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七月己卯
毕竟，连熟谙胡地，能够主动寻路的博望侯张骞，都能在打匈奴时负约晚到丢了爵。
他晓得，明天，七月己卯，这将会是悬泉置，极其繁忙的一天！
不会错的，近似的传书记录，悬泉置已有一份，任弘曾几次翻阅过。
骏马监傅介子奉诏使西北国。
他抬开端：“啬夫，确是御史大夫之印！”
驿使嘴唇龟裂，眼睛里尽是血丝，与任弘见礼后，从身上挂着的褡裢里，取出一个红漆木盒：
不等他往深处想，徐奉德已喝令道：
在确认封印无误，记好时候后，徐奉德才悄悄翻开了传书。
“一封鸡毛蒜皮，两封鸡飞狗跳，三封杀猪宰羊……”
内里拍门的驿使，已被值夜的人迎了出去，松木火把的亮光下，映出一张被太阳晒得乌黑的面孔，汗水将沙子和盐粒凝固在了脸上。
任弘轻车熟路地翻开壁柜，取出每个置所都要备份的印泥板，与传书上的封印对比，确认一模一样……
敦煌郡东西数百里，有九座置所，从玉门关到此地，顺次有龙勒置、敦煌置、遮要置，这以后才是悬泉置，差未几六十里一置，一天走一站。
驿使往嘴里灌了一口水，摇了点头：
“郡守和督邮令我赶在他们之前，告诉沿途各置所，顺次做好欢迎筹办。”
传书被递给任弘：“速速记实在案！”
此时，天涯已经暴露了鱼肚白，徐奉德看着驿使远去，却猛地转头，想踢任弘一脚，被他矫捷避开。
……
从0点开端，别离是：半夜、鸡鸣、晨时、黎明、日出、蚤食、食时、日未中、日中、日失、餔时、下餔、日入、昏时、夜食、人定。
此时，青铜灯架上的灯盏悉数扑灭，厅堂已是光影闪动。
等他们走到常日办公、宴会用的厅堂时，徐奉德也已经一瘸一拐，从楼高低来了，他身上的官布袍未穿正，头上的刘氏冠有点歪。
因为他们必须确认，每一封传书到达、分开的详细时候，如果不敷切确，今后出了事，究查任务就要扯皮了。
那次是前去西域的记录，而现在再见这传书，则意味着傅介子，已经返来了！
“三封乘传！”
任弘曾多次欢迎过夜行的驿使，停业轻车熟路，一边喊东厨倒水筹办吃食，同时让厩佐备好马匹。
详细讲起来有些庞大，不如套用任弘的总结：
去往置啬夫办公厅堂的路上，任弘扣问驿使来处，却得知，他昨日一早才从敦煌解缆，一天赶了百三十里路到达悬泉置。
任弘方才已经问过值夜的人，就算是起最晚的鸡，也已经叫完好久，而天空还是一片暗中，遂禀报导：“七月己卯，几旦！”
总之，接到三封乘传后，悬泉置要筹办“四马下足”的公家轺车一辆，豚羊鸡酒多少。
任弘一边吐槽，一边披上件袍子，仓促出门，河西地区日夜温差大，白日的敦煌戈壁炽烈非常，凌晨时却有些酷寒。
却见漆盒里边，是两块紧紧贴在一起的翰札，长一尺五寸，并加盖印泥封文——两端，中间各一封。
这是汉朝传书的标准格局，一年前由大将军霍光命御史府下达，意义是沿途点到的各郡置所客舍，都要遵循规格欢迎去往西域的朝廷使者傅介子，勿论去来。
驿使仓猝吃喝一番，用冷水激了激脸，顾不上歇息，便跨上新换的驿马分开。他肩上背着装有传书的红白两色挎囊，一只手高高举着通关符节，紧抿着嘴，把握红鬃马，如一支箭般，向东绝尘而去！
“是七月己卯，本日傍晚！”
任弘赶紧向驿使扣问：“傅马监何时会到悬泉置？吾等杀羊宰彘可还来得及。”
“任弘，对封印。”
“诺！”
任弘在一旁看得逼真，不由眼皮一跳。
