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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七章 大宁纵横(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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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灵苏哭笑不得,这官衔她骨子里也不奇怪,以是讨来,只是为了玩弄世子,忽见众同门如此做派,浑身高低似有虫蚁匍匐,说不出的别扭难受,但是当着官兵工匠又不便制止,只好说道:“行了,行了,都跟我来!”

“我怕你用心。”乐之扬说道,“正在踌躇,他就来了。”

叶灵苏盯着他,内心又酸楚、又好笑,想要调侃几句,话到嘴边,却又变成:“云虚拿走了图谱,你留在这儿,陪我重画。”

东岛弟子忙繁忙碌,云虚父子始终未曾露面。乐之扬深知他们必在搜索梁思禽,心中非常担忧,但是军务繁忙,难以脱身。叶灵苏令其统帅本部将士,安设构造,学习如何把持;乐之扬忙里偷闲,去了一次西城藏匿的宅邸,但是人去屋空,一无所见,梁思禽以下,西城群雄仿佛从北平城里蒸发掉了,蛛丝马迹也没留下。

乐之扬仰身后退,左掌挑动云虚的真气,右剑狂挥,护住本身。云虚只觉真气摆荡,微感游移,乐之扬又趁机脱身。云虚待要追击,忽听叶灵苏喝道:“停止!”

乐之扬觉悟过来,点头不语。叶灵苏盯着他打量时许,忽道:“云虚说的财宝是如何回事?”

朱微低头半晌,轻声说道:“义之地点,我陪你死了就是!”

“我累了!”朱微轻声说道,“想睡觉。”

“来了一会儿了。”云虚环顾四周,轻视嘲笑,“只没想到,我云虚的女儿,竟跟朱元璋的儿孙沆瀣一气。”

“糟了!”乐之扬悄悄叫苦,不想武功精进至此,仍然敌不过“般若心剑”。云虚眼中光芒比起之前还要短长,直如两口匕首,透过双眼刺入心脑之间。

当下寺人带路,二人出了王府,来到城南一个衙门。司衙阵势宽广、木料堆积,依寺人所说,其间本是前朝工部作坊,皇家器物大多由此制造,至今坊中工匠,仍有元时遗老。

乐之扬听得心惊,花眠所说他也有同感,互助燕王,不免涂炭百姓,倘若群雄复兴、宰割天下,又不晓得会有多少人间悲剧。他越想越觉不安,心旌大大摆荡。

云虚不答,只一晃,超出墙头,消逝不见。

叶灵苏心花怒放,难忍笑意,取出官印摩挲把玩。送印的寺人等待半晌,按耐不住,说道:“二位大人,工匠已然聚齐,均在城南司衙等待,世子令小人来问,营建之事,何时开启?”

乐之扬踌躇再三,咬牙道:“好,我承诺!”

叶灵苏瞅他一眼,忽道:“你真的晓得梁思禽在哪儿?”

云虚的眼里闪过一丝惊奇,叶灵苏伸开双臂,两眼紧紧闭合。

花眠听出她话中不忿,正色说道:“苏儿,你别忘了,身为东岛弟子,我们首要之任,就是光复古国!”

死在眉睫,乐之扬暗叹了一口气。俄然劲风拂面,他面前一黑,叶灵苏挡在身前,花枝微微一顿,停在她咽喉之间。

“小子!”忽听云虚又道,“梁思禽究竟安在?”

“你当真不帮四哥?”朱微幽幽地问。

云虚脸上腾起一股青气,厉声道:“不活也不成,我将你变成痴子傻子,浑浑噩噩,不知存亡!”

“我的伤?”云虚举目望天,凄然笑笑,“你还记得我的伤?”

“胡说八道!”叶灵苏连连点头,“我未曾对他有情,又何来孤负之说?”

宁王面皮涨紫,怒哼一声,厉声说道:“你懂甚么?朝廷势大,我若与他联手,只要死路一条。我死了,你又如何办?”

云虚袖手不动,双眼出现诡异精光。乐之扬浑身一紧,俄然转动不了。

叶灵苏喜上眉梢,腾身站起,仓促赶到府门,但见花眠引着施、杨、童三尊,以及谷成锋等一干弟子立在门前,瞥见叶灵苏,恭声齐道:“都批示使大人。”

叶灵苏有生以来,耳濡目染,不离“复国”二字,心中腻烦之至,可也根生蒂固。花眠一说,只好开口。

“谁说我不帮?”宁王老迈不耐,“我现在就在帮他,对抗朝廷死路一条,乞降认罪,另有活路。”

云虚深思一下,揣起图谱,回身就走,叶灵苏叫道:“你上哪儿去?”

