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禁地
那小丘看似不高，实则非常峻峭，娄之英手脚并用，听着声音越来越近，半柱香工夫便爬上了丘顶。放眼一望，见山丘那边是一片稀稀松松的小树林，林后又有山丘纵横，不像住有人家，他寻声看去，只见不远处有两人一兽正在游斗，忙顺着丘陵又向前走了数十步，这才看清，本来一个十岁摆布的男孩，正和一只干瘪的豺狗斗争，不远处一个女孩手捧两只狸猫般的幼崽，一动不动的张望战局，只见那男孩举起左手，豺狗作势一扑，男孩左手飞扬，右手一拳打在豺狗肚中，豺狗在地上滚了一圈，把嘴一咧，低吼一声复又扑上。
走了两三里路，见那足印出了密林，顺着一个小丘翻陵而过。娄之英蓦地惊醒，这才发觉此处恰是师兄李潜几年前带本身来过的本派禁地，当时本身年纪幼小，曾几番猎奇想越丘而过，但老是不敢，厥后渐渐也淡忘了。现在又来到此处，想起师兄当年的警告，还是不敢粉碎门规，悄悄摇了点头，只觉的非常绝望。
而后娄之英跟从众师兄习武学医，李潜文武双全，抽余又教他写字作文，娄之英用心学习，偶尔也去经阁翻阅道藏来读，到得九岁那年，根底已成，余仙便也经常亲身指导武功。忽忽一晃又过三年，娄之英已十二岁了，这些年他虽也修学医术，读阅道经，但终偿还是练武更勤一些，他本就聪慧，又肯在现在下苦功，几年间已将桃源一派武学尽都学会，所差者只是火候太弱，若要武成非得日夜不断习练十年不成。他固然好武，但每日拳耕不辍的几次练习，也会时感古板，大师兄厉知秋和本身最亲，但他经常不在观中，二师兄李潜名兄实师，对本身可谓呕心沥血，但他为人端寂静厉，和本身性子非常不符，三师兄洪扇生性滑稽，极爱打趣，但两年前早已下山，到皇城临安开设医馆，只是年节偶回，四师兄纪有宝、五师兄冯昆均是脾气木讷，只会一心学道。是以娄之英习武之余，也会颇感孤单。
娄之英道：“我们桃源观弟子自是遵循门规，可本地土人想要出来，如何能够禁止？难不成这武夷山都是桃源观说的算？”
李潜本故意重重惩罚于他，但看他一张小脸尽是汗水泥土，衣衫被树枝刮的褴褛不堪，臂上青一块紫一块，倒也心疼了起来，将他狠狠地数落了一遍，罚他不给晚餐食用，这才作罢。
李潜不但授其医道武功，也经常将门规、道学说与他听，娄之英学医有些心不在焉，练武却非常努力，李潜看在眼里，心道此乃本性，硬逼也是无用，幸亏此子于武学一途很有研习之兴，若真能用心此中，将来也会有一番作为，便更加用心传授。
厉知秋大喜，说道：“恩师肯亲收为弟子，我那报国的兄弟也得瞑目了！”
当晚桃源观即排开宴席给厉知秋拂尘。桃源观是正一道派，食饭不忌荤腥，都是些鲜笋、熏鹅、肉羹、香菇等适口之物，娄之英毫无拘束，时有童言趣语冒出，桃源观有这顽童一闹，当晚实在增色很多。
次日起来，李潜又语重心长地向娄之英说教一番，言末讲明上午不练功了，带他出了观门，向西走了三四里路，来到一座小丘以后。
那男孩听到有人喊叫，先是吓了一跳，待看到一个少年举着树枝跑来，更感惶恐，却听那女孩叫道：“谨慎！”扭头一瞧，本来豺狗趁机扑上，他忙向旁一滚，豺狗行动非常敏捷，一扑而空后前爪方才落地，便借势扭身再扑，那男孩躺在地上没法闪避，只得举臂硬抗，他中间的女孩飞起一脚，踢向豺头，豺狗甩头躲过，又来咬女孩的右足。
这一日李潜排好功课给娄之英练习，便回到丹房冶炼丹药。过了中午，到院中来喊他进屋用饭，倒是遍寻不着，问了其他师弟和道童，也都没见过。李潜大急，在观中里里外外找了个遍，连半个踪迹也无，直到太阳西斜，才见娄之英风尘仆仆地从观外返来。问火线知，本来午前娄之英习到一半，一条野狗不知从那里钻了出去，见院中只要一个孩童，便大着胆量要偷腊肉，娄之英忙畴昔哄赶，那狗毫不逞强，也扑上来撕咬，急闪之下，新补缀的衣袖被它扯下一大块。娄之英大怒，一拳打在狗眼之上，野狗吃痛掉头钻洞而跑，娄之英余怒未消，也跟着钻出追了畴昔，这一追便追到密林当中，待得发觉却发明已寻不到前程，娄之英在林中转了半天，总算靠着太阳指引，才渐渐出林而归。
