:“这豪杰叫做甚么?”

吴用不慌不忙,叠两个指头,说出几句话来,有分教∶东溪庄上,聚义汉翻作能人;石碣村中,捕鱼船权为战舰。

吴用笑道:“小生见刘兄赶来跷蹊,也猜个七八分了。此一事却好。只是一件∶人多不得,人少又做不得;宅上空有很多庄客,一个也用得。现在只要保正,刘兄,小生三人,这件事如何团弄?便是保正与刘兄非常了得,也担当不下。这段事,须得七八个豪杰方可,多也无用。”

那汉道:“阿舅息怒,且听我说。自从十四五岁时来走了这遭,现在不是十年了!昨夜路上多吃了一杯酒,不敢来见阿舅;权去庙里睡得醒了结来寻阿舅。不想被他们不问事繇,将我拿了;却未曾做贼!”

刘唐大怒道:“我来和你见个胜负!”

雷横道:“小人也知那厮胡为,不与他普通见地。又劳保正远出。”

晁盖道:“你来我这村中投奔谁?”

雷横又骂道:“贼头贼脸贼骨头!必定要扳连晁盖!你这等贼心贼肝,我行须使不得!”

众兵士顿时解了那汉。

那汉道:“小人是远乡客人,来这里投奔一小我,却把我拿来做贼。我须有辩白处。”

晁盖听了,记在心,称谢道:“多亏都头见报。”

晁盖说道:“其间不好说话,不如去后厅轩下少坐。”

晁盖道:“都头官身,不敢久留。若再到敝村公干,千万来走一遭。”

夺过兵士手里棍棒,劈脸劈脸便打。

晁盖又叫置酒与兵士世人吃,庄客请世人,都引去廊下客位里管待,大盘肉,大碗洒,尽管叫世人吃。

晁盖把灯那人脸时,紫黑阔脸,鬓边一搭朱砂记,上面熟一片黑黄毛。

两个又吃了数杯酒,只见窗子外射入天光来。

晁盖道:“本来是我外甥王小三。这厮如安在庙里歇?乃是家姐的孩儿,从小在这里度日,四五岁时随家姐夫和家姐上南京去住,一去了十数年。这厮十四五岁又来走了一遭,跟个本京客人来这里发卖,向后再未曾见面。多听得人说这厮不成器,如何却在这里!小可本也认他不得,为他鬓边有这一搭朱砂记,是以影影记得。”

两个坐定,庄客铺下果品按酒菜蔬盘馔,庄客一面筛酒。

晁盖却去内里拿了个灯笼,迳来门楼下看时,兵士都去吃酒,没一个在内里。晁盖便问看门的庄客:“都头拿的贼吊在那边?”

恰是∶批示说地谈天口,来做翻江搅海人。

雷横道:“保正休怪,早知是令甥,不致如此。甚是得众。小人们归去。”

刘唐道:“我须不是贼,你却把我吊了一夜!又骗了我阿舅十两银子!是会的,将来还我,佛眼相看!你若不还我,叫你目前流血!”

晁盖冒充看他一看,喝问道:“兀的这厮不是王小三么?”

晁盖喝道:“小三你如何不迳来见我,却去村中做贼?”

晁盖却同那汉到后轩下,取几件衣裳,与他换了,取顶头巾与他戴了,便问那汉姓甚名谁,那边人。

只见众兵道:“保正来了!”

刘唐捻着扑刀,只待钻将过来。

晁盖道:“此人江湖上豪杰,好刘,名唐,是东潞州人氏。是以有一套繁华,特来投奔我,夜来他醉卧在灵官庙里,却被雷横捉了,拿到我庄上。我因认他做外甥,方得脱身。他说∶“有北京大名府梁中书拉拢十万贯金珠宝贝奉上东京与他丈人蔡太师庆生辰,迟早从这里颠末,此等不义之财,取之何碍?”他来的意正应我一梦。我昨夜梦见北斗七星直坠在我屋脊上,斗柄上另有一颗细姨,化道白光去了。我想星本家,安得倒霉?今早正要求请传授商讨此一件事如何。”

那汉道:“他唤做晁保正。”

那汉叫道:“阿舅!我未曾做贼!”

晁盖道:“你且住,只我便是晁保正。却要我教你,你只认我做娘舅之亲。少刻我送雷都头那人出来时,你便叫我做阿舅,我便认你做外甥。便脱四五岁离了这里,今只来寻阿舅。是以不认得。”那汉道:“若得如此救护,深感厚恩。义士提携则个!”

刘唐道:“你不还,只除问到手里朴刀肯便罢!”

刘唐道:“你那诈害百姓的腌泼才!怎敢骂我!”

晁盖迳邀进后堂深处,分宾而坐。

那吴用大笑道:“须是保正自来,方才劝得这场闹。”

刘唐回身看时,只见晁盖被着衣裳,前襟摊开,从通衢上赶来,大喝道:“牲口!不得无礼!”

