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世道纷争
陈破军为人信义，才调出众，深得帮主正视。但他却在六位堂主当中年纪最小、资格最浅，不免有些锋芒毕露，是以方虎看陈破军便极不扎眼。
这一顿饭足足用去一个多时候，待时至后半夜，且稀有花样主喝得酩酊酣醉，方才罢休。
沈度微微一笑，说道：“不必如此，堂主信义，我心中明白。”
“鄙人沈度，见过裘帮主、诸位堂主。”沈度拱手说道。
“会写本身姓名之人求见裘帮主。”他朗声说道。
沈度应了一声，随即排闼而入。
“确有此事。”陈破军答道。
“你也懂大局？还是先把本身名字写会吧。”陈破军不屑道。
“沈度，是我失期，实在对不住。”陈破军负手而立，面现愧色。
沈度神采稳定，淡淡说道：“会写本身名字岂不平常？莫非还能有人不会写本身的姓名？”
“你……”
陈破军眉头稍动，转头说道：“帮主，似沈兄弟这等饱读诗书却并不陈腐酸文之人，委实可贵。且又技艺不俗，护法一职定能胜任，还请帮主准予。”
沈度插手鸿帮，不过是想找个落脚之地，对护法一职倒也不甚在乎，是以当下也便随便地承诺了：“自当顺从帮主叮咛。”
“你……”高大男人面色涨红，干瞪着圆眼，但在世人谛视之下，又是这等丑事，终究甚么话也没能说出来，忿忿地举起一杯酒，一饮而尽。
随后，裘继龙便让沈度一同到桌前吃些酒菜。
“陈破军！”闻声是其中气实足的男人，半是怒意半是醉意。
聚义堂以内，蓦地一阵沉默。
陈破军叹了一口气，说道：“也是那方蛮子倚老卖老，到处与我做对，实在可爱。”
他略一考虑，随即向聚义堂前走了几步。
“出去吧。”只听帮主说道。
沈度已然晓得，陈破军口中说得方蛮子名叫方虎，恰是先前与其辩论之人。
“你叫沈度？”裘继龙看了一眼此人，随即转过甚对沈度说道。
沈度一怔，不过还是点了点头：“恰是。”
“帮主息怒。”有人赶紧劝道。
这本来就是个纷争的世道。
“明日要运的一批青石，由鲁黑子带队，我且安排你随行。”陈破军双臂横抱，“待这一趟走完，你且先担负个执事，多走上几趟，再去个帮中财产打理些许光阴，想来戋戋一个护法职位也算不上难事。”
沈度心中猜想，此人应当就是鸿帮现任帮主裘继龙。
他本来见鸿帮劫狱，又在深夜时候摆下酒菜，只当鸿帮甚为连合。现在看来，有人的处所就定然有江湖，是非恩仇伴着勾心斗角，倒是向来就没有过销声匿迹。
陈破军想了半晌，随即微微一叹，拱手说道：“是，帮主。”
沈度本意不喜如此，但他既已插手鸿帮，帮主的面子总不能不给，也就只好坐到陈破军身边，随便地吃了一些。
聚义堂内四四方方，也甚宽广。当中摆着一张圆桌，桌上尽是各式酒菜，荤菜为主，鸡鸭鱼肉，个个泛着油亮，冒着浓香热气，溢得满屋都是，令人食指大动。
此言一出，酒桌上顿时又有人忍俊不由，笑出了几声。
不待沈度答复，他接着说道：“我记得前些日子有个墨客因贬低圣贤教养而入狱，姓沈名度，不晓得是你不是？”
“姓沈的，你方才那话是甚么意义？”就在此时，那高大男人俄然一拍桌子，语气咄咄地说道。
此言一出，酒桌上便有几位堂主拥戴，似是很有同感。
裘继龙沉吟半晌，说道：“破军，你既已承诺，我身为兄长，本不该让你失期。但我乃一帮之主，如果就此任命护法一职，恐怕难以服众。”说着，面上暴露些许难堪之色。
裘继龙点了点头，而后昂首对沈度说道：“沈兄弟的本领定然不差，但端方倒是不能乱，以是就临时委曲你了。”
聚义堂外，此时酒宴撤去，世人各回住处，已是灯火阑珊。
“狱中结识？想必是甚么鸡鸣狗盗之辈吧。”本来与陈破军辩论之人复又说道。
坐在他身边的，着一身玄色劲装，则恰是陈破军。见沈度看过来，陈破军也浅笑着点了点头。
“哈哈！哈哈哈……”俄然，一声大笑仿佛再也忍之不住，兀地响起。
“我看不如如许，先让这位沈兄弟跟着青石队走几趟，再历练历练，如果做得不错，再酌情汲引。”裘继龙转头看向陈破军，“破军，你觉得如何？”
“当街杀人，你是利落了。你可晓得，为了按下这事，帮中破钞了多少银钱办理？”
陈破军眉头一皱，就要再说些甚么。
“咳咳。”过了半晌，帮主轻咳了两声，话锋一转，“破军，我传闻你在狱中结识了一名义士，并许他护法之位？”
辩论之声随即停歇，只是氛围却还是非常沉闷。
这方虎目不识丁，为人卤莽张狂，颇招人厌，是以有很多人暗里里都称其为方蛮子。
沈度站在门外，听着内里的笑声，神采倒是淡然。
桌边围坐七人，打扮各别，仪态亦是多有分歧。
随即倒是一声冷哼，乃陈破军所发，只听他道：“不然如何，难不成我要看着我们鸿帮的兄弟当众受辱？”
“不过是几个帮众罢了，你身为堂主，怎地这般不顾及大局？”那人还是大声说道。
堂内的氛围似有些呆滞，久久无人放声。
此人虽说名声不佳，但技艺倒是非同普通，加上身材高大魁伟，乃是帮中一顶一的妙手。再者，他乃是六位堂主中辈分最高之人，暮年便一向追跟着老帮主，便是裘继龙也要给三分面子。是以方虎即便行事放肆，也无人何如得了。
就在此时，一声痛斥传来：“够了！你们当我这个帮主是死的不成？”
“不错，帮主此言有理。在坐各位哪个不是从帮众当起，一步步坐到堂主之位的？如果让他一来就当了护法，岂稳定了端方！”那高大男人赶紧说道，说罢还挑衅似的瞥了陈破军一眼。
沈度在外头听着，不由眉头一皱。
“哈哈哈哈……”接二连三，又有人大笑起来，模糊还伴着拍桌子的声音，碗筷杯碟也震得叮当乱响。
裘继龙点了点头，说道：“好，此事便这般定下了。”
酒桌上有一人，赤红衣装，身形高大魁伟，高出世人很多，其方脸淡眉，狮鼻阔口，看上去很有几分凶蛮之气，只不过他两鬓微霜，怕是要有五十来岁。此时现在，他正一脸不善地看着沈度，眼中暗含着怒意，想来恰是方才与陈破军辩论之人。
沈度心下一惊，赶紧侧耳听去。
坐在当中，正对着大门的，乃是一个四十来岁的精干男人。其五官刚正，浓眉若刀微锁，额上几道昂首纹，唇上蓄着短须，着一身灰装，周身隐有煞气。
裘继龙闻言，倒是哈哈一笑，说道：“那些圣贤教养，最是狗屁谈吐，沈兄弟此举倒是深得我心啊。”
半晌以后，笑声渐歇。
“看来鸿帮以内，也不是铁板一块啊。”沈度站在聚义堂外，听着方才一番对话，不由如此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