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细心照料
他睡梦中仿佛仍能听出她的声音,闻声她的话后便张嘴服了下去。
月影不发一言地走了,走时却看了暮青一眼,目光有些深——她心细起来,倒也挺知心的。
暮青深深望了步惜欢一眼,没说破,又低头去舀碗里的药,明显刚才试过药温,她却像转眼又忘了那温度,不放心肠又试了一回才送去了他唇边。
“……”
“……”
暮青见步惜欢气味安稳,便到暖阁外的灶房打了盆热水进屋,帮步惜欢将湿透的发丝松松绑好,又拿帕仔细细帮他擦了额上和手内心的汗。
“醒了便吃些东西吧,我在灶房熬了粥,去瞧瞧。”暮青拉过锦被来为步惜欢盖上,便要起家。
她的声音却安静,问:“醒了?”
月影象看怪胎一样地看着暮青,他总算晓得月杀在她身边待了半年,为何越来越急性子了——她真的有把人逼急的本领!他方才的话,本意是念着她尚未出阁,怕她羞于见男人的那话儿,是以才问她要不要备亵裤,可她想哪儿去了!
玉碗温润,药汤贫寒,少女执勺悄悄调着药汤,汤声悠悠,令民气生恍忽,好似回到西北的夜里,她大病初愈,他执勺喂药。现在西北的天已远,榻上的人已换……
暮青正扶步惜欢,闻声这话转头,惊奇地问:“你家主子平时不穿亵裤?”
“衣衫一会儿再换吧,先备热水。”月影刚出屋便闻声暮青的声音传来,因而便放下衣衫,又一言不发地打水了。
他玉肌似珠夺目生辉,细汗若银霜,令人不忍擦拭。
她前脚刚回屋,月影后脚便返来了,手里捧着套洁净的衣衫。那衣衫虽是中衣,做工却讲究,暮青翻看了一下,见那衣衫有两层,里层是素棉料子,外头是云锦,对着天光细瞧,只见银纹如水雍容华贵,连条亵裤都是这般华贵。
暮青扶着步惜欢躺下,起家便出了屋。
他不说话,只望着她,那般深深的凝睇,好久才缓缓松了她的手,声音哑沉,脸上却带着一贯的笑意,“好。”
月影悄悄挑眉,固然感觉素棉衣衫乃是盛都城里平常百姓穿的,主子穿戴不敷高贵,但他说推行隐卫之道便要推行完整,果断不再多嘴,接过便走。
月影煎好药后放凉了些才进了屋,一进屋便见暮青坐在榻旁,正试步惜欢的额温,见他来了便叮咛道:“我来喂,你去筹办身干爽的衣衫,再备热水,待会儿我帮他擦身换衣。”
“有话待你吃些东西有了力量再说。”她明显能摆脱,却没有动,只如此道。
月影回过身来,低头瞧了眼手中捧着的华衣,搞不清楚一件衣裳另有这么多的讲究。他出身贫苦人家,最晓得贫苦百姓有多盼着能穿一日华衣,却从不知这素棉还是好料子。主子自幼进宫,宫里给备哪样的衣衫他便穿哪样的,王妃过世得早,他身边又不留女子奉侍,那里会有知心的人提示这些穿衣之事?
但见他不想醒,她便也不说破,喂他喝药,帮他擦身,还觉得他能忍到何时,这么快便忍不住了。
“服药了。”
素棉的?
“张嘴。”
“喝药了,张嘴。”
暮青坐到榻边,见乌黑湿透的发丝挡了男人半张容颜,不由伸手帮他扒开,指尖刚触及他的发丝,手腕便俄然被握住!那力道甚大,毫不似虚脱昏睡之人,暮青顿时有腕骨欲折之感,眸中隐生痛色,却不为腕痛。
菜夹到粥里,她坐在榻旁,一如西北那夜。
步惜欢仍睡着,榻前香丝将尽,晨光熹微,照不见窗台三尺洁白,华帐半掩,掩不住男人容颜惨白蕉萃。
他的声音都是哑的,“好了……”
“好香。”步惜欢望着那粥菜笑道。
药送来时就是温的,暮青却还是调了会儿,舀起一勺放在唇边触了触,这才送到了步惜欢唇边。
月影缓慢地唆了眼步惜欢,见他半倚软枕,垂首未醒,这才松了口气。还好主子没醒,不然闻声这话,怕是要再内伤一回。
仿佛睡梦里还听得见她的话,他微微张嘴,将药吞尽,一滴没洒。
她的声音很低,让人想起竹林里拂过枝梢的清风,他睡梦入耳见,眉头伸展,手渐渐松了开。
“今后你家主子的中衣全都备素棉的,贴身的衣裳以温馨为上,素棉吸汗透气,加层锦面儿反倒把汗给捂在身上了,特别你家主子现在病着,汗散不出去,迟早要抱病。这等衣衫也就是瞧着华贵,还真不如百姓家穿的素衣。”暮青瞥见月影挑眉便知贰内心不附和,她向来寡言,最不喜的便是多费口舌,但月影是步惜欢的贴身侍卫,他都这等设法,可见他之前穿的都是如许的衣衫,她这才忍不住说清楚些。
后园里有间小灶房,通着两间暖阁,一口锅里煮着热水,一口锅还冷着。暮青便在那锅里添了水,在灶下生了火,从米缸里舀了碗米出来煮粥,她在灶下生了小火,让那锅米渐渐的煮,随后便回了屋里。
月影点头应了,把药放到桌上便出去处事,走到门口想起一事来,回身问:“阿谁……亵裤也要备?”