云虚深思一下,忽而转嗔为笑,坐下来,漫不经意隧道:“这么说,你肯为他而死,当是喜好他了?”

“你还是不肯叫爹?”花眠有些责怪。

“为何我去要?”叶灵苏狠狠白他一眼,“你弄丢的,该你去要!”

“不敢!”叶灵苏说道,“心有所想,随口道来!”

叶灵苏咬了咬嘴唇,默不出声。当日云虚受了重创,她顾念乐之扬,去而复返,留下云裳单独照顾云虚。叶灵苏嘴上不说,心中对此深有愧意。

叶灵苏认得那笔迹出自云虚,一时诧异迷惑,问道:“花姨,云虚这是甚么意义?”

叶灵苏冷冷道:“如此说来,倒也恭喜。”

云虚不假思考,随口便答:“不会!”

乐之扬胸中热血翻滚,正要挺身上前,叶灵苏一伸手,又将他拦住。

叶灵苏霞飞双颊,皱起眉头,嗔道:“花姨,有话说话,不要东拉西扯。”

云虚微露嘲笑,顺手一拂,食中二指折下一段花枝,悄悄一抖,整小我如箭如矢,径向乐之扬射来。、

宁王一愣,啐道:“说甚么胡话?军国大事,我自有分寸,你就不要多管了。”

乐之扬留步转头,叶灵苏盯了他一会儿,忽道:“你瞒着我,真的不是为了独吞?”

云虚的面孔由白而红,由红变青,看一看叶灵苏,又瞧一瞧乐之扬,面庞俄然扭曲起来,双眼杀气彭湃。乐之扬不闪不让,昂然与他直视。

“贪甚么财?”叶灵苏肝火难平,“一是一,二是二,我的就是我的,不是我的,我也不争。为了宝藏,我几乎丢命,即使你没有夺返来,待我伤好,也会千方百计向铁木黎和贼秃驴索债。”咬一咬嘴唇,发狠道,“连本带利,追到天涯天涯!”

云虚目光一转,正要应用“心剑”,不料乐之扬左手一挥,云虚丹田随之一跳,气机浮动,心神顿时分离。

乐之扬欲要吸气,竟然不能呼吸,欲要闭眼,双目生硬如石,一闪念的工夫,花枝已到面前,枝上花朵未调,吐蕊含露,摇摆生姿。

叶灵苏心下生疑,云虚倘若早早到来,何故没有脱手伤害徐妃母子,因而冷冷说道:“我跟谁一气,用得着你管?”

“我还没想好!”叶灵苏扬起俏脸,冷冷说道,“你倒是答不承诺?”

乐之扬点头应允,取来文房四宝,碾墨陪侍。叶灵苏凭着影象,画出数张图纸,不知不觉,暮色来临。这时朱高炽派人送来印信,叶灵苏展开一瞧,当头便是“北平都批示使叶灵苏”一行大字,她微感对劲,不觉笑道:“乐之扬,从古自今,女子内里可有比我官儿更大的?”

“公主还在大宁。”乐之扬闷闷地说道,“我也不能分开北平。”

“你、你……”宁王怒不成遏,“你受了妖人勾引,没法无天了么?”

宁王寂然坐下,看一眼古琴,愤怒起来,猛地挥拳砸落,弦断琴破,嗡然激鸣。宁王以手扶额,堕入悠长沉默。

云虚手拈吵嘴,自相对弈:“这大半年来,我常处存亡之间,吐血盈盆,形同废人。当时我一念不泯,只为报仇,几经挣扎,到底活了下来,不但武功尽复,‘心剑’更胜畴前。”

“当日紫禁城,在梁思禽身边就是他。”云虚说道,“厥后我探得动静,西城八部呆在北平某处,找到之时,却让他们逃了。不过,他们人走了,却留下一大笔财宝,我猜西城必不甘心,定要夺回,故而派人守株待兔。谁知梁思禽没来,却等来了这个姓乐的小子。”

“死也不怕?”云虚嘲笑。

乐之扬道:“图纸还没画完……”

乐之扬也知这个事理,可他本是内行,眼看女子忧愁,也是一筹莫展。

目光一旦隔断,乐之扬身子一松,获得自在,向后一跳,忽又向前纵出,剑出如风,刷刷刷刺向云虚。

乐之扬啼笑皆非,说道:“我若要独吞,何必交给西城八部把守?”

