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食糖否
停了半晌,她便探手,自袖中取出一只精美的锦囊,尖尖十指拉开系带,一股甜香自其间散开,她甜美的浅笑亦似那香气,软绵绵、甜馥馥地,润着人的心:“郎君食糖否?”
她再度向着他笑,微弯的眸子,似浸了月华星光,纯真无瑕。
她向他一笑。
秦素干脆斜跨两步,与他并立于松下,一手攀上松树冷硬粗砺的树干,一手便揽了本身肩上散落的一缕青丝,侧了眸去看他,眸光觞然,若清酒微波。
秦素仰首,冷冽的眸子微微阖着,似在望月,唯眸光轻巧滑过那男人的发顶,如若偶然,似如有情。
他终究转头,正望于她。
但是,她前行的脚步却未曾停下。
若此人是中元帝,只怕三魂七魄皆要自脑顶上飞走了去。秦素暗自可惜,复又怅怅,长而卷的睫羽搭了半缕眸光,睇了那淄衣男人一眼。
随后,她绷紧的身材便放松了下来,红唇半启,仿佛粉润的菱花绽放娇颜。
“卿,欲杀我?”他问。
秦素掩了唇笑,点头,一抬臂,手中石块远远掉下了断崖。
远观尚不较着,离得近了才发觉,这淄衣男人很高,起码比秦素高出了一个半头还不止。
她再往前迈了一小步,便嗅见了他身上极浅的松针味道。
他看到了多少,听到了多少?她所做的统统,是否皆落在了此人眼中?
秦素暗底里啧了一声。
即便尚未及笄,这般明丽的容颜,亦足令人冷傲。
那一刻,几络发丝落于他的耳畔,他那一双眸子如吸饱了这六合间的夜色,幽深而不成测。
唯侧过的那半丝眼风,幽沉如半夜时的天空,仿佛吸进了这人间统统的亮光。
此时,她离他,不过半尺。
一息不过一个顷刻,顷刻之间,秦素的脑海中已然飞过了千百个动机。
就晓得骗不了他。(未完待续。)
这淄衣男人离断崖起码还稀有尺远,如果一击不中,反易受制。
月光拢了上她的脸,她的唇边笑意清浅,一身白衣随风轻拂,衣袂翩飞,如月下绽放的淡白桅子花。
拂了拂裙摆,秦素腰身微折,款款语声似随步生香的蔷薇,盛放于唇齿之间。
倒是无言,亦无行动,形若雕塑。
旋即,便在心底一叹。
却本来,美女惑人,美色惑心,应在此处。
这淄衣男人悄无声气地现身于树下,却不知在那边站了多久?秦素清楚记得,她引阿谷过来时,那松下是无人的。
而他,竟全无反应。
早知无用,她的这些媚人之术,在他的面前,不过徒惹清风一笑罢了。
淡然于己,又或者,是对万事万物的冷,连他本身亦完整抛去。
淄衣男人抬起手臂,捋住了一绺发线。
她晓得,她笑不出他那般水破惊鸥般的六合之色,却亦能笑得如春季的湖水于星辉下泛动,波纹层层伸展,一样,直抵民气。
她愣住脚步,任由那玄色的令人颤栗的火焰将本身包抄,明艳的容颜不遮不掩,尽现于惨白而透明的月华下。
在那一刻,她俄然清楚地认识到,他很清楚她要做甚么。
秦素的眸子里,缓慢地划过了一扼杀意。
此时的秦素,已经行至淄衣男人身后4、五步远的处所了。
仍旧未语。
秦素的心底颤了颤。
她握紧了袖中石块,眸光微微滑动,转向了他的脚下,旋即压了压眉峰。
这一回,她又换了个甜腻些的腔调,最后一字落下时,带了几分气声,那薄而软的气味,似托了一尾羽毛,顺着这轻巧的夏风,轻飘飘地递送了去。
没有人看得出,她现在的心,已是沉入了冰窟。
高,且修朗,那矗立笔挺的身躯里,似蕴着极大的力量,于宽袍阔袖间隐而不发,却叫人……望之气怯。
未几,只半缕眼风,流丽、靡艳,如长夜的忘川边盛开的曼殊沙华,带着没法言喻的死寂,却又如玄色的火焰,将周遭的氛围、风、月光与漫天的星辉,尽皆燃烧殆尽。
淄衣男人的眸色,略沉了沉。
淄衣男人仍旧侧对于她,微仰着首,似在瞻仰那一轮明月,散落的发丝如一匹上好的鸦青素绸,在月华下反射出淡淡的光芒。
“君强,我弱,杀不得。”她答,倒也不算太泄气。
“郎君是谁?”她款款往前行了两步,复又愣住。
此人神鬼莫测,她底子不是敌手。既如此,只得放低身材,诚如蝼蚁,在巨石的眼中,甚么都不算。
夜风拂起她厚重的刘海,照出她明艳的眉眼,容光之盛,生生将那月华逼得暗了几分。
她要杀人灭口。
秦素在一刹时改了主张。
是静夜时冰弦轻振的声音,有力而短,字字皆蕴弦音,奥妙动听。
他终是看了她。
“郎君为何不语呢?”秦素侧了侧头,几缕秀发斜过薄肩,月华倾泻,似在她肩上担了一幅薄纱。
这是从阿谷那边拿来的锦囊,里头的糖果余了好些。
淄衣男人略略侧首,似是向她望了一眼。
“郎君好生俊美,可否告知姓名?”她问。是比方才更甜润些的调子,含着娇嗔与清媚,一面说着,一面仍旧徐行往前靠近。
山风清冷,终是拂不去他浑身的幽晦,他就如许独立于孤松下,仿若遗落六合间的一块墨玉,清华内敛,唯余寥寂。
她深深地吐纳了一息,敛去了那野草般疯长的狼籍思路,将重视力放在了面前。
“郎君讨厌,不睬人。”娇娇软软地怨了一声,似携了那崖下贱波间的水意,明显清浅,细品后,却又缠绵不尽,余韵如丝,勾勾挑挑地,便飞上了心尖儿。
秦素打从骨头缝里涌起了一股颤栗。
此番,她的语声清润了好些,不似方才那样冷,而是带了几分猎奇――属于小娘子的那种、带了几分娇嗲的猎奇。
不好办。
说来也奇特,离得他越近,那种惊人的气势反倒越淡,现在更是迹近于无。
极黑的眸子,幽沉的火焰忽地燃烧,转而,化作了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