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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力挽狂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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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之扬身在水中,还没回过味儿,便觉一股潜流直涌过来。他胸口一闷,气血上冲,忽而放开船板,石头普通向海底沉去。乐之扬举手挣扎,但是身软有力,海水灌入口中,真是又咸又苦。

花眠冷静苦笑,施南庭接口说:“杨尊主,明斗当然可爱,但能将他逼走,并非你我的功绩。”杨风来一怔,扫了席、乐二人一眼,面皮涨紫,冷静低下头去。

众军人看清来人,均是莫名其妙,纷繁叫道:“竺先生,你疯了吗?”来人恰是竺因风,他内伤未愈,神采惨白,左手挟着释天孙,右手抓起一艘小艇,嗖地掷入海中,纵身跳了下去。

乐之扬身上很有几处外伤,涂上瓶中药粉,但觉清冷不堪,半晌工夫,止血收肌,再无疼痛之感。转眼看去,江小流盯着叶灵苏的身影发楞,不由笑道:“好小子,再瞪下去,眸子子也掉下来啦。”

乐之扬不由哈哈大笑,杨风来固然受伤,耳力犹在,远远听得清楚,真快气破了肚皮,顾不得面子,破口痛骂:“江小流,你堂堂‘龙遁流’的弟子,竟要去**内里当龟公头儿,他娘的,烂泥扶不上墙,老子要把你逐出师门。”

江小流将信将疑:“猪也吃不了八斗,这姓曹的必然是在吹牛。”说到这儿,又转头望着叶灵苏,眼里透暴露痴迷神情。乐之扬看出他的心机,暗想:“这小子莫非贺欢上了叶灵苏?啊哟,那可糟了,小丫头眼睛长在头顶上,从不把人放在眼里,江小流要想讨她欢心,真比登天还难!唔,需得想个法儿帮他一帮。”

说话间,乐之扬迭遇险招,竺因风脱手大开大合,快比流风掣电。乐之扬只觉身边的劲风掠来掠去,一不留意,竺因风一掌扫来,乐之扬举手相迎,掌缘划过手臂,顿时皮破血流。

正烦恼,忽听施南庭开口说道:“提及来,这件事也不是完整有望。”花眠晓得他言不轻发,双目一亮,忙问:“施尊主有甚么体例?”

花眠回声一抖,张口结舌。杨风来急道:“如何会?再找找看。”施南庭点了点头,两人一起脱手,又检察了一遍,相互对望一眼,均是面如死灰。

叶灵苏知是皮肉之伤,松一口气,又问:“刚才打了半天,竺因风如何不消这一起绝招?”席应真盯着场上,随口答道:“大玄兵手极耗内力,他刚才不消,或是因为身上有伤。”

乐之扬“呸”了一声,骂道:“你羽士一个,不烧香拜神,却做起媒人来了。”席应真笑道:“阴阳男女,万物之理,老道我身在玄门,却爱成人之美。你这小子,见了美人也不动心,岂不是个大大的痴人么?”

叶灵苏冷不丁问道:“现在能追上岛王么?”花眠看她一眼,点头说:“他乘的‘天龙船’,去势如龙,很难追上,更何况,追上了又能如何……”

冲大师瞥眼瞥见,忽地丢下铁锚,快步冲向小艇。席应真洞悉他的用心,不敢游移,追逐上去。

竺因风对了一脚,也是身子摇摆,气血一阵翻滚。本来,他为花眠所伤,现在逞强脱手,顿时牵动了伤势,只好放弃追击动机,一面运功调息,一面凝注敌手。

叶灵苏俏脸发白,咬牙说道:“明斗,你卖岛求荣、偷袭同门,明天我要为东岛清理流派。”

叶灵苏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竺因风却气炸了肺,厉声怪叫:“小牲口,你他妈活腻歪了,不把你撕成八片,我就不叫竺因风。”

这一掌力道沉猛,叶灵苏被迫掉转剑尖,反刺敌手左胸。明斗小臂圈回,指尖挑中剑身,只听嗡的一声,软剑向外偏出,嗡嗡嗡一阵乱颤。

正想着,叶灵苏提着药盒姗姗而入,向席应真欠身道:“花姨让我先送药来,她去‘归藏洞’寻觅‘逆阳指’的副本,一旦找到,顿时送给真人。”席应真点头道:“劳她操心了。”

又听呼呼风响,叶灵苏回声一瞧,席应真和冲大师也斗在了一处,一灰一白两道影子忽来忽去,招式萧洒凌厉,掌击之声密如炒豆。

施南庭接口道:“云裳武功尚可,声望尚嫌不敷,最难办的是贰心神大乱,没法担负大任。现在岛浑家心惶惑,急需有人安抚,花尊主如果难堪,无妨暂代岛王之位,一来能够清算民气,二来名正言顺,能够进入归藏洞和金丹房,以解席真人的燃眉之急。”

明斗望着东岛世人,脸上阵红阵白,忽一咬牙,回身走向海边。阳景、和乔对望一眼,齐声叫道:“师父稍等。”双双追逐上去。杨风来怒道:“好叛徒,想走就走么?”正要叫人禁止,花眠摆手叹道:“罢了,人各有志,让他们去吧。”

“花姨!”叶灵苏惊叫一声,冲上前去抱住花眠。席应真上前一步,把了评脉,松一口气道:“叶女人别急,花尊主还活着。”说着送出内力,花眠浑身一颤,渐渐伸开眼来,望着世人一脸茫然。

江小流瞪着他半信半疑,说道:“那可糟了,我此人天生的五音不全,唱曲儿尚且跑调,吹笛子还不吹成个豁嘴?罢了,你做你的大妙手,我还是呆在这儿当我的小虾米好了。”

“千里船”仰仗构造之力,数人驾驶也可进步如飞。没过量久,灵鳌岛渐去渐远,岛上世人化为乌黑小点,但随岛屿退去,海岸也变成了一条细颀长长的黑线。

“这个轻易解释。”乐之扬说道,“船走人留。”

冲大师暗自揣摩,席应真武功虽强,却有妇人之仁,或许说到做到,真会脱手禁止。这一艘小艇长不过一丈,宽不过五尺,如此逼仄之地与他比武,一来胜算甚微,二来即便胜出,也逃不出船破人亡的绝境。

他杀得鼓起,连连逼近,冷不防叶灵苏收起长剑,素手一挥,水**现了几道细白的水痕。明斗仓猝躲闪,还是慢了一步,左腿、右胸各中一针,固然受阻水流,金针力道减弱,但钉在身上,还是又痛又麻。明斗呛了一口水,奋力蹬水后退,退到两丈以外,定眼一看,叶、乐二人已经游得远了。

乐之扬也闻声叫声,但是不及细看,忽听竺因风大喝一声,脚尖如花枪颤栗,虚真假实,腾空刺来。乐之扬使出“乱云步”,身子云起云飞,双脚变幻不定,顷刻换了几个方位,竺因风的脚尖擦身而过,带起一溜血光。

乐之扬见他故态复萌、妄自轻贱,心中大觉好笑,说道:“你不是要练成神功,去秦淮河耀武扬威吗?”

乐之扬听是叶灵苏,吓得神魂出窍,席应真却不动声色,淡淡说道:“嚼舌根的拔舌头,听墙根的又如何?”