云虚眯起双眼,忽而嘲笑:“我晓得了,定是为了朱元璋的女儿,对不对?哼,好啊,我将她一掌毙了,断了你的动机。”

“这好办!”乐之扬说道,“落到令尊手里,你大可向他去要。”

叶灵苏没好气道:“你就信得过梁思禽?”

叶灵苏怔了一下,谛视望去,云虚双鬓间多了星星白发,如丝细纹也已爬上眼角,不觉心想:“好久不见,他也老啦。”想着心头一软,冲口问道:“你的伤……好些了么?”

乐之扬大怒,挺剑要上,叶灵苏拦住他,向云虚说道:“你何时来的?”

“我再没法无天,也知有恩必报。”朱微叹一口气,“哥哥,母妃归天以后,你我孤苦无依,饱受其他兄长的冷眼,唯独四哥待我们不薄,常在父皇面前为你说话。如不然,父皇那么多儿子,你幼年失母,如何能获得他的喜爱,统领天下精兵,镇守大宁要塞?”

乐之扬狼狈退出,才走两步,又听叶灵苏喝道:“返来!”

“我对他也一样!”叶灵苏看一眼乐之扬,“当年你愿意结婚、害人害己,现在还要一意孤行,陷我于不仁不义么?”

叶灵苏咬一咬嘴唇,惨笑道:“斯也不怕!”

来到执事厅中,叶灵苏使个眼色,乐之扬会心、合上大门。施南庭、杨风来不久前在他手里吃过苦头,敌意犹在。施南庭尚能禁止,杨风来倒是鼓起两腮,瞋目相向。

“够了!”叶灵苏怒道,“你出去!”

云虚不明以是,收起目光,向后发展,真刚剑如影随形,嗤嗤嗤一阵轻响,花落枝残,碎屑纷飞,一眨眼的工夫,云虚手中的花枝只剩下一半。他低啸一声,枝条向下一按,点中真刚剑身,乐之扬虎口一热,剑柄几乎放手,倏忽锐风吹来,削尖的枝条刺到他的心口。

“猖獗!”宁王一拍桌案,“身为女儿,岂可妄言父亲的不是?”

“扯谎!”云虚眼射异芒,乐之扬一个不慎,目光又被吸住,仿佛挨了一记闷棍,头重心跳,浑身生硬,脑筋里奇痒奇痛,似有虫子钻来钻去,跟着鼻孔一热,倏忽流出血来。

“是!”叶灵苏答复。

忽听叶灵苏冷哼一声,说道:“他令你们来帮我,好让我成为他手中之剑,互助燕王,跟朝廷打得越久越好!”

“父女连心,我怎能不管?”云虚幽幽感喟,“当年我愿意结婚,害人害己;你若能与所爱之人结为连理,为父天然一百个欢乐。”

乐之扬举目望去,但见东南边烟尘乱起,人马旗号不成胜数,纷繁纭纭,直向北平拥来。(未完待续)

“云虚在北平一日,就有一日凶恶。”叶灵苏沉吟,“当务之急,莫过于逃离此地,可我又承诺了王妃,半途而废,未免无信。”

云虚嘿笑两声,走到棋枰前悠然坐下,拂去花瓣,拈起一枚黑子,敲了敲桌面,叹道:“闲敲棋子落灯花,如许的雅兴,好久未曾有过了!”

乐之扬悄悄心惊,真如云虚所言,公然生不如死。正想如何对付,忽听叶灵苏冷冷说道:“云虚,你真是多管闲事!”

乐之扬点头道:“他要见我,随时会来,我要找他,比如水中捞月。”

乐之扬见她批示若定,心中非常佩服,暂将烦恼抛下,极力帮手女子。他调剂物质,讨要东西,不分日夜,骑着快马来往于工坊帅府之间。朱高炽不堪其扰,但碍于徐妃训戒,唯有耐着性子有求必应,不敢有涓滴的怠慢。

乐之扬说道:“你伤势未愈……”

正烦恼,忽有卫兵入内,说道:“禀大人,内里有人求见。”叶灵苏没好气道:“谁啊?”卫兵答道:“为首一个女子,自称姓花,是大人的旧识。”

“停止!”叶灵苏发明不妙,上前一步,拦在乐之扬身前。

乐之扬冲口而出:“她死了,我也不活。”

“嫂子不会武功。”朱微眉尖颤抖,目中出现泪光,“哥哥,刚才的话,我都闻声了。”

叶灵苏心生迷惑,转头看向乐之扬。乐之扬不动声色,内心烦乱不堪,“元帝遗宝”落到东岛手里,要夺回但是难了。铁木黎武功虽强,还可一战,云谦虚剑诡谲,仿佛妖法邪术,纵如梁思禽也要让他三分。

叶灵苏道:“你杀你的,与我何干?”

