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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皇后问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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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振奏罢,州臣们纷繁低头,眼观鼻鼻观心,耳朵却竖得直直的――又到了恭请凤裁的时候了。

世人一肚子的疑问,曲肃见刘振还不问个清楚,便急着要出列。

“淮州何其有幸,本日能有娘娘坐镇!微臣代淮州百姓多谢皇后娘娘!”刘振收回目光,诚恳叩拜。

本来这章筹算把淮州的事写完,但是前面有点卡,先从这儿断开吧。

“……恰是。”刘振汗颜。

却在此时,暮青一改冷酷之色,执起惊堂木来往法桌之上重重一落!

皇后却仿佛能读懂人的心机般,斥问道:“你们捐募赋税布施哀鸿,那是出于志愿,与朝廷逼你们捐款捐粮能一样吗?今后但有灾荒之年,朝廷不必调拨赈灾赋税了,只需行非常手腕,先扣你们三年俸禄,再命州军去你们府上挨家挨户地收缴家粮,你们可无牢骚?”

临机得此一策?

“赈贷?”州臣们面面相觑,皆有不解之色。

“娘!没事了!”刘二女人赶快扶住她,谨慎翼翼地睃了眼上首。

却见暮青面色甚淡,说道:“哦,这事儿啊,底子无需定夺。”

八名神甲侍卫闻旨,提刀齐指乱党!

却见皇前面色虽淡,但并无不耐之色,反倒问道:“本州医学博士安在?”

耐人寻味的是,何初心虽是由宫女搀着的,却搀到了右边――叛党之列。

“本宫昨日的确传闻了曲别驾逼迫商户卖米的事,朝廷已然拨下了赈灾粮,为何还要逼迫商户卖米?”就在一干州臣既盼着听听皇后之见,又担忧皇后被骂之时,暮青开了口。只是谁也没想到,她没有二选一,反而问起了此前逼商户卖米的启事。

她刚到淮阳城半日便将赈灾的景象查实了,想来也晓得曲老夫人教子极严,曲肃当知县的那些年里,府中从没养过仆人,他的俸禄多用来济贫扶弱了,他到淮阳城上任之时,莲池县万民送行,百姓莫不道他是好官。只是州政比县政庞大很多,曲肃一上任就赶上大灾,经历不敷,这才捅了篓子。他那朴直的脾气虽不讨喜,但的确是个忧国忧民的好官,这回为了赈灾捐尽了家中赋税,若叫他赔偿粮户,哪怕他一家长幼为奴为仆,下辈子也还不起。

暮青又道:“除了贷粮,还能够贷种,凡发水潦螟蝗之灾,蠲免赈给过后,官府皆可行赈贷粮种之策,如此,既可助哀鸿早日归乡事农,灾年龄后又可补仓,以备不时之需。”

僚属们能够震惊失容,刘振身为刺史,却只能强捺心中波澜,说道:“微臣这就将赈贷之策与叛党谋逆的事一并奏与朝廷!”

“且慢!”

一个早上,两拜凤驾,此中滋味未待细品,便听皇后的话音自屏风后传了出来,“置面屏风杵在面前做甚么?是本宫见不得人,还是淮州文武当中有见不得人之辈?”

“你!”许仲堂顷刻间仿佛明白了甚么,却为时已晚,他内力失尽,双腿一软,跌坐下去,手上的兵符骨碌碌地滚下了公堂。

刘振怕曲肃回话过分激进惹怒凤驾,因而替他回道:“启禀皇后娘娘,此前林党私取两仓赋税赡军,又放肆私贩仓粮,导致两仓亏空。现在淮州大灾,别驾逼富户将存粮低价卖给官府,一来是为补两仓的亏空,二来是为防富户囤积居奇,举高米价。以眼下赈灾的情势来看,朝廷下拨的赈灾粮用完以后,这些收补返来的仓粮的确能顶一段日子。”

――仅半日,重修村镇的事皇后就查了个清楚,连朝廷调拨的赈灾粮还够用多久都摸查清楚了!

到底为甚么皇后要来淮州?

群情激越,热切的氛围在此时现在的公堂上却显得奇特至极。

众州臣见了,纷繁叩拜,齐声道:“臣等佩服,谢娘娘赐计!”

皇后何出此言?莫说方才之言发人沉思,就算当真无人听得出来,她也不算白来吧?她但是拿下了叛党,又提了赈贷之策,还解了重修村镇之困!且只需稍待,城中的林党余孽就会被尽数拿下,随后粮户们的丧失一补归去,连失了的民气说不定都能收回来!

却听邱安大笑道:“许都督,我们已经动了,这一地叛党尸首你没瞥见吗?刺史大印,淮州兵符,你真的能保住?你到现在连兵符是真是假都不清楚。”

但这话州臣们只敢在心中嘀咕,却没人敢说,连曲肃都没吭声。

“奏来!”

“你、你怎会在此!”许仲堂大惊之下,慌不择言。

疯子!都是疯子!

