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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幕后谁人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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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是挑中了一个不成器的东西!”潘毕踱步走到堂前,推开碧笼纱窗,深深望向永宁侯府的方向,“此事还触及了太子。也不知阿谁私家子背后是谁,竟然布下如此手眼通天的一局棋?”

“不对。”白泽傀蓦地展开眼睛,长舌几次颤栗,“这件事,谁得了最大的好处?”

“好!”支狩真立即接过话头,“那就滴血考证,以辨真伪!”

“如果我敢呢?”

他目光缓缓扫过四周,昂然道:“诸位不分青红皂白,甫一相见,便要我滴血认亲,试问礼数安在?诸位心机疑忌,冷语相加,试问亲情安在?赵安固然鄙人,却也不是斗赛的犬马,任人抽血验种!”

“还要吞吞吐吐?”潘毕嘲笑一声,眉心裂纹倏然绽放,形如竖眼,白光流转。竖眼里探出一个灵芝大小的脑袋,脸孔与潘毕无异,肤色惨白,充满褶皱,舌头像蛇一样吐出来一卷,“咝咝”有声,舌苔上长满一只只小耳朵和小眸子,不时颤抖、眨动。

他顿了顿,又道:“踩了原氏的脸,爹爹也会欢畅。从小到大,我甚么都比不过大哥,在爹爹眼里,也只要大哥。我晓得,我没用,可我也但愿爹爹夸我……”

“老太君容禀。”支狩真先是恭谨施礼,随后道,“能人所难,难道无礼?我本名赵安,只因听王长史和娘亲之言,方才千里迢迢,奔赴侯府。本意只是顾念侯爷丧子之痛,省视问安,并无攀附繁华之心。”

潘安仁续道:“我还不出赌债,又怕赌坊的人闹到家里,会被族老和爹爹叱骂。赌坊的金老板奉告我,有个客人情愿替我还债,只要我帮他做一件小事。”

“此言差矣。”支狩真道,“骄横者,傲慢跋扈。放肆者,霸道专断。敢问这位长老,鄙人如何跋扈,如何霸道了?莫非以理驳人,依礼而为就是骄横放肆?窃觉得,诸位要我滴血验亲,才当得上是骄横放肆,跋扈霸道!”

世人连连称是,王夷甫目露焦心,事前再三叮嘱他要慎言,怎地这么猖獗?

此子好阴诈!彩衣老者心中突然一寒,少年先前不肯验血,清楚是欲迎还拒的手腕!小小年纪,怎地心计如此老辣?他目光游移不定,窥向刺猬短发老者,老六原天锡究竟是一时打动,脱口而出呢,还是与少年暗中勾搭,演了一出双簧戏?

刺猬短发老者霍然站起,声如轰隆,“长辈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

潘曦愣了半晌,骇然叫道:“是这私家子布结局,找人来踩他本身?”

彩衣老者这才反应过来,心叫不妙。他们这些族老并不思疑少年的血脉,滴血验亲不过是走过场,士庶之别才是发难对方的重头戏。谁料被少年几番话一激,反将核心落在滴血验亲上。

“混账!混账!”刺猬短发老头气得面赤脖粗,几欲脱手,却毕竟不敢过分。阿谁抬头翻眼的少年立在角落,张大嘴巴,诧异地盯着支狩真。

“我来!”原天锡不容分辩,抢上前来。

潘安仁跪鄙人面,战战兢兢。潘侍郎立在边上,不住点头:“二侄子,你拦船挑衅,丢了潘氏颜面,族老会大为不满,洞真五指天那边也有微词。再不把真相奉告我们,只会惹来更大的祸害。”

族老们交头接耳,纷繁点头。彩衣老者似笑非笑隧道:“这位少年白马郎还未入主侯府,就如此骄横放肆。若真成了世子,还不爬到我们头上去了?”

“太晚了。”潘毕淡然点头,眉心的白泽傀盯向潘安仁,闪过诡秘的乳红色异光。

“你就是永宁侯世子!”

众目睽睽之下,一只琉璃玉碗被呈上来,递到支狩真跟前。碗底转动着一颗血珠,殷红闪亮,如同宝石,披收回一缕雄浑阳刚的气味,恰是永宁侯原敦的一滴精血。

一个白发鸡皮的老婆子森然道:“不肯滴血验亲,定是鱼目混珠,冒充原敦子嗣。干脆拿下大狱,重刑拷问。”

月色下,王子乔羽衣星冠,手挽玉箫,飘然走在秦淮河边。

原太丘问道:“景仲有何事?”

“代价连城的梦貉面具?”潘毕森然一笑,“好大的手笔!”梦貉是泽荒奇兽,貉皮制成的面具千变万幻,高深的道法也难以看破。

潘侍郎惊道:“大哥要动用白泽傀?这会侵害安仁的神识啊!”潘氏嫡传天生三目,眉心的血脉胎记是第三目,又被称为天瞳。一旦修为进入炼神返虚,天瞳自开,生出五花八门的神通。天瞳神通因人而异,各具威妙,不过一旦策动天瞳,本身也会耗费根底。

潘曦呆了呆,道:“应当是阿谁私家子吧,踩着侄儿扬了名。”

青花巷的另一处府邸内,潘氏族长潘毕高坐正堂,面色阴沉如霾。

白泽傀嘴唇爬动,语声像异化了无数种希奇古怪的杂音:“你如何晓得永宁侯的私家子一事?如何晓得他在那艘商船上?又为何要拦船挑衅?”