云虚停手,棋子悬空:“我来北平,只为一事。”啪地落子,声音冷冽无情,“杀了梁思禽!”

叶灵苏方才说道:“各位尊主同门,你们来这儿干吗?”

云虚谛视女儿,目光温和起来:“女大当嫁,你年纪不小,终要有个归宿!”叶灵苏面红耳赤,大声道:“我的事,不消你管。”

“事不宜迟!”叶灵苏收起印信,“今晚就完工。”

因而东岛四尊带领弟子,代替工头,漫衍工坊各处,督造器具,规准标尺。当年东岛弟子以构造之术经略天下,退守孤岛以后,图谋复国,于此道浸淫更深,统统弟子的算术构造都可独当一面,比起之前的工头胜了何止十倍。

“我才不管!”叶灵苏气恼道,“那些财宝,我也有份,你须得夺返来给我。”

云虚眉头一皱,收回目光,乐之扬如释重负,踉跄后退两步,拭去鼻血,瞧了瞧,不堪骇然。

乐之扬想了想,说道:“唐朝上官婉儿,号称‘称量天下之士’,她的官儿就比你大。”

“我来这儿,不是找你。”云虚抬开端来,盯着乐之扬,“我找他!”

叶灵苏道:“你对花姨有情么?”云虚一怔,说道:“你胡说甚么?”

“找他?”叶灵苏暗生惊奇,“找他干吗?”

铮,乐之扬拔剑出鞘,真刚古意森森,小院以内突然变冷。

叶灵苏呆了一会儿,忽觉身后异动,转头望去,乐之扬盘膝坐下,神采惨白,不由问道:“你伤了么?”

这话字字出于热诚,叶灵苏本想呵叱,话到嘴边,忽觉心伤眼热,多日来的悲伤委曲涌了上来,呆呆怔怔,恍恍忽惚,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朱微望着兄长,浑身热血变冷,长吐一口气,怏怏向外走去。宁王心觉不安,高叫:“你去哪儿?”

云虚两眼瞪圆,气呼呼过了半晌,才说:“好啊,几日不见,你倒也伶牙俐齿了!”

乐之扬一怔,收剑低头,退到一边。云虚皱了皱眉,丢开枝条嘲笑道:“小子,躲在女人身后,又算甚么本领?”

乐之扬瞒不畴昔,只好硬着头皮将篡夺宝藏的景象说了一遍。叶灵苏听完,顿足愠怒:“你何不早说?”

“言而无信,不知其可。”叶灵苏说道,“我已承诺王妃,天然要极力而为。”

回到执事大厅,叶灵苏偶然丹青、愁眉不展,本当人物充沛,造设机器并驳诘事,但是真正动手,才觉千头万绪、无从管起。构造之术又力求精准,稍有偏差,难见能力。

忽听云虚又说:“乐之扬,我杀你易如反掌。但看灵苏面子,只要你弃暗投明,投入我东岛门下,过往恩仇一笔取消,撤除梁思禽,我便为你们结婚。”

叶灵苏悄悄叹一口气,说道:“如许也好,免得云虚白白送命。”

“扯谎!”云虚扬声说道,“你肯为他而死,还说对他无情?”

“无妨!”叶灵苏打断他道,“边造边画就是。”

“你想甚么?”叶灵苏见他神采不对,忍不住发问。

云虚哼了一声,捡起《天机神工图》,翻看数页,忽道:“你真要助燕王守城?”

乐之扬笑道:“谁奇怪么?”回身要走,叶灵苏忽道:“站住!”又对花眠说,“无妨事,乐之扬不是外人。”

这一来,造设大大加快,伐巨木,镕精铁,炼火药,鞣牛皮,工厂以内,硝烟共烟尘一色,流焰与木屑齐飞,日夜喧哗,火光冲天,都城百姓翘首张望,心中惊奇,纷繁胡乱猜想。

次日辰时,叶灵苏手持端方,查验所造构造,谁知一量之下,尺寸均分歧度。叶灵苏大为大怒,筹算严惩工头,乐之扬出面说项,方才稍减肝火,责令工匠重造,再有差池,定斩不饶。

乐之扬吃经心剑苦头,对云虚避之不及,去讨财宝,何异于虎口夺食,听了这话,一时大为迟疑,抬眼望去,忽见叶灵苏斜眼瞅来,杏眼深处隐含笑意,顿时心头一亮,冲口而出:“啊哟,你玩弄人么?”