算上花眠,东岛三尊均已受伤,云裳又不知去处,其他弟子更不是冲大师一行的敌手。席应真的武功不必说,乐之扬力挫竺因风,固然胜得莫名其妙,但也终归胜了一局,若要夺回秘图,除了这两人,实在不做第三人之想。

席应真看着他似笑非笑,乐之扬给他瞅得浑身发毛,瞪眼说:“你看我干吗?”席应真点头道:“那小女人挺都雅的!”乐之扬随口道:“那还用说。”席应真落下一子,漫不经意地说:“照我看,你们两个倒也班配。”

“鲸息功”本是“西昆仑”梁萧悟自海中,内力随波澎湃,能力更胜陆地之时。乐之扬中掌在先,叶灵苏的长剑又不能及远,一时之间,被明斗逼得连连后退。明斗的两个爱徒随船淹没,启事就在叶灵苏,贰心中恨极二人,只想杀之而后快。

明斗哼了一声,正要迈步出列,竺因风忽地抢先一步,笑嘻嘻说道:“明老兄,美人可贵,这一阵让给我吧!”明斗明白他的用心,眸子一转,笑道:“也罢,君子不夺人之好,既然竺老弟欢畅,这一阵就交给你好了。”

世人在龙吟殿坐定,施、杨二尊带伤相陪,均向席应真奉茶为礼。说到明斗叛逃,“鲸息流”群龙无首,乐之扬笑道:“何为群龙无首?鲸息流的头儿不是现成的吗?”

叶灵苏想起父亲的脾气,只觉一阵忧?。她咬了咬下唇,偷偷看了乐之扬一眼,见他双眉紧皱,神情黯然,不由心想:“不管如何,那人也是我爹,席真人如果因他而死,此生当代,我也于心不安。”

冲大师缩身后退,抡起铁链,抽向席应真头部,这一下攻其必救。席应真公然收回长枪,左手一扬,抓住了扫来的铁链。冲大师运起神力,想要夺回铁链,谁晓得一夺便回,席应真飘如云絮,附在铁链上面,随之向前逼近,刷刷刷连续数枪,别离刺向冲大师左肩、左臂。

明斗面皮抽动,干笑道:“贤侄女,覆水难收,说出的话可不要悔怨。”

明斗大喝一声,赶上前去,绰一口鬼头大刀,刷刷刷卷起一片白光。叶灵苏反剑相迎,两人各逞其能,刀光风生水起,有如浪涛推拥,剑光如龙如蛇,游戏于沧波之间。

乐之扬使出“无定脚”,左腿飞起,迎向来脚。顷刻间腿影交叉,乐之扬就像是踢中了一根铁棍,腿骨欲裂,向后飞出,落地时左边的裤管上排泄了一丝丝血迹。

冲大师摆布瞧瞧,抓起一只铁锚,扫向刀光中那一抹白影。叶灵苏抵挡明斗已觉吃力,忽觉暴风压来,躲闪已是不及。

冲大师低眉垂目,面沉如水。席应真见状笑道:“大和尚,如何不说话了?刚才你我未分高低,不如再来参议参议。”

那弟子说:“禽有禽言,兽有兽语,比方说,鹰若发明船只,返来时会在天上打圈儿,转一圈一只船,转两圈两只船,如果三只以上,它就会连转三圈。如果大船,它转大圈,如果划子,它转小圈,以此判定,就能晓得船只的大小范围了。”

叶灵苏瞥见血光,一颗心突突狂跳,手指不觉收紧,死死捏住剑柄。忽听有人大声叫道:“乐之扬!”她转头一看,江小流也醒了过来,由一个弟子扶着,眼睛瞪得老迈,死死望着这边。

世人差遣木轮,卷起银涛雪浪,哗啦啦水声高文,笔挺冲向大船。

江小流听了这话,忙又伸开双眼,瞪着乐之扬,心中又惊又喜:“奇了怪了,他甚么时候练成如许的工夫?前几天我还不幸他不会武功,现在想一想,真是羞死人了。”一时候,双颊有如火烧,羞得无地自容。

施南庭一愣,转过动机,冲着童耀笑道:“乐兄弟说童师兄吗?”乐之扬笑着点头。童耀面红耳赤,粗声粗气地说:“小乐,你别作弄我,我懒惰惯了,尽管种地,不管别的。”

行进了足足一夜,次日凌晨,火线海天交代之处,鲜明呈现了一片白帆,帆上绣了一头金色鼍龙。乐之扬认出是冲大师的船,又惊又喜,正要催促海员,忽见席应真紧皱眉头,神情古怪,不由问道:“席道长,你如何了?”

“归藏洞”是岛上“玄黄居”后的一处石洞,此中藏有很多武学孤本、构造图纸,《逆阳指》如有副本,十之八九也在洞中。

杨风来不断念,冲出石洞,赶到海边了望,但见海天寒暄之处,模糊有一斑点,细心看来,恰是一艘小艇。杨风来破口痛骂:“好贼秃,真他娘的奸滑。”发了一会儿呆,转头看向施南庭:“施尊主,现在如何办?”

“逆阳指虽是岛王秘传,但是天有不测风云,岛王如有是非,这门武功岂不失传,为了以防万一,岛内或许留了副本。”

冲大师好轻易收住铁锚,凝目看去,几个东岛弟子跟着席应真跳上船来,舞刀弄枪,正与本船海员搏杀,当下一拧身,挥脱手中铁链。铁链细颀长长,势如一条毒蛇,东岛弟子一被扫中,顿时口喷鲜血,翻着跟斗落进海里。

“也不难。”乐之扬点头说,“大船上必然派了小艇策应。”

老羽士问道:“花尊主,你如何在地上?”花眠规复少量神态,回想说:“我方才进洞,后脑就挨了一击,前面的事再也不晓得了。”她望着世人,意似咨询,叶灵苏便将冲大师、明斗去而复返的事情说了。花眠面无赤色,握拳暗恨:“都怪我粗心……不晓得洞中文籍可有丧失……”说到这儿,大为不安。

乐之扬又碰一个钉子,老迈有趣,悻悻回到舱里,找到席应真下棋,边下边说:“小丫头真怪,一句话也不说。”

他只要一顿脚,船底必定粉碎。冲大师投鼠忌器,手握木桨,瞪眼不语,这时忽听吱嘎嘎一阵响,大船四分五裂,缓缓沉入海底,船上的人纷繁落水求生,呼唤之声此起彼落。

正想着,叶灵苏一扬手,麻云冲天而去,少女圈起玉指,打了两声唿哨,又拿出一块猩红色的手帕,大力挥动起来,高低摆布,甚有节拍。海鹰在她头顶打了两个旋儿,忽地窜上高天,向着正西方飞去。

他俄然认输,世人骇怪以外,又觉大失所望,他们深恨这和尚滑头暴虐,均是盼着席应真狠狠经验此人。

窗外一阵沉寂,席应真微微一笑,抬眼看去,但见乐之扬若无所觉,不由得悄悄迷惑:“他是真傻还是装呆,连我的弦外之音也听不出来。”

换在平时,竺因风神功在身,刀剑莫入,此时一身真气被《悲伤引》吹得七零八落,玉笛透穴而入,贯穿五脏,顿时狂吼一声,反掌大力扫出。可惜伤后迟缓,这一掌再次落空。乐之扬灵舞策动,绕到他身后,扬起玉笛,灌输满身之力,嗖的点中了他的“心腧穴”。

乐之扬回声一震,手里的棋子掉在了棋盘上,把一片棋子活活堵死。他忙要悔棋,但被席应真按停止道:“真君子落子不悔。”乐之扬叫起屈来:“老头儿奸猾,说一些不三不四的话害我用心。”

她连珠炮一顿辩驳,乐之扬大感抵挡不住,席应真笑道:“小女人志气甚高。乐之扬,你若不让她上船,怕是出不了这座东岛。”乐之扬叹一口气,让到一边,叶灵苏举头上船,正眼也不瞧他。

江小流点头说:“你不消乱来我,我这坯子,说甚么也进不了正宗,进不了正宗,也就练不成云虚的本领。”

“好!”席应真大声叫道,“立马驱船,撞向敌船。”

乐之扬笑道:“这是去冒死,又不是去垂钓。”叶灵苏俏脸一沉,冷冷道:“好啊,你的命是命,我的命就不是命?你会冒死,我就只会垂钓吗?”

