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 子 乘黄论道
道童爬起家来，哭丧着脸说：“小道修月，受灵道长所托，向你转述几句话。”
“甚么意义？”仆人莫名其妙。
“这么说，先生另有其道？”
释燕之稍一游移，低声说：“不知谁泄漏了风声，乘黄观外来了很多武林人士。”
“好个无所不在又一无所见。”释印神鼓掌笑道，“那么道长的道又是甚么？”
“不错！”释印神纵声长笑，“我要用这个鱼饵，来钓天下妙手，本日运气不错，钓到了一条大鱼。”说完一面大笑，一面大步流星，向北走去。
转过一道回廊，来到一扇门前，修月躬身让过，说道：“灵道长就在内里！”
“口中之道，唱大风，决青云，引吭九霄，声动万里，以乾坤为肺腑，化虹霓为喉舌，吐龙吟，鸣鸾歌，听无韵之雷，得钧天之乐。”
释印神洒然坐下，笑道：“灵道长，你约我证道么？”
半晌不闻人应，道观以内鸦雀无声。一众江湖豪客心中犯疑：“莫非那羽士虎头蛇尾，见到释印神的本尊，就吓得落荒而逃了？”
灵道人深思一下，点头说道：“你从穴道中逼出真气，真是一大创举，如此一来，你满身高低都可伤人，仿佛刺猬之刺，叫人无从动手。”
释印神摇了点头，负手说道：“这块石碑，不过是一个鱼饵。”
正猜想间，黑漆大门“吱呀”一声缓缓翻开，世人应名誉去，门中走出一个小小道童，年纪不过十二，唇红齿白，面孔稚嫩，望着一众豪客，神采非常惶恐。他定必然神，顿首说道：“释印神……释先生在么？”
灵道人敛眉一笑，点头说：“贫道明白了，小象无形，大象无形，先生的道藏于江山六合之间，无所不在，又一无所见。”
“那又如何？”释印神看他一眼，“你觉得我会输么？”
话音未落，暴风高文，两股绝世大力撞在了一起，冲天尘屑而起。烟尘中，两道人影越来越淡，化为流光幻影，直到完整消逝。
释印神身经百战，赶上过很多妙手，这些人一拳一掌，常常含稀有重劲力，一重紧跟一重，势如江涛叠浪，令人应接不暇，但如许的劲力难以耐久，六七重已是极限，一过此数，必将衰竭。
“手中之道，持神剑，分九州，摆荡五岳，超出七海，以昆仑为砥柱，振电光为缰绳，缚春秋，挽日月，系过隙之驹，如北斗之恒。
“还在，据我探得的动静，他进入道观今后，始终呆在一间静室，除了一日三餐，底子不见外人。”释燕之说到这里，深感利诱，“也不晓得他打的甚么主张？”
道人抬开端来，一双眸子淡淡有神：“贫道灵道人，山野知名之辈，久闻释先生自号无双之道，特来与之参详。我在十里外的‘乘黄观’借住，释先生如若返来，还请劳驾观中，一论至道。三日为期，过期不候！”说完今后，扬长而去。
喝声一过，门前堕入一片死寂。过了很久，门内传出一声感喟，灵道人幽幽叹道：“释先生何必扳连别人？”
“燕之！”释印神目光一转，投向儿子，“那件事当真么？接到飞鸽传书的时候，我正在大相国寺与智清老衲人下棋。”
释印神笑道：“道长好见地，一眼就看破了释某的秘闻。”
见了释印神，世人低眉垂目，让出一条路来。释印神到了观前，朗声叫道：“灵道人安在？释或人赴约来了！”声如洪钟，屋瓦皆震。
灵道人笑笑说道：“相去不远。”
一方苍青石碑，雕刻十个金字，雨水冲刷已久，笔迹班驳陆离。
“你不交运。”仆人摇了点头，“我家老爷上开封去了。”
灵道人笑道：“释先生的道有手口之别，我的道也有手口之别。”
