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大王小鬼齐登场
周浚臣略通北莽言语,谨慎翼翼答复道:“小了很多。”
如果论天赋,徐凤年不如自握剑起便自知认天下第一的羊皮裘老头儿,不如平生只会读书却读出一个儒圣的轩辕敬城,不如那练字练着练着就莫名其妙练出了御剑青冥的女子,不如阿谁天生仙剑胚子的卖炭妞,另有很多,徐凤年都要输给种凉在内这些江湖风骚子。可说到玩命,徐凤年不说赛过他们,起码并不减色。
种凉之以是轻而易举拿捏出不输徐凤年的枪仙秘术,天赋奇高这一点无庸置疑,更首要的是他前年有过一场北莽谛视标顶峰之战,敌手恰是成为天下十人之一后的断矛邓茂,种凉对于枪矛技击的深切体味,跟近水楼台的徐凤年大抵上不相伯仲,不过徐凤年现在明面上才二品内力,比起种凉差了一大截,种凉又不是那些关起门来做武夫文斗的“世外高人”,种魔头这辈子就一向在跟人打打杀杀,是以两人纯粹以矛对矛,徐凤年的落败是天经地义。
此人不但是兵法大才,更是当之无愧的武道天赋,不是大金刚境胜似大金刚,金身不败媲美两禅寺的白衣和尚。
北莽橘子州持季节慕容宝鼎看到周浚臣的胆小,笑道:“认出来了?”
徐凤年在从两棵桃树中退过即将背靠宫墙时,不再后退,挽出一个小幅度的弧枪,仿佛是搏命拦腰弧杀了种凉。种凉云淡风轻得很,没有收矛,矛尖趁此“缓缓”往前推出半尺,竟然是徐凤年一命换一命的逃亡徒作态,仿佛此次咄咄逼人,志不在大获全胜,乃至于决计埋没气力,就在赌,赌徐凤年敢不敢跟他换命。徐凤年没有任何踌躇,弧枪还是去势不减,不过与此同时,左手握住左腰所佩的绣冬刀,这柄白狐儿脸割爱的赠刀,能够算是徐凤年最为密切熟稔的“姘头”了,陪他一起走完了离阳北莽两趟江湖,当走养意一途的徐凤年握住了绣冬,那就是一番截然分歧的气象,如同手无寸铁的龙王府二供奉变成了握矛的种魔头。
很怕死的周浚臣都已经有了存亡有命的憬悟,满脑筋就只要一个动机,“殿外阿谁北凉王死定了!”RS
见到这一幕,记起一个传言的周浚臣心头骇然,踉跄今后退了几步。
先前龙王府谍子头子信誓旦旦说那名年青藩王是孤身犯境,北凉未曾有大范围兵马行动,周浚臣本意是略微摸索一番,然后就王对王,一起坐下来享用醇酒美人,好好谈上一谈,如果这位离阳王朝最年青的王爷果然有诚意,周浚臣不介怀当个北凉治下的刺史,或者给个实权将军也行,如果没有诚意,再撕破脸皮杀人也不迟,可惜先是唐华馆这老儿执意要动用那座算是龙王府最大手笔的符阵,然后是三供奉和骑军大将蒋横都拥戴,自称春秋遗民却操北莽口音的二供奉梁钟,倒是一如既往的散淡性子,挑选了袖手旁观,这就完整打乱了周浚臣的快意算盘,只能寄但愿于殿外徐凤年身故,最好是接下来北凉动乱崩塌,不然他就只能带上一股亲兵流亡更加瘠薄萧瑟的西域了。周浚臣哀叹一声,转头回望了一眼那张金灿灿的龙椅,又转头踮起脚尖看了看殿外的风景,怔怔入迷,然后周浚臣就一阵头皮发麻,艰巨回身,看到了素未蒙面的三男一女,两名成年男人,一对少幼年女,少年是个小胖墩,此时正在宽广龙椅上打滚,仿佛很享用滚龙椅的感受,少女也不是甚么美人胚子,边幅平平,幸亏一白遮百丑,如果搁在龙王府那些秀女宫娥的人堆里,无肉不欢无女不愉的周浚臣都不会正眼看一下,少女正蹲在龙椅边上,张嘴就狠狠咬了一口,仿佛是在考证这张龙椅是不是黄金打造而成。
雄奇男人身侧站着一名身着北莽北朝服饰的矮小男人,留给周浚臣一个边幅粗粝的侧面,他伸出一手在抚摩龙椅,划抹极其迟缓,似神驰似调侃。
种凉感喟一声,用怜悯眼神看向这个让本身大有不测之喜的新凉王,“早晓得就再多出几分力量,说不定你还能做得更好一些。可惜接下来没我啥事了。”
矮小男人笑了笑,没有看周浚臣,轻声问道:“这张龙椅跟离阳金銮殿上那张比拟,是大了还是小了?”