少女葱白如玉的手渐生紫红,却望着男人半晌未动,不知望了多久,才低声道:“先服药吧。”
她的手在他掌内心一僵,顿时醒过神来,转头看向他时对上了一双深如瀚海的眸。
“青青。”他唤了她一声,手不松开,这力道比她刚近榻看他时被他握那一下子小太多,却似海深比石沉。
粥煮好了,只是还烫着,暮青盛了碗出来放在一旁待凉,顺手在厨房里寻了两样暖和的冬菜下锅炒了,待菜炒好了,粥也温了。
当他的腿也被她擦好,她指尖勾住了他亵裤的锦带,刚要扯动,他的手覆来,按住了她的手。
她说让他张嘴他便张,让他喝他便喝,这一碗贫寒的药喂了二三十口便喂尽了,竟是一滴也没华侈。
步惜欢一笑,气虚声浮,“早醒了,你不是晓得?”
暮青把木桶和铜盆都搬去了外屋,将桌子清理好,粥菜放上去,见月影还没返来,便从衣架上拿了件外袍来。他昨日傍晚才睡,此前调息了三日,力量已然耗尽,本日若她未搬动他,只怕他要睡上几日,此时醒了,天然还衰弱着。暮青扶着步惜欢起家,帮他临时将外袍穿上,拿了软枕来让他倚好,这才把清粥小菜端了过来。
暮青从怀里拿出玉瓶来,忍动手腕的不适倒出粒药来,巫瑾的药药粒儿都很小,便利重症昏倒的病人服用,不需水送便可服下,她不必将步惜欢扶起来便可将那药送入他口中。
暮青天然晓得,他在她扶他起来喝药时就醒了,应当是她搬动他时醒来的,开初她没发觉,待遣了月影出去拿干爽的衣衫后,她往他背后塞软枕时较着感受他轻了很多,他毕竟是男人,身高体重的,她头一回扶他起来可不是这重量,她便晓得定是他醒了,怕太重她扶不动,本身便用上了力,可他这力道一用,她倒是累不着了,他也露馅儿了。
“或者,他擦身时有不换亵裤的风俗?”
暮青看了眼步惜欢那衰弱的笑,回身出去了。
暮青本身兑水,为步惜欢宽衣擦身。
暮青看过后不对劲,道:“换了!全都换成素棉料子的。”
再回屋时,暮青端着一方托盘,一碗白粥,两碟素菜,粥菜冒着腾腾热气,恍惚了她的容颜。她没穿女裙,但面具摘了,那般从门口缓缓走到榻前的模样让他有些发怔。
她拧了温热的帕子来悄悄地擦,擦他如画般的眉眼,她想起那祖洲仙山里的上仙;擦他清俊的手臂,她想起仙岛的竹;擦他的胸膛,她想起仙岛下安好的避风港;擦他的腹,她想起海波暗涌的潮……暖阁里只闻拧帕子的水声和窸窣的擦拭声,他睡着,气味陡峭,她在桌前榻旁来回繁忙,神游天外。
“等着!”月影回身便出了房门,他公然干不了月杀的活儿,今后他还是推行之前的办事之道好了,主子的事儿和她的事儿,他一概不掺杂,叮咛他办的事他便办,再未几嘴了。
宫中光阴磨人,如何的艰巨险境才磨练出他的侵占警悟?
月影走后,暖阁里便静了下来,暮青又帮步惜欢调了调姿式,但刚一扶他,她的行动便一顿,抬眼望了步惜欢一眼。男人低垂着头,睡得深沉,暮青望了一会儿,冷静端起了药碗。
半晌后,他提了一桶热水一桶冷水,端了只铜盆出去,随后便退了出去。
巫瑾的药见效颇快,暮青为步惜欢宽衣时便见他不再出汗了,男人平卧在榻,衣衫半敞,胸前玉肌生辉,她看了眼他的睡颜,低头去解他的腰带。指尖一勾,玉带松落,那玉带华纹暗隐流光暗动,缓落那一刻似光阴静好,带她回到西北那夜。那夜,她奉侍他宽衣解带,彻夜亦如是,却利落不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