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审问（二）
春晓眼中闪过一抹忧色，忙挣扎着起家，只是身上还捆着绳索，高低酸痛不已，动了几下又跌回地上。守在一旁的婆子忙搭把手，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可脚下又麻又软，摇摇摆晃底子站不稳。
春晓的话一落地，屋外顿时响起一片轻微的抽气声。沈氏神采沉如浓墨，她扫了眼重新环抱在门口的身影，抽气声立绝，面色有异的丫环婆子们纷繁低下头，不敢再吭声。
“你扯谎！”本来侯在门边的墨初俄然尖声叫道，常日里她与秋纹的豪情最为靠近，又怎能忍耐春晓往秋纹身上泼脏水，三两步冲上前，噗通一声跪下，“太太，春晓她血口喷人！秋纹这些光阴每天和奴婢在一块给太太做秋衣，连水榭轩的大门都未曾出过，怎会去外院传话？这清楚就是诽谤！”
春晓神采蓦地一白，如果送了官，恐怕她只要两种了局：要么受不了科罚死在牢里，要么熬畴昔，被官府发配去苦寒之地亦或者送入烟花之地。如果前者还好，死了一了百了，还能保住明净之躯，如果后者，只怕一辈子都生不如死。
“这，这是如何回事？”不但是沈氏感到惊奇，连韶姨娘都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
沈氏揉了揉眉心，只感觉前额一阵阵抽痛。
沈氏顷刻就明白了锦澜的设法，不由怪嗔道：“你这丫头，尽出些希奇古怪的体例。”
“哦？”沈氏瞥了眼正襟端坐的韶姨娘，“谁与你传的话？”
春晓也不逞强，一脸果断的说道：“奴婢所说句句失实，如有半句虚言，便叫我天打雷劈，肠穿肚烂不得好死！”
“好了。”沈氏挥了挥手，将韶姨娘即将出口的话堵了归去，接着说道：“春晓，你且起来，看看身后可有给你传话之人？”
春晓求生心切，也临时顾不得胳膊上传来的刺痛，忙睁大双眼，细心打量起面前的人来。只见面前这四名丫环穿戴打扮不异，清一色的碧色提花罗裙，就连身形高矮胖瘦都差未几。
沈氏目光闪动，“既是如此，你在外院当差，怎会无缘无端到水榭轩来？”
见沈氏不接话，一向没出声的韶姨娘终究逮到机遇开口了，“太太，依我看这件事还是让秋纹出来同春晓对一对，到时真假立现。”
是以，前些光阴刺探沈氏服药的动静，她特地定了秋纹作为人选。
蔓萍轻声言道：“在针线房。”
这下该如何办？春晓打了个寒噤，眼角偶然间扫到一抹白光，双眼不由一亮：韶姨娘！韶姨娘常常出入水榭轩，定然晓得秋纹的摸样！
沈氏缓缓的展开眼，眸光清冷，她看了眼笑容可掬的韶姨娘，转头问蔓萍：“秋纹呢？”
莫非是太太动了手脚？春晓恨不得当即转头去问沈氏，可残存的明智制止了心底的打动。她没健忘此处是水榭轩，是太太的院子，哪怕她吵翻天，只要太太一口咬定此中有一名是秋纹，她又能说甚么？
锦澜敛下眼眸，“让姨娘见笑了。”声音冷淡淡然。
春晓颤着身子朝沈氏磕了个头，凄然的说道：“奴婢不过是名微不敷道的丫环，怎敢害太太？”
针线房位于叶府的西北角，与秀筠楼遥遥相对，边角上开了一个小小的角门与外界相连，上街采购极其便利，常日里厨房杂货也是由这个角门送入，再分拨到各个院落的小厨房里去。
