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唇枪心剑
云裳攥紧剑柄，神采微微发白，竺因风悄悄抚摩右手指甲，脸上挂着一丝诡笑。
乐之扬大喝一声，变爪为掌，使一招“分江辟海”，左掌如鸟翅划水，向下狠狠斩落。云虚的身子应掌下沉，瞬息之间，后背几近贴上空中。乐之扬猜想不到，这一掌顿时劈空，他想也不想，一矮身，“无定脚”贴地扫出，心想云虚身在地上，决然躲不过这旋风普通的腿势。
冲大师点了点头，叶灵苏不由芳心乱跳，看了云虚一眼。云虚两眼望天，直挺挺一动不动，少女不由心想：“如果这和尚没扯谎，他和妈妈竟是一对情侣？”
乐之扬打了个突，不自禁后退一步，安身未稳，暴风劈面，也不见云虚行动，人已到了他的身前，右手如毒蛇出洞，食中二指刺向他的双眼。
云裳望着乐之扬，一股烈火在身子里乱窜，右手不自发握住了剑柄，这时一只手从旁伸来，按住了他的手腕。只听云虚冷冷说道：“苏儿，他的武功真是你教的么？”
乐之扬身法超脱，与龙遁流的工夫有些类似，杨风来听了这话，暗生迷惑，打量乐之扬一眼，扬声说：“姓乐的小子，你的武功是谁教的？”
云虚不由一愣，贰心中游移，啸声随之一弱，但听玉笛耍了一个花腔，乐之扬又向前跨出一步，这么边吹边走，转眼之间，两人相距已不过五尺。笛声戛但是止，乐之扬收起笛子，突地睁眼大喝，一拳送出，拳风飒飒，吹起云虚的衣角。
乐之扬心头一沉，变拳为爪，拿向云虚的心口。这一抓出自释家“捕鲸手”，顾名思义，爪势涵盖甚广，大如巨鲸也难以逃脱。但是云虚不慌不忙，身子跟着他的爪势转动，如同暴风折柳，弯折成一个极大的弧度，乐之扬的指尖从他胸前掠过，差了半分，又没碰到他的衣衫。
冲大师笑道：“谈不上实足，九成九的掌控还是有的。”
东岛当中，杨风来的身法数一数二，乐之扬送人入怀，他竟然没能躲开，即便事发俄然，也是大大的丢脸。如果不是人体，而是刀剑，这一下岂不洞穿了亲信？杨风来的神采一阵青、一阵红，瞪着乐之扬说不出话来，云虚也缓缓起家，手拈长须，皱起眉头。
一时候，鳌头矶上落针可闻，只要凄凄海风如有若无。就在这时，忽听轰然震耳，远方的海面上传来了一声炮响。
席应真吃了一惊，他眼疾手快，一指导出，乐之扬只觉后心一痛，顿时浑身麻痹，指尖到了眉睫，再也插不下去。
“不敢！”明斗淡淡说道，“杨尊主，你也教得好门徒。”
施南庭回过甚来，向冲大师说道：“薛禅，你另有甚么话说？”
“苏儿！”云虚上前一步，谛视叶灵苏，脸上闪过一丝惨痛，“和尚说得不错，我和你娘，唉，罢了，轻如的死全都怪我，如果当年我不顾统统回绝婚约，带她远走高飞，她也不会嫁给叶成，她不嫁给叶成，也就不会罔顾纲常，与我私通幽会。如果那一天，我跟她一起去叶家接你，叶成即使丧芥蒂狂，也休想害得了她。我一步错，步步错，害了轻如，害了裳儿的娘，更害了你们兄妹。”
乐之扬深吸一口气，尽力摒除邪念，乃至于将指导真气的动机也抛到了一边，遵循《灵感》篇中的心法，顺其天然，任由风穴的怪声来指导真气。“般若心剑”以禁止民气为务，敌手如果一念不起，天然也就无所用之。
世人无不吃惊，释家离岛已久，多年来不闻动静，本日先是乐之扬使出释家的“内学”，现在又有人奉上拜帖，莫非说释家不忿百年旧怨，筹算里应外合，一举颠覆东岛？
花眠气得颤栗，正想出言辩驳，忽听施南庭说道：“明斗，我只是迷惑，你甚么时候跟这和尚连成一气的？”
乐之扬保住双眼，喜极失色，忽地一跳而出，扯住老羽士的衣袖，大声笑道：“席道长，你如何来了？”
云虚身形一顿，解下腰间乌鞘长剑，说道：“这个么？”一反手，连剑带鞘，化为一道乌光，超出世人头顶，直奔冲大师的胸口。
云虚皱眉道：“我就是，足下是谁？”
阳景这一拽力量甚大，来人站立不稳，反被江小流带得向前撞出。阳景叫了声“好”，左掌呼地挥出，“滔天炁”以排山倒海之势涌向二人。来人一手抓着江小流，一手向前拍出，两人双掌相接，那人车轮普通向后翻滚，只听丁零当啷，铁链又被扯得笔挺。
“云裳把稳。”花眠大声叫道，“他是天刃传人。”
他逼走云虚，花眠恨他入骨，听了这话，厉声说道：“选岛王是我东岛的事，轮不到你这个野和尚做主。”
这一招不快不慢，眨眼之间，乐之扬起码想出了七八个破解的体例，当即便一招“扶摇九天”，旋身纵起，双掌有如飞鸟鼓翅，刷刷刷向前劈出。
此话一出，世人无不惊怒，杨风来厉声叫道：“甚么？这小子是燕然山的孽畜？好大的胆量，竟敢离了漠北，跑到我东岛来送命！”
云虚皱了皱眉，从腰间摘下一串钥匙掷给花眠，头也不回，走向港口。未几时，只见海港中驶出一艘快船，张满云帆，向西驶去。
“说话？”云虚盯着冲大师大皱眉头，他自大目光如炬，却看不出这个漂亮和尚的秘闻，“说甚么？”
世人均是动容，当年鳌头论剑，云家胜出，释家负气分开，今后绝迹江湖。莫非说过了数十年，释家又卷土重来？
想到这儿，他气贯双腿，正要举步，忽觉周身一冷，一股无形之气劈面冲来。顷刻间，乐之扬如陷泥沼，无处使力，也转动不了。
岛上之人无不动容，船在海边，间隔矶石足有二十余丈，看这铁锚，少说也有百斤，纵有投石机器也难以投到其间，更别说和尚赤手空拳了，单凭这一份神力，也足以傲视当今。
乐之扬看清他的模样，心中大为诧异，这和尚恰是冲大师，两人在仙月居上有过一面之缘。明斗等人也认出冲大师，均是面面相对，大为惊奇。
乐之扬道一声“好”，一晃身，抢到杨风来面前，双手向前一送，将江小流递到他的怀里。杨风来不及细想，顺手接过，乐之扬又是一晃，笑吟吟退回原地。
席应真笑笑，忽一转头，向后掠出，颠末一名东岛弟子身边，呛啷一声，将他腰间长剑拔了出来，晃身之间又回到原地。这一来一去快不成言，那弟子呆呆站在原地，恍若一尊泥塑。
一行人吹吹打打，拾阶而上，很快来到鳌头矶上。壮汉们卸下肩舆，低头退到一边。肩舆描金染翠，式样豪华，轿门挂着精密珠帘，轿中之人模糊可见。
云虚淡淡说道：“任你两人分开。”不待席应真答话，乐之扬抢着说：“不可，你还得解开席道长的‘逆阳指’。”
“对啊！”乐之扬笑嘻嘻：“石头再硬，也比不过生铁，我这姓铁的可比姓石的短长多了。”
乐之扬夙来心宽，一脱大难，忽又神情起来，笑嘻嘻说道：“眼睛瞎了另有耳朵嘴巴，大不了我去秦淮河卖唱，到时候道长尽管来听，唱错一句，罚酒三杯。”
饶是如此，脱臼之痛还是非同小可，乐之扬捧着断手，盗汗顺着额头滚滚落下。云虚冷冷瞧他，忽道：“另有一只手，两只眼睛……”
阳景眼看乐之扬大出风头，心中大不平气，厉声叫道：“乐小狗，你少对劲了，老子……”话没说完，乐之扬欺身而进，啪地抽了他一记耳光。
“快个屁哉！”杨风来破口痛骂，“我东岛再落魄十倍，也不会跟你们鞑子联手，你若还想活命，早早乘船分开。”
阳景支撑不住，只好丢开铁链、纵身跳开，乐之扬顺势一个回旋，抓着江小流飘然落地。
这时忽听咻的一声，乐之扬面前一花，云虚的指尖俄然消逝。他定必然神，揉眼望去，云虚站在远处，满脸肝火，右手缓缓摊开，掌心多了一枚玄色的棋子。
冲大师有如不觉，笑着说道：“少侠心有所属，天然万般不肯，但他本性纯孝，又以大局为重，不敢违背父命，各式无法之下，与那女人暗里商讨，先娶大王之妹为妻，另娶女人为妾，一来保全孝道，二来不负至心。大丈夫三妻四妾本是常事，那女人情深爱浓，也甘心不顾名分，留在他的身边。谁晓得，那位王妹竟是一个大大的醋缸，结婚今后，别说纳宠，少侠就是看一眼别的女子，她也醋劲大发，连哭带闹。这么一来，两人的商定也成了泡影，男已婚，女不能不嫁。那女人自幼孤苦，只要一名兄长，万般无法之下，由她兄长做主，嫁给了另一名男弟子……”
乐之扬笑道：“这话可不对了，你说的这些武功，都是当年释家的工夫，释家早已分开了东岛，我学他家的工夫，又跟东岛有甚么干系？”
掌风过耳，呼呼作响。乐之扬闻声风声，心有所动，细心看去，阳景的双掌一推一送，掌力一放一收，仿佛操琴鼓瑟普通，只不过，乐工弹的是琴弦，他弹的倒是真气。
花眠转头一看，说话的是一个“龙遁流”的弟子，不由厉声喝道：“童不周，你说这话，不怕背祖忘宗吗？”
