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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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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师叔真不筹算返来了吗?”

那天早晨,方咏雩病情发作,他说出了心中压抑多年的怨憎,也如同断掉维系认识的那根弦,昏倒之前便晓得这回怕是躲不过死劫了。

不管出于何种启事,薛泓碧终是没说出这个奥妙,刚好方咏雩昏倒了五天,尚未真正修炼过阳册,体内只残留薛泓碧替他引气时留下的一点内力,督脉也只打通一半,与平凡人相差无几,险险瞒过了周绛云。

方怀远双眉微皱:“甚么体例?”

展煜见他目光游移,转头看了一眼,内心暗道不好,赶紧道:“小师弟,师父昨晚在此守了你整整一夜,天亮时候府衙那边派人来请他畴昔了。”

他展开眼,发明本身又回到了南北堆栈的房间里,这回没见到展煜和大夫们,只要方怀远一人守在榻边,只手撑头,闭目憩息。

方怀远看着他灵巧温馨的模样,不觉半点欣喜,只要头疼。

手中紧握的杯子终究松开,不知何时无声龟裂,碎片落满掌心,却没割破分毫。

“小魔头……”

因为方怀远是武林盟主,以是他要公允公道,不偏不倚,白道别派弟子另有机遇压服四大掌门获得这门功法,他本身的儿子绝无能够。

周绛云猜想得没错,以薛泓碧的性子,他能为了几个萍水相逢的羽士主动走向本身,天然也做不到看着方咏雩病发而死,可方咏雩毕竟是方怀远的儿子,薛泓碧目睹了傅渊渟之死,救他一时已经是发了慈悲心,如何会拿出阳册救其一世?

此时,玉无瑕、周绛云、方怀远跟刘一手都在地牢最深处那间牢房里,中间摆开长桌白布,上头放着拼集完整的尸身,头颅已经损毁变形,但还能模糊辨认脸孔,肢体闪现高空坠掉队的断裂扭曲,胸口被刻刀捅刺的处所已经被狼嘴扯开一条大口,几近可见肋骨。

方咏雩昏倒之前已经确认了尸首身份,玉无瑕也未几难为,利落地派人开路,目送他们分开。

自始至终,方咏雩都面无神采,直到闻声展煜说那小魔头已经伏法,呼吸猛地一滞,古井无波的脸上蓦地裂开裂缝,流泻出深藏的暗涌。

他昏倒了五天,只喝过药汤和粥水,这一下差点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实在痛苦不堪。

方咏雩当年因为母亲的死跟方怀远干系僵化,内心却仍存留一丝妄图,“一命换一命”只是妄图崩塌的第一步,薛泓碧又操纵功法让方咏雩亲眼看到本身如何被方怀远放弃,让方咏雩晓得本身在侠义名誉面前有多么不值一提,他若想要窜改运气,方怀远这个盟主父亲就是最大一块绊脚石,即便闹不到父子相残的境地,比及方咏雩功法外露之日,方怀远跟周绛云也免不得一场比武。

半晌,他哑声问道:“府衙那边找我爹畴昔,是……为了认尸吗?”

展煜游移了一下才道:“已经找到了,不过……从那么高的绝壁上摔下来,底下是片野林子,内里有很多饿狼野犬。”

方怀远没有再说话,他松开手,近乎狼狈地逃离了房间。

“方小公子大病初醒,这地牢太冷,还是把稳着些。”他笑得和顺驯良,替方咏雩披上大氅时还轻拍了两下肩头,如对待最靠近的子侄,却让方咏雩感到一阵恶寒,仿佛有条庞大的毒蛇盘在身后,伸出蛇信舔舐本身的脖颈。

就在这个时候,他们听到了不该呈现的脚步声,玉无瑕转头正要开斥,见是展煜带着方咏雩来了,顿时笑道:“好了,我们都让开些,让方小公子亲身来看看。”

但是,他很快又醒了过来。

“……”

