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美人周二蛋
小寺人见了一惊，仓猝追上，“公子不成！如此面圣，有不敬之罪！”
他一小我干脆了这么久，怎没小我声？
步惜欢未言，那眸忽有异色，对屋中道。
小寺人身子一抖，一张脸煞白。
“公子。”
“元家手中没有海军将领，这些新兵给了元修，若让他在西北战事大将这些苗子历练成狼，挑几个妙手便能成海军将领！元家已想把手伸来江南了。”
“我原想瞧瞧她如何走这条路，未曾想她竟敢走此路。”步惜欢收了画，垂眸，视野落去桌上一本摊开的名册，“也罢，宫中长路，向来只我一人，现在多一人相陪，似也值得期许。”
暮青见小寺人眉眼间有焦心神采，不见作假，心中道元隆帝果然是个喜怒难测的，人过去门外走，“不必换了，既赶时候，那就如许去吧。”
“我们也得抓紧。我手里的东西，脸上的都备好了，只差身上的，等你的名册。”魏卓之说罢，抬眸转头。
夜入半夜，美人司里来了人。
窗台旁，海棠映了天云，男人立在天云外望一城繁景，俄然回身！
只要给她一段日子，能查出那娘娘的死因，或查出元隆帝是否是首恶便充足了。若首恶是元隆帝，她便寻侍驾的机会宰了这昏君，若不是，再看下一步。
“来人！”
宫中车驾浩大，领头的是内廷大寺人范通，一起手执圣旨，入了美人司东殿。
好些年没见他这般畅怀了，也真是从未见过行事如此剑走偏锋的女子，难怪汴河城遍寻不着她！
小寺人知他不识路，怕走丢了再去寻，反倒误了时候，赶快一顿脚追了出去。
她也不怕到时出不了宫，帝驾每年只在汴河行宫半年，且有带男妃乘龙船游汴江的常例，她若想走，总能寻得机会。
暮青闻言一怔，皱眉，“不是说三今后？”
魏卓之抽着嘴角看那画，再看那在画后低头忍笑的人，执扇点了点额头。
“恭喜――周美人！”
那小寺人见她出来，虽面含清霜，眸中却无风刀，顿时暗松了口气，笑道：“画师来了，请公子换衣。”
“来人！”
范通拉长着一张老脸，面无神采扫一眼院中，大声问：“哪个是周二蛋？”
瞧那画上落着的名字，墨迹有些抖，想必那画师被这名字折磨得不轻吧？
男人低着头，眸底落一片烛影，孤单难懂。
寺人的声音夜里尖长，范通是出了名的死人脸，人前从不露喜怒，彻夜的声音听着却有些走音儿。
她已想好了，美人司里的公子想进宫需得先画像由帝点选，她想进宫，那就必须得被元隆帝看上。既入了帝王眼，又不想侍驾，那就只能剑走偏锋！
“谢家老四不是个聪明的，元家必然清楚。这么个蠢货送来你身边，定是放在明处的。以往总送些聪明的来，现在连蠢的也送来了，明手暗手都用上了，元家心急了。”
这脾气，说好听些叫怪诞不羁，说直白些就是闲得蛋疼，想找刺激！
“谢家这些年与江北士族走动频繁，江北现在已遍及元家嫡派，谢家把嫡公子送到你身边来，还真是下了本钱。”
那画在风中也渐抖得不轻，屋里渐闻低低笑意，那笑意随风潜出窗台，落那海棠枝头，醉了满园。
劈面偏殿，暮青的陪侍小寺人也跪了下来，心中也噗通跳。本日公子穿一身旧衫画了人像呈入宫中，莫非惹了圣怒，下旨罚他来了？
“谢家把嫡出的四公子送来了，人住在美人司有段日子了，你也该见了。”魏卓之摇扇观局，未昂首。
我一向觉得明天是戴德节，还想着明天对大师说些掉鸡皮疙瘩的感激话，成果明天赋知明天赋是戴德节，明天我因为忙，一个字都没跟大师说。
半晌，他昂首，仍对屋中道。
半晌，司监王重喜一声笑贺，惊了半殿。
烛火敞亮，地板上放开的一幅幅画像泛着华光。月色入窗来，映那华光如水，近处一瞧，竟是墨迹未干。
既然节操已掉，我就不筹算再让你们掉鸡皮疙瘩了，总得给你们留点东西在身上，不然显得我不刻薄。
“美人司？”
她探听过，美人司里的公子不需学宫中端方，亦不必习侍君之事，便是说元隆帝不喜被宫规教诲得端方顺服的人，他必是喜好亲身调教，这有如驯兽，与官方传闻此人怪诞不羁的脾气符合。
步惜欢手中执了一幅，画像遮了他的脸，只瞧见那固执画轴的手指苗条，指尖玉色捏得有些泛白。夜风吹落窗台，画在风中有些抖……
“放心吧，圣上不会见怪的。”
“嗯？”魏卓之一时未反应过来，颀长的凤眸挑出莫名，美人司如何了？
美人司东偏殿，小寺人在房门外唤暮青，含着几分谨慎，恐怕扰了她午憩。
暮青步子未停，她要的就是不敬！
谢公子闻声从偏殿中出来，看院中灯火透明，映着那一卷明黄，飞龙夜色里刺着人的眼。他赶快跪下，心中噗通跳，暗道进了美人司有些日子了，本日来了画师，莫非圣上瞧了画像，传召他入宫了？
棋盘上，一子落，声如玉脆。
范通目光落在他身上，瞧了会儿，啪一声翻开了圣旨，念！
怔愣中抬眼，暮青已出了东殿。
“奉天承运，天子诏曰：世有佳公子，独住绿竹边，本是天上人，清卓落人间。公子周氏，清风高洁，慧智且坚，册为美人，马上入宫侍驾，钦此――”
她不怕这段日子会不慎惹怒元隆帝，她是心机学家，君心自古虽难测，但她自能看出元隆帝的喜怒真假。若这世上连她都看不出君心，掌控不好分寸，另有谁能？
夜。
“这……司监大人方才叮咛下来的，说是陛下心血来潮，本日便想见见新公子们。司监大人已在备名册了，只等画像好了，速速呈去宫中。公子快换衣，随咱家前去见画师吧。”
既如此，她干脆不敬，入宫后也干脆表白不肯侍寝，元隆帝既爱顺服的刺激，自会对她耐烦一段日子。
暮青底子就没睡，初入陌生地，她心中警戒未松，又有进宫与帝相处的苦衷，那里睡得着？小寺人一唤，她便开了门，“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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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暮青穿戴划一从屋里出来，月色落少年一身清霜，见他跪得笔挺，不卑不亢，不慌稳定，“草民便是。”
小寺人怔住，圣意岂是随便能猜想的？若猜错了，但是要掉脑袋的！
谢公子跪着的身子一歪，一张脸被宫灯映得五颜六色。
啪！
好天一道轰隆，大抵是节操掉多了……
“元家内有全军，外有西北狼师，江北已入元家囊中。江北将领不擅水战，江南三十万海军非元家嫡派，水军都督何善其的胞妹当初在宫中与太皇太后斗得短长，两家有不成解的世仇。元家这些年苦于没法将手伸到江南来，现在借着西北战事在江南征兵，这些新兵但是练一支海军的苗子。”
夏风吹，满院树影，一时无人声。
刺史府阁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