乐之扬倒是大喜过望，云虚如此做派，清楚自高身份，不肯和他当真对敌。若说拳来脚往，乐之扬必败无疑，但若云虚站着不动，捞他一片衣角，倒也不是甚么难事。自来骄兵必败，云虚画地为牢，一招未出，先已经输了大半。
双眼一闭，不能视物，自也没法攻敌，若要睁眼，又不免为心剑所制。乐之扬一时候堕入了两难地步，他气贯双腿，向前跨出一步，本意迈出左脚，谁晓得出的倒是右脚，本意走向云虚，谁知歪倾斜斜，却向海边的绝壁走去。
花眠冷哼一声，说道：“此人来源不明，是不是释家的后代还难说，如果真是释家后代，那么释家三大绝技——乘风蹈海、无相神针、大象无形拳必会其一，花眠鄙人，正想领教高招。”说着晃身而出，直奔释天孙。
比起心神之战，比斗声乐别有一番滋味。云虚用啸声压抑笛声，得空利用心剑，乐之扬如释重负，一边鼓腮吹笛，忽地举步向前，歪倾斜斜地跨出一步。
冲大师笑笑不语，东岛世人面面相对，心中不堪含混，花眠说道：“施尊主，此话怎讲？”
阳景口鼻流血，双颊高高肿起，就像是一只大大的猪头。他只怕乐之扬乘胜追击，双掌没头没脑地一阵乱舞，一会儿“涡旋劲”，一会儿“滔天炁”，掌风呼呼作响，覆盖一丈周遭。
此话一出，乐之扬吓了一跳，云裳急道：“杀鸡焉能用牛刀，父亲无妨袖手旁观，看我十招以内，叫这臭小子跪地告饶。”
冲大师淡淡一笑，扬声道：“我受释先生之托，为他夺回岛主之位。”
乐之扬望着云虚，心子狂跳不已。他尽力调匀呼吸，转眼望去，叶灵苏也向这边望来，水杏眼里透出一丝绝望。
云虚望着叶灵苏，仿佛呆了痴了，他微微俯身，似要抚摩少女的秀发，指尖还没碰到，叶灵苏如受针刺，向后一缩，眼里涌出痛苦之色。云虚怔了怔，苦笑道：“苏儿，你还记得你娘的模样么？”
正想着，忽见冲大师转过目光，冲他略略点头，仿佛看破了他的心机，云裳心头怒起，恶狠狠地回瞪了对方一眼。
明斗笑笑，袖手上前，走到冲大师身边，冲大师摆布瞧瞧，点头笑道：“我们这一方除了和尚，就是竺先生与明尊主了。”
燕然山的武功源自当年的“黑水一怪”萧千绝，萧千绝战死天机宫今后，二弟子伯颜担当其衣钵，保护大元皇室，故而当年元廷当中不乏黑水妙手。厥后元人败亡，黑水妙手护送元帝流亡北方，几经展转，落脚在燕然山中，今后以山为号，开宗立派，威震漠北。
男人笑而不答，忽地鼓起两腮，吹出一口长气，帖子向前飞出，仿佛一只手托着，平平送到云虚面前。
杨风来听到这儿，忍不住问道：“甚么话？我也听过吗？”施南庭点头道：“你还记不记得，冷玄叫这和尚甚么？”
云虚扬声说道：“你来东岛，意欲何为？”冲大师笑道：“不是说了么？受人之托，帮忙释先生登上岛王之位。”
阳景半身软麻，左手有力垂下，慌乱间后退一步，右掌使出“滔天炁”劈出。这么一来，比如单手操琴，只要弹得更坏。节拍一乱、佛门大露，乐之扬看得清楚，轻飘飘一批示出，穿太重重隔绝，点中了他腰间的“五枢穴”。
乐之扬无言以对，心中乱成一团，席应真败了不免死伤，胜体味不开“逆阳指”的禁制，还是性命不保。老羽士挺身出战，底子就是舍弃本身，来换乐之扬的双手双眼。
阳景回声觉悟，稳住身形，左一招“涡旋劲”，右一招“滔天炁”，两大奇劲一收一放，一守一攻，绕身回旋，守得风雨不透。乐之扬几次靠近，均为逼开，只好使出“乱云步”，脚下纷繁变幻，绕着敌手游走。
“这是千芒指！”明斗大吼大呼，禁不住握起双拳。
此话一出，云虚的神采微微一变，众弟子也心生猎奇，各自窃保私语，猜想此女子是谁，很多人的目光落到叶灵苏身上。
“啊！”花眠神采大变，冲口而出：“他们是鞑子派来的特工？”
云裳呛啷拔出剑来，冷冷道：“我问谁不消你管，秃驴，你倒是应当问一问我这口宝剑。”
云虚看着掌来，不闪不避，右手悄悄一晃，从乐之扬的掌影间飘然穿过，有如一缕轻烟，点向他的心口。
这一口太阿古剑，乃是岛王信物，云虚本意重伤此人，不想冲大师竟然接下，他呆了呆，点头道：“大和尚，好工夫！”
乐之扬想到这儿，不敢妄动，但觉云虚的气势不住涌来，仿佛江涛拍岸，一阵胜似一阵，他固然闭着双眼，仍觉苦不堪言。所幸真气跟着风穴的怪响流转，精力随时滋长，勉强能够站稳。
“不幸，不幸。”冲大师向他点头感喟。
只听冲大师持续说道：“可惜的是，女子的心中早已有了爱人，此人是一名少年侠士，品德漂亮风骚，武功出类拔萃。更妙的是，侠士也对这女子用情极深，倘若天从人愿，这二位本该是一对伉俪。可惜的是，合法两情面投意合，俄然出了一个岔子。当时大元衰弱，天下大乱，东岛弟子顺势而起，纷繁在中土盘据称王，此中一名大王，权势一日大过一日，垂垂想要离开东岛、自主流派，少侠的父亲为了拉拢他，决定与之联婚，让本身的儿子迎娶大王的mm……”
“人间没有不通风的墙。”冲大师合掌而笑，“人缘果报，应验不爽。”
乐之扬吹笛之前，风穴怪响连连，可说是混乱无章，插手笛声今后，俄然有了章法，比如一群武学妙手，各有所长，各自为战，阐扬不出最大的能力，但是笛声一起，比如一个统帅，引领这一群武夫，统统奇声怪响全都汇合如一，化为一股大水，向着云虚冲决而来。
“苏儿！”云虚叹了一口气，“你不姓叶，你姓云，该叫云灵苏……“
释天孙得他撑腰，顿时神情起来，一边点头晃脑地拥戴：“没错，没错，说得好，说得妙……”明斗也笑道：“大和尚说得对，云家做了多年的岛王，每天叫唤光复中土，成果直至本日，也未踏出此岛一步。这岛王之位，也该换一换人了。”
两边剑拔弩张，一触即发，冲大师忽地双手合十，朗声笑道：“各位脱手之前，可否听我一言？”声如洪钟大吕，震得世民气颤神摇，东岛弟子为他气势所夺，固然握住刀剑，不敢冒然上前。
怪声更加清脆，忽长忽短，忽高忽低，突入乐之扬耳中。他抖了一下，俄然复苏过来，但觉浑身的气血随风声而动，垂垂能够服从使唤。他定必然神，凝目望去，云虚站在一丈以外，双目锋利有神，森然逼视过来。
叶灵苏如遭雷击，下认识后退两步，仿佛如此一来，就能避开冲大师的词锋。鳌头矶上，俄然变得沉寂如死，纵是万雷轰顶，也不如冲大师的这几句可骇。
云虚正要说话，席应真忽道：“穿黑衣的小子，你刚才的轻功但是‘凌虚渡劫’？”
“不错！”冲大师连连点头，“大明创建已久，固若金汤，朱元璋内修政事，外振甲兵，我蒙元当然岌岌可危，你东岛蕞尔之地，化外孤岛，更是不堪一击。”
花眠悄悄策画，本身和施南庭、杨风来恰好三人，明斗投入对方，算上冲大师与竺因风也是三个，以三对三，倒也安妥，想着大声说道：“好，大和尚，如你所说，比武决胜，我们这一方是施尊主、杨尊主和我。”她目光一转，看向明斗，嘲笑道，“明尊主，你算哪一方？”
这一起轻功也很惊人，世人无不屏住呼吸，仿佛呼出一口大气，就能将此人从铁索上吹走。
其别人也是满面肝火。东岛弟子无一不知燕然山的大名，除了朱元璋和梁思禽，二十年前，漠北燕然山也是东岛的一大死敌。
冲大师笑了笑，渐渐说道：“云岛王的气度贫僧佩服，我这个人缘么，却要从一个女子提及。”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东岛世人，“这女子与各位一样，也是出世于东岛，善于东岛。她天生丽质，明艳动听，很多男弟子为她倾倒。”
云虚哼了一声，盯着乐之扬说道：“你若不是释家的人，武功又是从何而来？”
杨风来一愣，叫道：“你说甚么？”明斗说：“他的‘无定脚’不是你教的吗？”
他说走就走，出人料想，世人望着孤帆远影，心中都是百味杂陈。冲大师目送帆影消逝，低眉笑道：“家不能一日无主，国不能一日无君，云前辈退位以后，理应顿时选出岛王。”
花眠心急如焚，忍不住叫道：“岛王……”云虚冲她摆了摆手，迈开大步，掉头便走。叶灵苏望着他面无赤色，张了张嘴，但却没有发作声音。
明斗引狼入室，花眠对他的恨意不比冲大师稍逊，闻言嘲笑一声，说道：“你们急着选出岛王，到底怀有甚么用心？”
云虚点头道：“我不信因果，想来想去，只要一个启事。”他的目光扫向人群，“在我东岛当中，有人做了你大和尚的内应。”俄然间，他的目光凝注一处，冷冷说道，“明斗，你还藏甚么？”