稍稍年青的男人身材宏伟,生得“有目无珠”的异象,说他是瞎子仿佛也不精确。
然后这个矮小男人指了指身边边幅清逸的无瞳男人,“你该怕他才是,柔然三镇铁骑的共主,洪敬岩。”
青苍之主周浚臣龟缩在金銮殿内,一手撑住金漆廊柱,一手攥紧悬于腰间的雕龙玉佩,神情严峻,他自知家底,也就是只傀儡,三位供奉爷明面上都对青苍有求必应,可谁都没把他真当回事,周浚臣盯着一名双手笼袖白叟的背影,老者是府上的三供奉,南疆人士,精通药毒以及巫蛊术,善于杀人救人不说,折磨人的手腕更是光怪陆离。周浚臣迄今为止都没搞清楚三位供奉的切当来源,青苍的谍报向来形同虚设,不是周浚臣不想在这一块上出死力搞好,而是力所不逮,青苍在数个豪强权势的夹缝里中苟延残喘,购置好数百套甲胄军器就已经让周浚臣绞尽脑汁,并且对于一个身处乱世的小王朝来讲,真正考量国力的,有两桩事最为直观,不是培植扈从,豢养鹰犬喽啰,也不是制作朱门宅邸,一项是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的修武,即士卒的披甲数量,养兵是个无底洞,用兵更是,打败仗还好说,打输了血本无归,很轻易就拖垮一个盘据自雄但是根底不稳的政权。再一项便是汇集军情秘事,这是一只极其破钞银子的吞金貔貅,很多密信上的只言片语,更是拿鲜血和性命换来的。
种凉的眼神凉了几分,体内气机流转愈发迅猛,随之出现心念万千,到了换命的紧急关头,这小子仍旧不是想着靠傍门左道逃命,而是恐怕弧矛拦腰扫死本身,得临死再补上一刀才气放心?这小子莫不是真不把北凉王当甚么藩王了?还真有玉石俱焚的决计?种凉视野刹时转为炽热,再不含混,矛尖罡气似那被抛出炉子的熊熊炭火,在徐凤年铁矛扫中种凉的同时,种魔头的矛尖连同罡气一起轰砸在徐凤年眉心一带。电光火石以后,饶是武力霸道无匹的种凉也横掠出去三丈,还是没能满身而退,肩头被撕出一条深可见骨的血槽,种凉望向阿谁撞塌宫墙的年青男人,比他自是更加了局惨痛,已经丢弃铁矛,刀却也归鞘,眉心一点猩红不说,双眼之间血肉恍惚,不过有红丝如纤细赤蛇从双袖攀附双臂再由脖子向上,从两鬓爬上眉眼,让人瞧着就倍感瘆人,种凉明显有些恼火,嘀咕了一句,“刀法有点像是顾剑棠半吊子的方寸雷,这附龙术,难不成是人猫的指玄?”
门口顾飞卿抛了一杆铁矛给门内的种凉,种魔头衡量了一下,纯熟耍出一记枪花,矛身颤出一阵赏心好看标奥妙弧度,种凉一矛在手天下我有,气势突然一变,不复见先前那份万事不挂记头的闲云野鹤,拖矛而走,矛尖在青砖空中上哗啦啦滑行,种凉的脚步并无规律,时急时缓,看似随心所欲,几个眨眼,就一言不发杀到了徐凤年身前,手握铁矛底端,笔挺抡出一个大弧,鞭砸向徐凤年的脑门,徐凤年不至于傻到双手托矛格挡,手中与种凉划一制式的铁矛斜撩画弧,反正两矛一撞之下,徐凤年第一时候便将铁矛脱手而出,不去接下撞击给铁矛带来的冲劲,却也没有离手太久,不等铁矛被种魔头击落在地,转眼以后便握住了仅剩气机“余韵”的铁矛,在内行看来徐凤年始终握紧铁矛,硬碰硬跟种凉来了一次比武,徐凤年固然耍了心眼,躲过了第一拨在铁矛上做大水倾泻状的凶恶气机,但是种凉付与铁矛的雄浑内力竟是出人料想的庞大,徐凤年握住铁矛以后,不得不抖腕使出崩字诀震散矛上的残留气机,只是妙手过招,少有枪仙王绣跟符将甲人如许没日没夜的胶葛厮杀,常常都是一步错步步错,胜负立判。
虽说他被天下第一大魔头从天下第四的宝座赶到了天下第六,可天下第六就不是妙手了?
