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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一苇下江,敬香落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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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尊尊菩萨法相从云霄轰然落下。

江面如鼓面,咚咚作响。

广陵江底江水浑浊,光芒暗淡,寻人寻物都无异于大海捞针,可他还是精确落在了那一袭紫衣身前的几丈外,徽山女子六识七窍俱是封山状况,娇躯伸直,状如孕育腹中的婴儿,六合为双亲。

人间已无敌,这又算甚么?RU

王仙芝走得还是不急不缓,刘松涛很快就追上这名年龄比他还要年青四十余年的武帝城城主,看似并肩而行,刘松涛实则御风而游,脚不沾地。

王小屏,刘松涛,剑仙又剑仙。

王仙芝冷哼一声,“徐凤年辛苦攒下的一身不俗修为,与其华侈在北莽铁蹄之下,还不如堂堂正正与我一战,终偿另有江湖人记得他这个北凉王。不然以离阳赵室的狗屁德行,莫说青史留名千古,就算私家编辑的别史也不敢提及只言片语。”

刘松涛望向远方,持续说道:“至于你心中所想,希冀着你我脚下的江湖,百年长兴,千年不死。刘某不是不知,只不过一代人有一代命,强求不得。像那些在大秦王朝纵横捭阖的说客游士,大家如远游之犬,那里能想到厥后的豪阀林立,必定成为后代又后代人眼中的毒瘤恶疾。你王仙芝一人眼中的好,或许就是别人的大恶,你仰仗一人之力赢了数代人的江湖,还不满足吗?老诚恳实飞升做你的天上神仙,给先人本身去走本身的路,总不是甚么好事。你或许要说武当李玉斧比你更加多此一举,可他毕竟是三教中人,又才出世,至于徐凤年更是身份特别,跟你都大不不异,如何能一概而论?”

因而漫天大佛菩萨的寂静法相,降落人间不断休。

这便是刘松涛的拦路一式。

王仙芝握紧双拳,交叉在胸前,重重呼吸一口气。

低头,双手合十。

那一晃肩,这位逐鹿山教主像是要抖搂掉一份背负已久的沉重承担。

刘松涛在前行之前,回顾望了一眼恩仇胶葛百年的赵黄巢。

飞升以后,我王仙芝亲身坐镇天门,不让天人滋扰人间,但人间武夫仍旧能够飞升。

几艘船只逆流而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才见地过两位神仙中人的畅快大战,又正巧看到当下这幅画面,都有点震惊到麻痹的境地了,都在迷惑本日是撞了甚么大运,的确就是神仙辈出啊,只是如许一股脑全数冒出来,莫非隐世高人就这般不值钱了吗?

苇叶出峡,飘至江心,已经不披法衣的无用和尚摆布各自一望,先看了眼王小屏,后瞥了眼老道人,神情安静,高出出一步,身形敏捷沉入江底。

王仙芝下认识抬头望了一眼天空,仿佛记起那边并没有他平生独一所欠之人,又转头看了眼或人临终所葬之地。

敬上一炷香,落下菩萨剑。

峡口以外是一场人间武夫的顶峰一战,而在疆场上游十几里外的广陵江干,茅舍少了阿谁还欠着村民百姓十几柄桃木剑的羽士,就只剩下一个浑浑噩噩的和尚,当王小屏双手叠放膝上,悄悄观水去世,疯和尚也脱下那件从烂陀山一起相伴的破败法衣,换上了一身前两天赋拜托王小屏去集市上买来的干净衣衫,夙来不苟谈笑的中年道人还例外笑言就当收尸的人为了,不消还。

百年前,三人联袂游历江湖,他还不是烂陀山和尚,是逐鹿山的第九代教主,是一个历代魔教教主中最不像逐鹿山主的邪魔外道。而那道人也不是现在的龙虎山住客,是离阳皇室公认不是太子胜似太子的四皇子,事功学问武道才情四者都出类拔萃,至于那名终究出身苦楚至极的娇憨女子,并无甚么倾国倾城的姿容,也无不成一世的豪阀背景,可隐姓埋名行走江湖的刘松涛恰好就是喜好上了她,但她却喜好上了阿谁叫赵黄巢的超脱公子哥,刘松涛对此并不介怀,三人同业,有他们两人,天下那边她去不得?期间旁观着敬爱女子对别的男人巧笑倩兮,刘松涛并未如何伤怀。可当他返回逐鹿山,继而闭关而出,却听到阿谁赵黄巢一手培养的凶信,他沉默下山,如本日这般,亦是帮人去收尸,去给她穿上衣裳,背她回山。

王仙芝不置可否。

赵黄巢踌躇不决,最后还是没有顿时去反对刘松涛强行抖落的那份无形之物。

刘松涛一向双手合十。

这一次,则是他要去拦别人的路。

刘松涛望着阿谁是她又不是她的紫衣女子,泪流不止。

刘松涛伸出一手,试图去握住那随江底水悄悄飘零的大紫衣角,又缓缓缩回击,身材开端上浮,破开水面,在江水上蜻蜓点水,放声大笑高歌。

刘松涛怔怔凝睇着这名女子。

刘松涛默念一个好字,再次飘然前行,超出王仙芝,在他身前数十丈外停下回身。

刘松涛似佛家低首吟唱,似狂人击缶悲歌,掠至岸边,低头凝睇着那位笑而赴死的武当剑痴,敛去那份我观天下目中无人的放肆,嘴唇微动,双手合十,为这名剑士诵经送行。

以是你李玉斧底子就是在画蛇添足!