娄之英眨了眨眼，问道：“二师兄，这禁地中有甚么物事？为何不让人进？”
娄之英瞧了几眼，看那男孩脚步工致，一拳一掌章法有度，晓得他必是学过工夫，只是人小力弱，打在那豺身上也不太痛，豺狗固然连挨数招，但仿佛饿的发昏，还是不住上前撕咬。娄之英在丘顶寻到一根枯枝，折去枝杈，弄成仿佛长剑大小，提一口气，大喝一声叫道：“朋友别怕，我来助你赶这牲口！”舞着枯枝奔下小丘。
第二日凌晨早夙起来，厉知秋带娄之英行拜师之礼。余仙早已沐浴换衣，在四御殿焚香静候，娄之英向余仙三拜叩首，奉茶递上，正式成为桃源观第六个弟子。
余仙说道：“英儿，既入我门，便叫你得知，为师有三法能够授你，一为炼丹，再为医道，三为武学。你年纪幼小，炼丹之术尚不需学，待你大些我们再看，你大师兄和三师兄都是俗家，这平生都是不学它的。医道能够济世，亦可养身，武学可在乱世自保，更能延寿，这两样你是务需求学的。”娄之英乖乖地点头称是。
这一日晨间功课已毕，吃过午餐无事，本该到经阁阅览道藏，但李潜随余仙到后山清修，厉知秋又不在山上，这几日无人管束于他，娄之英玩心忽起，心道本日便不去经阁也是无妨，何不出观逛逛，赶抓山猫飞鸟为乐。想到此处，便出得观去，在西北林中转了几遭，倒是半只野兽也无，正欲败兴而回，忽见脚下有猛兽足印向西而去，娄之英又怕又喜，终究把心一横，顺着萍踪追了畴昔。
娄之英非常猎奇，忙问师兄何故，李潜说道：“英儿，你现下幼小，但过些年你年事大了，总不能一向把你圈在观里。本日师兄把一项门规说与你听，这座山丘以前周遭十里，是本观禁地，不管本观弟子，亦或本地土著，都不得入。将来你要出观玩耍也好，办事也罢，都不能进这里一步，你可明白？”
李潜啐了一声，骂道：“你这孩子，恁地多话。我奉告你知，此丘畴昔往西数十里，都是崎岖山路险林，莫说普通人家，就是采药捕猎的熟行，也不会等闲到此。你莫要再多言说，只需服膺门规罢，如果再像昨日那般玩皮，我禀了然师父，非罚你面壁一月不成！”娄之英吐了吐舌头，再也不敢多问。
李潜道：“我便晓得你这顽童有此一问，此门规是三年前恩师亲定，他白叟家不说启事，我们也都不知，你只需记得便罢！”
自此娄之英便在桃源观住下，用心学医练武。余仙经常闭关清修，加上娄之英年纪幼小，以习练根底为主，是以传授的重担便落在了厉知秋和二弟子李潜头上，厉知秋频频外出救治行走江湖，管束娄之英的反倒是李潜多些。
余仙先将门规戒律扼要说了一遍，晓得娄之英眼下还小，也一定能明白记得很多，便叮嘱他要不时背诵。随后引他参拜各位师兄，大师兄是厉知秋，那自不必说了，二师兄是宁阳子李潜，他医武双修，也是余仙最对劲的门徒之一，三师兄洪扇二十四岁，他和余仙有血缘之亲，是余仙的远方外甥，四师兄宫阳子纪有宝和五师兄宝阳子冯昆都是二十出头年纪，均是刚进入师门不过三五年风景。世人平增了个顽童小师弟，也都感觉欢乐，向师父齐声道贺。
他正欲悻悻回观，俄然模糊听到山丘那边传来人声，好似有人大喊小叫的来回呼喝，这声音听起来不像成人，倒像是个和本身普通大的少年。娄之英猎奇心大盛，便想当即翻太小丘瞧个究竟，但记起师兄的警告，老是非常顾忌。此时那人声仿佛又近了一些，呼喝的愈焦炙促，仿佛遭受了甚么险境普通，娄之英俄然灵光一现，暗道：“本派门规当中，曾有‘灭罪消愆、扶危救难，当者立决’这一条，听师兄说，此处设为禁地乃是师父几年前的决定，门法则由来已久，二者相突时，自该遵循门规为先。我先爬上小丘看个究竟，若无甚大事，便悄悄下来回观，也不会有谁晓得。若真有人危难，便该下去设法援救才是。”他也不想想本身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少年，身处险境自保也难，救人谈何轻易？但侠心既起，便也顾不得很多，一横心便往小丘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