喃喃自语中,他替方怀远答复了本身的题目,唇角上扬仿佛想笑,成果比哭更丢脸。

展煜给方咏雩背后塞了个枕头,本身搬来凳子坐回榻边,跟他讲这些天产生的事情,特别是腊月廿五那日晌午本身在城门被薛泓碧摆了一道,至今想来还是忿忿。

现在薛泓碧已死,阳册也断唱于世,刚好周绛云履约送来了阴册,仿佛是彼苍开眼,要弥补过往十五年对方咏雩的苛待。

“何况你现在傍上了听雨阁,算是背靠朝廷,只要你没跟傅渊渟一样做那天下之敌,他们就不好动你。”玉无瑕捡起大氅递畴昔,眉眼轻抬,“要说给人当鹰做犬,你可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人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心机总有些分歧以往,方咏雩想起展煜说过的话,缓缓伸手想要覆住方怀远的手背,没想到对方感知过人,先一步醒转过来,因而那只手又缩了归去,紧紧攥住了被角。

周绛云诚心道:“我晓得了,多谢玉师叔回护。”

从子丑之交到寅时三刻,他几度濒死,又死而复活。

“小师弟,你——”

方怀远负在背后的手渐渐攥紧,他低声问道:“那天早晨……你病发了?”

阳光透过窗扉裂缝漏进屋里,在卷翘的长睫上翩跹如蝶,惊醒了南柯一梦的少年,方咏雩缓缓展开眼睛,入目先见得帷帐上的祥云绣纹,指头下认识动了动,就被守在榻边的人一掌控住了。

“你……”

这个女人早已不再年青,却还跟他影象里那样美得摄民气魄。

没了外人在场,玉无瑕寒声道:“当着方盟主的面摸索他儿子,就不怕娲皇峰之战再来一次吗?”

“没有下一次了。”玉无瑕淡然回身,“以跋文得叫我‘玉楼主’,至于其他……既已断了,不必再续。”

大夫们上前替方咏雩把了脉,说是没大碍了,展煜心中一块大石终究落定,从速让人奉上温热的米粥,眼看着方咏雩用了大半碗,这才松了口气。

方咏雩自打生下来,从没受过如许的痛苦,薛泓碧很有先见之明地拿布团堵住了他的嘴,让他只能硬挨冲穴通脉之苦,任脉里占有多年的阴气仿佛被激愤了,跟着阳气运转,阴气也开端作怪,令他苦不堪言,生不如死。

看到方咏雩来了,方怀远脸上先是一喜,继而变作了愠怒,恰好不能当场发作,只能狠瞪展煜一眼,令后者叫苦不迭。

方怀远能请来傅渊渟的结拜兄弟千里夺命,薛泓碧就让方怀远的独子成为他背后一把暗剑,把握这把剑的不是薛泓碧本身,而是方家父子的豪情,恰好这一点,方怀远永久只会让方咏雩绝望。

人既然醒了,针灸不必再做,药方也要做些窜改,大夫们出门商讨,屋里只留下师兄弟二人。

两人相顾无言了半晌,方咏雩眼中的等候也逐步消逝了,他紧紧握着余温尚存的杯子,低声道:“爹,我没事了,您去歇息吧。”

但是人死不能复活。

“杀手来袭之前,我已经病发了……那些家伙统共十二人,我一个也不熟谙,他们想要活捉薛泓碧,却对我下死手,我们俩只能合作才气挣出一线朝气……我受了点伤,又破钞了心力,病情越来越重,随身的药底子不抵用,通脉是最后的活路。”方咏雩的声音越来越低,“他想救我,可惜功力不敷,只能替我打通一半要穴,但是……他奉告了我一个别例。”

方咏雩神采一白,那股异化恶心的惊骇仿佛又涌了上来,这回还带上了一丝好笑和可悲,他勉强压下翻涌的心境,道:“是,我认清楚了……腊月廿四那天,我们在义庄碰到杀手来袭,一把刀压进了他右肩,留下一道伤疤。”

“我的体内阴盛阳衰,打通督脉均衡阴阳是最合适的体例,可它风险太大,我熬不住……最好的体例,实在是炼化阴气为己用。”方咏雩盯着父亲的脸,“我听师兄说……《截天功》的阴册,就在您的手里。”

终究,方怀远起家倒了一杯热水,扶着方咏雩坐起来,见他乖乖喝了,这才问道:“另有那里不舒畅?”