此言颇含深意,但此时现在,世人皆神魂不决,一时之间还无人有本事细品。

刘氏妇孺走后,暮青这才道:“平身吧。”

却听暮青问道:“好一个依本宫之见!本日是本宫问政州臣,还是州臣问政本宫?你们为官,领着朝廷的俸禄,州政之事上想躲懒不成?三个月了,莫非你们连一个应对之法也没筹议出来,见凤驾南巡,就想行拿来之道,伸手跟朝廷要对策?”

甚么?!

暮青目光一转,对曲肃道:“此事底子无需定夺,只需等着,看谁会反。谁反拿谁,查抄的银子充足你们用来重修村镇了!”

皇后声似出云之雷,听得一干州臣心头格登一下!

小安子眉开眼笑,仿佛早知如此,忙命宫人把屏风移来了背面。

“让你试,你还真试。”邱安耸了耸肩,悲悯隧道,“许都督,就凭你也想图谋圣上的江山,太不自量力了。”

“是,谢娘娘。”刘振拿官袖拭了拭眼角才起了身。

“单一?”曲肃的眉头狠狠地皱了皱,“启禀皇后娘娘,我朝的赈灾之策有蠲免、赈给、赈粜三策,怎能说单一?”

公堂外,六合清除,松影似针,不知刺了谁的心。

“皇后娘娘既然如此为民着想,那依娘娘之见,重修村镇之事当如何定夺?”曲肃强捺住激越之情开口问道。前车之鉴,皇后微服先到了淮阳,又命假皇后问政州官,乱党起事时又来得如此及时,其间各种,疑云重重,既然皇后想先保全赈灾之事,何不趁机探探本朝这位闻名天下的英睿皇后是否有真才实学?毕竟假皇后已经叫他绝望一回了,这回还是莫要抱太大希冀的好。

“本宫如果不来淮州,岂能见地到一帮官吏为补仓粮而逼商户低价卖米?那些商户当中即使有犯警之辈,可必定也有端庄贩子,你们身为一州父母官,竟不加鉴别,逼迫商户卖米!此等行动,与强盗何异?”暮青俄然话锋一转!

曲肃一边奏事一边瞥了眼被御林卫押在劈面的吴长史。

如此奇策,若非亲耳所闻,真难设想脱胎于一介官方女子!

“臣等从未想过此三策有过于依靠仓粮之弊,娘娘之论,微臣不及!”曲肃并未嘴硬,反倒朝暮青深深一恭。这一恭,如门生请教,双手几近垂拜于地,“不知娘娘可有良策解之?”

“啊?”刘振受宠若惊,他身为一州刺史,僚属当中出了浩繁叛党,而他又未能及时化解本日之变,几乎丧失州权,变成危及帝位的大祸,若非皇后及时来到,结果不堪假想!他还觉得治州不力之罪是逃不过的,却没想到皇背面一句话竟是安设妇孺,不由大为打动,“微臣任凭娘娘安排,谢娘娘体恤!”

曲肃身僵如石,如遭当头棒喝!为了赈灾,他曾捐尽赋税,他曾夙夜难眠,他曾不吝背负商户的仇恨与骂名,他一向感觉他是在救灾救民。莫非,竟是他错了?

曲肃听后刚要接话,刘振暗中将他拦住,出列禀道:“启奏皇后娘娘,这恰是今早臣等所议之事,娘娘来了,臣等自该再禀一回,只是乱党俄然起事,州衙以外定然另有翅膀,当务之急是否应先平叛,将军情八百里加急奏往朝中?”

众臣闻奏,纷繁附议。

她放弃高傲,不吝顶撞祖父,以死相逼求来的机遇,哪怕当替子,哪怕是假皇后,她都情愿做这一回梦。皇后却偏在不该呈现之时呈现,她被淮州文武看尽笑话,而她却一次次地在州臣面前摆尽威风!

刘振之子本日几乎死于乱党刀下,许是这话震惊了他,他竟有些哽咽,垂首拜道:“皇后娘娘训示的是,微臣愧对陛下的信赖,愧对一方百姓。”

刚才在假皇前面前恭请裁夺,成果触怒了曲狂人,把何家蜜斯骂了个狗血淋头,现在真皇后到了,不知会如何裁夺?

暮青抿着唇,沉默了半晌,问道:“你们怕缺粮,有没有想过是救灾之策过分单一?”

“本宫来迟,叫你府中妇孺吃惊了。刺史府后宅已遭血洗,且先将你的家眷安设于州衙西厅以内,待后宅洒扫出来以后再让他们归去,你意下如何?”

不但何初心怔住,一干州臣皆昂首望来。

可莫说朝廷革他的职,就算留着他,他平生的俸禄都难补粮户的丧失。死没用,他晓得,可他有负哀鸿,有负圣恩,万死难辞其咎。

该不是……又要考虑几日吧?

哪位才是真皇后,现在已无庸置疑,毕竟……除了真皇后,也没哪个女子敢称当今圣上阿欢吧?