千里船上一阵大乱,众弟子搬出火器,何如慢了一步,还没筹办安妥,便听炮声急响,铁砂繁密如雨,船头回声而碎。几个弟子遁藏稍慢,顿时粉身碎骨。一时候嗖嗖连声,火箭来如飞蝗,射中船帆船板,帆布遇火而燃,火光冲天而起。

叶灵苏抵挡明斗,渐感吃力,明斗的刀法不敷为惧,刀中夹掌倒是难防,掌力千变万化,时如暴风扫雪,时如滴水穿石。叶灵苏稍有忽视,明斗一刀挡开软剑,左手食指凸起,“滴水劲”去如箭矢,点向少女的小腹。叶灵苏忙使“水云掌”拆解,指掌相接,锐劲点中少女手腕,叶灵苏只觉痛麻入骨,半个身子落空知觉。

叶灵苏心弦一颤,挥剑欲上,冲大师跨上一步,嘲笑说:“如何,二打一么?”

乐之扬的心怦怦乱跳,刚才如何逃脱,连他本身也是糊里胡涂,细心想来,当时“乱云步”来不及发挥,拧身移步之间,偶然中使出了“灵舞”里的工夫。

“是啊。”施南庭的神采更加丢脸,“更要命的是,这部图书内里,最短长的不是守城之器,而是攻城之器。梁萧当年用兵,战无横阵,攻无全城,兵锋所向,大宋城池无不残破。蒙人野战无敌,只是不长于攻城,这部书落到他们手里,那还不是如虎添翼?”

叶灵苏跳开数尺,双颊艳如桃花,持剑的右手微微颤栗。她顾不得本身,仓促转眼看去,乐、竺二人已经分开,乐之扬垂手站立,神采茫然,竺因风倒是看着右手,一脸的惊奇不信。

竺因风的伤势不如张天意沉重,但是听了笛声,仍觉五内翻滚,经脉中气血乱走,有如小针小刺。他本想停下来调息,但是瞥见敌手的嘴脸,内心又觉非常不甘,因而强忍痛苦,使出“大玄兵手”猛攻,但他越是用力,体内痛苦越深,常常手脚未到,乐之扬已然遁去。

世人哄然大笑,竺因风的面皮涨红发紫,眼里迸出两道凶光,忽地怪叫一声,纵身跳起,五指如钩,抓向乐之扬的咽喉。

老羽士扶着枪杆回旋而下,双脚连环踢出,逼得冲大师没法靠近。蓦地间,他双脚落地,小艇倒是不摇不晃。席应真手扶长枪,厉声叫道:“大和尚,再若逞强,大伙儿一起没命。”

乐之扬吓出了一身盗汗,明斗心中谩骂,收回断刀护身。叶灵苏纵剑抢攻,剑随人飞,人随影动,乌芒流光,幻影重重。明斗为剑势所迫,一时连连后退。乐之扬手持玉笛,上前夹攻,叶灵苏见他玉笛挥洒之间,招式非常眼熟,细看几招,与本身的剑招有些类似。少女的内心不堪迷惑,但是大敌当前,倒也不及多问。

冲大师朗声说道:“此船最多能载六人,除了你我,另有四人能够登船。为了公允起见,不如你我各挑两人,凑齐六人之数如何?”他以中气发声,这一番话传遍海上,大家都可闻声。

想到这儿,他一握拳头,回身问道:“席真人意下如何?”席应真看破存亡,本身安危倒在其次,对于《天机神工图》的丧失却非常在乎,当下说道:“乐之扬说得对,此书关乎天下气运,贫道责无旁贷。”

忽听长笑震耳,炊火两分,席应真窜了出来,眼看少女危急,立即退下道袍,手腕一抖,长袍逼成一束,嗖地缠住铁锚,跟着潜运内力,一如挽缰勒马,将铁锚硬生生拉扯过来。

席应真大皱眉头,点头说:“只挑四人,其别人如何办?救下一人,必杀数人,救人杀人,何其残暴?”冲大师扫视海上,幽幽说道:“如果只剩下四人就好了!”

叶灵苏变了神采,正要喝止,竺因风已觍着脸笑道:“戋戋对女人敬慕多时,本觉得此生无缘靠近,不想天赐机遇,能够领教高招,此生当代,幸何如之。”一面说,一面眯起双眼,色迷迷地盯着她打量。

乐之扬抓住竺因风,摸索一阵,先摸到一串钥匙,又摸到几个瓷瓶。钥匙恰是花眠之物,瓷瓶色彩不一,上面并无标注。乐之扬喝道:“哪一瓶是解药?”

乐之扬目送岛屿消逝,回想两年来的日子,心中一阵冲动,大有鱼入沧海、鸟上彼苍的痛快。

冲和尚略一沉默,合十叹道:“善哉,善哉,席真人技高一筹,和尚自认不如。”

杨、施二尊内伤颇重,服下丹药,自去调息。叶灵苏一起分药,到了乐之扬跟前,抿着小嘴,塞给她一个药瓶,乐之扬微微一笑,忽地低声说道:“补云续月之德,戋戋没齿难忘。”

冲大师怒哼一声,卸下铁锚,冷不防席应真丢开铁链,抓起长枪,涌身向前一跃,飞将军普通跳向小艇。

施南庭游移一下,看了看杨风来,后者惨淡道:“到了这个当儿,另有甚么好坦白的?”

明斗又惊又怒,侧目看去,不远处有两人正在斗争,当即冲上去一掌一个尽数打死,宣泄胸中肝火。

乐之扬恍然有悟,灵舞出自《妙乐灵飞经》,乃灵道人的对劲武功,按说比“乱云步”更加高超,本身身怀绝技而不自知,舍高就低,愚不成及。

那弟子说:“鹰隼**实足,想要让它顺服,必须渐渐磨炼。乐先生,你传闻过熬鹰吗?”

剑尖之前,明斗忽进忽退,不时挥掌拍来,每出一掌,便生出一股潜流,落到叶、乐二人身上,有如铁锤撞击。

乐之扬更觉风趣,猎奇问道:“鸟儿不能说话,看到船只又如何奉告我们?”

乐之扬大失所望,席应真倒是笑了笑,说道:“小家伙,你的美意我心领了,存亡有命,强求不得,人生七十古来稀,老道我年满七十,也算是活够本了。”

乐之扬目视飞鹰化作一个斑点,但觉脖子发酸,转头一看,叶灵苏坐在船头,凝睇长天大海,眉梢眼角尽是落寞。

他声音不大,乐之扬却听得清楚,心中微微一动,定眼看去,竺因风咬牙瞪眼,面涌紫气,足见使出这门工夫,甚是耗神吃力。

江小流精力一振,眉开眼笑地说:“我这身武功固然比不上你,但是打遍秦淮河倒也不难,回到‘群芳院’,没准儿还能捞个打手头儿铛铛,谁敢不付钱,我先一招‘瓮中捉鳖’,再来个‘追星赶月’,将那小子扔到秦淮河里喂蛤蟆去。”

花眠看着二人,手脚冰冷,一口气上不来,忽又昏了畴昔。席应真但觉不妙,忍不住问道:“施尊主、杨尊主,那《天机神工图》到底是甚么册本?”