席应真点头道：“此事别有奇妙，贫道不便细说，这孩子与我有半师之份，还请云岛王高抬贵手。”
只听云虚又说：“苏儿，我再问你一次，他的武功真是你教的？”叶灵苏心慌意乱，摇了点头，又点了点头。云虚看了她一眼，忽地点头叹道：“苏儿，他这一身武功，只怕你还教不出来。”
啸声未落，就听一声炮响，从海船上走下来一队人马，穿着鲜丽，场面甚大，居中八个壮汉，精赤上身，佩带金环玉箍，抬着一乘大轿，施施然向鳌头矶上走来。掷出铁锚的白衣僧也在队中，他身材高大，气度不凡，走在世人之间，比如鹤立鸡群。
云裳盯着竺因风，长吸一口气，手捏剑诀，目透锐芒。这时冲大师呵呵轻笑，忽地朗声叫道：“叶女人，你不想晓得尊父母的死因吗？”
这一股气不是真气，也非掌风，但如一块巨石，沉沉压在乐之扬的心头。要晓得气由心生，不管武功多高，体内的真气也要民气才气把握，心志一旦受制，顿时气血不通、四体生硬，别说脱手进击，就连转动一下也不轻易。
叶灵苏看他一眼，转过目光，投向远处，一字一句地说：“一句不得已，就能弥补你的不对吗？”
云虚瞧他时许，点头说道：“大和尚，你实在短长，只凭一张利嘴，就闹得本岛鸡犬不宁，当真辩才无碍，可比苏秦张仪。”
云虚看他一眼，嘲笑道：“他若真有本领，为何不本身解开？”乐之扬一愣，还要辩论，席应真拍拍他肩，笑道：“小子，越描越黑，再说只会丢人出丑。”
杨风来游移一下，皱眉道：“你说大明？”
“他的武功不高，但却与众分歧！”云虚手拈长须，如有所思，“先说‘无定脚’，那一招‘追风蹑影’，岛上的弟子所学，应是先起左脚，从左往右踢向敌部下盘，但他倒是先出右脚，再向上踢，不但踢得更高，并且更加刁钻。再说‘忘忧拳’里的‘无忧无虑’，岛上弟子出拳，只要两个虚招，他却有三个虚招，窜改更加纷繁，阳景遵循两个虚招的门路躲闪，天然着了他的道儿。再说他点中阳景‘五枢穴’的那一记‘笑指天南’，点出的应是食指，可他半途变招，食指变成知名指，点中穴道的一刻，不是点戳之力，而是如使羊毫般向下一捺，不但封住了‘五枢穴’，指上的余劲更是涉及了‘足少阳胆经’……”
阳景措手不及，面前金星乱飞，只怕另有后招，仓猝跳开数尺，但觉左颊**辣疼痛，口中扑地一声，吐出一颗牙齿。
“但说无妨。”冲大师莞尔点头。
云裳一声长叫，挥剑欲出，这时忽听云虚沉声说道：“裳儿，停止。”云裳一愣，掉头叫道：“爹爹，这秃驴乱嚼舌根，太也可爱……”
叶灵苏又羞又急，冲口而出：“他的武功很高么？”
乐之扬望着棋子，不觉心跳减轻。忽听一声长笑，声如虎啸龙吟，远处燕子洞的海燕也受了惊扰，呼啦啦冲天而起，回旋岛屿上空，有如一片黑云。
其他的东岛领袖也是面面相觑，更加坐实了心中的思疑——乐之扬身为杂役，偷学了本岛的武功，但如果偷学，又未免学得太好，这一招“北溟折翼”尽得真传，用得非常精美。
掌力与那拳劲一碰，仿佛撞上一堵石墙，掌力烟消云散，拳劲仍向前冲。花眠不由一个跟斗向后翻出，落在地上，气血翻滚，盯着冲大师，一张俏脸煞白如死。
“不必然。”云虚淡淡说道，“释家三大绝技，乘风蹈海、无相神针、大象无形拳均未传世，传播后代的武学，也分为外学和内学。”
“不错！”白衣僧微微带笑，目光澄彻如水，“云岛王如果不想身败名裂，最好激流勇退、让出大位，要不然必然悔怨。”
花眠越想越怕，大声说道：“大师先开口，不要中了这和尚的狡计。”
“我当然晓得。”冲大师含笑说道，“叶女人要听么？”
明斗听得一愣，不知如何答复，其他的弟子纷繁叫骂：“强词夺理……不知所谓……无耻之徒，偷学武功另有理了？”
席应真将他抓起，丢到一边，冲云虚笑道：“小孩子说胡话，不成当真，此次比斗，只是你我二人，以云岛王的身份，未分胜负之前，想必不会牵涉旁人。”
乐之扬移步回身，飘然后退。阳景这一招本是圈套，敌手一旦接战，必被“涡旋劲”拖住，当时他右掌的“滔天炁”向前涌出，天然无坚不破，一举锁定胜局。谁晓得乐之扬避而不战，后招十足落空，无法之下，他跨出一步，左掌向前推出。
四周顿时温馨下来，东岛弟子面面相觑。自从败给梁思禽，二十多年来，云虚未曾与人脱手，武功高到何种地步，即便身边的弟子也是一无所知，但他与乐之扬的赌约过分刻薄，如果一不谨慎，必将威风扫地。
这一张无音之琴，双耳没法闻声，真气却能感知获得。乐之扬“聆听”时许，跨上一步，左拳向前悄悄一晃。阳景如惊弓之鸟，仓猝挥掌相迎，这一变招，节拍生出混乱，乐之扬趁机出脚，就在阳景前招未尽、后招未出的当儿，脚尖悄悄一挑，穿过他的掌势，托地踢中了他的肘尖。
云裳回声一凛，松开剑柄，但见叶灵苏低下头去，轻声说道：“是啊……”她即使一心保全乐之扬，但是面对师尊，还是不免心虚。
云虚怒极反笑，说道：“这么说，大师干预本岛，便是合情公道了？”
冲大师看她一眼，笑着说道：“女人忘了亡父亡母么？”
乐之扬笑道：“我说神仙教的，你信不信？”杨风来呸了一声，骂道：“我信你个屁！”乐之扬笑了笑，又说：“江小流是你的弟子，对不对？”杨风来道：“是又如何？”
这一下快比闪电，乐之扬别说脱手，转念也是不及。一时之间，他的脑筋里一片空缺，任由手指逼近，木呆呆有如一尊泥像。
“秃驴！”云裳脸涨通红，两眼喷火，一抖长剑，厉声叫道，“你的屁话说完了么？说完了，把狗头伸过来送命。”
这一句真如天外闪电，叶灵苏回声一震，睁大明秀双目，呆呆望着白衣和尚，内心半是复苏，半是胡涂，结结巴巴地说：“你、你说甚么？”
人群一片死寂，世人的目光全都落在叶灵苏的脸上，不管男女僧俗，主客敌我，数百道目光被那张俏脸紧紧吸住，个个屏息凝神，均是不忍挪开。乐之扬不由心想：“她长得真美。”冲大师也双手合十叹道：“善哉，善哉。”
叶灵苏缓缓起家，谛视云虚，水杏眼含烟笼愁，红唇悄悄颤抖，雪玉的脸颊上泪滴如珠、哀婉不堪，仿佛梨花带雨，更添不尽风韵。
笛声悠然响起，节拍忽长忽短，调子凹凸不一，月朔听来，无甚奇处，但是听了数声，云虚忽觉不妙。不妙之处，不是来自乐之扬的笛声，而是出自风穴中的风声。
叶灵苏心急如焚，晓得师父说到做到，乐之扬如果输了，即使不死也要残废。但是云虚的手腕她也不明白，就算晓得秘闻，此情此景也没法插手。她越想越急，不觉纤手紧握，锐薄的指甲刺入掌心。
这一下反守为攻，云虚一不留意，几近被这一串杂音扰乱了心志。风穴怪声，本来就有摇魂荡魄的奇功，只是岛上弟子听很多了，自有一套对付之法。此前的风声断断续续，不敷为害，乐之扬的笛声一旦插手，有如一根丝线高低串连，将怪声断续之处一一补上，奇声化零为整，直如鬼啸龙吟，不止是云虚着了道儿，在场的弟子无不心神大震，气血为之翻滚。
正骇异，船头人影闲逛，一个黑衣人飘然纵起，踏着绳索飞奔而上，脚下轻巧自如，赛过高山驰驱，与其说是奔驰，不如说是飞翔，一身黑袍顶风鼓荡，就像是一只展翅高飞的苍鹰。
世人一片哗然，乐之扬也吃了一惊。云裳看了看叶灵苏，又看了看乐之扬，面色惨白如纸，不觉咬紧了牙关。
云虚微微嘲笑，背负双手，随随便便站在那边，双脚不丁不八，势如孤峰耸峙。乐之扬望着敌手，心中急转动机：此人武功太高，正面比武必有风险，若要必胜，莫如使出“乱云步”绕到他的身后。
云虚漫不经意，将乐之扬招式中的纤细窜改一一说出，不止东岛世人佩服，乐之扬也是不堪惊奇。云裳听到这儿，忍不住叫道：“父亲，你是说这小子所学的东岛武功比我们更短长？”
云虚盯着该人高低打量，忽道：“你就是释家后嗣？”对方头“啊”了一声，目光向下，清了清嗓子，支吾说道：“鄙人释天孙，家父释风雅，家祖父释休明……”
云虚一拂袖，扬声叫道：“释家后嗣安在？既然归了故里，又何必躲躲藏藏。”
人群里笑声更响，释天孙握着玉佩，不知所措，望着四周世人，脸上暴露一副苦相。
“天刃铁木黎。”云裳微微动容。花眠点头说道：“这小子已经得了铁老鬼的真传，斩灭虚空，不成藐视。”
冲大师呵呵一笑，说道：“没甚么意义，不过为那女人可惜。岛王才大志忍，志在天下，这些陈年旧事当然不放在心上。若非如此，当年也不会负心薄幸，丢弃敬爱女子，娶了张士诚的胞妹。”