“牛鼻子！”门前的仆人望着道人，只觉景象可疑，“你想干甚么？”
“父亲！”一个少年飞步赶来，拜倒在地，“您到底赶返来了。”
释印神笑了笑，淡淡问道：“那羽士还在乘黄观么？”
“说得好！”释印神纵声大笑，“但不知，道长的武功是否也跟事理一样精美？”说着踏上一步，手不抬，足不动，虚空中响起嗖嗖风声，真气化为千丝万缕，冲出他的周身百穴，粗粗细细，虚真假实，有的如针如刺，冲开灵道人的掌力，有的仿佛绳索，腾空化为一张收罗，铺天盖地般覆盖下来。
“我在顿时睡过了。”释印神掸了掸衣袖，漫不经意地说，“妙得很，我这就去乘黄观瞧一瞧。”
释印神笑道：“我本意摸索，不想道长神通了得，使我欲罢不能。你我一旦比武，这小家伙也就走不了啦，与其让他走火入魔，不如让他昏睡一场。”
“天下无敌不过是浮名罢了。”释印神漫不经意地说，“燕之，你以为我为何要立下这一块碑？”
“不晓得。”仆人大不耐烦，“牛鼻子，我家老爷天下无敌，若要挑衅肇事，我劝你还是省一省吧！”
“虚室生白，无中生有，本就自古相传的大道。所谓大道至简，很多事到了顶儿尖儿，此中的事理也相差无几。”
“何为口中之道？”灵道人微微皱眉。
释印神走近石碑，谛视旁观，四周释府家人全都屏息凝神。
释印神出家以来，二十年横行天下，北至大辽，南至大理，西至西夏、吐蕃，东至大宋边疆，纵横四方五国，求一敌手而不成得，是以孤傲孤单，立碑门外，傲视武林。多年以来，释府门前那一方石碑，比如王者之印、帝者之冕，自有崇高在焉，无人胆敢轻犯。谁晓得，俄然来了一个山野羽士，竟然刻石成字，贬得释印神一无是处，不管胆气神通，均是震惊当时。
“好说！”释印神跨出一步，气势所至，木门自行敞开。
释印神沉喝一声，第二拳呼地送出。灵道人反手格挡，两股劲力腾空相接，静室中迸收回一阵暴风。两人身形未起，双双向后滑出，就在瞬息之间，拳掌密如急雨，互换了一百余招，脱手之快，超乎设想。
“不要钱？”仆人迷惑起来，“那你要甚么？”
灵道人沉默时许，叹道：“释先生武功虽强，可惜过分霸道。”
世人哄然大笑。释印神也是莞尔，洪声说道：“小道长，你叫我干甚么？”
两人目光相接，便如磁石普通紧紧吸住，灵道人寂如木石，释印神的衣发倒是无风而动，旋风高山而起，刮得门扇来回闲逛，俄然“吱嘎”一声，流派终究缓缓关上。
“不错！”灵道人点了点头。
“此字入石甚深，要想办到，非得极刚毅的指力不成，但如果至刚的指力，笔划四周必会留下裂纹，但你看这一个‘足’字，笔划圆润，表面柔滑，就像是有人用极柔韧的狼毫在豆腐上誊写，笔锋所向，无所呆滞。”
“周天日月，不过是万物之表象，此乃无形之道，不是无形之道。”
“如非得已，孩儿毫不敢惊扰父亲的雅兴。”释燕之低下头，轻声说道，“您若不信，可见石碑。”
“成心机。”释印神笑道，“道长的道，莫非是乐律？”
释印神心生骇异，但觉平生所遇之敌，比起这个道人，十足都是三岁孺子。更可骇的是，他清楚感受，直到此时现在，灵道人仍然未尽尽力。道人举手投足，萧洒适意，暗合一种极奥妙的节拍，这节拍比如一张收罗，释印向常常不知不觉地落入此中，由灵道人牵着脱手。更古怪的是，这类亦步亦趋的感受，不但毫不别扭，反而有一种说不出的称心。
“先生谈笑了！”灵道人说道，“还请入内一叙。”
“贫道不要饭！”道人悄悄点头。
道观大门紧闭，门外站了一百多人，不乏州县豪客，也有败给释印神的仇家，更有无事生非的江湖闲人，来自四周八方，乱纷繁聚在一起。
