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三娘，都是我的错，你就谅解我这一遭罢，你如果不收我的绣活儿，那就没人肯收了，你如果内心实在有气，大不了便宜一些收去罢。”
顾三娘在绣庄做绣娘时，每日尽管做活计，至于东西是谁家的，这些自不归她来管，此时听了这罗氏的话，她满脸堆笑的回道：“真是失敬了，承蒙杨大奶奶的照顾，有甚么事情，罗嫂子尽管叮咛就是了。”
顾三娘也不知他听到多少，她脚步顿了一下，随后又走了畴昔，说道：“可贵见你出一趟门，偏巧就碰到了。”
顾三娘从未见过杨大奶奶，也不知她的爱好，虽说先前总给她做活计，哪是她做过那么多，却不晓得是哪一家的，故此她开口扣问道：“不知杨大奶奶想做个甚么花腔儿的？”
妇人见找对了，笑着说道：“我姓罗，是城东杨府大奶奶的陪房，传闻你从金氏绣庄辞了工，本身开了铺子，这才找了过来。”
顾三娘暗道，这些日子她和沈拙走得有些近，左邻右舍的已有风言风语传出来，再这么大喇喇的同进同出，更加要招人丁舌了，是以她说道：“你先回罢，家里糙米吃完了，我去称些米归去。”
顾三娘嘴里客气了几句，又在本子上记了账，罗氏便要带着小丫头回府，顾三娘亲身将她们送出去，这才回身进屋。
宋嫂子踌躇了一下，愁眉苦脸的说道：“传闻你开了一个卖刺绣的铺子，我存了很多绣活儿，你能不能把我的绣活儿收下来？”
“我这小店，载不住你的高文，你还是请往别处去罢。”顾三娘面无神采的说道。
“这个大奶奶倒是没说，只不过裙子是做来外出踏青去顽儿的，总得要素净夺目一些。”罗错说道。
这一日，顾三娘正坐在铺子里绣一条小儿肚兜，一条红鲤方才绣完，就见外头出去一个四十来岁的妇人，她前面跟着一个才留头的小丫头，出去后先举目扫视一眼，最后落在顾三娘的身上，问道：“你就是顾三娘罢？”
铺子开张后的这些日子，顾三娘的珑琇庄一向没甚么买卖，她却不慌不忙，每日开了店门，把铺子里清算洁净，先学着打一筹算盘，接下来便开端做绣活儿，现在她本身当家做主，再不像先前在绣庄那般起早贪黑，就是偶尔在家里做绣活儿，凡是做得稍晚了一些，她的针黹家伙也必然要被小叶子收起来。
“这些都是我新近画的，罗嫂子挑几样儿带归去给杨大奶奶看看，等她选中了，嫂子再打发人奉告我一声，我马上就能赶工。”
说罢，顾三娘调头就走，不想她刚走了两步，看到站在不远处的沈拙，贰内心抱着一叠草纸，仿佛是刚从书斋返来，此时他正站立在一旁，嘴角上扬的望着顾三娘。
在她回想之际，那妇人已拿起她的绣棚看了几眼，笑道：“好光鲜的活计。”
顾三娘细细回想一番，她记起客岁孙举人办了一场梅花会，有个杨家二蜜斯误闯宴席，画像还被传播出去，成为坊间饭后茶余的谈资。
“住在城东的另有几个杨府？可不就是么，我家大奶奶一应的刺绣用品都使惯了金氏的东西，前几日府里送去了两条罗裙，哪晓得拿返来看了以后，大奶奶却说绣得不对，我们差人探听，方才得知平常大奶奶的东西都是你绣的，现在你不做了，大奶奶又只认你的技术，因而我这便寻了过来。”
顾三娘谦善一笑，她问道：“恕我眼拙，嫂子说的莫不是米商杨家？”
顾三娘看她仿佛特地来找本身的，因而放动手里的活计，说道：“恰是，不知嫂子从那里来，要找我有何事？”
顾三娘差点被气笑了，当日她公开里下黑手，如何就有脸来求她帮手？她铺子的买卖就算再冷僻，也不会收这女人的活计，她谗谄她的事，她不记半辈子，也得记个十年八载的。
沈拙点了点头，他跟顾三娘打了一声号召，便先行分开。
本日来了一笔大买卖，如果没有甚么不测的话，说不得还能做成转头客，是以顾三娘非常看重，她细心的将杨家送过来的衣裳收起来，先把小件儿的抹额拿出来锁边，只等杨家差人送来花腔儿，就能给杨家大奶奶绣罗裙了。