世人听到这儿,精力为之一振,花眠却游移道:“归藏洞是本岛禁地,非岛王不能入内,云岛王不在,谁又能出来呢?”

乐之扬内力不敷,破不了竺因风的护体真气,但竺因风挨了这记耳光,倒是奇耻大辱。他两眼出火,收回一声暴喝,招式一变,双手忽拳忽掌,五指忽伸忽缩,招式非常奇诡,令人防不堪防。

施南庭大力点头,说道:“童师兄,你找几个长于使船的弟子,筹办一艘‘千里船’,带席真人和乐老弟追逐仇家。”

乐之扬点头说:“席道长中了‘逆阳指’,这指力只要云虚能解,现在他一走了之,敢问花尊主,另有别的体例消弭指力吗?”

席应真伸手把他脉门,但觉气机混乱,血流乱窜,当即度入真气,压住他胸中的血气,正觉利诱,忽听杨风来小声说:“席真人,这笛声有古怪。”

叶灵苏一愣,问道:“你如何失礼了?”乐之扬正色道:“养不教,父之过,竺因风这小东西出言冲犯,全怪老子教得不好。你放心,待会儿回家,我必然打烂他的狗屁股。”

乐之扬一挠头,干笑道:“这么说,当他爹太不划算,也罢,狗杂种,我不当你爹了,你自个儿吃屎去吧!”

花眠还是点头:“岛王不在,也另有云裳,他是岛王宗子,理应担当大位。”

忽听咕咕之声,转眼望去,叶灵苏站在船头,伸出浑圆小臂,上面歇了一只灰麻色的海鹰,喙如勾刺,爪似枯荆,神采超脱,气势轩举。

本来,席应真见势不妙,也脱手救济,但为冲大师所阻。两人拆了数招,席应真小占上风,在冲大师的手臂上拍了一掌。再看乐之扬死里逃生,老羽士不堪之喜,冲大师倒是暗叫可惜。

叶灵苏又气又急,叫道:“姓竺的,你滚蛋一些,把稳我在你身上刺一百个洞穴。”竺因风并不活力,笑嘻嘻指着心口:“女人要刺,先刺这儿,只要剖开一瞧,就晓得竺某对你的一片至心。”

乐之扬冷静点头,席应真察言观色,沉吟道:“莫非你故意上人了?”乐之扬心想,我的心上人就是你的宝贝小门徒。但事关朱微的清誉,不便说出,只好说:“阴阳是万物之理,道长为何就不成全一下本身?”

叶灵苏微微动容,冲口而出:“这是甚么工夫?”席应真面露忧色,说道:“这是‘天刃’里的招术,名叫‘大玄兵手’,能以一双赤手,仿照天下兵刃,如刀如剑,如锤如戟,窜改诡谲,防不堪防……”

叶灵苏越看越觉惊奇,忍不住问道:“席道长,这工夫是你教的吗?”席应真盯着乐之扬看了一会儿,忽地点头说:“如许的工夫,我可教不出来。”

世人只一呆,也纷繁冲上去抢船。小艇不过四艘,船少人多,为了抢船,世人大打脱手。

这一击痛彻心肺,竺因风一股鲜血夺口而出,东倒西歪地走了几步,俄然双腿发软,扑通跪倒在地。

冲大师突入人群,双手抓住两人,头也不回,反手掷向席应真。席应真看其来势,心想如果躲闪,这两人必将落入海里。老羽士侠义襟怀,不忍杀人过分,丢下长枪,接住两人。谁知刚一动手,便觉巨力涌至,席应真后退两步,方才站稳,“大金刚神力”余劲难消,激得他气血翻滚。

明斗不知弟子死活,心中又惊又怒,大吼两声,挥刀猛攻,又将叶、乐二人逼退,正要去看两名弟子,剑与笛一齐杀来,又将他的来路封死。

席应真忙过一阵,转头看去,场上景象悄悄生变,竺因风形同醉酒,左摇右晃,掌力狠恶仍旧,脱手却大大的迟缓,一张脸有如酱爆猪肝,两眼瞪着敌手,似要滴出血来。反观乐之扬,脚踏奇步,气韵萧洒,好像游龙惊凤,绕着敌手来回穿越,曲调古怪刺耳,源源飞出笛孔。

叫唤声中,大船乘风驶近,船头的蒙古军人一字排开,手挽强弓,搭着火箭,几门火炮塞好火药,炮尾的引信嗤嗤作响。

席应真咳嗽一声,说道:“叶女人稍住,待我问一问花尊主。”叶灵苏听了这话,方才收泪,忽见众目睽睽,顿时满面羞红,咬了咬朱唇,盯着洞中角落呆呆发楞。

花眠忙说:“席真人不必苛求。乐之扬,你但说无妨,只要力所能及,花某必然照办。”

“千万不成。”花眠大惊失容,“杨尊主这话太无事理,我一个女流之辈,如何担得起如许的重担?”

这一阵笛声恰是“灵道石鱼”上刻着的《悲伤引》。此曲有三忌,五脏受伤者忌,身怀六甲者忌,老弱癔病者忌,当日张天意就是听了这支曲子,激发内伤,一命呜呼。

席应真想了想,起家说:“出去看看。”说着走出舱门,来到船头。叶灵苏早已俏立船头,一手托鹰,极目远眺。少女娥眉微颦,凝烟含愁,双颊融融有光,有如白玉生烟、皓月出云,娇美得不似人间色彩。乐之扬即使心有所属,乍见此人此景,也是忘情心跳,不由得屏住呼吸。

席应真赶到船边,冲大师已在十丈以外,老羽士惊怒交迸,暗骂这和尚心肠暴虐。冲大师夺走一艇,却将其他的小艇击碎,剩下的不管敌我,均会随船淹没。东岛一方当然全军淹没,冲大师的部下也无人能够幸免。这一条玉石俱焚之计,委实叫民气寒。

本来乐之扬眼看叶灵苏遇险,围魏救赵,抢到明斗身后,纵笛点他背心。明斗觉出风声,只好丢下少女,回掌抵抗。他右刀左掌,刀如飞雪,掌似惊雷,杀得乐之扬连连后退。瞬息间,明斗虚晃一掌,拍向他的面门。乐之扬抬起玉笛格挡,冷不防鬼头刀化作一道电光,向他腰间缠绕过来。

席应真淡淡说道:“老爹换了人,你当是好玩的么?”乐之扬咕哝道:“我不过见她不幸,陪她说话解闷儿,她这么一声不吭,我怕她憋出病来。”

“完了,完了!”江小流不敢再看,闭上双眼,连连嗟叹。

只见白影闲逛,冲大师冲到近前,右手抓住铁锚向前砸出,锚上铁钩森森,所过船面粉碎,左手挽住锚后的铁链,当作钢鞭指东打西,看似进犯席应真,忽又扫向东岛弟子,看似进犯叶灵苏,忽又绕个圈儿,蟒蛇普通缠向席应真的双腿。

叶灵苏回声一颤,药瓶几近掉在地上,她面红过耳,狠狠白了乐之扬一眼,转过身子,急仓促走了。

“甚么话?”乐之扬笑道,“东岛武功也是当世一流,你若练到云虚阿谁境地,还不是打得我满地找牙?”

