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审问（三）
可惜韶姨娘此时底子偶然赏识，眼底腾起一丝怒意，死死的瞪着惠秀。
素心见状，不着陈迹的挡在韶姨娘身前，伸手接过茶盅，轻声笑道：“怎敢劳烦惠秀姐姐，还是让我来吧。”
蔓萍点点头，“是。”
素心愣了下，顾不得地上的水渍，仓猝上前一蹲，抽出帕子给韶姨娘擦拭，“姨奶奶，没烫着吧？”
蔓萍取来石榴裙，又引着韶姨娘前去配房改换衣物。
跟着一声痛呼，她手里的茶盅翻滚落地，茶汤倾泻下来，淋了一身。
“你胡说！那日明显是你到外院书房，说太太要见我，当时我还问了你可知太太为何要见我，你说...你说...”春晓虽怒极攻心，到底是未出嫁的女儿，且内心这点念想也是见不得光，本来青白交集的脸上顿时臊出一片赤红。只是为了活命，便甚么也顾不得了，咬着牙硬声道：“你说太太要将我开脸，给老爷抬做姨娘！”
沈氏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你可肯定？”
灵珊心中掀起滔天大浪，几乎便把持不住了，这会儿听出沈氏对春晓的话尚存几分思疑，心中蓦地一喜，赶紧辩白道：“太太，奴婢是来归还秋纹落在针线房的荷包，并非成心打搅。且这位姐姐说的话好生奇特，奴婢从未分开过针线房，又与她互不了解，怎会给她传话？”
“奴婢......”还未容春晓说完，一声轻呼猛地传了出去，“灵珊姐姐，你如何来了？”
灵珊本来见丫环婆子们围了一圈，想来是太太在措置甚么事情，内心顿时生了退意。只是还未容她回身，就被站在最外头的粗丫环坠儿眼尖瞥见了，还叫出了声，无法之下只好往那边去。正问着秋纹的事，成果抬眼便看到一行人从屋里出来，又听了韶姨娘的话，似想到了甚么，神采刹时大变。
“姨奶奶，茶凉了，奴婢给你换杯热的。”惠秀笑眯眯的端着朱漆描花木方盘，渐渐的替韶姨娘斟茶倒水，行动伸展文雅，煞是都雅。
沈氏瞥了灵珊一眼，冷冷的说道：“春晓，你认准了，灵珊可不是丫环，而是针线房里的绣娘，如何能够会传话与你？”
灵珊眼中浮起一丝慌乱，不由退了一小步，目光游离闪躲，并未与春晓对视，她内心悄悄叫苦：怎就胡涂了！本来还谨言慎行足不出户，未曾想这几日竟没甚么动静，内心当下便存了幸运。秋纹仓促拜别，却落下了装着丝线的荷包，管事嬷嬷让她来时便揣摩着不会这般巧，也就没有推拒，可谁晓得不早不晚，恰好就碰上了！现在亲身撞上门来，这不是胡涂是甚么？。
沈氏一向紧绷的嘴角温和了几分，半晌后才将目光移到春晓身上，冷意重聚，“这里头可有给你传话的秋纹？”
灵珊咬了咬嘴唇，目光晦涩，硬生生收回了迈出去的步子，缓缓的转过身，磨磨蹭蹭往偏厅里去。
沈氏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嘴角竟翘起一丝弧度：“不必客气。”
被惠秀挡了这么一挡，春晓已然明白底子不成能靠韶姨娘了，她长长的吐出口气，面如死灰，木木的答道：“回太太话，没有。”
出了偏厅，韶姨娘一眼就看到灵珊正站在院子和一名丫环说话，手里仿佛还拿着甚么东西，看模样是筹办往偏厅来，内心坠坠的往下沉，似不经意间扫了眼院子里的锦花，漫笑道：“这春季都畴昔这么久了，太太院子里的花还开得这般好，真是可贵。”
这番窜改天然瞒不过沈氏夺目的眼睛，她有些不测的看着锦澜和惠秀。
