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教唆
“锦灵是个懂事的，做事本分，模样出众，谁瞧了都喜好。”夏老太太叹了一句。
夏老太太夸奖，屋里的丫环婆子们自是阿谀，说得这花腔天上有地下无的，逗得老太太喜笑容开。
杜云诺本想让杜云萝在长辈跟前失态，到头来反倒是让她又卖了一回乖，心中忿忿，不肯在莲福苑里留着，起家辞职。
闻言，杜云萝面朝祖父祖母站定，并不急着开口，而是浅含笑了。
锦蕊笑容一顿，很快又堆了起来：“奴婢的绣功实在上不得台面，这才剑走偏锋，揣摩花腔。”
“听听这话！”夏老太太笑了起来，“这是和老婆子讨跑腿的人了？行了行了，转头让许妈妈去侍郎府走一趟，将花腔送去。”
杜公甫晓得杜云萝性子拧，这些年间，因着定远侯府那一门的孀妇，京中公开里多少有些传言，嫁女莫嫁穆家郎，杜云萝如果听过一些，待晓得了石夫人的来意，定要闹上一场的。
杜云萝把图样儿塞给了许妈妈：“劳妈妈替我送去。我先归去了，再不走，祖母也要赶人了。”
杜云萝道：“前回阿玉姐姐来，说是喜好锦蕊画的花腔，我应了她，等她再来时就拿给她，成果，一向收着都没送出去。”
婚姻之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人之言，他这个做祖父的点头亦或是点头，那里轮获得杜云萝置喙？
夏老太太哭笑不得，号召了杜云萝到身边，点了点她的额头，道：“你也是个迂的，既然收缀好了，阿玉丫头不来，你令人与她送去，侍郎府还会拦着不成？”
阿玉指的是石夫人的掌上明珠石沁玉，与杜云茹干系甚密。
见杜云萝果然提起了石夫人，杜云诺的眼底闪过一丝高兴和对劲，她乃至不顾讳饰地看向杜云瑛，想在对方的面上也看出些端倪来，恰好杜云瑛现在摆出一副全然不知的无辜模样来，似那局外人，让杜云诺不由咬了咬牙。
杜公甫和夏老太太快速互换了一个眼神，莫非杜云萝没传闻？
当年杜公甫任了石侍郎春闱时的考官，卸了任后，石侍郎还是以师礼相待，石夫人也多来走动，而石夫人娘家与定远侯府有些渊源，这才当了这其中间人。
“那就谢过祖母了。”
大师都是同路人，都是在等着看戏的，此番杜云瑛置身事外，倒显得她杜云诺心机不纯了。
夏老太太不再说丫环们的事情了，问道：“这些都是给阿玉丫头的？”
杜云萝悄悄吐了一口气，道：“只石夫人来了？阿玉姐姐呢？”
夏老太太哈哈道：“画儿精美，绣功如何？”
夏老太太锋利的目光落在杜云萝那被拉住的衣袖上，烫得杜云诺赶快松开，孔殷垂下了头。
杜云萝抿唇，她晓得这一刻本身应当做甚么说甚么，摆出个委曲娇憨模样来，这事儿就乱来畴昔了，可恰好，她一个多时候前，还是一个老妪，现在要做出女儿姿势来，实在有些能人所难了。
安华院里，花腔都是现成的，锦蕊得了叮咛，清算了一番，仓促赶到了莲福苑呈上。
求娶杜云萝这事体，石夫人只在夏老太太和甄氏跟前提了，旁人一概不知。
甄氏心善，让她们入府里餬口，锦矫捷跟了杜云萝。
这般一想，杜云诺悄悄哼了一声。
“这些是。”杜云萝说完，挑出了几张。
都是有脸有皮的人家，杜家和穆家从未厚交过，哪有随随便便就请官媒上门提亲？大张旗鼓的，如果这婚事不成，不管是因何启事，对两家都无好处。
夏老太太和杜公甫互换了一个眼神。
这么一想，夏老太太记起来了。
锦灵的娘是都城里数得上名号的绣娘，却有个药罐子儿子，为了多些家用，锦灵的娘生生熬坏了眼睛，再也绣不得东西了。
杜公甫不看这些女儿家东西，坐在窗边榻子上逗弄经心豢养的画眉鸟。
夏老太太打量着杜云萝，心中道：莫不是甄氏那儿透了信，让这丫头晓得了？
锦蕊谦善道：“老太太再夸下去，奴婢都不敢在这儿站着了。”
不过，她今儿个可不是来发兵问罪的，要不是女人家不好过分直白，她定要直言开口，让祖父应了这婚事。
“倒是可惜。”夏老太太想了想，又道，“云萝，我记得锦灵那丫头，绣功似是相称了得？”
夏老太太捶了杜云萝一下：“你也晓得都要出阁呀？那还说甚么一小我，云诺比你就大了半年，你想赖在家里多久？赶也把你赶出去！”
夏老太太应了一声，又问：“是甚么样的花腔？先拿来我瞧瞧，如果都雅，让锦蕊多画些。”
锦蕊的头垂着，贝齿轻咬下唇。
只不过，他年纪大了，不喜那吵吵嚷嚷的事体，便道：“是啊，来看望你母亲。怀礼是石大人的部属，石夫人听闻你母切身子不适，特特来看望，作为上峰，石大人佳耦非常经心。”
竟是这件事情。
要瞧花腔，就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了。
杜云萝应道：“锦灵是随了她娘。”
因此，依着常例，具是让熟悉的太太奶奶们探一探口风，如果合意，再往下筹议，若分歧意，便当这话没提及过，相互都不损了颜面。
杜云瑛也一并起家，挑帘子出去时，转过甚来深深望了杜云萝一眼，明天的杜云萝果然有些怪。
杜云萝翻看了会儿，又道：“阿玉姐姐说了，是绣了送给大姐的。女人家都要出阁的，谁也拖不了。祖母，我是姐妹间最小的，等姐姐们都出阁了，我一小我，闲得慌了。”
并蒂莲花、戏水孺子。
做长辈的，倒不怕杜云萝闹腾。
夏老太太一张一张翻看，连连点头：“难怪总有人在我跟前夸奖锦蕊心灵手巧的，这花腔儿真不错，这团牡丹，瞧着就贵气吉利，另有这张，这一圈藕池深深，绣在袖口上最是合适。”
杜云萝眨眨眼睛，这般避重就轻，的确是杜公甫的性子。
“祖父、祖母，”杜云萝笑盈盈道，“云萝传闻，昨儿个石夫人来了？”
夏老太太沉吟，这些都是办红事时的喜庆图样，为何……
杜云瑛也没推测杜云萝不按常理出牌，眉头微微一蹙。
石夫人昨日过府，谁也没有遮着掩着，毕竟，打的是看望甄氏的名号。
悄悄暗尽力着，最后也只好垂下肩又低下头，不叫人看见面上神采，稳住声音，杜云萝道：“祖母晓得我的，平素里最不爱出门，身边丫环婆子也不往外头走动，那侍郎府的门往哪儿开，她们都不晓得，那里能去送东西。”
夏老太太笑骂着看着杜云萝出去了，等再瞧不见那人影，脸上笑容消逝，偏转过甚看向杜公甫，低声道：“你说云萝她到底是晓得了还是不晓得？我如何听着这话意有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