“叶兄少安毋躁，我自有交代。”云虚清算表情，规复平日冷峻。他积威地点，叶腾和他目光一交，下认识低下头去。
世人望着他的背影，均能明白他的表情。云裳一贯佩服父亲，将他视为崇高，不想现在晓得，这位父亲大人不但通奸生女，还将生母活活逼死。更让他痛苦的是，本身爱恋已久的女子，竟是本身同父异母的mm。如此三箭齐发，将他的心射得支离破裂。
“大言乱语，毫不敢当。”冲大师合十笑道，“削发人不打诳语，贫僧句句失实，小施主如果不信，大可问一问岛上的白叟。”
“谬赞，谬赞。”冲大师微浅笑道，“岛王自承其事，令我大感不测。若你矢口否定，和尚我也无可何如。”
云裳听到这儿，再也按捺不住，挺身说道：“还请父亲命令，容我杀一杀这秃驴的威风。”
冲大师淡淡说道：“不幸你活了二十多岁，还不晓得本身的母亲是如何死的。”云裳一愣，脱口道：“我如何不晓得？家母是病故仙逝。”
云虚一愣，脸上赤色全无，眼里的神光暗淡下来，他望着天涯流云，呆呆出了一会儿神，忽地一拂袖袖，扬声说道：“云虚错恨难返，再也无脸面对诸公，本日我辞去岛王之位，单身前去昆仑山应战仇敌，不管胜负存亡，永不踏足东岛半步。”
乐之扬吃了一惊，回掌抵挡，冷不防云虚回击一勾，缠住他的手腕。乐之扬未及摆脱，便听咔嚓一声，一股剧痛直钻入脑，不由得奋力罢手，蹬蹬蹬连退三步，站稳时低头一看，右手手腕已经脱臼。
话一出口，群情哗然，盯着冲大师一行，脸上均是透露恨意。杨风来还是不解，大声嚷嚷：“老施，元朝灭亡今后，本岛跟他们素无干系，这帮人来东岛干甚么？”
想到这儿，乐之扬不由笑道：“云岛王，此话当真？”云虚说道：“东岛之王，一言九鼎。”乐之扬道：“你若输了呢？”云虚道：“我输了，任你分开本岛。”乐之扬鼓掌笑道：“妙极，妙极。”云虚看他一眼，忽又问道：“你输了呢？”
乐之扬与席应真也很惊奇，他们获得释家武学不过刚巧，没想到真的有人送来了释家的拜帖，这么一来，诡计颠覆的罪名那是赖也赖不掉了。乐之扬只觉烦恼，偷偷看了叶灵苏一眼，女子也正冷静看着他，面纱微微颤栗，眼里透出一股冷意。
明斗忽地咳嗽一声，大声说：“花尊主何必如此，冲大师说的不是没有事理，龙无首不可，雁无头不飞，趁着鳌头论剑，早早选出岛王才是正理。”
忽听咳嗽两声，珠帘摆布分开，抖抖索索走出一名男人。世人定眼一看，均是大为错愕，轿中人四十出头，长得獐头鼠目、肥大鄙陋，眼里透暴露一股惶恐。
杨风来瞪眼大怒，叫道：“谁教他谁是王八蛋。”明斗眸子一转，点头又说：“我明白了，必然是江小流自作主张，将武功偷偷传给了乐之扬！”
乐之扬看他面庞，只觉心中一酸，眼眶顿时红了，涩声说道：“席道长，你、你……”席应真摇了点头，截断他的话头道：“大敌当前，不成弱了自家的气势。”
叶灵苏气极，忍不住骂道：“扯谎精，死光临头还嘴硬。”她一贯为人矜持，此时一再失态，连她本身也觉不测。很多人遐想起两年前二人失落一事，纷繁交头接耳，猜想二人必有私交。
云虚胸中大痛，“呵呵呵”惨笑起来。这时人群中跨出一人，长身浓髯，厉声高叫：“云岛王，你辱我叶家未免太过。”说话的恰是叶成的兄长叶腾，在他身后，又陆连续续走出二十来人，均是叶家后辈，个个神采不忿。
乐之扬心知让他吸住，“滔天炁”一来，必将难以抵挡，当即刚毅外吐，一股大力撞上阳景的掌心。阳景手掌发麻，马步摆荡，前面的招式稍稍一缓，乐之扬顺势跳起，右臂折叠起来，以古怪角度向前挥出，只听啪的一声，阳景又挨了一记耳光，右脸剧痛难忍，仓猝收了掌力，向后跳开数尺。
冲大师笑了笑，说道：“佛法众生划一，无分表里，岛王若要干预本门，只要合情公道，贫僧也无话可说。”
拳风及体，模糊闷痛，阳景仓猝罢手护住腰间，哪知顾此失彼，面前一花，乐之扬一拳飞来，正中他的鼻梁。阳景鼻血长流，脸上酸楚非常，眨一眨眼，两行泪水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竺因风闻声佛号，如梦方醒，死死盯着叶灵苏，眼里光芒闪动不定。
正觉束手无策，忽听有人冷冷说道：“他没有偷学武功！”
这么你一言、我一语，附和冲大师谈吐的竟有四分之一，明斗站在一边嘲笑，“鲸息流”的弟子一大半围在他的身后。花眠看在眼里，悄悄心急，摆荡者加上明斗的死党，足足占了三分之一，算上冲大师带来的人手，两边已是势均力敌。她想到这儿，看了冲大师一眼，见他不喜不怒，神采冲淡，纵有龟镜之术，也看不出贰心中所想。花眠不觉一阵心寒，暗想这和尚武功还在其次，智术上真有鬼神莫测之机，先将云氏父子生生逼走，现在三言两语，又挑得东岛民气大乱。花眠再看施南庭，后者紧皱眉头，脸上病容更深，两人对视一眼，均能看出对方脸上的愁意。
云虚点头说：“你懂甚么？他是释家传人，我是云家之长，我来脱手，方才符合他的身份。”说完信步上前，与乐之扬遥遥相对。
想到这儿，乐之扬一咬牙，跨上一步，拦在席应真身前，大声说道：“云虚，你不就是要我的眼睛双手吗？我给你就是了。”说完一扬手，两根指头插向双目。
叶灵苏眼泪夺眶而出，在面巾上留下道道湿痕，双脚忽地落空力量，有如卧云散雪，软软瘫倒在地。这时只听一声狂叫，云裳丢下长剑，捂着脸疾走而出，穿过四周人群，一眨眼就不见踪迹。
“花尊主还不明白么？”施南庭叹了一口气，“这位冲大师是蒙古王子，燕然山的铁木黎是蒙元的国师，这个竺因风，又是铁木黎的对劲弟子。”
云虚点头说：“不是东岛武功，而是释家的武功。”
明斗一愣，干笑道：“岛王何出此言？”云虚点头说：“事到现在，你还在装模作样，我又不是傻子，这个内应除了你没有第二个。”明斗眨了眨眼睛，抿着嘴一言不发。
冲大师笑道：“家师正在闭关。”云虚道：“那么足下来此，令师可曾晓得？”
云虚点头道：“我也早有此意，你我两派同源异流，并称于世，本日反比如一比，看谁才是公羊剑意的正宗。”
“够了！”云虚锐喝一声，盯着和尚，眼里迸出扑灭烧星，“这些都是我东岛的陈年旧事，岛上的白叟无一不知，你旧事重提，又有甚么意义？”
乐之扬使出“乱云步”，拳脚凝而不发，绕着他走了几步，忽一矮身，双拳齐出。阳景刚要遮拦，拳势忽又散开，化为一片虚影，穿过他的手臂，击向他的腰间。
冲大师笑道：“贫僧身为和尚，先来讲一段人缘。”云裳按捺不住，厉声叫道：“臭秃驴，若要论剑，也轮不到你，释老头如何本身不来？”
冲大师笑容稳定：“师尊赞成过岛王的剑法，梦幻空花，没法之法，他若与你赶上，也无必胜掌控。”
叶灵苏身子摇摆，仿佛站立不住，她盯着云虚，冒死点头，内心乱如麻，仿佛六合翻覆。
“好一个知己发明！”云虚踏上一步，目透杀机。明斗不由后退两步，额头上排泄豆大的汗珠，望着冲大师，透暴露求援之意。和尚微微皱眉，也缓缓跨出一步，月白的僧袍无风而动。
云虚深思一下，扬声问道：“乐之扬，你是释家子孙吗？”
施南庭咳嗽两声，蜡黄的脸上多了一丝赤色，他盯着明斗，缓缓说道：“一开端，我也想不通你们的用心，直到这和尚定要云岛王留下钥匙，我才有点儿明白过来，方才又想起仙月居上冷玄说过的一句话，这才终究恍然大悟。”
男人手捧一张拜帖，眸子一转，扬声叫道：“云虚岛王安在？”声如刀剑交鸣，听来非常刺耳。
转眼之间，那人已到近前，倒是一个黑袍披发的年青男人，体格肥胖，神采惨白，目光凌厉如刀，透出一股邪气
“飞影神剑我敬慕已久，待会儿自当领教。”冲大师漫不经意地说，“不过贫僧的话还没说完。”
乐之扬笑道：“你说如何？”云虚目光生寒，冷冷说道：“你输了，我要你的双手双眼。”
他大言不惭，世人无不猜疑，稍一沉默，叫骂声又四周响起。云虚盯着和尚看了又看，忽而笑道：“如许提及来，大师有实足掌控，将我赶下岛王之位了？”
乐之扬见她不顾名节，一再为本身摆脱，内心感激得无以复加，但越是感激，越不肯让她遭到扳连，当下笑嘻嘻说道：“叶女人，你的美意我领了，但在岛王面前，小子我不敢扯谎。我早说了，这武功是神仙教的，跟你半点儿干系也没有。”