这话叫合座之人一时候都难以转过弯儿来。

“甚么?兵符……”

“死有何用?你是圣上钦点的别驾,就这点儿出息?”暮青冷声斥道,“主张是你出的不假,可淮州上有刺史,下有僚属,仅凭你出个主张就能成事了?低价卖粮之令既是官令,任务就该当在官府,在朝廷!这民气失了,朝廷认了,粮户的丧失由朝廷补还!”

淮州兵变,自发至终,一个时候都还未到!

哧溜!

吴长史、王录事等人仓猝看向许仲堂,许仲堂扯住何初心,暗针逼颈,血珠顿时滚了出来,“我手中有襄国侯府的孙蜜斯为质!有刺史大印,淮州兵符!谁敢妄动!”

“襄国侯府的孙蜜斯?”州臣哗然!

“是啊,处所粮仓的压力大减,划一于给国库减轻压力了。”

“这……微臣痴顽!”刘振一脸头疼之色,实在想不出这心机还能往哪儿动。

一干逆党心惊不已,何初心的神采也惨白如纸,她几近不敢去瞥地上。逆党被绑了起来,尸首却没清理出去,就这么横陈于公堂之上,州臣们一举一动之间,血腥味儿直扑人的脸,她因不想在人前失礼才强忍着腹中不适。她觉得不看地上便能忍得住,却忘不了神甲侍卫随皇后杀进州衙时那惨烈的一幕。当时,一个断了臂的,一个脑袋被削掉一半的,另有一个被腰斩的。当时,那人没死,惨号着爬出公堂,半截身子在外头,半截身子在门边,鲜血肚肠拖得老长……

上首,太极殿的掌事寺人、乾方宫的大宫女皆在!

周氏虽非武夫,不懂兵刃,但她听过贩子传言,传闻英睿皇后擅使之兵刃乃是一套剖尸的刀具,她没见过剖尸刀,却看得出来此刀小巧,很合适女子防身制敌――莫非,方才救了她的人不是侍卫,而是皇后?!

群臣哑然,氛围死寂。

许仲堂大惊,见邱安面色讽刺,心慌意乱之下拿出兵符来使力一捏!

何初心咬着唇,腥甜入喉,煞了心。

“如何不但一?”暮青与曲肃对望着,目光锋锐,分毫不让!她伸出三根手指,一策一策地说给他听,说给合座的州官听,“蠲免,百姓受灾后,凡达到必然程度的民户皆可享用分歧品级的赋税蠲免,此乃朝廷舒缓民力之策;赈给,给重灾户无偿供应衣食,赈灾粮依老幼病弱壮按日发放;赈粜,灾时一旦粮价太高,穷户有力买米,则开义仓,跌价出粜,以济穷户。以上三策,不是免除,就是白给,虽有出粜之策,但以济贫为目标的跌价出粜,米价之低,使得官府所收回的银子在灾后底子有力补仓,以是以上三策本质上都是在耗损仓粮!如何不但一?别说朝廷的赈灾之策有三,就是有三十,只要满是依靠储粮之策,那就是单一!”

怎会有贰言!

何初心闻言,嘴角扬了扬,意味嘲弄。人言皇后睿智,传闻公然不虚,皇后晓得重修村镇之事两难,不易裁夺,便拿个新策出来,且非论管用与否,仅凭此策闻所未闻,便足以乱来一会儿州臣。皇后大略觉得州臣们议着新策,就会把恭请凤裁之事抛到脑后了,但她算漏了曲肃这个狂人,此人不在乎官位,乃至不在乎性命,他眼中只要哀鸿,为了哀鸿连凤驾都敢叱骂,岂会让皇后等闲蒙混过关?

淮州文武忙谢恩起了身,心中却直犯嘀咕。

话音落下,群臣哑然。

“以是,你们把朝廷拨下的银子拿去收粮了,却因代价太低而惹怒了商户,商户们想挽回丧失,便在重修村镇的事情上剥削仓司,你们不缺粮了,却又缺起了银子。”

“不急。”

------题外话------

一干州臣眨巴着眼皮子,嘴角抽了抽。

声如炸雷,震得曲肃的脚尖儿今后一缩,一干州臣头皮都麻了麻。

刘家的女眷仓猝整衣,跪在满地残尸血泊以后,颤声道:“妾身等拜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千岁!”

他因朴直敢言,不被上官所喜,以是当了十多年的知县。圣上亲政后,不知怎的传闻了他,竟表扬他是个直臣,并钦点他为淮州别驾。他刚上任,淮州便发了水患,他本想将赈灾的事办好,以报圣上的知遇之恩,却没想到恰是他的激进闯了大祸。他本不惧丢官离职,乃至早已想畴昔官以布衣怨,可正如皇后所言,这民怨已然算到了朝廷头上,朝廷革他的职轻易,失了的民气想收回来谈何轻易?