仆人嗤了一声，转头叫道：“要饭的来了！”
马嘶声划破清晓，释印神纵马扬蹄，了望火线的府邸，眉间挂着一丝倦意。
释印神点头道：“小音可听，大音希声，道长的道藏于江海风云之间，我等身在此中，却又了无知觉。”
“那么敢问道长，是论口中之道，还是论手中之道？”
不及运功遣散余劲，灵道人掌中带指，挥洒攻来。释印神没法可想，尽力反击，两边劲力相接，释印神又是一震，灵道人的指力余劲面面，几近冲散了他体内的真气。
“好啊，说来听听。”
释印神笑道：“贤人曰，‘荏弱胜刚烈’。道长的武功以柔见长，笃定能赛过我这霸道的武功了。”
释印神扬眉一笑，朗声说道：“随机而发，谈不上甚么名号，道长不嫌释某傲慢，就叫它‘大象无形拳’好了。”
释印神的“释”字并非他的本名，他无父无母，自幼削发，但是天生派头雄强，好酒喜肉、千杯不醉，身在佛门当中，却耐不住清规戒律，空有一身佛门神功，终归出世出家，成为一代能人。
“天下无敌？”道人低眉一笑，伸出右手，指节瘦硬苗条，骨棱棱有如竹枝。他信手一挥，指尖所过，碑上的石屑簌簌而落，“一”字上方多了一横，变成了一个大大的“二”字。
灵道人飘然纵起，点出数指，指尖所及，释印神的拳风一阵扰动，一股内劲穿透拳风，直抵拳头，循着经脉冲向脏腑，释印神只觉浑身发麻，真气突突乱跳，似要破脑而出。
如此隔空比武，两人越退越远，不觉靠上墙壁，眼看墙穿屋破，两人忽又停了下来，双双低眉垂目，坐在那儿深思默想。刚才一百余招，几近穷尽了天下武功的窜改，两人即使武学赅博，一时也觉技穷，心中动念如飞，冒死思考敌手的马脚。
仆人盯着道人，神采发白：“牛、牛……你、你是谁……”
“何时返来？”
“好一个大象无形拳！那么，且看我‘大音希声指’如何？”灵道人伸出五指，有如操琴鼓瑟，悄悄向前一挥，送出一股温和劲力。释印神见过石碑上的指力，不敢托大，收回拳招，挡住来指。两股劲力相遇，释印神顿觉不妙，灵道人的劲力看似温和，实则绵密无穷，开初仿佛易与，但是一旦向前逼近，就会生出极大的阻力，势如绷紧了的强弓，蓄满了极大力量，一旦罢休，立即反弹返来。
灵道人飘然后退，落在一丈以外，望动手腕不堪诧异：“释先生，这是甚么武功？”
数百双眼睛盯在释印神脸上，释印神沉吟半晌，点头说道：“灵道长说得是，小道长，请带路吧！”
这一指惊世骇俗，仆人张口结舌，不知所为。道人若无其事，又将石碑上的“双”字抹去，跟着指尖探出，如走龙蛇，刷刷刷写下了一个“足”字。
顷刻间，修月就像是堕入了一只无形的大茧，口鼻堵塞，呼吸艰巨，但觉那股气势不住爬升，从四周八方向内挤压，修月不自禁步步后退，背靠墙壁，汗如雨下。他望着释印神，心中莫名惊骇，乃至生出错觉：这男人化身为一座山岳，巍然矗立，上接日月，本身在他面前，就如蝼蚁普通。
“化缘！”羽士随口答道。
“有诈又如何？”释印神笑了笑，大踏步进入道观。修月抢先带路。一起走去，观中空无一人，释印神心生迷惑，不由悄悄防备。
“妙论，那么手中之道又是甚么？”
仆人神采一变：“牛鼻子，你是来挑衅的？”
“释先生请了。”灵道人一手垂地，一手竖在胸前。
“论道罢了，何来挑衅？”道人顿首为礼，“烦请通报释印神释大先生。”
释印神内心明白，到处反其道而行，极力摆脱灵道人的节拍。相持数招，释印神缚手缚脚，不但没能摆脱窘境，反而在那收罗当中越陷越深。灵道人顺势而上，刷刷刷指掌齐出，一缕劲风扫过释印神的脸颊，半张脸麻痹一片，几近落空知觉。
