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龙阳君
芒卯被直接引进宫去，军使的军报在大梁门被签收，由芒卯携入，军使则领了符节，自行前去驿站安息；因为芒卯出声互助，军使加一级领到常例。众门客下车各自返回，大梁门外只留下芒申和车右先生以及他们的那辆车。
见芒卯如此，魏王坐了归去，又摆出一副沉默的神情。龙阳君道：“将军无需自责过分。请坐。”待芒卯落座，龙阳君又斟了一爵酒递畴昔，“军中胜负危难，均为常情，如一提败危，就要请罪，吾如何开言？”
“须贾大夫多所出使，不辱任务，能够任之。”
芒卯道：“秦剑天下闻名，非秦剑士不得有。刺客三剑均为秦剑，故知！”
“医官言道，此卒甚壮硕，又披双甲，故虽身中两剑而犹能全命。”
“将军所策如何？”
“驿卒喝破刺客，奋力上前救护，遂为刺客所伤。”
“阿谁喝破刺客的驿卒如何？”
宫中一个声音道：“孤敬酒！”
“日前大王闻军报时，就思请韩出兵，只今未得其人，尚未成行。”
龙阳君道：“信陵君公子现在如何？”
“秦军此来只为掠食，非为破城。如以精锐五万足以破之。三城足矣。”
“非也，三人均怀短剑。但三剑形制如一，细腰六棱，必为秦剑无疑。”
青年回礼，道：“秦军绕攻南关，必从将军阵前过，将军得无所察！”
魏王和龙阳君俱都眉头一跳，魏王急声道：“无忌被刺？安然无恙？”
龙阳君道：“何故见得是秦剑士？”
芒卯感到身材有些发凉，道：“臣两阵得胜，全军极力收拢溃兵，扎牢营寨；加上公子到营领受军务，臣用心交代，未能探得真相。罪该万死！”
芒卯道：“秦人此出，甚为诡异。先是，毫无征象地呈现在北邙，打我军措手不及，先折兴军；而后，追迫我军后路，致其崩溃；再后，乘我前后受损，亟收溃兵之时，俄然消逝，只两三日便呈现在南关，南北近百里，竟上无灰尘，下无辙印，至今臣也不知其取何道而出。”
“此人倒是首当其锋。却只伤未死？”
芒卯接过酒，奠之于地，还礼道：“谢君上谅解下情！臣身荷王恩，不能分王之忧，反贻王劳心，恨何能及！”
“以将军思之，以何价请韩出兵方可？”
宫内暖和缓煦，摆布摆着两副席几，几上各有酒爵和酒壶。西面席上坐着魏王，他也和那位青年一样，穿着休闲。芒卯向上施礼，青年回礼。芒卯向东席而去。魏霸道：“将军可移席相教！”芒卯心领神会，把双层的东席拿起一层，到魏王几前铺下，青年则将东几上的酒端到西几。再次施礼后，青年在魏王肩下坐下，而芒卯则坐在对席。
“他为何被伤？”
芒卯道：“公子到营次日，臣随之往长城外一小城巡查，欲据之觉得羽翼。不料，城中有人出城犒军；更不料，此三人竟为秦剑士。入到大帐内，借献表之机，行刺杀之事。赖一驿卒喝破，公子方得抽身。世人一拥而上，刺客见事不谐，竟割面自戕。”
“边鄙小城，让之何伤！如得便可再取回。”
芒卯被引到魏王的寝宫，迎出宫来的是一名漂亮萧洒的青年，浑身披发着精干和敏捷。他没有着正装，很休闲地穿戴一领长袍，腰带松松地系着，衣衿处模糊露着健硕的胸肌；头上没有着冠，头发用一束白绢丝新奇地挽着。指导的宦者在阶下施礼：“奉王命引将军芒卯入见。”
“秦人何故知公子出城？又为何要行刺公子？”
“为剑所伤，在营中疗养。”
芒卯道：“臣又该万死！公子接营不久，即遭秦剑士刺杀，托庇大王洪福，有惊无险！臣职守不力，唯王所罪。”
“大梁虽四向皆警，但均在大梁三十里以外，池浅城薄，且为民军，必难敌虎狼之师。”
“秦人破长城，不取大梁，却向那里！”
“三剑？三刺客均持长剑？”
“大梁四向皆警，秦军如何到手？”
龙阳君道：“阵前交兵，如何竟失了敌踪？”
“秦剑之制为长剑，见短剑而断为秦剑，得无草率！”
“三城？”魏王又出声道，“寡人比年用兵，不得一城；韩国一用兵即得三城，孤何其难，韩何其易也！”
“智囊辛苦，不要说些无用的话。”魏王俄然道，“先解面前之急，再破行刺之案。”
“此臣百思不知其解也。”
龙阳君道：“且将秦剑士刺杀公子一项，细细说来！”
青年当即走下台阶，取出一只爵杯，在井旁打水洗涮一番。芒卯跟过来，打躬作揖，连称“不敢”。两人一同回到阶前，青年走下台阶，从门内一只尊中舀出一杓酒，回到阶前，躬身见礼。芒卯在阶下回礼，走下台阶，再次施礼，接过青年手中的酒，一饮而尽。正要持爵下台阶，宫中的声音又道：“礼成！”青年从芒卯手中接回爵杯，回身交给侍立阶下的宦者，引着芒卯进入宫中。
“臣鄙意，四向之师俱集于大梁四周十里，一则缓急可相互救济；二则依大城为凭，军心士气可定；三则秦人野无所掠。秦人走南道，邻近韩国，安得不备。大王若请韩王出兵，秦腹背受敌，必败。”
魏王沉默地看着芒卯，过了一会儿，道：“龙阳君有言就教将军！”
芒卯向青年还礼：“请君上示下！”
芒卯避席俯身，道：“臣无地自容！”
漂亮青年还礼道：“将军任兵戈而入阵，王劳将军；自将军出朝，王无一刻不念将军！”
“公子何故得脱？”
“孤自王见弃，已失多城，并无增益。如此先王所贻江山，岂不要就义于孤手！孤心何忍！”魏王泫然欲泣。
“此剑尚在军中，君上一见便知端的。”
芒卯见此，不好再说，蒲伏于隧道：“容臣再思！”
“喏。”龙阳君应道，“敢问将军，秦军入南关，所欲何为？”
芒卯回礼道：“臣窃冒王恩，尽尺寸之躯不敷报也，何足言劳！如有犬马之效可用，则幸甚！”
“公子踢翻几案，略挡一时；世人觉悟，一发援手，故毫发无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