刘振听出曲肃的语气苗头不对,忙使眼色,曲肃只当没瞥见,他盯着暮青,已有怒容,明显不满她来淮州问的是赈灾之事,却事前连赈灾之策都没体味过。

暮青行至上首,御林卫已将许仲堂押去堂下跪住,何初心也已被宫人搀去堂下,小安子和彩娥扶正官椅,迎暮青入坐以后往她摆布一站!

何初心瞥向上首,目光深似幽沼,恨意幽幽,绵长无尽。

刘振一改和事佬之态,凝神细思。

公然,皇后是刚刚才想出赈贷之策的!

这还不敷?

――皇后昨日晌午就到了州城,比仪仗还早!

这下子,可有好戏看了。

“一举三得!好一个一举三得!”州臣们揣摩了过来,纷繁叫绝!

“是!”曲肃一恭,奏道,“微臣主张以哀鸿为先,用重典震慑奸商,今后再思安抚之策。而吴长史主张师法高祖及仁宗期间的劝粜之制,劝有力之家无偿施助哀鸿,赐与爵赏。”

暮青看了眼彩娥,彩娥会心,指了几个宫女到了周氏等人身边。

赈贷之策本就新奇,分期还粟更是闻所未闻!官府赈贷于民,能得粟三五倍之数!虽说光阴颇长,可积少成多,赈贷万民,一年能很多少仓粮?思之令民气惊!若赋税如此,百姓定不堪重负,可若仅仅用于赈灾,又行分期之法缓之,便既能救民又不伤民,既能补仓又能富仓,既可为下一次灾荒之年做好储粮筹办,战时还不足力赈军,真可谓万全之策!

刺史府刚遭血洗,他惊魂不决,若此事让他来措置,他必然先请邱总兵率军平乱,先稳定州城的治安,再将事情急报朝中。若非皇后在此,这会儿淮州军定然已在城中平乱了,如此一来,只怕那些此前与林党有所勾搭的漕商还未投诚乱党,乱事就已停歇了。那么,他在重修村镇之事上就要错失良机了。

并且,甚么叫“这趟淮州之行”?凤驾南巡,皇后本就该来淮州,不是吗?莫非她该在别处不成?

何初心瞥向暮青,等着看她出丑。

暮青道:“平身吧,现在还为时不晚。”

这的确非人!

“开初你们只想存粮,却没想到粮食到手了,建村却不顺利了。眼看着拖延日久,耗损日重,你们处心积虑存下的仓粮不但就要存不住了,连银子都没了,以是你们就急了?”

这一声皇后惊了合座,州臣、叛党、官眷、侍卫,无不看一眼堂下一身公服负手而立的女子,再看一眼上首簪钗寥落狼狈不堪的凤驾,一齐傻了眼――怎会有两位皇后娘娘?!

“打个比方,本宫借你一两银子,与你约好利率,不催你来年就还,你能够按照家道决定要几年还清,能够三年、五年,乃至是十年,这便是分期了偿。”

“本宫昨日晌午方到淮阳,见仍有大量哀鸿聚在州城。淮州早有重修村镇之请,朝廷也早已批准,可水患至今已过了三个月,受灾村镇仍未完工重修!一州大小官吏这么多人,竟对商户举高工价剥削仓司之举束手无策!朝廷拨了多少赈灾银给淮州?光米粮就调拨了三十万石!尔等却在灾后重修之事上拖延不决,眼看着这三十万石赈灾粮只够用三个月了!是不是要将国库的赋税都耗在淮州这一次的水患上,那被水冲淹的四百一十二村才气建好?!”

“……微臣忸捏!”刘振擦了擦额汗。

明知此事两难,三思而行实乃常理,但此时现在,没人盼着皇后会说考虑几日――曲狂人已被这话触怒过一回了,如果闻声真皇后还这么说,他必然还敢怒骂凤驾,并且,也许会骂得更狠。

人腾空飞起,跌出公堂,两腿一蹬!

暮青却道:“民为贵,社稷次之,州城当中有十万哀鸿流浪失所,眼下已然入冬,晚一日重修村镇,哀鸿便要多挨一日饥冻。州衙当中出了如此多的叛党,你身为刺史,本就有失策之责,却因本身的不对而让治下的百姓久等,如此岂不有愧于民?陛下将淮州交给你,便是将淮州的百姓交给你,你想安宁一方,需得先治民生,建久安之势,方能生长治之业。所谓得民气者得天下,你如果好官,百姓推戴,民气思定,外头那些叛党就是想闹也闹不起来,谁敢妄动兵戈,不必发兵讨逆,百姓之怒便可平叛!”

“对!对!如此一来,灾事过后,两仓便有可平之法了!”

“平身吧,方才之言你们若能听得出来,这一趟淮州之行本宫就不算白来。”暮青扫视了一眼淮州州臣,淡淡隧道。

叫人细思恐极的是,淮州水患发于八月,若皇后早得此法,理应早跟圣上提了才是,且她本日本应在神甲军中,却俄然到了淮州,莫非……此法是得于克日?亦或是……本日?