潘安仁面色青白,语声发颤:“父亲,二叔,我,我……”

“百来块!”潘侍郎失声叫道,他在尚书省任职吏部侍郎,一年俸禄也不过三十块蜜玉。

潘曦潘侍郎一愣:“太子要搞原氏?”

原景仲眯起眼睛,瞅了一眼原天锡,愈发感觉不当。原天锡撸起支狩真的袖子,五指一掐,抓破小臂,大颗的鲜血排泄来,甩向琉璃玉碗。

彩衣老者嘴角抽搐了一下,不再与少年辩论,向上欠身道:“老太君,族长,此子傲慢无礼,又不肯滴血验亲,不如将其赶出侯府,以免原氏沦为建康笑柄。”

“曦弟,你想的太简朴了。”潘毕微微点头,“银钩赌坊的真正老板,实在是门下省的侍中张季鹰。张季鹰是甚么人?他是太子的人!”

“小兔崽子,竟然把我们比作禽兽,的确目无长辈,岂有此理!”刺猬短发老头勃然大怒,一掌劈碎座椅,散出的余劲气波冲向支狩真。

“大哥!”潘侍郎决然喝道,“就问到这里吧,他毕竟是你的亲儿子!”他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思及“从小到大,我甚么都比不过大哥,在爹爹眼里,也只要大哥。”再望向最心疼的侄儿,心头一阵痛苦。

“那就是他了,起码和他有关。”白泽傀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缩回眉心,裂纹缓缓缝合。

原景仲向原老太君和原太丘拱手道:“验血事大,让我等族老来抽取更稳妥。”

几十双眼睛同时投向碗底。

“嘻嘻,他说的没错呀。”一个脆生生的声音蓦地传来,丹顶仙鹤长喙开合,瞳孔泛出玩皮的笑意。

潘侍郎孔殷隧道:“大哥,这事还不清楚?对方多数是博陵郡的原氏族人,不肯阿谁私家子担当爵位,以是从中作梗。安仁固然犯了错,被人操纵,可也没甚么大不了的。”

支狩真咬破中指,刚要挤血,彩衣老者俄然喝道:“且慢!”

“兹事体大,必须查个明白。你也清楚,佛门入京未久,各方暗潮澎湃,局势一触即发。这小牲口万一被人操纵,卷入此中,岂不扳连全部家属?”潘毕森然道,他的天瞳神通便是这一头白泽傀,擅于通万事,辨真伪,窥忽略,察秋毫。

“孝子!说!是受何人教唆!”

“爹,我说!我说!千万别对我动神通!”潘安仁满脸惊骇,如果神识受损,他的道途必定大受影响。

原老太君点点头,原太丘游移了一下,挥手命令。

“在潘氏一族的好处面前,他甚么都不是。”潘毕神采冷然,白泽傀微闭着眼,似在冷静深思。

潘安仁木讷答道:“十天前,我在城西的银钩赌坊玩了几手,运气很糟,连输了百来块蜜玉。”

族老们蓦地一惊,这头仙鹤和原老太君自幼相伴,早已通灵,莫非老太君的意义是……世人动机各起,一时默不作声,唯有刺猬短发老头气呼呼地嚷道:“你不敢验血,就是内心有鬼!”

潘安仁神采一僵,呆如木鸡。

“敢问诸位,何谓礼?”支狩真淡淡一哂,毫不在乎四周投来的汹汹目光,安闲说道,“昔日无上大宗师孔尼曾言,‘遇贤明,讲礼乐。遇禽兽,动刀枪。’可见礼本是因人而异。”

白泽傀的目光俄然落到潘安仁中指的玳瑁扳指上,舌头快速拉长,卷住扳指,细细舔动,舌苔上的小嘴巴和小眸子不断颤抖。“这枚扳指是阿谁客人给他的,设有符阵,以作联络。对方戴着梦貉面具,语声也勤奋法假装过,没法辨出真伪。”隔了一会儿,白泽傀缩回长舌,缓缓说道。

“无礼!”

潘安仁接着道:“原氏私家子一事,就是阿谁客人流露的。他承诺我,只要让私家子当众出丑,不但帮我还清赌债,还会再送二十块蜜玉。我心想,我们潘氏本就跟原氏反面,让对方丢人现眼,对潘氏也有好处。”

支狩真侧身避开,嘲笑一声:“尊下懂礼么?老太君与族长尚未开口,你倒抢着吹胡子瞪眼脱手,岂不一样目无长辈?此处乃永宁侯府,你身为族老,随便砸摔他家事物,不晓得又是遵守哪一条事理?”

“真是个不懂端方的混小子。”“不知礼数,那里像我高门后辈?”一干长老七嘴八舌,皱眉瞪眼。

原老太君顿了顿凤头杖,满座俱寂。她悄悄地看了支狩真一会儿,开口问道:“族老们要你滴血验亲,如何就是无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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