修月缓过一口气来，但觉四周的气机一变成二，忽刚忽柔，来往争锋。释印神的气势刚猛霸道，守如金城千里，攻如万军一贯，那一股温和之气看似一无所争，但是绵绵不尽、后着无穷。刚猛之气即使凌厉，却如虎咬刺猬，全无下嘴之处，又如百战虎将堕入存亡阵中，空有绝世武力，但却一无所用。
释燕之听得失神，喃喃说道：“父亲，你、你能做到么？”
灵道人沉默不语。释印神笑道：“灵道长，嘴皮子的工夫你我差不了多少，若要分出胜负，只怕还要再比一场。”
他徒步而行，快过奔马，一眨眼的工夫，骑马的家人全被抛在前面。
释印神谛视流派，并不排闼入内。修月心生讶异，忍不住问道：“释先生，你如何……”话没说完，释印神双眉一挑，身上涌出一股煞气，山崩海啸普通向他压迫过来。
释燕之忙道：“父亲，这内里只怕有诈！”
“好大的派头！”灵道人抚掌叹道，“纳万物于襟怀，运六合于诸掌，这就是释先生的道么？”
释印神以释为姓，以示不忘出身，并且常常对人夸口，他与佛祖同姓，如来上天上天、唯我独尊，他释印神不求上天，但求落地，不求超出三界，只责备国一人。
释印神点头道：“但说无妨！”
释燕之忙问：“父亲歇息过了么？”
“我就是。”释印神踏上一步，越众而出。他体格奇伟、丰采英发，举手投足之间，一股气势天然涌出。小道童为他气势所迫，不自禁后退一步，脚下绊着门槛，扑通一下坐倒在地。
“你当然不要饭。”仆人两手叉腰，面露挖苦，“你要的是钱。”
灵道人的劲力却大不不异，何止六重七重，的确千重万重，无穷无尽，每一重劲力均很温和，但是前后相续，连缀不竭，释印神冲开一层，又来一层，比如滴水穿石，逐点逐滴地消磨他的拳劲，又如水银泻地，不竭寻觅马脚，渗入他的内力之间。
道童歪着脑袋，口唇开合，冷静念诵两遍，才说道：“灵道长他说，‘神人无功，贤人知名，贫道不敢自夸崇高，但身为削发之人，不肯立名立万，以是辟出一间静室，只容释先生与贫道两人证道。本日不管胜负凹凸，两边均是不必张扬。释先生如果承诺，便请入室一叙，如不然，还请掉头归去！”
“贫道也不要钱。”
释印神拂袖而入，但见室内空无一物，席地坐着一个羽士。定眼看去，羽士年不过四十，边幅清癯，须发如墨，双目灿如星斗，于暗淡当中闪闪发亮。
“风雨将至，六合必以静！”释印神合上双目，幽幽说道，“他这是蓄势待发呢！”
这么一来，石碑上的笔墨一变成“天下第二人，人间无足道！”尽扫狂傲之气，成了实足的热诚。
但是灵道人没有动，一不闪避，二不脱手，只是眯起双眼，竖掌于胸，拳风及身，道袍随风起伏，忽涨忽缩，势如波浪。拳风赶上他的身子，仿佛激流漱石，滚滚流淌而过。灵道人神采不改，笑着说道：“释先生，这一拳可驰名号么？“
如此下去，必败无疑，释印神深吸一口气，回身出拳。灵道人觉出一丝马脚，欺身而上，一掌拍向释印神的后心，即将到手，忽觉一缕劲风射来，锐如钢针，正中他的手腕。
“道可道，非常道，既有人间无双之道，身为羽士，贫道想要请教请教。”
“短长”二字从他口中说出，释燕之有生以来从未听过，忍不住问道：“何为刚极反柔？”
修月背靠墙壁，双腿一阵阵发软，那两股无形之气此来彼往，不但肉身压迫，更是精力培植，刚柔二气像是两只巨手，将他握在手心尽情揉弄，不过半晌工夫，修月两眼发赤，吵嘴流涎，脸上透暴露癫狂之意。
