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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读书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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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中诸人,皆双眸圆睁,瞳孔微缩,泛着炽热与欲望,粗重喘气如雷,目不转睛地跟着台上女子的身影扭转挪动,恨不能将台上舞动的女子,融入眼,揽入怀。直到女子一曲舞罢,世人还痴痴地望着女子拜别的身影,不舍得挪转开来,好似还沉浸在那一袭红纱软红的和顺与冷傲中。

不过,这番挖苦抱怨之辞,落在唐楚红楼女子的耳中,反倒是成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传唱之语,毕竟,最能销了男儿志一言,这对于流落风尘几番歌舞度平生的尘凡女子而言,算是最好的溢美之言了。

道人半趴着,以陈旧沾满油渍污垢的袖袍垫头,枯黄乌糟的头发随便垂落入半空的酒坛里,清癯嶙峋的面庞上出现片片晕红,嘴里嘟囔着些梦言醉语。混着劣酒的辛辣味,肮脏道人满身高低贱散着一种诡异的味道,即便是身处惜花楼这个有美人如画、暗香盈袖的处所,也难以讳饰。

虽说如此,因为先前城外的一番苦战,街道上也有了些戒严巡守的北莽铁甲巡捕,主如果震慑那些用心叵测的江湖人,受此影响,一些个酒楼堆栈也都停业未开,唯独惜花楼大门畅开;从城外战役开端到结束,佛陀剑气,山崩陆沉,也仿似与她们无关,红袖翩翩,歌舞升平,梵唱剑吟几相伴,倒也添了惜花楼歌舞几分铮铮江湖豪杰气。

正因为惜花楼背后有大人物撑腰庇佑,无人敢在楼内肇事,惜花楼反倒成了北莽最安然的地界,能够猖獗吃喝玩乐而不必担忧本身生命安危,以是颇受一些江湖逃亡之徒的喜好。故而惜花楼,向来都是品流庞大,也向来都是座无虚席,来宾盈室。

当然,这也与北莽人粗暴、坚固的脾气有关。浅显百姓大家崇佛,虽不敢说是大家心中有佛,但也不差,闻见赤峰城梵音佛陀,也多觉得是佛门大德降妖斩魔之举,是功德一件,心中默念几句菩萨慈悲我佛保佑也就心安理得了。

但是,这一脱手,一肇事,竟然引来了北莽天山剑宗的一名沧海境女修,覆手间将一众肇事者击杀,悬其尸身于城,鹰硺狼噬,死无全尸。

但从北到南,多多极少会有些窜改,变得更适合于唐人楚人嘴里所谓的诗意与高雅,若论原汁原味,还当属北莽的惜花楼。

北莽崇佛,占有大头,但道家也不差,北莽麒麟道场,天都观,也都是申明赫赫的存在。道人行走江湖,一派仙风道骨,也颇受人尊敬。但面前道人肮脏的模样,却实在与仙风道骨沾不上边。

不舍归不舍,冷傲归冷傲,却没有一个来宾敢图谋不轨,即便是那些身配刀剑的江湖草泽,亦或是那些个衣丝戴银的富商朱紫。北莽人向来是没法无天的不受束缚之辈,特别是那些把脑袋别在腰带上的江湖草泽,多是些杀人不眨眼的狠辣之辈,杀个把人,放个把火,算是家常便饭的事,能让这些没法无天的江湖草泽不敢在惜花楼肇事抢人,自是因为有前车之鉴。

美人一歌一绝舞,芳华倾倒半城闭。

酒醉人,歌醉人,舞亦醉人。

说实在话,北莽西魏苦寒,不及唐楚膏腴繁华,读书人少,多是一些靠膀子力量餬口求活的粗人,不懂甚么诗词歌赋,天然也就听不惯看不惯那种柔情委宛、余音绕梁的东西,反倒是那种简朴易懂的村歌跳舞合适他们的脾气胃口,有一股子江湖草泽尘凡气。

惜花楼,蝶纷飞,乱雨红霞醉。

曲终,人散,一坛酒尽,人亦醉。

这类糅合四国气势的舞曲,当自有一番独到的神韵,就连向来看不起北莽西魏人的唐楚大儒学士,也对这类舞曲赞美不已,言之曰“四国风味一体,不失其色,不落窠臼,有春秋以来的风骚与气象”,在唐楚之地也非常流行。

惜花楼内,大堂靠着窗户的处所,一个肮脏羽士歪倾斜斜地趴在桌上,一坛几枚铜钱的精致酒水已然告罄。明显,肮脏道人已经快醉了。

以是,固然几个时候前赤峰城中有琉璃佛陀拦路,有剑气横亘九天,城外有百里雪原沉降,但几个时候后,惜花楼就规复了往昔的热烈。

红妆琵琶玉帘衣,燕语莺声笑天机;

册本固然老旧,但明显被庇护地很好,四角封面都很平整,没有任何破坏之处,反倒是因为常常摩挲抚摩,有一种浑厚光滑的包浆。悄悄翻开册本,少年清澈的眸光中,映上些许书香墨韵,轻声朗读起来,一如书院里读书念佛的老夫子,正襟端坐,净身洁心焚暗香,耳无靡靡之音,眼唯圣贤之语。