乐之扬心想:“那可一定。”想到梁思禽的天劫,深深担忧起来,“先生避而不战,想是顾忌天劫,云虚锲而不舍,倘若找到先生……”一念及此,盗汗排泄,不敢再往深处细想。

乐之扬将手一摊,叹道:“我一文不名,拿甚么赔你?”

叶灵苏本想他吹嘘一顿,谁料他实话实说,内心老迈不快,白他一眼,说道:“上官婉儿会武功么?诗文写得再好,赶上兵戈,还不是死路一条?”

叶灵苏苦笑道:“般若心剑,伤人精力,调息一时便好。”说完坐下,深思时许,说道:“你早知岛上来人,为何不跟我说?”

花眠笑笑,递上一个承担,叶灵苏解开一瞧,倒是云虚取走的《天机神工图》。她不堪欣喜,翻开一瞧,先前残破不完的图样均被一一补足,另有几处,叶灵苏刻画有误、计算有差,也用红笔朱砂一一改过。

“花姨遇险,你会袖手旁观么?”

“不错!”乐之扬笑道,“非论文,只论武,自古女将,数你第一。”

“母妃归天得早,当时我悲伤得很!”朱微苦楚苦笑,“厥后一想,那也不是好事。不然父皇归天,她也得陪葬。”

叶灵苏明知乐之扬的情意,但是亲耳闻声这一番话,仍觉头晕目炫,双腿发软,胸中波翻浪涌,眼鼻酸楚难言。她吸了一口气,可也压不下心头的波澜,口中尽是苦涩,甚么话也说不出来。

叶灵苏咬着嘴唇,默不出声,花眠苦笑道:“岛王说……”

叶灵苏死死盯着父亲,双颊酡红,呼吸短促,身子微微颤栗,足见严峻之甚。父女俩对视半晌,云虚眼神一黯,叹道:“你真要为他出头?”

叶灵苏一怔,羞怒道:“你、你胡说甚么?”

“信得过!”乐之扬说道,“以西城之主的气度,理应不会贪墨这些宝贝。”

乐之扬满心惊奇,发笑道:“看不出你这么贪财?”

“如何多管闲事?”云虚怒哼一声,“这小子欺人太过,趋炎附势,为了一个公主,胆敢孤负我云虚的女儿!”

“胡说……”宁王欲要辩驳,话到口边,却又说不出来。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再过百年千年,也都窜改不了。”朱微咬了咬嘴唇,“父皇用妃嫔殉葬,就是一个大大的暴君。”

“我哪儿晓得。”乐之扬信口扯谈,“那晚我是刚巧路过。”

叶灵苏召来工匠,严词宣示端方,而后找来工头,对着图纸分拨工序。铸铁的铸铁,砍木的砍木,乃至于缝制牛皮、调配火药、也都各有其人、各遵其道。

乐之扬点头:“有些困乏,仿佛几日夜未曾睡觉。”

“谁玩弄你了?”叶灵苏将脸一沉,“不拘你用甚么体例,总之要将宝藏夺回。夺不返来,哼,你就得赔我。”

宁王哼了一声,脸上微微发烫。

叶灵苏心跳减轻,张了张嘴,刚要说话,忽听乐之扬说道:“云岛王,你怕是会错意了,我跟令爱并无男女之私,只是至好老友。至于梁城主,他对我恩同再造,你要么将我杀了,凡是一息尚存,我决不会做对不起他的事。”

“不是外人,那是甚么?”花眠扫视二人,眼角含笑,大有深意。

“慢来!”杨风来指着乐之扬,厉声说道,“本岛奥妙,不成让他晓得。”

“你说要帮四哥,那都是大话。”朱微喃喃说道,“你要将他出售给朝廷,调换你的繁华繁华……”

花眠点一点头,说道:“岛王说了,燕王造反,朝廷讨伐,两边相持不下,必将天下大乱,我东岛大可顺势而起、利用复国大计。但若燕王太弱,北平城一破,朝廷削藩胜利,江山更加安定,本岛再也没有复国的机遇。”

这一日,乐之扬批示诸军将一张弩机按在西南城头,装设结束,刚要下城,忽听一阵骚动,角楼上有人高叫:“来了!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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