男人点了点头,缩回那只抚摩龙椅的手,转过身面朝周浚臣,一半脸庞伤痕交叉,拇指在脸上伤疤揉了揉。
徐凤年一头雾水,阿谁被离阳用作剪除异己的疯狗“赵勾”,大半批示权本来都在皇后赵稚的一名亲戚手上,莫非是唐华馆这个老谍子得了赵稚的密令?可赵稚那里会是菩萨心肠的妇人,徐赵两家的交谊,实在分为两份,一份是徐骁跟先帝,一份是徐凤年的娘亲跟赵稚,可这两份都已经在徐凤年前次入京在九九馆外边烟消云散。何况流民之地跟离阳赵室之间还隔着一个兵马雄浑的北凉,那里轮获得赵稚来指手画脚?徐凤年蓦地心头一惊,他连天子的圣旨都敢拒收,固然也无所谓赵稚的心机,但是或许错算了一件事,这让徐凤年感到一丝不安,不过此时也容不得他临时窜改既定打算,大不了就用上最笨的体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看到头来谁是螳螂谁是黄雀了。
徐凤年崩字诀后,才卸去本身铁矛上的劲道,种凉就持续以王绣竖弧之势咄咄逼人,迫使没有回旋余地的徐凤年只得持续保持横矛的防备姿势,再次硬扛下这一弧,只是前次是徐凤年取巧,这回轮到了种凉,弧字诀不假,可矛尖却因崩字诀炸出了一大团罡气,种凉手中坚固铁矛本就曲折出一个没法设想的柔嫩半圆,矛尖刚好指向了徐凤年面门,相距一尺,罡气长达一尺,涓滴不差!徐凤年要么通盘接下铁矛弧字诀带来的冲劲,要么涉险尝试以袖中飞剑破去崩字诀罡气,徐凤年毫不踌躇挑选了前者,跟一名剑胚显摆驭剑术,无异于玩火,徐凤年退而求其次,身形倒滑的同时双膝微曲,以此卸去种凉弧矛泻下的澎湃气机,种凉手持铁矛,不急于痛打落水狗,仅是如影随形,始终将矛尖搁在离徐凤年眉眼一尺的处所,乃至没有当即便出立竿见影的崩字诀,罡气欲隐欲现,这位在北莽屈居第二的大魔头就这么肆意嘲弄徐凤年。
洪敬岩?
慕容半面佛,全拜现在的北凉都护褚禄山所赐。
在北凉马蹄最为北上的一次,北莽有个年纪悄悄的兵法奇才,出身北朝宗室,将游骑侵掠阐扬到了极致,以差异太多的少量兵力,硬是在东线打得离阳现在仍存活的两位大将军灰头土脸,最后胆小包天到驰援西线,跟当时势如破竹的北凉铁骑有过数次正面比武,不但不落下风,还略有胜出,直到在一个叫赤金的处所,被李义山运筹帷幄往死里阴了一把,被一个一样精于孤军游骑的姓褚的瘦子缠住,两边各自三千骑,相互迂回,相互奔袭,互杀了整整八百多里路,到最后这位北莽宗切身边不存一兵一卒,姓褚的也好不到那里去,仅剩下八十余骑!那场震开东西两线百万雄师的死战,固然不敷以对大局起到一锤定音的感化,但几近让统统将军都为之赞叹。
周浚臣能够对这双恶劣孩子不上心,可那两名年纪相差约莫十来岁的男人可就望而生畏了。
再加上一个同为天下十大妙手之一的慕容宝鼎,这两人站在一起呈现在青苍,意味着甚么?
同时,这个貌不惊人的男人,是最最正儿八经的北莽天潢贵胄,慕容女帝同父异母的弟弟,慕容宝鼎!
一身正黄龙袍的周浚臣咽了口唾沫,别说出声呵叱,就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