明斗沉默一会儿，盯着叶灵苏笑道：“叶师侄，此话当真？”叶灵苏哼了一声，不及说话，乐之扬忽地大声叫道：“明斗，这件事与她无关。”
乐之扬悄悄叫屈，可又无从解释，只见黑衣人笑了笑，大剌剌拱手道：“岛国法眼无差，小可竺因风，不过是跑腿送信之人，确与释家没有干系。”
“外学？内学？”
心志一旦摆荡，心剑长驱直入。乐之扬望着云虚，只觉敌手巍如山岳，本身倒是渺如蝼蚁，敌手强无可强，本身弱无可弱，那一股无形之气深切亲信，固然并非真剑，乐之扬仍觉模糊作痛。
此话一出，人群里像是炸了锅，有人高叫：“死贼秃，大言不惭！”有的骂道：“和尚不呆在庙里念佛，却跑到这儿来放屁！”另有人接嘴：“你懂甚么，他这叫思凡，动了凡心。”旁人道：“这话可不对了，向来思凡的只要**，他一个大和尚，又思甚么凡？”前一人道：“你有所不知，**思凡，顶多感冒败俗，和尚思凡，那叫猪狗不如……”
叶灵苏心中茫然，冷静点头，云虚看她一眼，眼底闪过一丝绝望。只听冲大师笑道：“可惜得很，令师兄不容和尚说话。”叶灵苏一愣，说道：“大师兄，还请干休，让这个和尚把话说完。”
“没甚么意义。”叶灵苏漫不经意地说，“他的武功是我教的。”
世人又惊又喜，固然不晓得此中的内幕，但看乐之扬的神情，云虚清楚一招不发，竟已礼服敌手，如此本事，诸天神佛也不过如此。
这干系实在匪夷所思，叶灵苏心中千头万绪，一时理之不清。只听冲大师说道：“女子嫁后，心却不在叶家，她朝思暮想的还是那位少侠，少侠也没法忘情，两情面难自禁，一拍即合，瞒着世人，经常偷偷幽会……”
话才说完，骂声四起，施南庭涵养素好，这时也禁不住呵叱：“大和尚，你是削发之人，还请留些口德，如许诽谤亡人，也不怕死了进拔舌天国吗？”世人听了这话，纷繁握拳而上，只等云虚令下，就要将这和尚活活打死。
云虚两眼望天，冷冷说道：“凭甚么？”席应真看他半晌，叹道：“这么说，岛王是不肯罢休了？”云虚冷冷道：“我跟他有言在先，我输了任他分开，他输了，就得交出双手双眼。”他略略一顿，面露调侃，“老羽士，如许吧，我看你薄面，由你来脱手，只要废了他的爪子招子，这件事我就不再穷究。”
云虚哼了一声，双脚像是装了机簧，整小我“嗖”地弹起数尺，身法飘如浮云，俨如躺在乐之扬的腿上。乐之扬一脚踢空，眼看又是差之毫厘，不由心中一急，双手撑地，两腿齐出，趁着云虚身在半空，冲着他一阵乱踢。
两人目光相接，云虚冷冷说道：“这是第几招？”乐之扬一愣，冷静数来，刚才连出八腿，算上之前的一招“忘忧拳”、一招“捕鲸手”、一记“鲲鹏掌”，十招之数还过其一，想到这儿，乐之扬不由出了一身盗汗。
冲大师只是笑笑，花眠更加气恼，正想号令世人齐上，忽听身后有人说道：“这和尚说的也有事理，我们每天嚷着复国，成果大明每天强大，现在铁桶的江山，底子没有杀回中土的机遇。”
花眠和施南庭对望一眼，点头道：“好，一言为定。”想到这儿，她瞥眼看去，叶灵苏站在人群以外，两眼望着远空，木木呆呆，魂不守舍。花眠见她神情，俄然心中一酸，暗想云虚退位，云裳发疯，叶灵苏失魂落魄，东岛百年基业，只怕就要毁于一旦。
“且慢！”冲大师忽道，“岛王忘了一样东西。”
云虚看他一眼，冷冷说道：“大师神力过人，敢问法号师门？”
云虚看她时许，忽地抬眼望天，淡淡说道：“苏儿，从小到大，你还没对我撒过谎吧？”叶灵苏浑身一颤，默不出声。
“你和她长得很像。”云虚盯着她目不转睛，“你越是长大，就越是像她，我每次瞥见你，就仿佛瞥见她的影子，只一想到她，我就感受锥心的难受。厥后我实在受不了，只好让你戴上面纱，看不见你的全貌，我内心的痛苦也会少量多。”他多年来埋没心中奥妙，每日见了女儿，父爱也只能哑忍不发，现在坦白统统，忽觉如释重负，压抑已久的感情喷薄欲出，投向叶灵苏的目光说不出的慈爱。他一边说着，一边伸脱手来，摘下那一幅面纱。
此话一出，东岛弟子握拳拔剑，呼啦一下围了上来。竺因风也双眉上挑，一挥手，侍从们有的拔刀在手，有的翻开衣摆，取出一张劲弩。
迷惑之余，云虚暗活力恼，他之前不肯使出尽力，满是因为心剑一旦用足，敌手不死即疯，一来过分残暴，二来太露形迹，鼓吹出去，梁思禽有了防备，来日的比武便少了胜算。但是事到现在，骑虎难下，如果不能礼服这小子，身为一岛之王，必定颜面扫地。
“好啊！”冲大师笑笑说道，“我方如果赢了，你们尊释先生为王，不得再有贰言。”
叶灵苏心中一片空茫，那感受非常古怪，非惊非怒，更像是一种说不出的发急，她转眼看向云虚，盼他出言否定，但是云虚一变态态，神采惨白，目光游移，站在那儿不言不语，就像是俄然之间落空了统统的活力。
人群一阵骚动，这张帖子全为男人的内息推送，倘若只是送出帖子，在场很多人也能做到，但要这么举轻若重，放眼岛上，做获得的人也没有几个。
冲大师看了云虚一眼，呵呵笑道：“云岛王，你觉得呢？”云虚抿嘴闭眼，一言不发。
云虚统领一岛，不是有勇无谋的莽夫，但见冲大师气定神闲，心知此人必有依仗，当下挥手说道：“不要鲁莽。”喝退云裳，转向释天孙说道：“释先生，这么说，你要向云某应战了？”
云裳无可何如，只好退到一边，冲大师笑了笑，又说：“却说那女子嫁给姓一个叶的弟子……”话没说完，叶灵苏忍不住问道：“他们就是我的父母？”
其别人听了这话，大多冷静点头。东岛地处外洋，虽不如中土礼教森严，但婚外私通，仍然不为世人所容。更何况云虚身为岛王，叶家又是岛上望族，一旦措置不当，不但云虚威令不可，东岛也将四分五裂。
“此话不通。”乐之扬点头说道，“爷爷是爷爷，祖宗是祖宗，你当了爷爷，又当祖宗，莫非本身给本身当儿子？”
冲大师长叹一口气，忽地幽幽说道：“这个小女孩，不是叶家血脉，而是女子和少侠**所生。”
“可爱的不是他，是我。”转眼之间，云虚气色衰颓，仿佛老了十岁，“这和尚说的没错，我当年一念之差，害人不浅。第一个害的就是你娘，她当时兄长败亡，孤苦无依，我却给了她一纸休书，万念俱灰之下，她吞金而死。当时你还小，我怕你难以接受，故而袒护本相，说她因病归天。”
席应真哼了一声，抓起乐之扬的手腕一拧一送，扶正脱臼的枢纽，转过身来，朗声说道：“云虚，你在燕子洞里耍诈胜出，可说是胜之不武，明天贫道鄙人，想要向你就教几招剑术。”
旁观的世人无不诧异，乐之扬刚才连攻带守，一口气逼退阳景，身法超脱如龙，放眼东岛也未几见。
“去佛祖那边说吧！”云裳一声锐喝，手中剑光一闪，仿佛奔雷走电，刺向冲大师的心口。
“不！”叶灵苏悄悄点头，仿佛自言自语，“我姓叶，不姓云。”云虚一怔，转念明白过来，叶灵苏必是愤恨本身十余年不肯相认，让她始终蒙在鼓里。想到这儿，更加惭愧，说道：“苏儿，我之前不肯认你，也是不得已。”
萧千绝和云家本有家仇。伯颜身为大元丞相，囊括三吴，灭亡大宋，两边之间又添了一层国恨。伯颜身后，门人秉承其志，长年与东岛妙手为敌，百余年来，两边多次比武，结下很多仇恨。元灭今后，黑水一派远走漠北，东岛别有敌手，相互的纠葛也少了很多，但是一旦赶上，还是免不了你死我活。
真气一旦活动，力量顿时滋长，乐之扬腰肢一挺，脑筋里有如明镜，但觉云虚目光慑人，忽地有所觉悟。这一双眼睛恰是祸害之源，只要与之相遇，不免心神受制，想到这儿，他干脆闭上双眼。这么一来，“般若心剑”能力大减，只要那一股无形气势还是咄咄逼人。
两人目光相接，乐之扬的脑门模糊作痛，眼看又要丢失，贰心中灵光一闪，数行笔迹从面前掠过，恰是《灵感》篇里的句子，专讲如何借外来之声指导内涵之气，此中紧急的一点，就是悠然有为、顺其天然，只凭音声导引，不以本身的情意滋扰真气运转。
众弟子一边观战，心中均很惊奇。云虚不动本是商定，乐之扬不动倒是奇特极了。按理说，他应当罢休抢攻才对，但他此时神采惨白，两眼发直，嘴角流出了一缕红色的涎沫。
老羽士屈指弹剑，朗声长笑道：“正宗偏流，本是无常，贫道并不放在心上。不过我若胜了，又当如何？”
云裳气得浑身颤栗，厉声说道：“臭秃驴，你活腻了，竟敢大言乱语，教唆家父和先母的情义，本日若让你生离此岛，我云裳誓不为人。”