何初心瞥向暮青,见那青黑的公服衬得女子的端倪格外清冷,百鸟拥着,群臣跪着,她的眸却如同被一场秋雨洗过似的,凉意袭人。

这时,暮青道:“本宫临机得此一策,尚欠细则,离实施还远。所谓术业有专攻,狱事乃本宫之所长,国事上只能出个主张,还需卿等奏与朝廷,严加考查,谨慎定则。卿等可翻阅本州积年农收记案,按照本州的收成制定利率,辨别良田与贫地的收息,因地制宜,不成一刀切,不成为了丰仓而收息太高,更不成为了丰仓而废蠲免、赈给、赈粜之策。赈灾之要在于助哀鸿度过灾厄为先,补仓乃灾后之事,切勿本末倒置。本宫会向圣上发起以淮州作为赈贷之策的试点,倘若今后发明有官吏为谋政绩或仓粮之利而废弛三策,借赈贷剥削百姓,朝廷必然严惩不贷,毫不姑息!”

刘振和邱安率文武一齐谢恩,平身后列于左边,御林卫将以许仲堂、吴长史为首的叛党押到右边,月杀率神甲侍卫到上首护驾。

暮青见曲肃也有话要说,便让他先说,“别驾另有何事?”

“啊!”这一捏,许仲堂顿时惨叫一声,翻掌一看,掌心已然紫黑!那兵符上雕着虎头,受内力所震,虎口中竟刺出一枚毒针,他猝不及防,被毒针扎个正着,“邱安小儿!你……”

其他大小州吏也在刺史刘振的策动下捐了赋税,虽说不至于散尽家财,可也有捐的很多的。

好险!

这时,两道话音同时传来,叫刘振不由怔住――让他不急的是皇后,说慢的曲直肃。

饶是如此,扶着娘亲退出公堂时,刘二女人还是一步三转头,看看微服坐于上首的暮青,再看看凤袍加身的何初心,目光说不尽的庞大。

曲肃道:“那倒不是,臣等商讨出的对策有二,僚属当中各有附议者,争论难下,这才迟延了很多光阴。本来刺史大人筹算上书朝中恭请圣裁,可朝中也需商讨,奏折一来一去需些光阴,微臣也感觉拖久了伤民,理应早断。既然皇后娘娘在此,无妨先行裁夺。”

刘振道:“恰是!特别是分期赈贷之策!灾年之时,先以仓粮无偿施助哀鸿,待大灾过后再行赈贷之策,令百姓还粟于仓。而分期还粟,既不影响生存,两仓还可长年补入息粮。报酬灾年,两仓已丰,又可无偿施助哀鸿。如此循环不息,可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竟还可贷种?”

“何止啊?哀鸿回籍以后,施政也是不易,本官在莲池县为知县时,一些游手好闲之徒风俗了官府施助,恨不得灾荒,好伸手吃穿。这赈贷之策恰好治一治这些地痞恶棍的懒筋!哈哈!良策!良策啊!””曲肃手舞足蹈,举止疯颠,俄然撩起官袍一跪,朝凤驾行了个伏拜大礼,大声道,“此策利在粮仓,功在社稷!微臣佩服,谢娘娘赐计!”

那官吏忙道:“微臣领旨。”

是啊,方才问的是重修村镇的事,但皇后并不决夺,而是指出了赈灾之策的不敷之处,并指导了鼎新之策,但重修村镇之困还是没有处理,这才是当务之急!

州臣们面面相觑,皆有叹色。早就听闻皇后娘娘刚正,没想到训起人来不包涵面,赦起罪来竟也这么义正辞严。实在,曲肃之罪可大可小,乃至可功可过,但皇后娘娘看重民气,以她之论,曲肃撤职枭都城不为过,没想到到头来竟只是负荆请罪。

只听皇后又道:“但主张既是你出的,本宫就命你负荆请罪,那些粮食如何从人家的粮仓里运出来的,就如何给人还归去!你可有贰言?”

其他州臣也纷繁垂首,大气也不敢喘,心中直道――皇后可真锋利!

州臣们一听,这才回神!

叹罢,他不由有些后怕。

刘振大喜,见曲肃还愣着,忙拽了拽他。

淮州文武也纷繁再次伸谢凤驾。

一介出身官方的贱女子,也懂国策?笑话!这些七尺男儿、一州要臣竟都议了起来,一个一个的,都疯了不成?!

“淮州官衙无人了吗?公堂寂静,竟容江湖淫贼问话!”暮青冷声喝断。

暮青问道:“你们可有想过赈贷?”

谁能想到,满朝文武苦思不得的良策,竟得自当今皇后?

“本宫不在此,该在哪儿?”暮青看着许仲堂,目光捎带着从何初心的眉眼间掠过,道,“风趣,你们晓得本宫该在那边。”

“微臣……罪该万死!”曲肃以头撞地,悔痛难当。

若堂下之人是皇后,那上首那位又是谁?