拽上书齐门,将锁锁了,同晁盖,刘唐,到晁家庄上。

雷横道:“却得再来拜见,请保正免送。”

晁盖道:“这里都是我亲信人,但说无妨。”

吴用又劝:“你两个斗了半日,又没胜负,尽管斗到几时是了?”

雷横大怒,指着刘唐痛骂道:“辱门败户的谎贼!怎敢无礼!”

刘唐道:“他不还我银子,直和他拼个你死我活便罢!”

晁盖赶得气问道:“怎的赶来这里斗朴刀?”

说犹未了,只见那汉叫一声“阿舅!救我则个!”

卑说当时雷横来到灵官殿上,见了这大汉睡在供桌上。

晁盖道:“先生既有亲信豪杰,能够便去请来,成绩这件事。”

众兵士见雷横赢刘唐不得,却待都要一齐上并他,只见侧首篱门开处,一小我掣两条铜链,叫道:“你两个豪杰且不要斗。我看了时,临时歇一歇。我有话说。”

那主管陪侍着雷棋吃酒。

晁盖拿起棍来又要打,口里骂道:“牲口!你却不迳来见我,且在路上妄图这口黄汤!我家中没得与你吃?屈辱杀人!”

那汉道:“他是天下闻名的义士豪杰,现在我有一套繁华,要与他说知,是以而来。”

――唤兵士,――“快解了捆绑的索子,放还保正。”

刘唐道:“秀才!你不免得!这个不是我阿舅甘心与他,他诈取了我阿舅的银两!若不还我,誓不归去!”

两个都收住了朴刀。

吴用便道:“大汉休执迷。你的母舅与我至好,又和这都头亦过得好。他便送些情面与这都头,你却来讨了,也须坏了你母舅面皮且看小生面,我自与你母舅说。”

雷横吃了一惊,回过甚来,见是刘唐捻着朴刀赶来。

晁盖道:“这牲口!小人并不晓得。”

相陪吃了五七杯酒,便叫家里一个主管出来,“陪奉都头坐一坐,我去净了手便来。”

毕竟智多星吴用说出甚么人来,且听下回分化。

晁盖喝道:“你既不做贼,如何拿你在这里?”

刘唐大怒,拍着胸前,叫道:“不怕!不怕!”

拜罢,晁盖道:“你且说送一套繁华与我见在那边?”

众兵士上,前把条索子绑了,捉离灵官殿来。

雷横并世人劝道:“且不要打,听他说。”

雷横劝道:“保正息怒。你令甥本未曾做贼。我们见他偌大一条大汉,在庙里睡得蹊跷,亦且面熟,又不认得,是以设疑,捉了他来这里。若早知是保正的令甥,定不拿他。”

雷横道:“既是保正厚意,临时收受。他日得酬谢。”

两个就通衢上撕并了五十馀合,不分胜负。

刘唐道:“小弟探听得北京大名府梁中书拉拢十万贯金珠宝贝玩器等物奉上东京与他丈人蔡太师庆生辰。客岁也曾送十万贯金珠宝贝,来到半路里,不知被那个打劫了,至今也无捉处。本年又拉拢十万金珠宝贝,迟早安排启程,要赶这六月十五日生辰。小弟想此一套是不义之财,取之何碍难?便可商讨个事理,去半路上取了。天理知之,也不为罪,闻知哥哥大名,是个真男人,技艺过人。小弟鄙人,颇也学得本领,休道三五个男人,便是一二千军马队中,拿条枪,也不惧他。倘蒙哥哥不弃时,甘心互助一臂。不知哥哥心内如何?”

都头看小人之面,请回,自当他日登门陪话。”

本来那东溪村保正姓晁,名盖,祖是本县本乡富户,平生仗义疏财,专爱结识天下豪杰,但有人来投奔他的,非论好歹,便留在庄上住;若要去时,又将银两赍助他起家;最爱刺枪,二者也要教保正晓得,恐今后父母官问时,保正也好承诺。见今吊在贵庄门房里。”

这吴用横身在内里劝,那边劝得住。

晁盖一头相待雷横喝酒,一面自肚里深思:“村中有甚小贼吃他拿了?我且自去看是谁。”

晁盖又取些银两赏了众兵士,再送出庄门外。

雷横道:“不当如此。”

吴用问道:“保正,此人是谁?”

便赶上来。

便叫庄客内里点起灯烛,请都头内里酌杯。

雷横道:“你的令甥拿着朴刀赶来问我取银子。小人道∶“不还你,我自归还保正,非干你事。”他和小人斗了五十合。传授解劝在。”

晁盖去推开门打一看时,只见高高吊起那男人在内里,暴露一身黑肉,上面抓起两条黑魉魉毛腿,赤着一支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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