父子俩四目相对,谁都没有开口,屋子里的氛围一时有些冷凝。

“我这小我走出的路,从不转头。”玉无瑕嗤笑一声,“倒是你,好自为之吧……这一代的姑射仙年纪虽小,却不是好对于的主,你要拿乱来严荃那套对付她,把稳暗沟里翻船。”

但是,面对方咏雩满心满眼的等候,方怀远终究叹了口气,整小我仿佛在这一刹时老了十岁。

“咏雩!”方怀远亲身追了出来,见方咏雩的身材都开端痉挛,面上已无人色,干脆一指导晕了他,转头向玉无瑕告别。

周绛云单独站在牢房里,烛火映得他的脸明显灭灭,笑容还挂在嘴角,似一张凝固的面具。

眼泪灼伤了那只手掌心,顺着方咏雩的脸滑落下来,他气如游丝般问本身的父亲:“为……甚么?”

“它在我手里,但是……咏雩,不成以。”

经年执念,终不得偿。

按在肩头的手缓缓松开,方咏雩背后已经排泄一层盗汗,他不敢转头看周绛云,只将目光投向面前的尸身。

炼化阴气是独一的路子,但是这条路太窄,窄到普天之下唯有《截天功》才气做到,修炼阳册能够阴阳共济弥补缺点,修炼阴册能够转祸为福事半功倍,不管哪一种体例,对方咏雩来讲都是窜改别人生的拯救稻草。

“……尸身呢?”

他们已经围着尸身看了一上午,方怀远跟薛泓碧不过一面之缘,实在不敢下定论,玉无瑕身为易容圣手,拿小刀在尸首下颌划了个小口,肯定这脸皮是爹生娘养的,刘一手也以为是真,只要周绛云始终拧眉不言。

他越说,眼睛的神采越敞亮,仿佛在海上流落已久的人终究看到了堤岸。

展煜说出这件事本是为了让方咏雩放心养病,没想到他刚出去拿了药方,转头就见方咏雩下了榻,拿起衣服就往身上穿。

展煜吓了一大跳,赶紧追上去安抚他,见他不知是疼还是怕,眼泪都流了出来,断断续续隧道:“是……是……是他!是他!”

那条丝帕飘飞落地,被她毫不沉沦地踩了畴昔,如同踩下了一段曾经。

他昏倒了五天,蕴州境内有些名誉的大夫都被请到了绛城,诊断他身上只要一些皮外伤,真正费事的还是那痼疾,幸亏命门未伤,有方怀远亲身运功护持心脉,大夫们对症施针下药,连续熬了五个日夜,明天总算醒转过来。

方咏雩不想听更不想学,何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除了遵循薛泓碧说的去做,他底子生不起其他动机,整小我好似成了傀儡,任由提线者把持。

展煜一时犯了难,终是拗不过方咏雩,亲身架起马车带他赶往府衙。

她的红唇是那青竹蛇儿口,玉指是那黄蜂尾后针,周绛云却连一丝踌躇也没有,悄悄在她手背上落下一个亲吻,仅仅半晌的温存,那只手便如胡蝶一样从他掌心飞走了。

薛泓碧倾力相救的确是出于美意,可他交出阳册如许的无价之宝,又说出阴册有事半功倍之效,倒是为了对于方怀远。

因为薛泓碧身份非同平常,尸首没被安设在义庄,而是停放到衙门地牢里,展煜出示了武林盟的令牌,带着方咏雩走进通道,一股阴寒腐朽的味道劈面而来,他已经习觉得常,方咏雩却神采发白。

跟其他亲传弟子分歧,展煜是个孤儿,当年被方怀远捡来收养,当时候方咏雩还没出世,他被师父视如己出,可算是方咏雩的半个兄长,对这对父子间讳莫如深的心结所知甚详,恰好被勒令闭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方怀远跟方咏雩日渐冷淡。

“爹……我承诺你。”方咏雩低头看向本身的手,“至于其他,就由我自主了。”