冲大师见地了得,看到这儿,扬声叫道:“竺因风,封住双耳,别听他的笛声。”

话没说完,血光陡现,乐之扬左胸中招,一道伤口中转腰际,鲜血喷涌而出,顿时染红衣裳。叶灵苏芳心狂跳,血涌双颊,幸亏乐之扬并未倒下,左闪右避,不失灵动超脱。

乐之扬低头回身,向左跳出,竺因风变爪为掌,反手横扫,掌风所至,只听嗤的一声,乐之扬的衣角应手而裂,轻飘飘落在地上。

世人均是沉默,生父**于外,活活逼死生母,所爱师妹变成了胞妹,这剧变天翻地覆,云裳羞怒惭恨,不肯见人也是料想当中。

席应真一愣,忽听施南庭和江小流也嗟叹起来,顿时有所贯穿,撕下袍子,捏成两个小团,塞入杨风来耳中。笛声一旦隔断,杨风来的气血顿时平复下来。席应真如法炮制,又将施、江二人的耳朵封住,那两人也止住嗟叹,闭目调息不提。

席应真板着面孔,捋须不语,乐之扬听得心惊,说道:“贼秃驴是蒙元的人,书落到他的手里,难道大大的倒霉?”

这时施南庭将文籍点看了一遍,紧皱眉头,欲言又止。花眠见势不妙,忙问:“丢了甚么?”施南庭沉默一下,缓缓说道:“别的丢没丢我不晓得,但是不见了《天机神工图》!”

施南庭衡量利弊,心想席应真虽是大明帝师,但比拟起来,《天机神工图》落入朱元璋手里,也好过便宜了蒙元铁骑。如果蒙人仰仗此图南下,中原生灵涂炭,东岛岂不成了祸害天下的大罪人?

“不三不四?”席应真哈哈大笑,“我看是大大的美事,云虚不是甚么好人,但却生了个好女儿,可贵良伴天成,你就忍心错过吗?”

心念未已,竺因风再次扑来,乐之扬曲由心生,身随曲动,旋身腾挪,起落凹凸,身法并不极快,但是节拍精美,恰到好处,竺因风掌如刀斧,连出杀招,均是差之毫厘,与他擦身而过。

“甚么事?”施南庭腾身站起,中间那名弟子想要说话,刚一开口,就昏了畴昔,左边搀扶的弟子说道:“禀尊主,他在海边赶上了贼秃驴和明尊主,不,明斗那厮。”

施南庭引着世人前去龙吟殿等待。乐之扬扶起江小流,后者神采灰败,低头沮丧地说:“乐之扬,看了你的本领,我这两年算是白学了。”

江小流听了这话,吓得缩头缩脑,乐之扬忙说:“杨尊主不要动气,我跟他闹着玩儿呢。”

“甚么战略?”席应真也不肯当真翻脸。

“决不悔怨。”叶灵苏抽出软剑,悄悄一振,剑身嗡嗡颤抖,“本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一旦悟通此理,乐之扬更加安闲。两人周旋数招,竺因风一掌落空,正要回身再攻,冷不防乐之扬拧身出掌,信手扫来。这一掌批亢捣虚、妙入毫厘,竺因风急今后仰,还是迟了一步,只听“啪”的一声,左颊挨了一记耳光。

冲大师来不及掷出铁锚,席应真已经到了上方,他只好抡起木桨,向上乱扫乱劈,席应真枪如游龙,仿佛缠在桨上,倏忽绕开木桨,夺地刺入小艇。

席应真胜算未几,至此无可何如,硬着头皮说道:“好,以你之见,如何对阵?”冲大师笑道:“老端方,第一场我方先出,第二场你方先出,剩下两人打第三场。”

“言之成理。”花眠沉吟道,“如有副本,当在那边……”说到这儿,她与施南庭对望一眼,齐声叫道,“归藏洞。”

施南庭点一点头,感喟说道:“《天机神工图》是一部图书,记录了天机宫历代先贤留下的奇巧构造。至元年间,元军器烧天机宫,宫中文籍大多毁于劫火。厥后‘西昆仑’梁萧身受重伤,随世人来到岛上,他不忍天机宫的聪明就此泯没,但于养伤之时,凭影象清算出宫中的法术构造,弃其糟粕,取其精华,加上他本人的新知创见,破钞三年之功,编成了这一部《天机神工图》。摒去品性不说,梁萧此人天赋杰出,乃是百年可贵一见的人物,故老相传,他的构造算学之妙,早已超出了天机宫的历代先贤。此书名为‘天机’,不过出于敬意,实话说来,倒是“西昆仑”的平生所学。厥后我东岛抵挡暴元,多亏有它,当年元朝丞相脱脱南下,云岛王携书赶到高邮,连造九大守城利器,竟以蕞尔小城,挡住了脱脱的百万之师。厥后若非梁思禽返回中原,只凭这一部奇书,朱元璋也一定能够一统天下。”

乐之扬摆脱他手,笑道:“这话儿风趣,当年谢灵运曾说:‘天下才有一石,曹子建独占八斗,我得一斗,天下共分一斗。’你这说法能和前人比上一比。”

“好猴儿。”席应真举起巴掌给他一下,“你倒编排起我来了。”说到这儿,如有所失,“有人时乖命蹇,天生就是和尚羽士。乐之扬,你不是削发的命。有道是:‘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你和这小女人站在一起,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老道虽是削发人,也不忍心你们平白错过……”

乐之扬神采一变,高叫道:“不妙,快去归藏洞!”世人一听这话,恍然大悟。叶灵苏带头,领着世人直奔“归藏洞”。到了洞前,只见洞门虚掩,排闼一瞧,花眠颜面朝下趴在地上,北面书架倾圮,文籍散落了一地。

竺因风人虽败北,旗枪不倒,回声怒道:“去你娘的,没有解药。”话音未落,乐之扬玉笛凸起,捅在他腰腹之间,竺因风痛得肠子打结,嘴里收回一串哼哼。乐之扬笑道:“现在有解药了吗?”

他指力所向,能碎金石。叶灵苏心中大急,忍不住飞身纵起,拔出软剑,正要刺出,忽听一声沉喝,明斗耸身而上,呼地一掌向她拍来。

竺因风回声变了神采,这些瓷瓶内里,不乏蚀心断肠的毒药,别说吃下一瓶,服下一星半点,也会死得惨不成言。乐之扬察言观色,嘻嘻一笑,一手捏开他的嘴巴,一手弹开药瓶的塞子。竺因风两眼翻白,嗓子里迸出声音:“好,好,我说,我说……”

乐之扬一转动机,掉头就走,竺因风紧随厥后。两人暴风似的转了两圈,竺因风一掌落空,忽见少年摘下玉笛,横着吹奏起来,曲调咿咿呀呀,如绳锯木,如铲铁锅,竺因风有生以来,从未听过如许刺耳的曲子。

杨风来见他出面,只好按捺火气,瞪了江小流一眼说:“看乐兄弟面子,我不跟你普通计算,再有下流言语,本尊必然家法处置。”半日之前,他还对乐之扬爱理不睬,现在竟然兄弟相称,乐之扬只觉好笑,江小流却暗叫“世态炎凉”。

乐之扬不容他起家,玉笛如风,连点他数处大穴。竺因风身软如泥,瘫在地上。叶灵苏欣喜不已,急声叫道:“乐之扬,快逼他交出解药。”

苦斗之际,火势更旺,船面之上浓烟滚滚。叶灵苏见此景象,心头一动,右手使剑缠住明斗,左手用“天星点龙”的伎俩收回“夜雨神针”,专射蒙古军人。这时炊火满盈,人物难分,更别说藐小金针,一时扑通之声不断,接连有人中针跌倒。

乐之扬看得眼馋,笑嘻嘻问道:“好俊的鸟儿,你养的吗?”叶灵苏不睬不睬,只是悄悄抚摩海鹰的毛羽。

乐之扬收起药瓶,竺因风缓过气来,悻悻说道:“紫色的瓶子里就是。”乐之扬挑出紫色瓷瓶,叫道:“叶女人。”叶灵苏快步上前,伸手接过,趁便踢了竺因风两脚,踢得那小子哼哼惨叫,乐之扬拦住她笑道:“别踢死了,万一解药有假,又找谁说理去?”