人群中又是一阵骚动，乐之扬一边听着，也是不堪吃惊，敢情冲大师说了半天，话中的少侠竟是岛王云虚。抬眼望去，云虚脸灰唇白，两眼无光，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活鬼。
席应真被迫出面，心中本来无法，听他这么一说，也不由笑骂道：“好小子，罚酒三杯，那不是便宜你了？”
“承让、承让！”冲大师掷出剑于地，笑着说道，“岛王既然退位，除了这口太阿剑，归藏洞和金丹房的钥匙，也该一并留下来吧。”
明斗的面肌抽动两下，握紧双拳，“嘿嘿”笑道：“勾搭两个字有点儿刺耳，不管如何说，叶成都是我的朋友，我这么做，也是知己发明……”
乐之扬莫名其妙，细心想来，凡人大多是以心志把握真气，他倒是以真气动员心神，真气跟着风声活动，完整不听使唤，乐之扬心想是左，真气倒是向右，两边各行其是，古怪怪诞之极。
明斗神情难堪，只听云虚又说：“再比如两年之前，你派弟子劫杀乐之扬，被苏儿粉碎今后，你亲手将他二人困在燕子洞中，要把他们活活饿死。过后我大发脾气，可也没有究查，乃至于坏了苏儿的名节，让她痛恨了我很多时候。”
冲大师神采一沉，双手合拢，噌地一声夹住乌光，顷刻间，他的脸上腾起一股紫气，手掌间啪啪连声，乌木剑鞘敌不住两人的内力，四分五裂，暴露一口秋水似的古剑。
云虚也觉惊奇，刚才这一下，本想将乐之扬的右手活活拧下，谁知动手之时，少年的肌肤上生出一股神妙潜力，滑如油脂活鲤，硬生生从他手中摆脱。
“对呀！”另一个“千鳞流”弟子接道：“就算我们放弃复国动机，朱元璋也不会放过我们，比及大明派来海军征讨，大伙儿想逃也不成了。”
疾风劈面，云裳有眼难睁，仓猝低头向后掠出，撤退时但觉一股冷风拂过甚顶，头巾分红两半，飘落在地，此中异化几缕发丝。
冲大师笑道：“证人就在其间，待会儿天然出来。时下容我把话说完。一开端，幽会之事没人晓得，厥后情势生变，张士诚为朱元璋所灭，他的妹子落空背景，气势大减，至于少侠的父亲，因为输给或人，也是郁郁而终。从那今后，少侠成了一岛之主，行事少了很多顾忌，终有一天，被姓叶的弟子撞破了奸情，叶姓弟子愤而脱手，可惜技不如人，而少侠则一时意气，放出大话，说要休了张氏，与恋人结婚。夺妻之恨不共戴天，姓叶的愤恨至极，偏又没法可施。那少侠回家休妻，女子也返回家中，要抱走女儿。姓叶的愤然禁止，谁知那女子却说，这女儿不是他的，而是……”白衣僧说到这儿，略略一顿，世人的心回声颤栗，目光都落在叶灵苏身上，少女呆呆站在那儿，神情非常茫然。
他公开戏弄东岛之王，云虚不由神采一沉、目有怒意。明斗挺身叫道：“岛王明断，这小子东扯西拉，清楚内心有鬼，照我猜想，他必然是释家派来岛上的特工，企图里应外合，重夺岛王之位。”
这乃是极高的境地，乐之扬虽有浏览，但也从未真正练成。此时他为“般若心剑”禁止，真气堕入停滞，连带四肢也转动不了，若无外力相加，必定浑身虚脱，被敌手隔空击败。
乐之扬见她神情，蓦地热血上涌，生出一股傲气，大声说：“岛王大人见教，乐某幸运之至。常言说得好，暗沟里翻船，平路上摔交，岛王大人，你胜了我那是千该万该，我若不谨慎胜了一招半式，传到江湖上去，大伙儿必然会说，东岛武功，不过尔尔，堂堂东岛之王，竟然输给了一个知名小子。”
乐之扬不及收脚，一股大力从旁涌至。他闪身跳开，转眼看去，明斗一手叉腰，一手扶起阳景，厉声叫道：“臭小子，胆敢偷学我东岛的武功？”
世人听了，恍然大悟。两年以来，乐之扬和叶灵苏在洞里的事情说不清、道不明，惹来无数非议，时至本日，透过云虚之口，方才还了两人的明净。
阳景只觉敌手内劲浑厚，震得他手掌发麻，不由得怒喝一声，右手用力，又将空中的两人拉扯返来。眨眼之间，他与来人间隔拉近，阳景看清对方面庞，不由大吃一惊，冲口叫道：“是你……”
乐之扬低头一看，江小流口鼻流血，已经昏了畴昔，不由心中大怒，冷冷瞪着阳景。杨风来眼看弟子重伤，自发脸上无光，转向明斗怒道：“明斗，令徒好本领啊。”
世人骂得暴虐，冲大师却像是一个聋子，笑笑嘻嘻，无动于衷。云虚止住叫骂，沉着脸说道：“冲大师，你是金刚门人，我是东岛弟子，自来你我两家井水不犯河水。鳌头论剑是我东岛家事，不容别人插手，倘若我插手贵派的传承，不准令师收你为徒，你又该作何感触？”
世人面面相对，心中还是不解，云裳问道：“释家的武学不是东岛武学吗？”
“好甚么？”杨风来啐了一口，“裤子也输光了！”明斗笑道：“杨尊主曲解了，我没说江小流，我说的是乐之扬。”
席应真白眉轩举，面有喜色，嘲笑道：“姓云的，你不要欺人太过。”云虚跨出一步，嘲笑道：“我欺了你又如何？”
“北溟折翼！”明斗又惊又怒，“这小子甚么时候学会了‘鲲鹏掌’？”
“外学是释家传授给外人的武功，内学是他们自家人学的工夫，后者比起前者，天然要高超一些。”
明斗低头不语，云虚盯着他渐渐说道：“明斗，我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勾搭外人，泄漏我的隐私？”
云虚身如鱼龙翻滚，腾空转折，似落又起，快得叫人看不清此中的窜改。乐之扬明显见他在彼，踢出之时，云虚忽又到了别处，故而脚脚落空，招招无果，乃至于乐之扬的内心生出错觉，云虚压根儿不是血肉之躯，而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幻影，不管如何踢他，不过都是徒劳。
世人见他二人了解，均是不堪惊怪。席应真瞪着乐之扬佯怒道：“我若不来，你这双招子可就叫人挖出来喂鱼了。”
乐之扬愣了愣，把心一横，笑道：“好啊，敬请来取！”
“薛禅是蒙前人的名字，又称弘吉剌。”施南庭盯着冲大师，双目精光转动，“若我所料不差，大师削发之前，应当是一名蒙古王子吧？”
冲大师笑道：“佛法无来无往、性任天然，我来去随心，又何必听令于人？”云虚凛然道：“好，那么敢问大师，前来东岛，有何贵干？”
“十招已过，轮到我了！”云虚一声锐喝，忽地晃身而出，扬起右掌向下拍落。
以两边的旧怨，竺因风单身闯岛，光是口水星子，也能将他淹死。但这小子站在人群当中，笑嘻嘻若无其事，两只眼睛在东岛的女弟子身上乱瞟，说不出的轻浮猖獗。
乐之扬不肯连累席应真，只笑道：“早说了，神仙教的。”内心却想：“席道长仙风道骨，比起神仙也差不了多少。”
笛声一旦受制，风声落空统帅，顿时能力大减。众弟子规复神态，回想迷乱时的风景，均是又羞又气。他们望着场上两人，心中大大利诱，这两人去处古怪，既不比武，也不靠近，一个长啸，一个吹笛，特别是乐之扬，忽坐忽起，神情百变，的确让人捉摸不透。
冲大师说道：“你我两方，仇敌不异，处境类似，何不携起手来，共同对抗大明？我蒙元有铁骑十万，野战还可对付，攻城之术却大不如前，东岛人丁虽少，却有天机宫留下的构造秘术。想当年高邮之战，我大元脱脱丞相统帅百万之师，还是受阻于东岛的守城利器。若你我两方联袂，大可取长补短，一举覆亡大明，而后大师划黄河而治，河北归我蒙元，河南归你东岛，南北相望，岂不快哉？”
阳景关键中指，迭迭后退，还没站稳，乐之扬的“无定脚”跟踪而至。这一脚如有若无，正中敌手小腹，阳景惨哼一声，飞出一丈多远，五脏六腑挤成一团，连隔夜的饮食也呕吐了出来。
云虚自大神功，本想乐之扬面对心剑，必放心志崩溃，谁晓得这小子不但神态腐败，还能迎着心剑进步。
乐之扬达不到“一念不起”的境地，但是长年修习玄门秘笈，返神入照，多少练出了一些定力。贰心中的思虑一少，所受的束缚也少了很多，但觉耳边狂啸长吟，各种怪声层出不穷，体内的真气跟着声音游走，左一窜，右一钻，如龙如蛇，难以捉摸。
叶腾大声说道：“就算说上天去，卓轻如也是我弟弟明媒正娶的老婆，你身为岛王，**良家妇女，应当如何交代？”
云虚昂首望天，冷冷说道：“既然如许，就不怕我杀了你吗？”
乐之扬进入了忘我境地，以“灵感”之术吹笛，统帅风穴怪声，绵绵不竭地攻向云虚。这怪声出于“地籁”，包含天然之威，一旦汇合起来，能力之强，胜于人力。云虚即使心志坚圆，赶上如此阵容，也不得已收回精力防护本身。乐之扬感受压力减轻，顿如飞蝶破茧，笛声更加激越。