“呔！”释印神双目睁圆，俄然收回一声大喝，修月仿佛挨了一记闷棍，两眼一黑，昏了畴昔。
释印神哈哈一笑，左手紧握成拳，缓缓向前送出。他脱手迟缓，但却带起一股劲风，势如龙蛇盘走，似左而右，似上而下，似直而曲，似慢而快，平平平淡的一拳，却包藏了无穷的窜改，足以禁止天下间任何武功，敌手不管如何应对，释印神都能抢先一步，将其紧紧禁止。
“当然不会。”释燕之冲动起来，“父亲天下无敌。”
“口中之道，吞江山，吐星斗，呼吸六合，笑纳百川，以沧海为佳酿，借六合为酒杯，食龙肝，饮凤髓，服不死之药，与日月同辉。”
路过一间酒舍，释印神蓦地想起，本身日夜兼程，一天两夜未曾进食，当即走上前去，拍开大门。店东人见了是他，不堪诧异，释印神也未几说，当堂坐下，叫来烧酒牛肉，放开肚皮，痛吃快饮。
家人赶到之时，他已连尽两坛烈酒，吃光数斤牛肉，面不改色，大踏步走到乘黄观外。
众豪客一听，均是大失所望，心想这灵道人古怪透顶，如他所说，两人闭门比武，世人看不了热烈，岂不是白跑一趟？
劲气充满静室，灵道人无处可避，他站在原处，纹丝不动，面孔有如止水，目似不波深潭。他的袖袍鼓荡而起，形如一只傲岸不群的飞鸟，迎着漫天劲气，口中吐出两字：“灵飞！”
“天下第一人，人间无双道！”
静室横直不过两丈，释印神步步后退，很快退到墙角。灵道人的守势却如江南蒲月的梅雨，飘飘洒洒，不甚狠恶，但却绵绵耐久，不歇不休。
“跑死了两匹马。”释印神跳上马来，拍了拍马背，悄悄叹了口气。那匹良驹口喷白沫，已是摇摇欲毙。
“彰显父亲的盖世神功。”
“何为手中之道？”
释印神出道以来，从未如此落魄，他倚在墙壁，高大的身躯缩成一团，苦苦支撑了二十余招，灵道人的守势终究有所减弱，释印神一声沉喝，拳脚飞出，狠恶如山奔海立，迅疾如电闪星驰，但是不管多快多沉，赶上灵道人的劲力，就如一块巨石落入了万顷湖水，纵是激起波澜，也终归被那湖水淹没。
“无相神针！”释印神笑了笑，“三年之前，释某偶尔悟出这门武功，不过本日之前，还未对人用过。”
修月心虚胆怯，几近昏了畴昔。就在这时，忽觉清风徐来，吹拂脸颊，身心为之一轻，跟着一股温和的劲气绵绵送来，有如一团棉絮，将他团团裹住。
“相去不远！”释印神微微一笑。
“鱼饵？”释燕之一愣。
两人堕入沉思，朝气内敛，静室仿佛一座墓穴，落一根针也能听到。过了一刻多钟，释印神缓缓站起，右臂抡了一个半圆，一拳向前送出，拳劲凝固如山，向着灵道人缓缓推动。
一个道人站在碑前，谛视很久，昂首看向火线大宅，那边青瓦连云、绚丽不凡，门首上写了“释府”二字。
灵道人一占上风，不容敌手喘气，奇招妙着层出不穷，身子犹似穿花胡蝶，快中带慢，超脱不群，招法绵密无间，势如流瀑飞泻，他的指掌掠空而过，风声中带着一股动听心魄的颤鸣，颤鸣声融汇合一，好像歌吟，释印神身处其间，有如置身于一口嗡嗡鸣响的铜钟，心为之动，神为之摇，若非定力绝高，几近把持不住。
“弹瑶琴，动八荒，倒置六欲，勾引七情，以江河为丝竹，变洪洞为鼓吹，理阴阳，分参商，掬明珠之泪，映皓月之光。”
道人笑了笑，指定石碑上的那一个“道”字。
释印神的武功以刚猛见长，未几久内劲稍稍衰减，灵道人顿时反击，一指导向他拳劲上的马脚。
“刚极反柔！”释印神抚摩阿谁“足”字，轻声说，“好短长的指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