灵珊？韶姨娘神采微变，猛地昂首看向沈氏，却对上一双笑似非笑的眼眸，端着茶盅的手微微一颤，几滴滚烫的茶汤当即洒出，溅落在白净的手上，“啊！”
沈氏的目光扫过韶姨娘湿漉漉，正不竭往下滴着水珠的裙摆，开口说道：“从水榭轩到锦秋阁一起上丫环婆子很多，你现在这幅模样出去让人瞥见了可不铛铛。恰好我这儿有件新做的石榴裙，还未上身，料子和你身上这件差未几，倒是能够拿出来应应急。”说罢也不等韶姨娘作答，转头对蔓萍叮咛：“你去开了笼箱，把那件绛紫色的石榴裙取来。”
灵珊勉强收回思路，挤出一丝笑容，道：“没事，只是俄然想起另有要紧的事儿，这荷包你替我还给秋纹吧。”说着把一个绣工精彩的荷包塞给坠儿，回身就走。
春晓侧眼朝韶姨娘地点的方向看去，可还将来得及有所表示，一抹身影便阻断了她的目光。
这话一落地，四周顷刻沉寂下来，除了春晓短促的喘气声外，竟听不到一丝声响。
听到声响，本来绝望的春晓浑身一震，猛地侧过身，死死的盯着说话的人。这面貌，这声音，几日来不竭的在脑海中闪现，让她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此时现在呈现在面前，哪还忍得住，当即声嘶力竭的喊道：“她！是她！就是她给我传的话！”
刚迈出两步，沈氏的声音便从里头飘了出来，“是灵珊吗？让她出去吧。”
惠秀拘束的垂着头，虽说刚才她是听了二女人的话行事，可屋里做主的毕竟是太太。不过，也不知怎的，刚才二女人一开口，她就照着做了，那双眼眸清澈透辟，竟叫人生不起一丝抵挡的动机。
沈氏眼中闪过别具深意的眸光，叫了门外两个丫环出去帮着素心一起清算。
蔓萍含笑着回道：“太太就喜好花儿草儿的，这些都是奴婢们每隔几日便将败了的送回花房去，又将开得恰好的移来，花势好，这多亏了匠人们经心伺弄。”
进了门，起首落入视线的是个捆着绳索跪在地上发颤的背影，她瞳孔一缩，心顿时凉了半截，忙垂下头，勉强稳住脸上的惊骇，向沈氏屈膝，“给太太存候。”
韶姨娘端起素心奉上来的茶，眼底的肝火逐步退去，机遇已失，只能等下一次了。她恨恨的看着红木屏风，如利剑般的眼神仿佛要穿过厚重的屏风，刺穿内里的人似的。这目光一闪而逝，韶姨娘垂首抿了抿醇香的茶汤，再昂首时，脸上又规复了盈盈笑意。
这幅架式，摆了然不会放她走，莫非沈氏发觉到了甚么？韶姨娘心头一凛，脸上却暴露欣然的笑容，“那就费事太太了。”
锦澜脸上倒是安静得很，仿佛做了件微不敷道的事，见沈氏投来切磋的目光，不由绽出个甜甜的笑容。
春晓盯着灵珊的双眼恨意横生，若不是被捆着转动不得，她早就冲上前撕了这害人精，见沈氏另有思疑，不由咬牙切齿的道：“回太太，奴婢没认错，她就是进了炉子烧成灰奴婢都能认出来！”
固然茶汤一滴不漏的洒在身上，所幸淋湿的是边角，未曾烫到，只是这身锦缎快意百褶裙怕是不能穿了。韶姨娘目露可惜，这百褶裙还是早上为了见叶霖而特地换上的，不过转念一想，如此也好，能够借着这由头分开水榭轩。略加思考，她扬起略微发白的脸，对沈氏歉声说道：“扰着太太了，瞧这模样，怕是不能和太太一同去正厅了。”
坠儿见她俄然收了声，且神采也俄然丢脸起来，便问道：“灵珊姐姐你如何了？”
惠秀用心客气一番才放下托盘，退回锦澜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