乐之扬灵机一动，想起《灵感》篇里的那句话：“气为之弦、风为之管，水磬雷鼓，振动万物……”之前他不解其意，这时恍然大悟，倘若劲气为弦，阳景挥手之间，清楚弹奏的就是一支乐曲，固然没有声音，但是节拍宛然。只不过身为琴手，阳景弹得实在低劣，调子断断续续，节拍也是一塌胡涂。
俄然怪声高文，势如虎啸龙吟，偌大的鳌头矶也颤抖起来。这是风穴的风声，到了中午必定发作，岛上弟子见怪不怪，还是盯着比斗场上。
金鼍龙是东岛的标记，现在东岛弟子尽在岛上，如何又来了一艘海船？世人无不惊奇，云、席二人也忘了比剑，定眼望着来船。又听两声炮响，船尾的青烟回旋而上，船头破开海水，迎着鳌头矶笔挺驶来。
叫骂声稍稍停歇，竺因风才笑道：“两邦交兵，不斩来使，我只是送一张拜帖，各位不必如此愤激。”说完拍了鼓掌，收回一声长啸，啸声锋利凌厉，势如羽箭穿云。
他若自承是释家子孙，云虚顾念百年前的友情，或许放他一马，但他一口咬定与释家无关，反而让世人疑神疑鬼，以为他潜入东岛，必有不成告人的诡计。
童不周眨了眨眼，欲言又止，他身边一人却说：“老童说的没错啊，光靠我东岛这些人，哪儿能够杀回中土呢？复国复国，痴人说梦罢了。”
“我呢？”云虚冷哼一声，“我又比他如何？”
明斗笑而不答。施南庭想了想，说道：“你不说，我也猜到一二，那天在仙月居，这和尚来得太巧，恐怕也是你召来的吧？”
云虚深思一下，说道：“非论你是不是释家的子孙，学的老是释家的武功，云某鄙人，倒要就教两招。”
云虚望着敌手，心中不堪猜疑。他创出“般若心剑”，毫不是为了对于这等三流货品，本日以是使出，不过心血来潮，想要一招不发，就将乐之扬悄悄礼服。谁晓得这小子清楚即将崩溃，忽又如得神助，重新抖擞起来。如此定力，实在少有，如非玄门高士，必是禅宗奇才，没稀有十年的苦功，决计达不到如许的境地。
此话一出，世人哗然。童耀又惊又怒，内心多年的迷惑有了答案，一时悲忿莫名，死死盯着二人，脸上的肥肉簌簌颤栗。
童耀掉头看去，叶灵苏迈步出列，冷静盯着明斗。明斗眨了眨眼，猜疑道：“叶师侄，你这话甚么意义？”
“还敢抵赖？”明斗指手画脚，唾沫乱飞，“你刚才用的甚么？先是无定脚，再是乱云步，另有鲲鹏掌、忘忧拳、千芒指，哪一样不是我东岛的武功？”
阳景回声收脚，左掌向前一招，劲力势如水中旋涡，环环相连，绵绵送出。
云虚听出他话中之意，也悄悄赏识乐之扬的义气，点头说：“好，未分胜负之前，我东岛之人，谁也不准跟乐之扬难堪。”说到这儿，眼里神光迸出，在明斗的脸上转了一转，明斗板着面孔，眼底闪过一丝寒意。
“放屁。”阳景暴跳如雷，“我是你爷爷，我是你祖宗。”
乐之扬只觉好笑，说道：“我不姓石，我姓铁。”
童耀一边听着，心中大急，两年前他亲身试过乐之扬，这小子软手软脚，连马步也有力站稳，不知何故两年畴昔，练成了一身惊人本领？阳景学会了“碧海惊涛掌”里的两大奇劲，小一辈当中少有敌手，赶上乐之扬倒是到处受制，几近没有还手之力。要晓得，杂役偷学武功是重罪，任由明斗阐扬，乐之扬必遭没顶之灾，可爱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压根儿不知大祸临头。
乐之扬鼓掌笑道：“我的儿，老爹我这一巴掌打得如何？”
父母之死，本是叶灵苏毕生之憾，二人何故相残，更是一个绝大的谜团，想到这儿，她冲口而出：“你、你晓得他们为甚么死的？”
释天孙神采惨变，吓得捧首就跑，冲大师一晃身，挡在他的身前，一手竖在胸前，一手紧握成拳，缓缓向前送出。花眠只觉一股大力横空而来，势如惊涛骇浪，叫人无处可藏，只好停**形，挥掌拍出。
说到这儿，东岛弟子中起了一阵纤细的骚动，很多年长之人将目光投在云虚身上，云虚神采发白，定定望着冲大师，口唇开合，欲言又止。
两人脱手电光石火，人群中看清的也没有几个，此时分开一看，一个破了袍子，一个断了头巾，才晓得两边刚才存亡相搏，性命竟在毫厘之间。
花眠咬了咬牙，大声说道：“话说在前头，你们输了，顿时分开东岛，并且对天发誓，不得泄漏本岛方位。”
云裳盯着父亲，脸上赤色全无，身子簌簌颤栗，忽地手指一松，长剑当啷落地。这件事其别人也是第一次听到，均是大为震惊，盯着云虚，不堪惊诧。
想到这儿，云虚双目陡睁，有如一对磁石，紧紧吸引住了乐之扬的目光。心剑能力暴涨，无形之气连波叠浪普通涌出，乐之扬身当其锋，自发变成了一面筛子，满身千疮百孔，到处都是马脚，别说脱手打击，云虚就是吹一口气也能将他吹倒。
“薛禅王子。”施南庭话才出口，杨风来一拍脑门，叫道：“没错，就是薛禅王子！这又有甚么不对吗？”
“不幸甚么？”云裳俊眼圆睁，声色俱厉。
叶灵苏本意减轻他的罪恶，这小子却不承情，一时又惊又气，眼看明斗面露阴笑，仓猝抢着说道：“乐之扬，你昏头了吗？学会了武功，就不认我这个师父了吗？”
云虚皱起眉头，掉头看去，只见席应真襟袖洒落，超出世人安步走来。他久困谷底，丰神不减，一身破衣敝履，也掩不住萧洒之态、隽朗之神。
“大和尚。”云虚冷不丁开口，“你比令师‘渊梵衲’如何？”
“忘忧拳，这是忘忧拳……”明斗肝火冲冲地还没叫完，乐之扬的拳头急如星火，穿过阳景的掌风，扑地击中他的左肩。
“善哉，善哉。”冲大师低眉而笑，“云岛王逼活结嫡老婆，害死青梅竹马的恋人，杀我一个和尚，那又算得了甚么？”
云虚的眼里闪过一丝惊奇。这一股无形之气，乃是他为了打败梁思禽，花了二十年苦功炼成的一口“般若心剑”。这口剑由心而发，不是真气，而是满身精力所系，一旦与人对敌，心剑出鞘，直入民气，就比如豺狼之于羔羊，神威所及，敌手心志崩溃，天然雌伏认输。
冲大师微微一笑，合十说道：“只凭玉佩，证明不了释先生是真，但凭云岛王的双眼，也证明不了释先生的假吧！”
云裳恍然道：“释家留了一手？”云虚点头说：“若我所料不差，这个乐之扬用的工夫出自内学。”
明斗扬起脸来，傲然道：“无凭无据，可不能胡说。”
和尚全无惧色，合十笑道：“诸位少安毋躁，和尚敢说这话，就有证人作证。”世人一听，气势大馁，全都望着云虚。云虚如梦方醒，涩声道：“证人？证人在哪儿？”他如果斩钉截铁还罢了，口气如此犹疑，世人听了大失所望。
“这是甚么武功？”乐之扬的额头上排泄汗来，双拳紧握，身子一阵阵颤栗。他直觉感到，如果无所作为，必定大事不妙，当即大喝一声，使出浑身之力向前跨出。固然只要一步，乐之扬也觉心力交瘁，跨出的左脚忽地发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杨风来伸手抓头，皱眉说道：“仿佛，仿佛叫他甚么王子……”
冲大师安闲笑道：“贫僧削发之人，能有甚么用心？灵鳌岛本是释印神创建，理应由释家人来做岛王，当年释家美意收留天机宫诸君，成果鸠占鹊巢，反被你花、云二家赶走，现在一过量年，也该物归原主了吧！”
来的恰是乐之扬，他不待阳景说完，双腿闪电轰隆普通踢出。阳景高低遮拦，手忙脚乱，只听笃笃连声，阳景连接三腿，便也退了三步，一股软麻顺动手臂直窜胸口，半个身子也几近落空了知觉。
云虚惨笑一下，又说道：“苏儿，这些话听来难受，但句句失实。你想一想，你无父无母，又无依托，为何小小年纪，就能进入正宗？再想一想，云裳三番两次地想要娶你，可我都没承诺，你们本是兄妹，如何又能结婚……”
席应真笑道：“实不相瞒，他的武功算是贫玄门的。”云虚嘲笑道：“你骗谁？太昊谷的掌门，传的倒是我灵鳌岛的武功？”
两边攻防之快，直如流光魅影，此中惊险百出，看得世人几近喘不过气来。乐之扬一口气攻出了不知几脚几腿，忽地真气用尽，只好翻身跳开，不及站稳，又听彩声雷动，定眼看去，云虚袖手站在原地，神情冷酷，仿佛从未动过。
施南庭嘲笑道：“当然是为了归藏洞里的东西。”杨风来怪道：“甚么东西？”施南庭还没答复，花眠抢着说道：“那边面有昔年天机宫的遗书，包含很多攻守东西的图纸。”说到这儿，她不由握紧了手中的钥匙。
“姓铁？”云虚一愣。