“是啊。”施南庭也说,“天理循环,报应不爽,童师兄做回尊主之位,恰是老天爷还你的公道。我和老杨绝无贰言,猜想花代岛王也不会回绝。”

“奇了。”乐之扬怪道:“他们不去正西,到西北干甚么?”

席应真含笑点头,东岛一方气势大振。乐之扬这一胜,打乱了冲大师的快意算盘。依他所想,乐、叶二小武功较弱,本身一方必胜两场,席应真即使取胜,也是无济于事,谁晓得乐之扬以弱克强,莫名其妙地胜了一场,席应真只要再胜一场,彼方便可大获全胜。

施南庭皱眉深思,苦无对策,忽听乐之扬说道:“施尊主,可否安排一艘快船?”

他一味疯言疯语,叶灵苏听得又羞又气,心神不战先乱,一抖软剑,便要上前,不料乐之扬上前一步,拦住她说:“叶女人,失礼失礼。”

世人尽皆失容,杨风来越想越气,甩手怒道:“岂有此理,我亲眼瞥见那艘船走远的。”

阳景、和乔眼看师父情势不妙,各自丢下敌手,双双抢了上来。叶灵苏的左手已经规复了知觉,眼看两人逼近,忽一抖手,收回“夜雨神针”。那两人躲闪不及,双双中针倒地。

席应真顾虑乐之扬等人,心中忐忑,转头望去,波澜中人头起伏,乐之扬抱着一块船板,从海水里冒了出来。叶灵苏在他身边,一手抱着木板,另一只手握着青螭剑不放。间隔两人不远,明斗也抱着一块木板载沉载浮,脸上挂满愤怒之意。

冲大师觉出不妙,心想任由叶灵苏发针,本日必将全军淹没,一时心急,抡起铁锚奋力抢攻。但他越是猛攻猛打,席应真越是平静自如,且战且退,拆解数招,长枪扫中铁锚,铁锚向左荡开。席应真抖起枪花,嗖地刺向冲大师的心口。

众军人东倒西歪,乱纷繁鼓噪起来。冲大师气贯双腿,一个马步钉在船上,昂首看去,炊火中倩影闲逛,叶灵苏抢先跳上大船,青螭剑乌芒吞吐,所过鲜血飞溅。

不及调息,冲大师又抓两人掷来,席应真如法接住。冲大师哈哈大笑,双手此起彼落,接连抓着艇前之人掷向席应真。世人又惊又怕,呼啦一声纷繁散开。

明斗一招到手,人刀合一,滚雪流银普通杀来。叶灵苏强忍不适,挥剑削斩,想以宝剑之利斩断大刀。明斗深知“青螭剑”锋利莫比,不敢与之硬接,刀法虚真假实,引开叶灵苏的剑势,左手蓄满劲力,呼地一掌劈向少女胸口。

首犯难,冲大师抡起铁锚,扫向一个蒙古军人,那人躲闪不及,顿时头破血流,翻着白眼沉了下去。席应真怒道:“大和尚,你如何伤人?”冲大师冷冷道:“这些人上了船,我们都得垮台,真人如果另有奇策,贫僧情愿洗耳恭听。”

东岛世人面面相对,眼里透暴露不平之意,席应真看得清楚,心知东岛与大明积怨已深,难以一朝消泯,不由叹了口气,不再多言。

席应真听了这话,大皱眉头,东岛三尊对望一眼,均面露难色。花眠说道:“实不相瞒,‘逆阳指’乃岛王秘传,除了岛王以外,无人晓得解法。”

席应真点头道:“花尊主客气了,这和尚志在颠覆大明,如果让他得逞,百姓必定遭殃。我本日脱手,不是为了贵岛,而是为了天下百姓,只盼贵岛细心考虑,收起复国之念,今后安居外洋,清闲度日。”

冲大师眼看不支,忽听“咔嚓”一声,船身俄然倾斜,向着左边缓缓翻转。本来,千里船在大船上撞了一个洞穴,开初船身堵住缺口,海水不能进入,但是燃烧已久,千里船龙骨崩坏,这缺口透暴露来,海水澎湃灌入,船只倾斜,大有淹没之势。

“女流又如何?”杨风来笑道,“当年你花家先祖,天机宫主花无媸不也是女流吗?更何况,花镜圆平生无子,大侠云殊与老婆花慕容将令祖父云游过继给花家,改名花云游,担当了花家香火,以是花尊主一人身兼花、云两家的血脉,放眼东岛以内,又有谁比你更配做这个岛王?”

话音未落,海里传来一声惨叫,席应真转眼看去,不由动容,只见一个蒙古军人抓住身边火伴,醋钵大小的拳头猛击敌手头部,遭袭之人丁鼻流血,两眼发直,军人连击数拳,忽一罢休,那人四肢摊开,咕嘟嘟沉入海里。

“好一条硬汉。”乐之扬啧啧连声,看一看手中的瓷瓶,笑着说,“好吧,这里几瓶药,我一瓶一瓶喂给你吃,看看会有甚么成果。”

施南庭一愣,会过意来,问道:“你要追逐他们?”乐之扬说:“是啊,这一点儿工夫,贼秃驴必然还没走远。我和席真人追逐上去,一定不能把书夺返来。”

正绝望,一只素赤手掌从旁伸来,抓住他的手腕,将他向上拎起。乐之扬转头看去,叶灵苏漂泊一边,秀发冲天而起,像是一丛乌黑的水藻。她左手挽住乐之扬,右手长剑乱刺,剑刃破水,带起一道道激流。

杨风来一愣,跌足怒道:“明斗这厮勾搭内奸,逼走了岛王,几近颠覆本岛,如何能就如许放过他呢?”

两人你一着、我一着下了半日棋,领航的弟子出去讲:“麻云发明一艘大船,正向西北去了。”

席应真救济不及,动了真怒,手中长袍一抖,将一支刺来的长枪卷在此中,使枪的男人虎口剧痛,长枪顿时易手。这时铁锚又来,暴风烈烈,刮面熟痛。席应真以枪代剑,腾空挑出,枪尖挑中铁锚,枪杆有如弯弓,两股力道一刚一柔,相持不下。席应真蓦地双眼圆睁,收回一声锐喝,枪杆回声绷直,“嗡”的一声将铁锚弹了归去。

大船上的人无不断望,纷繁破口痛骂。席应真摆布看看,抓起地上铁锚,抖擞满身之力,对准冲大师的小艇掷了畴昔。

花眠抖擞精力,拱手说道:“席真人,乐、乐……”看着乐之扬,一时不知如何称呼,倒是乐之扬萧洒,笑道:“花尊主,统统还是,还叫我乐之扬得了。”

江小流惶恐失措,捂住他嘴,抬高嗓子说:“你懂个屁,我在秦淮河边长大,美女见过千万,没有一个及得上她的。我在想,老天爷太也偏疼了,把天下的仙颜分了一半给她,另一半才给其他女子平分呢。”

“好鸟儿。”乐之扬不堪羡慕,“如此猛禽,如何才气让它听话?”