顾三娘不是贤人，宋嫂子害她的事，她没找她算账已是仁至义尽了，要想她还给她帮手，她自认做不到。
罗氏把前面小丫头手里的承担接了过来，她翻开来，从内里拿出两件褂子，两条罗裙，并有枕套、腰带、帐沿不等，罗氏说：“别的都罢了，只是这两条罗裙等着要穿，需得抓紧些。”
自打宋嫂子被赶出金氏绣庄，顾三娘就再没有见过她了，中间一度听人提起她过得非常不好，此时顾三娘看到她，只见她蓬头垢面，袖口上带着一块油污，额头一片青紫，先前虽说总听闻她婆家苛待她，起码她每日衣裳穿得还得整齐，哪像这会子，若不是她喊她的名字，顾三娘一时还认不出来。
两人都没提宋嫂子的事，沈拙说道：“我正要家去，一起归去罢？”
比及顾三娘定了放心神细细一看，不由大吃一惊，本来拦住她的人恰是好久不见的宋嫂子。
“随你的活计卖给谁，总之我是不会收的。”顾三娘说完这一句，扭头就要走，那宋嫂子见此，赶紧拦住她，嘴里哭诉道：“我都认错了，你还要我如何？要不是因着你，我又怎会被绣庄辞退，难不成非得逼着我一家长幼去死才甘心，就算真的逼死我了，你又能落得个甚么好？”
罗氏点头道好，她又从荷包里拿了半块碎银子说道：“这是给你的定金，到时全都做好了，再一并你结钱。”
顾三娘见她还倒打一耙，不由心中微怒，她说道：“你这是木工戴枷——自作自受，老话说的好，人在做天在看，你要死要活的与我不相干，实话奉告你，你的活计就是白送给我，我也不会要。”
顾三娘传闻要去踏青，便从柜子里拿出一个本子，这里头都是她本身描的花腔儿，足有上百种之多，她翻开几页，说道：“既然是要去踏青，选一个蝶恋花的模样可好？此时恰是应景呢。”
顾三娘冷冷一笑，她盯着宋嫂子的眼睛，说道：“好啊，你当这个就能恐吓住我了么，你尽管来，别的没有，刀棒枪棍都已备好，万一失手打残至死，我这铺子就典当出去赔给你。”
宋嫂子目睹这独一的但愿也要落空，便耍起恶棍来了，她抓住顾三娘的衣袖，说道：“我不管，你如果不收我的活计，我就每日到你家铺子门前去闹，搅得你连买卖都做不成。”
不幸之人必有可爱之处，自从宋嫂子被赶出绣庄后，县里那两家金氏绣铺都不收她的活计，宋嫂子百口长幼都靠着她做绣娘来赡养，不成想她却把差事给弄丢了，可想而知她公婆和男人该如何嫌弃她，这宋嫂子先前养家时髦且要被婆家作践，现在不能挣钱了，动辄就被一顿吵架，眼看家里就要揭不开锅了，宋嫂子迫不得已之下只能来求顾三娘了。
本来在绣庄时，顾三娘就和宋嫂子合不来，更不提她的那幅松鹤延年图就是被这宋嫂子破坏的，厥后为了再赶一幅刺绣出来，她几乎熬坏身子，这时看到她了，顾三娘的神采天然也就不如何都雅了，她沉声说道：“你找我有甚么事？”
罗氏看了一看，不住的点着头，说道：“说的是，只是款式不成太旧，如果穿的还是前两年的花腔儿，那可就要招人笑话了。”
开初宋嫂子拦住顾三娘时，沈拙就已看到了，他本想上去得救，没想到不消他出面，顾三娘本身就将那人挖苦了一顿。
跟着日子垂垂畴昔，街上的人也对顾三娘熟谙起来，只因她这孀妇身份，还学着男人开铺子买卖，是以有些闲人不免爱好暗里编派她几句，只不过顾三娘为人安份，并不等闲与人起争端，故此这铺子大抵来讲，开得还算顺利。
宋嫂子呆了一下，显见是被顾三娘这恶狠狠的模样儿给震住了，顾三娘看了她一眼，嫌恶的从她手中抽出袖子，又说道：“没有那三分舍命的胆气，就老诚恳实的做人，免得丢人现眼。”
到了稍晚一些，杨家大奶奶差人送来选好的花腔儿，顾三娘当日关店归家时，自将杨大奶奶的罗裙带上，预备回家时先绣一些，谁知她刚走出不远，从中间的胡同口窜出来一小我影，顾三娘未曾防备，顿时被唬了一大跳，那人嘴里喊了一声三娘，接着不幸巴巴的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