方才,她欲一死了之,恰是此刀射来救了她。

曲肃这回没急,反倒恭恭敬敬地问道:“娘娘之意是?”

暮青识得官袍,那医学博士恰在刘振那拨人里,闻旨出列后,暮青道:“你跟去瞧瞧,她们方才吃惊,你莫要近身,且先开个安神的方剂,待人睡下了再号脉诊治。”

前有长刀,后有横尸,吴长史等人两腿发颤,几名降臣既悔且惧,一群叛党被领旨下来的御林卫押住,半晌工夫便全都拿下了。

何初心迎着合座目光,眸底尽是惊涛,一时忘了顾及颜面――她怎会在此?!

――血还在冒着,人已经死了。

“如此一来,官府可从端庄的商户那边足价买料雇工,既可不伤无辜商户,朝廷也无需再查与林党勾搭的漕商了,一举三得!”暮青又道。

“你们心系哀鸿本来无错,可莫非哀鸿是民,商户就不是民了?如若只因商户充足,大灾当前就理所该当捐募赋税,那你们身为一州之父母官,百姓之榜样,何不散尽家财布施哀鸿?”

暮青转头看向许仲堂和吴长史等人,道:“他们不反,重修村镇之事的确需求定夺,他们一反,事情反倒变得轻易了,不是吗?”

听着群情,邱安对同僚们笑道:“这哪是平仓之法,实乃富仓之策!说不必再担忧两仓日渐亏空,那是皇后娘娘谦善,依我这粗人之见,假以光阴,两仓必丰!两仓大丰,莫说赈灾了,急时定不足力赡军!”

话音一落,州臣们嘶嘶抽气,刘振和曲肃对望一眼,皆压抑不住胸中的激越之情!

余氏最为狼狈,方才一个狂徒的脑袋在她面前被削成了两半,她被泼到,脸上尽是红黄之物,惊了心窍,见到宫女直今后缩,神态疯颠,“别碰我!别碰我!”

这番话听着耳熟,极像曲肃之论,可即便曲直肃这般直臣也不敢说“民为贵,社稷次之”、“百姓之怒可平叛”如许的妄言吧?

暮青!

“你身为淮州别驾,一州要臣,威胁商户,这民怨已经算到官府头上了!问你的罪轻易,丢了民气又该如何收回来?”

周氏心胆惧颤,仓猝低头,心中直道昨日不敢想皇后有假,本日才知何谓真假立见!想她自刎之时,人多混乱,皇后这刀出得千钧一发,慢分毫,偏寸许,她便能够没命,人言英睿皇后威武勇敢,传言竟然涓滴不虚!

“启奏皇后娘娘,逼商户卖粮是微臣的主张,微臣愿承担罪恶!”曲肃也随之叩首,听声音竟有些哽咽。

许仲堂、吴长史等人面红耳赤,百感交集。

周氏差点儿进了鬼门关,现在未伤分毫,只是受了惊,有些狼狈。宫女扶她起家之时,她两腿颤抖,只听叮的一声,一物自她的衣裙上滚入了血泊中。周氏循名誉去,见血泊里躺着把古怪的薄刀,柄长刃薄,寒锐逼人。

可有贰言?

“以往,朝廷每年征收的粮食中有半数用于赡军,再刨去用于俸禄的赋税,能补入两仓的储粮就更少了。不提灾年的用度,平常的年份里,济贫扶弱、赡老恤囚、平抑粮价,也是支出颇重。每年赋税一途所补入的仓粮仅够支出之用,一逢灾年,两仓大开,赈灾粮要么需跟朝廷要,要么就得逼商户捐卖。商户不满,明里暗里的跟官府对着干,赈灾之策实施不畅,头疼得很。现在,有蠲免、赈给、赈粜三策在前,赈贷之策在后,两仓的压力可谓大减!”

“……”一番话说得众州臣哑然失容。

当今天下,名流争锋,女子当中当以此名最为如雷贯耳。

刘二女人受宠若惊,泪眼婆娑地拜谢凤恩,暮青淡然点头,再未多言。

暮青声音寒厉,话中之意却叫州臣们心头一跳!

曲肃这才反应过来,眼底微湿,叩拜道:“微臣……谢皇后娘娘开恩!”

曲肃怒容未消,又添惊色,欲辩无词,憋得面庞看起来有几分扭曲。他这才晓得皇后不是不体味赈灾之策,而是她所说的单一与他所了解的不是一回事,这类论调还是头一回传闻,不详确一考虑,的确有事理!

州臣们开初没缓过神儿来,厥后拜见过了皇后,也不先请旨将公堂洒扫出来,竟就这么议起了州政!皇后出身官方,不晓礼节,这些州臣莫非也不懂礼法?

这时,宫女将季子抱了过来,梅氏抱着孩子哭了好一阵儿才想起来伸谢皇后。

“皇后娘娘?!”小安子和彩娥大喜,率先参拜凤驾。

刘振放下怀里的庶子,与曲肃一同率淮州文武跪了下来,“臣等拜见皇后殿下!殿下千岁千千岁!”

