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学院

顾雪绛缓缓吹出一口白烟：“先生胡涂扣分严，人多路远课堂偏，这类日子还要过一年……这门课选的绝了啊。”

此时后院木门半开，门口立着一个半大的孩童。身材清癯，眉眼深深，木簪挽着墨发，粗布麻衣却被他穿出一身不染凡俗的贵气。他瞥见程千仞，远远喊了声“哥”。

程千仞刚松一口气，却见不远处波光粼粼的‘太液池’边又是黑压压一群人，湖边泊着几只棠木舫，值勤师兄撑着一枝长蒿跳起来高喊：“前面的快一步，还能再上几个。上满开船！”

其他船上的门生们也挤在一起遥遥看热烈，一时候有人起哄喝采、有人大声喝骂，湖心小洲踱步的白鹭蓦地吃惊，展翅高飞。

约莫四百年前，学院斥重金请工匠大师，为修行水系神通的灵修弟子们制作了广漠的野生水域，可惜现在大陆灵气凋敝，灵修愈少，现在这片名叫‘太液池’烟波水榭几近只剩抚玩代价。

白底蓝纹的学院服连成一片，仿佛喧哗翻滚的波浪。

徐冉闻声立即炸：“顾二你有完没完？如何跟个女人一样絮干脆叨？你行你去选啊！”

徐冉身法快，几个闪避间连裤脚都没湿，忍不住笑意，望着湖上背影感慨道：“本年的武修重生？师弟们真有生机啊！”

拥堵人潮在藏书楼外的岔道口分流，呆滞的氛围才重新活动起来。

他们身后又追着七八人，身穿风纪督查队黑衣礼服，催使轻身术踏水破浪，边追边喊：“前面几个哪个院的，站住！”

她一身武者气势节制不住的外露，身边人纷繁退开，更向船舱里挤去，仿佛是怕她俄然拔刀砍翻这条船。他们四周反倒宽广很多。

程千仞一行人明天在西区十三舍上课，要出东大门便不得不横穿大半个学院。

春日晴光恰好，星罗棋布的学舍间，有蜿蜒画廊相连，廊外桃花初开，浓粉淡红，盈盈袅袅。走出西区的一片回廊，青石板大道两侧国槐如盖，树下间有奇珍奇卉，禽鸟驰驱。可惜众学子刚结束一上午的课业，饥肠辘辘赶着用饭，无人故意赏景。

程千仞晓得他最不耐烦跟别人挤，只得怜悯地拍拍他肩：“下周上课我们夙起半个时候，错开拥堵时段，早上总不会再早退。至于下课回程……这片湖夏天荷叶田田，今后常能看风景。你想开点吧。”

顾雪绛还保持着拿烟枪的姿式，外袍尽湿，墨发淌水，更多的督查队兵从湖边追上，颠末时又溅他一身水。而他身边的程千仞只湿了衣摆。

想不开能如何办？跳湖吗？

“谁泼水？！”

一起兵荒马乱，顾雪绛仿佛是想沉着一下，抽出腰间的金玉烟枪点上火，深深吸一口。

巷尾背阴，穿堂风带着料峭春寒，孩童过分白净的面庞也仿佛染上幽幽冷意。徐冉与顾雪绛不知如何，总感觉这幅画面让人无端心凉。唯有程千仞毫无所觉，笑着唤道：“小流。”

因而孩童也笑起来，他一笑，周身违和的凛冽消逝无踪，只剩下明眸澄彻，如秋水生波。

巳时，青铜大钟被撞响三下。钟声沉沉传开，偌大的学院发作出一阵喝彩，紧接着便有门生从各个课堂涌出，背着书篓或提着刀剑，在宽广大道或盘曲小径上汇成人潮，向东西南北四周大门涌去。

“看院徽仿佛是青山院的武修。”

三人立即拔足疾走，过关斩将跳上去，船舱里别说坐位，落脚的处所都不剩，他们只好站在船尾吹湖风。

世人都被这大阵仗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张头看望，见湖面上五六道身影如惊鸿飞掠，纵剑瞬息远去。

一起剑气纵横，水波飞溅。

等他们终究走出学院，已过中午两刻，等回到程千仞家用饭，已是三刻。路边的小吃开端收摊，饭后聚在巷尾闲谈的邻里都回屋昼寝。

‘南渊学院’是大陆第二高档学府，大的像座城中城。这里法纪严明，制止飞翔法器，只要上年纪的教习先生才气乘辇坐轿。

程千仞住在南央城东区柳烟路十七街，街是老街，比不得朱紫们住的城北都丽，更不及酒坊花楼云集的城南繁华。

顾雪绛嘲笑一声，程千仞心道要糟，不能让他俩在这里怼下去。但是不等他开口，仿佛上天必定顾公子明天怼不了人，只听“哗啦”一声，湖面乍起泼天水花，噼啪打在船尾，兜头浇了顾雪绛浑身。

“最后一次警告！从剑高低来，这里不能飞！”

只是胜在清净，绿树成荫，虫鸣鸟叫。特别是后院有条小道，离学院东大门只要一炷香的路程。在这一点上，真是恋慕死了住在新街徐冉和顾雪绛。

“那位师姐好生威民风度，何方人物？”

“搞甚么，下雨了？！”

“前面是不是要打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