最后一次昏倒之前,他闻声薛泓碧在耳边说道:“若不想死,就别奉告任何人。”

薛泓碧不晓得从那里弄来了热水,灌了满满一大浴桶,两小我都赤着上身泡出来,双手抵住方咏雩背后长强穴和头顶百会穴,借助热水通窍行气,至纯至阳的内力自胞宫起,沿脊柱上行,一点点打通方咏雩滞涩的督脉。

绛城这场雪已经下了数日,今儿个刚好放晴。

但是,很多事情他能做,却不能说。

方咏雩只是点头。

为人父母,只要不是铁石心肠的豺狗之辈,见到劫后余生的后代不免心生柔嫩,方怀远也不能免俗,哪怕这些年来父子俩干系生硬,到底是血浓于水,方咏雩做不了他半生功业的担当人,倒是他独一的骨肉。

方怀远游移了下,他晓得现在不是说这些的好时候,可有些事情堵在内心不问不可,踌躇半晌终是道:“你当真认清楚了吗?”

薛泓碧右肩不止有刀伤,另有方咏雩冲穴痛极时咬下的一个牙印,那一口咬得极狠,必定会留疤,而那尸身的右肩上却没有。

“他倒是想,可不敢呢。”周绛云轻笑,“十二年前那一战,不但补天宗伤亡惨痛,武林盟也是元气大伤,这类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即便方怀远想做,白道那些老狐狸也是不干的,何况……”

比及武林盟的人都走了,地牢里只剩下玉无瑕跟周绛云两人。

暖和的手缓缓覆住方咏雩的眼睛,方怀远的声音很轻,却像是一阵风,轻而易举地吹走了方咏雩的魂。

“是啊,这小子滑溜得紧,大师固然搜了好些天,真正见过他的却没几个,衙差们昨晚从那野林子把尸首带返来,只能请师父和刘叔去看看。”

方咏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腊月三十。

方咏雩的记性向来很好,却已记不清前次看到方怀远守着本身是在多久之前,现在离得太近,他能清楚看到方怀远眼下的青黑和两鬓异化的白发,想来在本身出事的这段日子里,方怀远没睡过一次好觉。

“因为……你是武林盟主。”

剩下的话他没说,方咏雩却明白了。

周绛云似是看得痴了,低头要轻吻那近乎剔透的指尖,却听玉无瑕笑道:“我这手早上刚淬过毒,周宗主是活腻了吗?”

在葫芦山顶,薛泓碧对周绛云说本身是天下最后一个晓得阳册功法的人,实则不然。

方咏雩醒来后,从展煜口中得知白道世人都对周绛云错失阳册幸灾乐祸,唯有他本身心头冰冷,晓得动静一旦泄漏出去,哪怕他是方怀远的儿子,周绛云也不会放过本身。

瞥见方咏雩睁眼,展煜顿时如释重负,谨慎翼翼地把掌心那只手放回被褥里,他这位小师弟本来就体弱多病,此番遭了这场罪,整小我在短短几天内瘦脱了形,看着愈发孱羸不幸了。

是以,方咏雩明知这背后的各种算计,仍会越陷越深。

方咏雩每看一眼都感觉胃里翻涌,强忍着恶心,颤抖着伸脱手去碰尸身的头,那脑袋上的血污已经被擦洁净,本来是朝左边的,此时被人转动过来,涣散无神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方咏雩终是没忍住,扭头冲了出去,俯身在牢门外的角落里吐了。

“你说甚么?”他一把反握住展煜的手,力量之大浑然不似一个久病初醒的人,“他……死了?!”

房间再次温馨了下来,呼吸声都清楚可闻,就在方怀远觉得等不来答复的时候,方咏雩终究抬起了头。

藏在被褥下的左手渐渐攥紧,方咏雩低下了头,牙关紧咬着,喉头涌上一股血腥气,又被本身咽了归去。

是以,他投桃报李地撒了一个谎。

眼睁睁地看着薛泓碧自戕坠崖,通往《截天功》十重境地的天梯也在他面前折断,多年执妄化为泡影,他岂能甘心?