当年刘松涛大开杀戒,在朝野高低势如破竹,恰是赵黄巢半恳请半逼迫龙虎山天师府真人,摆下醮坛,请下三位近代祖师爷以万里天雷钉杀他这个魔头,虽未杀掉刘松涛,却也胜利让这位魔教教主沉寂百年。

刘松涛却没有起火,沉默半晌以后,有赞叹,有畅怀,有佩服,一时候百感交集,都忘了御风而行,竟是不敢出声,只在心中道:“你王仙芝所求,我晓得了。”

曾经天人出窍乘龙至匡庐山的赵黄巢默不出声。

王仙芝没有停下,言语遥遥传入刘松涛耳中,“你既然已经蓄势安妥,要想拦路,不消去管那一剑之伤。”

王仙芝一左一右前后两脚踏下。

“六合无用,不入我眼。日月无用,不成同在。昆仑无用,不来就我。怜悯无用,道貌岸然。清净无用,两袖空空。大江无用,东去不返。风雪无用,不能饱暖。青草无用,一岁一枯。因果无用,皆是定命。江湖无用,两两相忘……”

刘松涛浅笑道:“这些日子也听了很多你的传闻,与我以及四百年前高树露,见着天下妙手就痛下杀手,不太一样,非论正邪,你都少有痛下杀手。公然是道分歧,不相为谋。”

刘松涛感慨道:“黄龙士不是说过一句话,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吗?”

你一个躲在烂陀山百年的刘松涛也要掺杂这趟浑水?

两人对视。

落剑式。

刘松涛笑道:“江山江湖两适宜,代代新人新气象,不是功德吗?”

王仙芝平平道:“天下分合,与我何干?”

横亘在刘松涛与王仙芝之间。

刘松涛最后一次下逐鹿,杀了无数沽名钓誉的江湖名宿,杀了无数位高权重的王公名卿,杀人以后,每一次回身,总感觉她就站在那儿笑。

刘松涛皱眉问道:“你就不担忧一旦北莽铁骑撞破西北大门,大肆突入中原,就算只要十年各处烽火,要死多少人?不会比春秋大战少太多吧?”

刘松涛展开眼,环顾四周,然后望向天空,大声笑道:“参禅无用,成甚么佛?!”

刘松涛耻笑道:“连女子都不如!百年前是如此,百年后更是如此,赵老贼不死何为?!”

一苇下江。

老道人赵黄巢眯起眼,神采阴沉,他已算出王小屏那柄一向引而不发的桃木剑,似有承载重担,一剑西去北凉境内武当山。

和尚摸了摸秃顶,然后伸手一招,从江干芦丛驭气摘下一片苇叶,飘落入江,他跨入江面,悄悄踩在芦苇之上。

他走出烂陀山,来到中原江湖,两禅寺李把稳拦过路,白衣洛阳拦过路,龙虎山初代祖师爷转世的赵凝神拦过路,无数江湖顶尖豪杰都劝止过。

王仙芝嘲笑道:“吃着黄三甲的残羹残羹,帮着黄龙士为虎作伥,仗着那份转世天人身份,真就有理了?王仙芝不信这个事理,若说有天理,那也得等我飞升以后,才有表情去听一听。”

王仙芝嗤笑道:“挑衅唇舌,说上几句好话,别人不去说他,你刘松涛也觉得真的有效?你如果在百年前位列仙班,我飞升以后,第一个就将你打落人间。”

王仙芝没有转头,安静说道:“今非昔比,一百年前的江湖,刘松涛能够做那当之无愧的第一人,百年后,不说或人的剑道,活着的邓太阿剑术,都比你略胜一筹。你真要拦我?”

岸边阿谁一意孤行修孤隐的老道人之以是分开龙虎山,本来应当是想见她临终一面,往前推去,之以是在龙虎山修道,也有一份知情者寥寥无几的难言隐蔽。

法相降落,由远及近,连缀不断,愈演愈烈,已经在麻衣老者四周布下一座天罗地网。

与此同时,刘松涛双肩一晃,惨白神采一闪而逝,然后抖擞出一种佛门文籍中唯有得道高僧得证菩提才有的紫金气色。

刘松涛神情萧洒,真真正正如释重负,自言自语道:“藏身烂陀山,得以苟活,百年后再见心中所思之人。刘松涛是时候心胸虔诚,为佛门正统敬上一炷香了。”

刘松涛不再理睬这名当今赵家天子心知肚明却不敢承认的老祖宗,撒腿疾走,去追逐岸上行走的王仙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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