看到没人重视到本身,少年青舒了口气,搓了搓被冻得青白的手掌和脸庞,随后将有些褶皱的衣袄拂平,深吸了口气,而后从怀中谨慎翼翼地取出一本册本。

以是,肮脏道人四周一大片处所都没人,来宾多数挤兑在更靠近大堂中心的演舞台处,毕竟相较于道人身上的异味,些许汗臭倒不算甚么了。何况,靠近演舞台的处所,有方才舞女留下的缕缕暗香,得不见人而思其暗香,也算是不虚此行。

惜花楼,楼里楼外,有风声,人声,读书声。

至于那些不信佛不崇佛的江湖人,见惯了存亡,晓得城外是神仙打斗,但神仙打斗,又没殃及池鱼,于他们这些凡人又有何干?该吃吃,该玩玩,倒也没多少人担忧惊骇;反倒是很多人兴趣勃勃地冲出城外,看一看那些神仙打斗时弄出的山崩地陷,如果能得见打斗的神仙,被指导两句,或被收做门徒,撞见一桩机遇,也就鸡犬升天了。

或是舞动的久了,台上的女子早已是香汗淋漓,如玉的额头双臂上点点晶莹汗滴垂坠,湿了青丝红纱,却不显粗鄙狼狈,别有一种分歧于唐楚仕女清雅的魅惑与风情。那芊芊素手重勾,勾了楼中贩夫走狗的魂;那一丈软红轻挽,挽了楼中江湖草泽的魄;那一滴滴香汗轻旋,缕缕香气跟着软红飘飞,夺了楼中富商朱紫的心与神。

女修所杀之人,不乏一些北莽权贵,但从始至终官府却无一人出面,而那些闹腾不休的权贵之家也都在一夜之间被灭门扑灭,妇孺老幼无一幸免。手腕固然血腥了些,但也实在有效,至此今后,北莽大家都晓得,惜花楼背后,不但有天山剑宗撑腰,另有官府庇佑,惜花楼成了北莽无人敢惹的存在。

惜花楼能名闻北莽,成为赤峰城布衣贵族都喜好的存在,靠的天然不是唐楚那种曲调气势,当然,单背景野村歌那种被唐楚读书人以为是下里巴人的东西,即便再好听,也毕竟难登风雅之堂,逢迎不了北莽那些喜好附庸风雅、阳春白雪的贵族有钱人。

以是,惜花楼初建之时,以唐楚诗词曲赋为基,融会了北莽西魏人喜好的直率曲风,杂糅春秋以来唐舞的美,楚舞的柔,魏舞的刚,莽舞的野,构成了新的的舞曲气势,既有北莽西魏浅显百姓喜好的江湖尘凡气儿,也有富人权贵喜好的那种高雅味儿。

此时的惜花楼中,就正上演着一曲南楚的流风长袖舞,本是绵绵若流风清溪的舞曲,在台上身着红衣如火的女子挥袖扭腰间,却有一种粗暴火辣之感,一袭丝巾掩面,轻浮红纱着身,舞动间有细致乌黑若隐若现,如藕似玉的双臂勾一丈软红,扭转舞动时,软红飘飞不坠,似一夕红霞漫天,几分澎湃几分冷傲。

道人这副肮脏样,先前就惹得大堂内的客人抱怨唾骂不已,惜花楼制止肇事,倒也没人敢脱手摈除,也就是过过嘴瘾,肮脏道人也不觉得意,笑嘻嘻地自顾喝着劣酒,赏识着台上女子曼妙的身姿,时不时叫两声好,拍鼓掌,悠然得意。

相传当年惜花楼初建时,立有三规,此中一条就是不得欺辱楼内女子,不得在惜花楼内醉酒肇事,但这些端方,在当时那些桀骜难驯的北莽江湖草泽富商贵族看来就像是一袭掩面的轻浮纱巾,扔几把钱动脱手就能等闲扯掉,天然也就浑不在乎,该脱手的脱手,该肇事的肇事。

肮脏道人就如许趴在桌上,醉复醒来醒复醉,嬉笑怒骂皆尘凡,如果不看那副肮脏的模样,倒有一派道家六合天然的高人气象。

就在此时,一名年约十五六岁的北莽少年,穿戴褴褛但却浆洗洁净的羊皮袄,从门外走了出去。进门后,少年打量了几眼楼里谈笑的世人,微微抿了抿嘴唇,谨慎翼翼地坐到肮脏道人的桌前,似是不想扰到熟睡的道人。

惜花楼,名曰惜花,天然是因为惜花楼里有花,有赤峰城中最好最美的女人。惜花楼是一座红楼楚馆,分歧于东唐、南楚的红楼,几句软语莺声,几曲清平调,能说上一段盘曲古怪的出身,能淌几滴尘凡凄苦泪,就能惹得膏粱后辈、文人雅士轻叹顾恤、一掷令媛。北莽西魏人却向来不是很喜好这类气势,用他们的话来讲,就是歌有力,舞有力,酒也没劲儿,软软绵绵,最能销了男儿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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