谁也不清楚皇后为何俄然大发雷霆,但正因见地过皇后之能了,淮州文武皆屏息听训,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臣等谨遵懿旨!”州臣们齐声应是,心中却波澜滔天。

半晌,刘振叩首道:“娘娘之言,振聋发聩,微臣受教!”

“分期还粟?”曲肃眨巴着眼,州臣们群情纷繁。

她堂堂侯府贵女,竟还不如刺史的家眷,不但要在此忍耐各处污血的公堂,还要看着这些没用的州臣佩服在皇前面前!

利率为何物,众州臣尚且懵懂,但此喻之意倒不难懂,略一考虑,刘振和曲肃皆面色一变,连邱安那睡意惺忪的眼都仿佛睁了睁,脑筋矫捷的人已仿佛猜到了皇后之意!

“以财投长曰贷,但本宫指的是以粮为贷。即大灾之年,官府借粮于非重灾户,收取必然的利钱,待民度过艰厄,大丰之年还粟于仓。”暮青说得很慢,此法与后代的存款有些类似,她考虑着说词,但愿尽量说得简朴些,以便淮州的官吏能够听懂,“官府固然收取利钱,但并不逼民短期以内还清,而是以左券之,准民分期还粟。”

忧漕运忧赋税的是他,到头来倒是他胡涂,没想到伤了漕运赋税的竟恰好是官府。

这话没指名道姓,却叫何初心面红耳赤,一干叛党纷繁避视。

他们多是一州要臣,深知两仓之弊和赈灾之难,每回商讨对策,州衙里都能吵翻天,没人能拿得出一个悠长可行之策来。两江流域大水为患,古来如此,历朝历代,治水屯粮都是国之大计。朝中大臣也好,处所官吏也罢,不知多少人苦思研讨过农耕水利之策及历朝赈灾记要,可良策可贵,特别是悠长可行之法。

“兵符乃乌铁所造,内力等闲震不碎,我倒是挺佩服许都督,拿到兵符竟不疑有假,也不试它一试。”

“你可知这十万哀鸿当中有多少老弱妇孺,又有多少孩童的年纪如你的庶子普通?百姓敬你为一方父母,你怎忍心看他们流浪失所,忍饥挨冻?”暮青又道。

“你们如有牢骚,为何商户就怨不得?你们骂商户剥削仓司,安知背后无人骂你们是一帮昏官苛吏?你们只怪商户从中作梗,禁止官府重修村镇,可本宫就不信了,淮州这么多的巨商大贾,莫非没有一个大善人?没有一人怜恤哀鸿,志愿出工出料助官府赈灾?想来不是没有,而是你们先失了民气啊!乃至于朝廷有难,无人肯援!到头来,你们头疼,哀鸿刻苦,你们策画策画,哀鸿可有少受一天的苦?”

“就算本宫本日不在,淮州也遭不了大难。”这时,只见暮青看向了淮南道总兵邱安,问道,“你说是吧?”

刘振道:“微臣痴顽,请娘娘明示。”

话音未落,大风驰荡,泼得曹敬义一个倒仰!这一仰,劈面一道刀光刚好抹来,曹敬义伸手拔刀,却发明右臂已失,心中惊涛刚生,喉口血线一冒!

屏风一挪开,暮青便道:“淮州刺史刘振!”

“敢问娘娘,何为赈贷?”曲肃昂首问道。

而曹敬义捂着断臂,盯着各处残尸,骇然地扫了眼一样乔装成州衙公人的八名神甲侍卫,问道:“你、你们莫非是刺……”

并且,甚么叫只能出个主张?只是出个主张便出了个万全之策,连如何制定细则都指导清楚了,乃至预感到了会有官吏为谋政绩以赈贷剥削百姓,故而提出拿淮州作为试点。想想便知,试行期间,淮州官吏的一举一动定会被朝廷盯得死死的,若被拿住错处,朝廷是不介怀重惩以儆效尤的。皇后连这些事都想到了,真是好一个术业有专攻!若这也能算只是出个主张,那他们这些连主张都出不了的州官是否该去官回籍?

淮州文武听至此处,已然冲动得脸颊生辉,不等暮青再言,便热切地群情了起来!

周氏震惊之下昂首上望,只见皇后背衬凤屏,未束金袍,未簪凤钗,冬晨辉冷,映得宫屏金丝如缕,叫人一昂首,如见百鸟齐翔,万羽朝凤!

别说,散尽家财布施哀鸿的还真有――曲肃。

御林卫当即抽刀架住许仲堂,小安子和彩娥搀回何初心,邱安上前拾起兵符来,回身当场一拜,“淮南道总兵邱安,拜见皇后殿下!”

为甚么?