任弘应诺，跪坐在蒲席上筹办誊写，可一瞧那传书，倒是一愣。
但话说返来，傅介子前日才至玉门，昨日到达敦煌城，明天就要跑到悬泉置，这也太赶了吧！
以是任弘感觉吧，悬泉置还贫乏一个对“悬泉三十二时称”大声敲锣报时的岗亭。
“这傅介子，急着回京赶考么？”
他扫视上面的字，眼睛睁得老迈，然后便狠狠瞪了任弘一眼！
徐奉德整了整衣冠，双手接过红漆木盒，恭恭敬敬摆在案几上，并当着邮人的面翻开。
这就是汉朝的快递小哥了，头戴皂巾，身穿右襟宽袖衣，足登长靴，背着的褡裢则是红白相间，你别说，和京东的包裹另有点像。
御史大夫欣下右扶风、陇西、安宁、武威、张掖、酒泉、敦煌诸郡置、厩，承书以次为驾，当舍传舍，为驾三封乘传，如律令！”
徐奉德气得骂道：
“老夫不管，此事你已一口揽下，非论傅介子是本日到还是明日到，都给给我筹办安妥了！”
任弘悄悄嘟囔，正要与徐奉德筹议对策，谁料这糟老头子也是心大，竟打着哈欠说道：
与悬泉汉简出土的诸多《传信简》完整合适。
这年初又没电报，两边就算商定详细时候，见面错开几天，也是常有的事。
别离对应了悬泉置对付分歧规格传书的繁忙程度。
……
“搁在两千年后，送快递的也不会来这么早啊。”
他乃至拍了拍任弘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任弘啊任弘，你如果这点小变故都对付不了，就循分守己，好好呆在悬泉置接老夫的位子，也别想着做甚么大丈夫，去异域建功了！”
可傅介子，倒是以一天两站的速率疾走啊！
汉家自有完美的传书轨制，从一封到五封，别离代表分歧的欢迎规格：一封乘马、二封轺传、三封乘传、四封驰传、五封置传。
徐奉德本身又查抄了一遍，问道：“现在是甚么时候？”
“你个小孺子，不是说傅介子另有八九天赋到么？”
“元凤二年八月癸亥，大司马臣光、御史大夫臣欣，承制诏侍御史曰：
驿使的话，更是应证了这点：“傅马监已至郡府，他急着赶回长安，只在敦煌城里憩息一夜，一早便要东行。”
他还得赶往下一站，换马不换人，要一向跑到东边的酒泉郡，才算完成任务。
“如此快速，应是急事！”
和后代觉得，当代不管哪个朝代都是十二个时候分歧，起码在河西走廊，大师过的是“十六时制”，一天有十六个时称。
“请随我来。”
“有点严峻的感受了！”
“明日，不对……”
眼看徐奉德做了甩手掌柜，只剩下本身一人扛下担子，任弘不由得深吸一口气，最后却暴露了笑：
而在悬泉置如许的驿站，更是将时候细分红了三十二个！比如将晨时（3至4点半）分红了鸡后鸣、几旦两个点。
“郡府传书，需得亲身交给置啬夫过目！别的，还望能为我备一匹新马，我稍后还需赶往下一处！”
这架式，来的必定不是小人物，遵循任弘的经历，要么是玉门、阳关都尉这类比二千石级别的官员上任，亦或是附属于九卿的朝廷使者过路……
任弘解释道：“按理说是该如此，都怪那苏延年与陈彭祖去得太晚，害得我算错了时候。”
言罢竟伸着懒腰，归去补觉去了。
PS：汉书颜师古注：“律，诸当乘传及发驾置传者，皆持尺五寸木传信，封以御史大夫印章。其乘传参封之。参，三也。有期会累封两端，端各两封，凡四封也。乘置驰传五封也，两端各二，中心一也。轺传两马再封之，一马一封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