叶灵苏也听得大皱眉头。她深知乐之扬的本事,只要一笛在手,引凤来龙不在话下,为何一样一人一笛,吹出如许刺耳的曲调?正想着,一边的杨风来嗟叹起来,转头看去,只见他面红如血、两眼发直,额头上青筋暴突,面上的肌肉连连抽动。

席应真不及说话,冲大师挥动铁锚,又将两名靠近之人击毙。席应真厉声道:“停止。”冲大师笑道:“不停止又如何?”席应真哼了一声,说道:“若不停止,休怪我脱手无情。”

顷刻间,白影向后一跳,冲大师合十笑道:“领教,领教!”说着掸了掸衣袖,几片碎布应手而落,暴露一个巴掌大小的破洞,冲大师光白的小臂之上,鲜明多了一个紫红色的掌印。

杨风来一愣:“此话怎讲?”施南庭叹道:“也就是说,他们让船先走,人却偷偷留在岛上。”杨风来双目一亮,冲口而出:“啊呀,他们如何回船上去?”

叶灵苏喜极而泣,紧紧抱着女子,再也不肯罢休,她自幼母亲遇害,乃花眠一手扶养长大,虽以姨甥相称,内心深处已将她视之如母。叶灵苏心中本有万分委曲,这时趁机宣泄,眼泪一发难收,哭得抬不开端来。

用过丹药,又坐一会儿,迟迟不见花眠返来,世人正觉不耐,忽听大殿前鼓噪起来,世人抬眼一看,两个弟子扶着一人闯进门来,还没走近,居中那人丁吐鲜血,染红了胸前衣衿。

除了三人,另有多少蒙古军人、东岛弟子抱着断板残木求生,眼看小艇在前,纷繁游了上来。席应真悄悄心惊,小艇只要一艘,船少人多,必定淹没。

乐之扬笑道:“你不叫竺因风,莫非叫做狗杂种……”他只顾骂得高兴,叶灵苏却听不下去,忍不住提示:“喂,你要做他爹,他、他是狗杂种,那你又是甚么?”

花眠俏脸微红,说道:“云岛王在时,本岛对于二位多有亏欠,不想危难之际,二位以德抱怨,大施援手,保全了本岛百年基业,大恩大德,无觉得报。”

论武功,席应真高出一筹,但他精于用剑,长枪不太趁手。冲大师练有“大金刚神力”,拔山扛鼎,力大无穷,兵器越重,能力越强,加上左手的铁链,刚柔并济,奇正相合,无形当中又添了能力。

席应真目光一转,又说:“大和尚不出战,明尊主出战如何?”明斗神采发白,沉默不语。冲大师叹道:“杀人不过甚点地,席真人不必戏弄我等,这一场我方认输,遵循商定,自当分开东岛。”说完大袖一拂,回身就走,释天孙一颠一颠,仓猝跟在厥后。随行的壮汉扶起竺因风,灰溜溜地跟着跟上二人。

他以一当二本就不易,加上顾忌玉笛,比如一心三用,纵有通天之能,也是遮拦不及。叶灵苏趁机发难,喝一声“着”,软剑冲破刀幕,扫过明斗的左胸。只见血光迸现,明斗踉跄着向后跌出,安身未稳,乐之扬玉笛飞来,夺的一声点中了他的右边腰胁。

“甚么?”施南庭、杨风来对望一眼,“他们又来干甚么……”

明斗半身麻痹,逆气上冲,仓猝纵身疾退,避开叶灵苏的追击。叶、乐二人连番到手,气势大振,守势更加凌厉,明斗且战且退,垂垂靠近了身后的大火。

二十招畴昔,灵舞更加纯熟,乐之扬身处伤害地步,垂垂明白了“旁若无人”的真意。凡人对敌之时,常常专注于敌手本身,来不及留意四周的情势,而“灵舞”的心法恰好相反,旁观情势赛过体察敌手。所谓“仰观天时、俯察天时、随机应变、统辖全局”,就比以下棋,平常的棋手只晓得在一个处所搏杀,高超的棋手却能通查问量、各处着花,让敌手对付不暇。

少女一愣,转眼看向席应真,老羽士点头道:“让他去吧,乐之扬是聪明人,他如许做,定有他的事理……”

乐之扬笑了笑,退到席应真身边,大声说:“席道长,下一阵由你出战。”

乐之扬见他悲观,大觉不忍,低声说:“蠢材,我的武功不也是你的?只不过我的工夫跟笛子有关,若要练成,先得学会吹笛。”

乐之扬问:“七天以后仍不平服呢?”那人神采一黯,小声答道:“超越七日,鹰隼元气大伤,恐怕不堪再用了。”

席应真点头说:“没甚么,我俄然想到了一件事。”乐之扬正要细问,忽见火线的大船掉头驶来。众弟子叫道:“好贼子,奉上门来了。”叶灵苏眼尖,细心一瞧,变色叫道:“不对,快拿火箭火炮。”

铁锚有如飞龙摆尾,贴着席应真的脚下扫过,将一个蒙古军人打得头开脑裂,锚上力道不衰,砰的一声,又将一根桅杆击断。桅杆轰然倒下,船帆过火,腾腾腾燃烧起来。

江小流瞪着他,半晌说:“我说仙颜,你如何说粮食?谢灵运是谁?也是种地的吗?”乐之扬鼓掌大笑,说道:“不错,不错,他是种地的,曹子建是用饭的,一顿能吃八斗,乃是古今无双的大肚汉。”

乐之扬想了想,低头笑道:“叶女人,还活力吗?算我不好,我给你报歉。你是巾帼豪杰,我是地痞小子。如果冒死,你必然比我短长;如果垂钓,我顶多钓只龙虾,你准能钓一只大鲸上来。”说完呵呵直笑,谁知叶灵苏不睬不睬,仿佛没有闻声。

这一掌刁钻狠辣,倘若左手无恙,叶灵苏还可抵挡,至此回剑不及,心中一片空缺。正绝望,忽听明斗一声吼怒,掌到半途,向后扫去。叶灵苏绝处逃生,想也不想,纵身跳开,定眼看去,乐之扬手挥玉笛,正与明斗苦斗。

乐之扬悄悄好笑,当下略无顾忌,玉笛招招向前,每一下都向刀锋上磕碰。明斗大大犯难,他的贪财之心至死不改,纵在危急之时,仍然舍不得破坏这件希世奇珍。他当即挪开刀锋,不肯和空碧硬碰,这么一来,反被乐之扬步步进逼,搅得刀法大乱。

船上的海员军人乱成一团,纷繁去抢救生小艇,但是还没冲近,船舱里窜出一人,刷刷刷连环数掌,劈倒数名军人。

冲大师先动手为强,本意毁掉敌船,谁知千里船落空船帆,仍可缓慢向前。他见势不妙,急令掉头,海船转到一半,忽听霹雷一声,千里船像是烧红的凿子,一头扎入船身左边,船板遇火,顿时燃烧起来。

明斗以一敌二,未落下风,戍守之余,不时反击。拆了十余招,乐之扬发明显斗刀来刀去,成心偶然地避开玉笛,不由心头一动,暗想这长季子贪得无厌,莫非对“空碧”还没断念?想到这儿伸出玉笛,用心撞向刀锋,明斗公然横拖断刀,仓促避开玉笛。

叶灵苏白了他一眼,心中热乎乎、甜丝丝,说不清是一种甚么滋味,鼻间冷哼一声,回身扶起花眠,将药粉送入其口中。花眠闭目半晌,缓缓站起家来。

冲大师躲闪不及,左臂挨了一枪,顿时血流如注,无法放开铁链。但是铁链铁锚本是一体,席应真铁链在手,比如拽住毒蛇之尾,长枪飞花弄影,杀得冲大师后退不迭。

江小流转愁为喜,忙说:“一言为定。”乐之扬笑笑点头,正要和席应真登船,忽听一个娇脆的声音说:“且慢。”两人转头一看,叶灵苏快步走来,大声说:“我也去!”