曹敬义是江湖中人,对刺月门的杀人之风有所见闻不希奇,但此事不宜公之于众,上至朝堂下至官方,皆有人奥妙死于刺月门之手,一旦张扬,朝堂及江湖之上必定又要生出很多是非。

利在粮仓,功在社稷?

曲肃抬开端来,觉得听错了。

曲肃朝暮青一恭,道:“若娘娘另有良策,还望垂示!”

呃,这……

暮青没搭腔儿,而是对许仲堂道:“你们本日起事,事前晓得凤驾有假,连替子的身份都很清楚。起事以后,先谋文武大印,再放州牢重犯,而后逼降州臣,这州衙表里你们都安排了人,可谓打算周祥。本日,刺史府内曾传出两道火哨,第一道应是起事之号,第二道是事成之号,你们在州城内必然另有翅膀,得知事成,他们必然有所行动。而你们发难,兵马赋税缺一不成,可眼下大灾,朝廷调拨的赈灾粮所剩未几,两仓又亏空多年,你们的赋税打哪儿来?天然是从商户那儿来。淮州多巨商,此前就有奏折入朝,说林党与绿林草泽及漕商勾搭私挪私贩两仓储粮,问朝廷要不要严查,可朝廷还没批复,淮州就发了水患,赈灾至今,前事就担搁了下来。那些商户本就和你们是一条船上的人,此前朝廷严查林党,他们必定早已如惊弓之鸟,前些日子官府逼他们低价卖粮,又触怒了他们。如此一来,如若得知你们发难已成,他们会不跟随你们吗?”

“人吃五谷杂粮,谁无妻儿长幼?倘若一遇灾荒,朝廷就剥削俸禄查抄官宅,长此以往,谁愿为官?无报酬官,何故治国?而官府肆意剥削商户,长此以往,谁敢行商?无人行商,又怎能不伤漕运赋税?本宫不否定你们当中有忧国忧民的好官,可不知何为社稷,何为民气,即使是鞠躬尽瘁,也不过是白劳累一场!”

暮青打断曹敬义的话,此中的企图月杀清楚,一样出身江湖的邱安也清楚,两人联手,堂堂江阳帮代帮主竟死于瞬息之间,惊得叛党大惊失容。

刘振见暮青循着望了畴昔,担忧她会因吴长史是叛臣而影响定夺,因而弥补道:“启奏皇后娘娘,是以前赈灾之时,臣等曾逼迫商户卖米,故而微臣担忧再行重典会使商户民气惶惑。淮阳乃漕运冲要,自古多富商大贾,如有商户担忧再遇灾年,赋税会被官府强征,今后恐会产生转移赋税之事,如此必伤漕运,也伤税赋。而劝粜之令虽可济急,但也恐商户得爵赏以后,州政难以羁系,积弊深远。事关漕运与吏治大事,臣等不敢专断,故而争论不下,这才想上书朝中,恭请圣裁。”

公然,暮青接着道:“还是比方,你三年还清,每年只需还三百五十文钱,五年还清,每年要还三百八十文,十年还清,每年就要还四百五十文。你从本宫手里借的银子既能助你度过难关,每年三四百文的债又不会使你生存艰巨,而本宫则不必担忧家中日渐亏空,下回无银施借别人。”

“看谁会反!看谁会反……”曲肃目光板滞,口中喃喃地念叨。

暮青自邱安身边行过,踏着血往上首而去,寒声道:“拿下叛党!违背者,诛!”

月杀将刀收起,看了眼邱安。

啪!

除非,无辜粮户的丧失能补还归去。

“微臣在!”

下首,淮南道总兵邱安已参拜凤驾!

曲肃道:“启奏娘娘,赈贷的确是奇策,可娘娘也说,此策尚欠细则,需求朝议,还不能立即实施。但眼下州衙外头有三万哀鸿亟待安设,重修村镇才是当务之急,如何措置那些滋扰重修的商户,还请娘娘定夺。”

州臣们大为不解,帝后跟前儿的近侍宫人定然识得皇后的面貌,既然襄国侯府的孙蜜斯能假扮皇后,想来此事乃是圣意。虽不知圣上如此安排的企图,但何家此番理应是遵圣意行事才是,如何也不该和叛党扯上干系吧?

皇后命曲肃负荆请罪,说是罚,实则与赦无异。

皇后是惜曲肃之才吧?

“你们想了两个别例,一是弹压商户,持续剥削商户的财产,二是许给商户好处,叫商户志愿帮忙官府灾后重修。一州大小官吏这么多人,灾年只知在商户身上动心机,除了问商户要钱要粮、要工要料,你们的心机就不会往别处动动了?”

甚么?

若真如此,皇后之智岂不近乎于妖?

刘振难以置信地看着暮青,半晌以后,叹道:“娘娘之智,名不虚传!方才,娘娘要微臣不必急着奏报朝中,本来是为了看淮州另有何人会反?”

自古非常期间皆是行非常手腕,逼商户捐卖赋税实在是太常见了,商户固然是民,但朝廷重农,官府天然以布施哀鸿为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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