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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借你手指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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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头,看看本身的胸口,那边衣衫大敞,正露着胸膛。

“水匪在河面上以收过盘费和打劫为生,赶上不舍财的主儿,或是舵帮之间黑吃黑,最常干的便是将人绑去网里沉河示众。你手上勒出的伤痕颇深,老茧也颇厚,申明你常干此事,地点的舵帮权势定然不小。前些日子官府剿匪,曲水河上三大舵帮毁灭了俩,现在只剩下最大的九曲帮和一些零散小舵帮。你说,除了九曲帮,你还能是哪个舵帮的?”

今儿这买卖不是亏了,而是底子就不该接!本来接这桩买卖时他还在想,暮青怎获咎了沈府的蜜斯?现在看来,谁获咎谁还未可知。

他自以为没露马脚,如何会被人看破的?

他今儿是倒了哪辈子的霉,赶上这么个祖宗!

一口血喷出来,男人两眼发黑。

他这桩买卖是越界捞活儿,本就瞒着帮里,若替暮青送信,难道要被舵主晓得?按帮规,他和他那兄弟但是要被沉河的!

就凭他的手?那她又安知他是九曲帮的?

暮青冷哼,正因看出此人是九曲帮的人,她才决定如此行事――她要送沈问玉一份大礼。

松阁墨栏,小梁红窗,模糊见窗后一截天青衣角,听一人低笑,“过路罢了,倒是瞧了一出好戏。”

劫色这事于他来讲太熟谙,这些年没少干,只是今儿这角色是不是有些对调?他直愣愣盯着暮青,细雨潇潇,湿了少女额发,清眸雨水洗过般映住他那一张粗脸――莫非这女人口味重?

眼渐瞪渐圆,脸越憋越红,男人扭曲着一张脸――这、这他娘的……是要劫色?

暮青手一伸,再次探入他怀中,此次拿出一张身份文牒来。

暮青将那张身份文牒收起,站起家来,垂眸瞧一眼男人几欲晕厥的模样,淡道:“现在,你能够晕了。醒来以后,记得办事。”

“叫甚么?又没切了你的手指。”暮青皱眉。

仿佛能看破他在想甚么,暮青一翻他的掌心,哼道:“你的手,虎口和掌心有细线勒出的伤痕和老茧,这是长年撒网留下的。你定不是水上打渔的百姓,此处官道离古水县只要二十里,山匪、水匪和官府的权势错综庞大,平常百姓哪敢在此处犯事?倒是水匪里有专司下网沉人的,黑话叫捞头儿。你和你那兄弟,应是九曲帮的水匪。”

舵、舵主?她安知他是水匪?

男人一怔,尚将来得及回神,便见暮青指间刀光一抹,抹开雨幕雾色,带出一溜儿血线,落进地上泥水里,漫开赤色腥气。

拿他当桌,拿他的衣裳当布,拿他的血当墨,最后拿他当送信跑腿的还堵了他的退路……她还真是晓得把人用得完整!

男人的脸憋成猪肝色,一张脸又开端扭曲。甚么劫色,甚么口味重,满是他想岔了!她只是想写手札,何如没带纸墨,便撕了他的衣裳,划了他的手指,以代纸墨罢了。

几辈子没有过的羞愤之情涌上心头,却没时候多体味,待将暮青的话回过味来,他不由瞪圆了眼。

“……”噗!

男人惊住,只张着嘴,忘了言语。

他昂首,看看暮青的手,她手中正挑着一方素布,那块布看着太眼熟,恰是他穿在身上的中衣。

雨渐歇,晨雾渐薄,官道两岸景色渐明。少女远去,唯留一把青竹伞散在泥水里,沉寂里,淡淡血气。

男人咕咚一声咽下口水,腹下浊气渐生。

------题外话------

林子里那两人归去也死不了。这段光阴官府剿匪,匪帮正需求人,那舵主只要不傻,便会留着两人的命去与官府拼杀。这两人今后若被官府所擒,那也是罪有应得。

另:此乃悬疑文,欢迎各种猜剧情。

“借你手指一用。”遐想才生出来,便忽闻暮青道。

可若不承诺暮青,他这条命现在就得交代在此。唯有先应了她,待她放了他,这信天然任他措置。

既如此,不如自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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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少女那挑着他衣裳碎布的指尖儿,玉般透着微粉,那半骑住他的身子,绿水天青里一道秀景。

心头涌起前所未有的寒意,六月的天,他竟感觉浑身发凉。她让他给舵主送信,底子就是要他的命。

陆面上有山匪马帮,河面上有水匪舵帮,自古两条道上的人就将地盘分了水陆,谁也不能越界捞买卖。他和他那兄弟本日在官道上劫人,就是打着过后将此事推给山匪的主张,固然这分歧道上的端方,但只要不被人晓得是他们干的,谁又能把他们如何着?

“嗷!”男人一声惨叫,惊起道旁林子里飞鸟三两只。

男人展开眼,惊惧地瞄向脸旁,面前另有些泛黑,耳旁却传来呲啦一声!

风拂过,烟雨洗了江天,隐见水阔云低处,一艘玉楼画舫。

若本日真被劫了色,他也是乐意的……

看也未看林子一眼,她只回身,往古水县的方向走去。

此事她不会天真地觉得告到县衙,一心攀附侯府的知县佬儿会给她一个公道。她也不会以为此事忍气吞声便能告终,沈问玉若想放过她,便不会雇凶买她性命。她逃过这一劫,定有下一劫!

身在大兴十六年,与宿世一样处置验尸取证事情,暮青体味最深的倒是人权的庞大落差。在这品级森严的封建王朝,性命生来便分了轻重贵贱,天理公义任权贵玩弄。刘氏一案,她验尸不过是尽本身职责,竟是以遭人记恨,雇凶买命。

暮青眸光清寒,男人瞧着,却满眼惊惧。仅凭他的手,她竟能将他的身份鉴定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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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身份文牒我且收下,如果这封信没替我转交给你们舵主,三今后,你的身份文牒便会呈现在县衙公堂之上。迩来剿匪,你该晓得官府的布告――匪者,亲眷连坐,杖二十,徒百里。不想扳连一家长幼,让你办的事便不成草率。”

言罢,她脚尖一抬,那人便一滚,滚入了道旁的林子。

胸口一凉,雨点打落下来,精密如针,扎得他激灵一醒――这回是真醒了。

男民气里策画着,一抬眼,却对上一双清寒的眸。

只见暮青将那块从他衣衫上撕下来的素布往他胸膛上一铺,蘸着他的血便开端誊写。半晌工夫,一幅血誊写罢,她将手札叠了几下,重新塞回他衣衫里,“我能够饶过你,前提是你替我办件事,把这封信带归去给你们舵主。”

这位沈府的嫡蜜斯仿佛很喜好和水匪勾搭行事,她那不利庶兄死得那么刚巧,很有能够便是她与水匪之间的买卖。可过后她又将水匪卖给官府,来了个过河拆桥杀人灭口,事情虽做得洁净利落不留后患,但一样的伎俩可一不成二。现在沈问玉故伎重施,又打通水匪想取她性命,若她将官府剿匪的内幕奉告九曲帮舵主,不知这位舵主会不会担忧被人过河拆桥,来个先动手为强?

“……”惨叫止住,男人这才低头去瞧本身的手。他半身都麻了,痛觉并不活络,刚才乍一听暮青那话,再瞧见她刀上带起的血,他还觉得本身的手被切了下来,现在一瞧,手指还好好地长在手上,只是指腹被划开一道不浅的口儿,血正往外涌。

就在刚才,她撕了他的衣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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