竺因风怒道:“要解药没有,臭尿倒有一泡,你若想喝,老子顿时馈送。”

还没说完,舱外有人娇声锐喝:“牛鼻子少嚼舌根,把稳我把你烂舌头拔出来喂狗。”

竺因风又惊又怒,一阵拳打脚踢,所过暴风四起。乐之扬衣发飘举,紧守“灵舞”要旨,心凝神固,一概不睬,应节举步,听风辨位,常常竺因风掌风未到,他已安闲避开。竺因风频频失手,当然气闷难当,旁人一边瞧着,也觉惊奇不已,只是短长工夫,乐之扬仿佛换了一人,一扫惶恐神情,变得安闲自如,身法急如惊风,飘如浮云。更奇的是,他的目光并不在竺因风身上,而是左顾右盼、旁若无人。

席应真不及答复,叶灵苏迈出一步,冷冷道:“明斗,你出来。”明斗笑道:“贤侄女有何指教。”

童耀心胸荡漾,只是苦笑点头。这时寻觅云裳的弟子返来,报称不见云裳踪迹。施南庭抚掌叹道:“以他的技艺,如果不肯见人,谁也找不到他的。”

冲大师趁机冲上,呼呼两拳,两艘小艇应手而碎。世人正觉骇异,忽见他抓起仅存一艘,高叫道:“真人后会有期。”说完抛船入海,纵身跳了上去,双手各持一只木桨,左起右落,右起左落,小艇有如一只活鲤,缓慢地腾跃向前。

乐之扬眼看解药无误,放开竺因风,一脚踢在他身上。竺因风像是一个皮球,骨碌碌滚到冲大师脚前,冲大师神采发青,瞪着火伴一言不发。

乐之扬的腋下有如刀割,不容对方变招,手腕转动,一招“千芒指”点向竺因风的“跳环穴”。怎料指尖所及,如中铁板,一股力道反弹返来,乐之扬食指剧痛,几近叫出声来。他仓猝缩手,左脚用力一撑,向后掠出数尺。竺因风冷哼一声,上身不动,左腿平平扫出,势如一把钢刀,斩向他的小腹。

花眠无可何如,只好说:“也罢,我暂代岛王之位,找到云裳,立即让贤。”说完叫来几个弟子去找云裳,又向叶灵苏说,“本日多人受伤,急需疗伤圣药,你跟我一块儿去金丹房。”叶灵苏心中明白,花眠叫她同业,是想趁机开导,她满腹苦水无处倾泻,当下点了点头,随她一同去了。

童耀承诺一声,马上安排。情势紧急,乐、席二人仓促告别,江小流见乐之扬要走,心中闷闷不乐。乐之扬看出他的心机,笑道:“你留在岛上养伤,我夺回书再来看你。”

叶灵苏给鹰喂了一块生肉,悄悄一抖手臂,海鹰顿时飞向西北。千里船掉转船头,紧随厥后,劈波斩浪,飞行甚速。

刀风及身,乐之扬如坠冰窟,忽听“叮”的一声,一道乌光飞来,缠住鬼头刀大力一绞。大刀断成两截,断刃仍向前飞,与乐之扬擦身而过,噗地插入了一个蒙古军人的胸膛。

冲大师自顾荡舟,忽觉恶风压顶,仓猝侧身躲闪,但听夺的一声,铁锚勾住船尾。席应真见状大喜,用力一拽铁链,将小艇拉回数丈。

乐之扬不由一愣,心想鹰隼遨游六合,多么萧洒称心,落入人类收罗,接受如此摧辱,与其沦为仆从,倒也不如一死了之。

乐之扬碰了一鼻子灰,正觉无趣,忽听一边的东岛弟子笑道:“乐小哥你有所不知,这只鹰名叫‘麻云’,乃是本船的探子。”乐之扬听到“探子”二字,双目一亮,忙问:“派它去找贼秃驴吗?”那弟子说:“是啊,如不然,大海茫茫,上哪儿去找他们?飞鹰目力超群,这一去,周遭一百里的事物都逃不过它的眼睛。”

乐之扬点头,那弟子笑道:“逮住鹰隼,将其拴在木桩上,关在一间屋里,少量进食,不准入眠,少则三天,多则七天,鹰若顺服,便会向你点头,如此手腕,很有打熬之意,故而又称‘熬鹰’。”

梢公一愣,明白过来,调集幸存弟子,下至底舱,驱动机轮。未几时,船身两侧的木轮呼呼转动起来。席应真仍嫌船慢,让叶灵苏守在上面,自与乐之扬下去助力。

杨风来笑道:“童老哥何必谦让,论武功、论资格,舍你其谁?何况云岛王也说了,当年鳌头论剑,应当你做尊主,他被明斗捏住把柄,暗中助了他一臂之力。”

心念数转,冲大师微微一笑,安闲说道:“真人宅心仁厚,贫僧非常佩服,但眼下船少人多,如果大家上船,还不如一起跳海洁净。贫僧有一个战略,不知席真人愿不肯听。”

施南庭不及答复,杨风来大声嚷道:“娘们儿就是啰噜苏唆,云岛王临走之前将钥匙交给你,清楚已经将你视为下届岛王的人选,蛇无头不可,本岛新遭祸乱,必须有人抖擞。花眠,你就不要说东道西,痛痛快快地代替岛王之位吧!”

乐之扬眸子一转,上前笑道:“花尊主,说到酬谢恩德,小可倒有一事相求。”席应真听了这话,心中略有不快,淡淡说道:“乐之扬,施恩不望报,方为侠义之士,你说这话,叫人瞧得小了。”

竺因风回声觉悟,举手捂耳,胸前佛门大露。乐之扬顺势而上,“无定脚”虚真假实地踢向他的心口。竺因风伸手格挡,不料乐之扬虚晃一招,口中吹笛不辍,脚下极尽幻妙,绕到他的身侧,手腕快速抖出,玉笛化为一道碧影,正中竺因风腰间的“太乙穴”。

乐之扬接连受伤,手脚不堪疼痛,正想察看腿伤,竺因风又纵身赶来。乐之扬掉头就跑,竺因风紧追不舍,他轻功高深,一个起落赶到乐之扬身后,气贯指尖,大喝一声:“狗命拿来!”势如苍鹰探爪,抓向乐之扬的头顶。

海面上沉寂半晌,很多人如梦方醒,纷繁脱手攻击身边之人,只因存亡期近,动手均不包涵,一时惨叫四起,很多人遇袭伤亡,沉入海底。

东岛弟子几无还手之力,纷繁躲到舱板前面痛骂。乐之扬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地水上鏖兵,望着火光四起,也是六神无主。席应真跟从朱元璋征讨四方,当年鄱阳湖一战就在老天子身边,平生大小水战见了无数,此时临危稳定,朗声叫道:“掌舵的安在?”一个年长弟子回声出列:“我在这儿。”席应真说:“千里船传自天机宫,有构造动员吗?”梢公点头道:“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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