“爹……”他清澈黑亮的眸子里映出方怀远的脸,“他并不是甚么狼心狗肺的恶贼,如果没有他,我在五天之前就死了。”

实际上,府衙那边还想请方咏雩畴昔,毕竟提及跟薛泓碧熟谙,满城也就只要被绑走的方咏雩跟他相处最久,可惜今早方咏雩还未醒,遂作罢。

“玉师叔谬赞了。”周绛云一手接了大氅,另一只手却握住了玉无瑕的腕子,如获珍宝般将之抬起,只见那素手在烛火下莹润如玉,每根手指都似葱根般划一细白,指上未染蔻丹,却已赛过了人间姹紫嫣红。

他站的处所刚好靠近头部,刘一抄本想拦住,方咏雩已经走了上去,就在站定之时,周绛云解下了本身身上的大氅,亲手将之搭在方咏雩肩头,看似轻飘无着力,却捏住了武林盟三人的心。

打通督脉是医治方咏雩体内病症最首要的一步,可这一步太痛太难,天下阳刚功法多不堪数,能够在濒死之际护持心脉不散的却只要《截天功》阳册真气,但是此法耗费极大,薛泓碧本身还在打击第二重境地,想要凭一己之力为方咏雩打通督脉实属天方夜谭,因而他只帮手引气入体,在方咏雩痛得恨不能死的时候,将阳册的心法附耳告之,让他本身去打击关窍。

闻言,方怀远内心千思百转都化作了感喟,说不清是何滋味。

方咏雩缓缓放手,任碎片散落满地,自言自语隧道:“你既然没死,就好好活着……我们必然会再见的。”

“小师弟,你可算醒了。”

方咏雩此次并未昏倒太久,比及申时便醒了过来。

玉无瑕抽出一条丝帕擦手,她擦得漫不经心,却连指缝也没放过,淡淡道:“傅渊渟已死,你少了个亲信大患,今后大能够高枕无忧了。”

迷蒙的认识终究回神,方咏雩认出了展煜,先是一阵欣喜,继而又是失落,屋里除了展煜另有四五名大夫,恰好没有他最想见的那小我。

方咏雩觉得如许就算两清,直到刚才与方怀远的一番对话,他才晓得薛泓碧将阳册交给本身的启事是甚么——

屋里又只剩下方咏雩一小我。

“我要去……看一看。”方咏雩忍着晕眩,紧紧抓住了展煜的胳膊,“师兄,带我去看看……你们不认得他,我认得,我……等我肯定他死了,我才放心。”

过了半晌,他俄然问道:“那么……你的督脉通了十四穴,是他替你翻开的吗?”

手掌轻拍肩头时,一丝阴寒真气顺势探入方咏雩体内,在他发觉之前已经游走过奇经八脉,可惜这回周绛云绝望了,方咏雩的经脉间确切有截天阳劲,却过于微小,明显是外人渡入,连护持心脉都勉强,很快就会完整消逝。

周绛云的目光在这父子之间扫过,唇角轻勾,主动让了开来,道:“不错,就来本座这边看吧。”

十四岁的少年,褴褛脏污的短打衣裳,手上有练武留下的茧子,身上找不出一块没伤没疤的好处所……

方咏雩五指收紧,杯子里没喝完的水都闲逛了出来,他昂首看向本身的父亲,却见方怀远神情淡淡,底子窥不出喜怒。

方怀远的武服从跻身天下前五,天然晓得这体例并非胡说八道,而是真有功效,现在方咏雩的督脉已通一半,要想打通剩下一半固然困难却不再无从动手,可这只不过能让他规复到与凡人无异,错过了最好的练武韶华,此生于武道难有所成。

脸上残留的暖和很快消逝,方咏雩展开眼,望着那扇紧闭的门。

方咏雩脸上那点欢乐已经没了,闻言也只闷闷地“嗯”了一声,看得展煜直想抓头。

展煜被方咏雩这反应吓了一跳,觉得他是想起被绑时遭过的罪,赶紧安抚了几句,道:“是,他死了……腊月廿五那日,他以声东击西之计逃出绛城,在葫芦山顶被周宗主截住,自知逃脱无路,跳崖他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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