水榭轩里的丫环，特别是一等丫环和二等丫环都是她颠末遴选后才留下来的，作为亲信的存在，倘若真是秋纹......沈氏无声的叹了口气，倘若真是秋纹，恐怕水榭轩再也不是铁桶一个了。
沈氏刚筹办叮咛蔓萍亲身去找秋纹，惠秀俄然从屏风后走出来，朝沈氏福了福身，“太太，让奴婢去将秋纹带返来和春晓对证吧。”
几次看了好几次，她的心垂垂冰冷。这四小我中，竟没有给她传话的秋纹！
墨初见她死都要拉上秋纹做垫背，不由愤恚道：“定是你晓得秋纹不在，才这般攀扯她！”
闻声锦澜的声音，韶姨娘当即寻声看向厚重的红木镶贝四时花草屏风，眸光微动，“本来二女人也在此。”
“太太，秋纹在屋外候着。”
这番话说得又狠又绝，便是躲在屏风前面的锦澜听了也不由心颤。可若说是秋纹害了沈氏，她却有几分难以信赖。宿世沈氏故去后，秋纹便自请到庙里为沈氏守灵位点长明灯，传闻厥后还在庙里削发做了姑子。此事在叶家引发了一阵不小的哗然，就连叶霖都曾亲身感慨过秋纹是个不成多得的义婢。
那两婆子嫌恶的瞪了春晓一眼，依言一左一右抓住她的胳膊，用力一提，如提小鸡般将她提起来，回身面朝那四名丫环。
“姨娘谬赞了。”锦澜淡淡的回了句便不再出声，几乎将韶姨娘气得个仰倒。
春晓辩论道：“奴婢一向被关在柴房中，又安知秋纹不在？清楚是她做贼心虚才用心躲开，若她是明净的，为何不出来与奴婢对证？”
“是。”惠秀回声便走，回身的刹时不着陈迹的看了眼锦澜，见她一脸自傲，又想起刚才的体例，内心顿时安宁几分，出了门就仓促往针线房去了。
锦澜抿嘴一笑，并不睬会韶姨娘，对沈氏浅声言道：“母亲，既是秋纹传的话，想必春晓对她定不会陌生，现在秋纹就在这几小我中，还烦请春晓好好辨认才是。”
春晓答道：“奴婢虽是外院的丫环，却也知无事不得等闲涉足内院，那日奴婢正在书房当差，却有人传话，说是太太要见奴婢，这才吃紧忙忙进了内院。”
韶姨娘恨极了锦澜三番四次坏她功德，顿时皮笑肉不笑的回道：“哪会？二女人聪明过人，这体例可好着呢！既能证明春晓说的是否失实，又能制止争端，真真是好得很！”
她眉头一皱，错眼看向屏风内侧，却见锦澜正冲她眨巴着眼睛，脸上绽出甜甜的笑容。沈氏内心顿时就明白过来，女儿定是又有甚么古灵精怪的主张了。略加思考便点点头，“速去速回。”
话音刚落，一道纤细的身影迈过门槛，缓徐行入偏厅，因为背对着光，一时候倒看不出边幅来，只是她身子一晃，背后竟另有别的一道身影，而后紧接着又是一道，四道身影鱼贯而入，整整齐齐在春晓身后一字排开，齐声朝沈氏施礼：“太太。”
沈氏皱了下眉头，“扶着她。”
春晓踌躇半晌，咬牙说道：“是太太屋里的秋纹！”
沈氏抿了抿嘴，说道：“让她出去吧。”
她再也忍不住颤抖起来，内心悔不当初，动了那不该有的动机，早就肿如核桃的双眼又滴下两行清泪，“太太，太太若不信，尽可让秋纹出来，奴婢情愿同她对证！”
沈氏没想到春晓会攀咬上本身屋里的丫环，神采非常丢脸，她瞥了眼有些幸灾乐祸的韶姨娘，沉声说道：“秋纹是二等丫环，没有对牌底子没法自在收支表里院，你若再不从实招来，我便让人将你捆到衙门里去，到时候是死是活，可由不得你了！”
从水榭轩到针线房一来一回莫约要半柱香的时候，沈氏刚续上第二杯香茗时，惠秀返来了。
得了惠秀的叮咛，丫环婆子们再次让出条道来，只是这条道却比方才那条要宽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