云虚沉默一下，转向冲大师说道，“大和尚，我有一事不明，还望解惑答疑。”
世人应名誉去，海面上驶来一艘大船，乌黑的船帆上鲜明绣了一头金色鼍龙。
叶灵苏呆了呆，点点头，又摇了点头。她当时还小，现在细想，母亲的音容只剩下一个恍惚缥缈的影子。
杨风来啐了一口，说道：“你另有甚么大话？”冲大师笑道：“东岛和蒙元，当年确有仇怨，现在时过境迁，结仇的人死了，大元朝也亡了。现现在，你我两边只要旧怨，并无新仇，反而有一个共同的仇敌。”
“大大不如。”冲大师安闲答复。
云虚蓦地止步，转头看来。冲大师禅心坚牢，与他目光一接，心中也是突地一跳，但觉云虚身上涌出一股锐气，势如狂潮，奔涌四溢，不由得悄悄行气，“大金刚神力”密布满身。
云虚望着乐之扬，只觉这小子一身是谜，古怪得难以设想：顺从心剑已是出奇，笛声指导风声，更是奇中之奇。云虚身经百战，武学上的见地了得，但是瞧来瞧去，始终看不穿乐之扬的秘闻。正想着，忽听四周传来狂笑吼怒，云虚转眼看去，不觉大大皱眉，多少东岛弟子受不了怪声打击，神态混乱，透暴露各种狂态痴态。
“花尊主言之差矣。”冲大师笑道，“常言道，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大师有话不说，难道要憋出病来？再说了，古有联吴抗曹的策画，你我两家又为何不能联手抗明？但看大师各执一词，不如如许，主张结合的算一方，不主张的又算一方，两边各派三人比武决胜，谁胜了，就按谁的主张办。”
云虚一挥手，笑声停歇下来，他说道：“释先生，只凭一枚玉佩，只怕证明不了你的身份。”释天孙张口结舌，回过甚来，求救似的看向一边的白衣和尚。
人群里收回一阵惊呼。云虚若无其事，身子微微一扭，乐之扬顿时一拳走空，拳头嗖的一声贴着他的胸前掠了畴昔。
竺因风负手而笑，席应真盯着他说道：“奇了怪了，燕然山的弟子，甚么时候跟释家混在一起了？”
花眠嘲笑道：“你绕了半天弯子，到底想说甚么？”
两人握剑在手，缓缓迈步向前，世人望着二人逼近，均是屏息凝神，唯恐稍一忽视，就漏过这一对大妙手的精美招式。
世人一听，均是破口痛骂。云虚也觉惊奇，心想多少妙手见了本身都是未战先怯，这小子不但毫不害怕，还敢胡说八道，先不说武功凹凸，这一份胆气倒也少有。他想了想，点头说道：“你想胜我也轻易，我站在这儿任你脱手，决不反击，十招以内，你若碰到我一片衣角，就算我输，如何？”
乐之扬哈哈一笑，左掌迎出。二人掌力相接，阳景的掌力变放为收，“滔天炁”忽又变成了“涡旋劲”，掌心生出了一股绝大的吸力。
此话一出，世人无不吃惊。云虚当年发有毒誓，如不能赛过梁思禽，毕生不出东岛一步，他现在留在东岛，天然没有必胜掌控，以是此次前去昆仑，与其说是应战，不如说是送命，足见贰心灰意冷，再也不肯苟活人间。
云裳嘲笑一声，正要辩驳，云虚摆了摆手，说道：“罢了，若不让他说话，倒显得本岛的人没有宇量。”云裳只好忍气吞声地退下，瞧了瞧释天孙，心中暗想：“此人名叫天孙，别说全无天孙的模样，更没有武学妙手的风采，清楚就是这臭秃驴的傀儡，父亲一味广大，只怕中了敌手的奸计。”
不久船到近前，一名白衣和尚站在船头，手持一副铁锚，呼呼呼当空挥动。将到岸边，和尚纵声长笑，挥手一掷，铁锚化为一道乌光，比如逶迤飞蛇，当啷一声，勾住鳌头矶上的一块岩石。
只听世人辩论起来。三分之一的人附和联蒙，另有三分之一以为胡汉有别，宁肯朱氏当国，也不肯与蒙前人联手，剩下三分之一倒是摆布难堪，袖手旁观。花眠悄悄叫苦，如果云虚尚在，以他的声望，必能同一众心，无怪冲大师一来，头一件事就是逼走云虚。看这和尚安闲神情，只怕前后统统均在他的算计以内。
冲大师笑笑，还没答复，杨风来抢先说：“岛王，他就是渊梵衲的门徒，法号冲大师。”云虚双眉一扬，点头道：“本来是金刚传人，我与令师阔别已久，他现在可好？”
“和尚当然做不了主。”冲大师不急不恼，看了释天孙一眼，漂亮的脸庞上微微含笑，“释先生却能做主。”
冲大师笑道：“朝廷有使者，官方有媒人，均是传声达意、代人说话的差使。贫僧鄙人，受释先生之托代他发声，贫僧所说的话，也就是释先生想要说的。”
听到这儿，人群里收回嗤嗤的笑声。释天孙的紫脸里透出黑来，狠狠扫了世人一眼，手忙脚乱地从袖子里取出一块龟形玉佩，怒冲冲说道：“笑甚么，看清楚了，这只灵筮玉龟，乃是我释家代代相传的宝贝。”
这感受突如其来，乐之扬抬眼望去，云虚远远站立，面沉如水，那一股无形之气，恰是从他身上披收回来。
阳景气得发昏，晃身一脚向前踢出。这一招出自“无定脚”，落入乐之扬眼里，出脚草率，马脚多多，他向后一跳，双脚忽左忽右，相互为轴，旋风急转，让过阳景的腿势，左肘顶向他膝弯处的“委中”穴。明斗咦了一声，冲口叫道：“这是乱云步！”
阳景发展两步，摇摇摆晃地站立不稳，明斗看得心急，锐声高叫：“阳景，以静制动，别跟这小子比快！”
释天孙为他目光所逼，顿时颤抖一下，冲大师微微一笑，说道：“剑为杀伐之器，论为口舌之争，鳌头论剑，论在剑之先，以是先说话，再比剑。”
云虚嘲笑道：“大和尚何必自谦，你胆敢前来，必有胜算，想来我自行认罪也在你的料想以内。这件事我坦白多年，愧对亡人，常常夜深梦醒，心中悲哀难抑，久而久之，乃至于成为了武道上的一大停滞，明天说个明白，也是莫大摆脱。但我只是奇特，这些旧事秘辛，东岛也无人知，大和尚你又从何得来？”
两人自顾谈笑，旁若无人，东岛世人看在眼里，均是心生肝火，云虚沉默时许，忽地说道：“席应真，你跟这小子有何干系？”
想到这里，云虚剑由心生，正要尽力刺出，忽见乐之扬右手一动，摘下腰间的玉笛，横在嘴边吹奏起来。云虚不觉一愣，这小子身当“般若心剑”，竟然另有工夫吹笛，他不由心中猎奇，临时凝剑不发，想看看这小子耍甚么把戏。
白衣僧含笑合十，动也不动，身前人影一晃，竺因风拦在前面，右手挥出，瘦长的五指悄悄一挑，不偏不倚，挑中了云裳的剑身。只听“嗡”的一声，云裳手中的长剑如龙蛇摆动，几近掌控不住。他一旋身，长剑画了一个长长的弧线，“嗖”地刺向竺因风的腰胁。
云虚不动声色，接过拜帖扫了一眼，忽又抬开端来，淡淡说道：“帖子上说，释家东归本岛，参与鳌头论剑，但看足下的工夫，跟释家仿佛没甚么干系。”
这一剑刁钻狠辣，竺因风的脸上笑意收敛，上身悄悄一耸，形如一支蒿草，顺着暴风向后折倒，剑锋几近掠身而过，在他黑袍上挑开一道口儿。未及顺势下切，竺因风的身子以古怪角度窜改过来，绕过剑锋，右臂一挥，势如一把长刀，斩向云裳的额头。
云虚接着说道：“你是叶成的老友，他害死轻如今后，自知难逃我的抨击，故而找到你申明统统，而后伏剑他杀。他的本意是要你将事情公之于众，好让我身败名裂。但你没有如他所愿，反而跑来向我尽忠，又劝我说东岛合法危难，我应当强忍哀思，保全大局。我听信了你的大话，始终坦白此事，持续做这个岛王。这些年来，你以此为把柄，或明或公开威胁于我，逼我作出愿意之举，比如当年鳌头论剑，我助你赛过童耀，成为四尊之一……”
乐之扬定必然神，转眼看去，四周的东岛弟子均是望着本身，目光非常不善。不知怎的，面对世人，他不但不怕，反而生出了一股说不出的豪气，笑了笑，大声说：“明尊主，你不要血口喷人，我甚么时候偷学了东岛的武功？”
云谦虚念转动，忽地仰天长啸，啸声宏亮绝伦，顿时压住了乐之扬的笛声。笛声稍一受制，仿佛强龙昂首，忽又昂扬起来，但它高一分，啸声也高一分，两股声音有如比翼齐飞，云虚的啸声老是压住笛声一头。
“和尚无话可说。”冲大师微微一笑，“施尊主心明神照，无微不至，做一个尊主太屈才了。”
明斗听到骂声，更加理直气壮，转头向云虚拱手说：“岛王明断，此人身为杂役，偷学武功，按岛规，理应断手挖眼，以儆效尤。”
云裳心中模糊不安，叫声：“爹爹……”云虚还是不答。冲大师笑道：“不消叫了，贰心中有愧，不便答复。云老弟，据我所知，令母是吞金他杀，至于启事，就是令尊要将她休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