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金光耀目的大佛像
“真的？”龟兹贩子眼中透出忧色，“这可真是个好动静，能够卖个大代价！”
“贫僧天然与玄奘师兄一起。”
玄奘点点头，他终究明白为甚么一些贩子喜好住在沿路的石窟寺中了——这里不但是心灵的依托场合，也是人生旅途的驿站，还是各国商队歇息和买卖的处所。寺庙、石窟毕竟是各种信息的汇总地，人们从悠远的故里来到这陌生的处所，心中总会有些孤单、伤感乃至惊骇，走进熟谙的寺院就会有安然感，在共同的信奉面前，人与人之间即便说话不通也能产生信赖，彼其间很轻易达成某种默契，也便能够放心肠停止贸易贸易了。
“那么，这位法师呢？”国王又将目光转向般若羯罗。
般若羯罗赞叹道：“北天竺从未有过如此高大的佛像，真是太殊胜了！”
“这很普通，”那贩子道，“不吹牛还能叫贩子吗？就算他们不吹给我听，我还要再加上点料吹给别人听呢。商路上的动静，十成中有一两成是真的就很有代价了。”
玄奘恍然大悟，这实在是西方有翼天使的形象，他曾在一些来自罗马的货色中见到过这类形象。
“返国师话，小人是从龟兹来的，已经在此住了一年多了，”那贩子操着一口不甚流利的粟特语道，“传闻这一起上不承平，去往龟兹的门路又被突厥大可汗封了，是以小人就一向住在这里。”
他记录的这两座佛像便是厥后环球闻名的巴米扬大佛，这是天下上最高的立佛，汗青上只要玄奘一人描述过巴米扬大佛的面孔。
东大佛石窟内另有很多壁画，玄奘一一看去，见这些壁画虽以佛菩萨像为主，另有很多日、月、天、风神的形象，乃至另有一种后背长翅膀的飞天形象，看上去非常别致风趣。
“当然还是从那些商队里啦，”那贩子对劲地说，“一些商队会住到这些石窟里，我和他们在篝火边儿上谈天，能够获得很多动静。然后等他们走了，我再把这些动静卖给下一支需求它们的商队。”
两位梵衍那高僧带着两名客僧朝王城东北路的山麓地带而去，果见连绵数里的险要山崖上，有一千多座石窟群。
又往西去，却见这西大佛的洞窟比东大佛石窟高大了数倍，石窟的形制还是是三叶形。大佛为立像，脸型刚正，头型浑圆。颈项垂直，略细于头部。肩部平直，胸部挺阔，两腿直立。头、颈、躯干和四肢略显细弱。红色的僧衣有多重衣纹线，颈与胸之间的衣纹麋集，构成了通肩衣式气势。
“既然如此，他们为甚么要付钱？”
第二天一早，阿梨耶驮娑和阿梨耶斯那便又来到禅房前，聘请两位客僧一起做早课，一同进斋。斋毕，又引领他们去参拜寺中的大佛像。
“也好，”国王想了想道，“我们这罗兰城有伽蓝十余所，僧徒几千人，学的都是上座部佛法。王城东北有个大佛谷，那边的大佛像，派头之大，无人能及。法师若要住寺，就请两位国师先带你们前去参拜观礼一番如何？”
阿梨耶驮娑和阿梨耶斯那一起合掌道：“法师不必客气。”
“施主就不怕他们说的是谎话吗？”玄奘问，“很多贩子都喜好吹牛的。”
两位国师将玄奘和般若羯罗带进这座寺院，阿梨耶驮娑向寺僧们先容了这两位远来的同修，并盛赞他们的学问。寺僧们当即安排他们住在寺中，殷勤接待。
“厥后，先王舍报归西，这无遮大会也就停了。不过这些大佛像却留了下来。法师你看，就在前面！”
观礼完大佛像，玄奘又看了几个石窟，却见一些窟内较着呈现了有人居住过的陈迹。此中一处火塘，内里未燃尽的木料还很新，像是刚砍下来不久。
“雕凿这些流利的衣纹线条很费工夫吧？”玄奘感慨着问道。
玄奘先来到东大佛的石窟内，却见这佛窟为三叶形，内里的大佛像呈直立姿式，身形饱满，颈部细弱，佛头略大，身材各部分比例均匀。蓝色的僧衣为通肩衣式，衣纹线漫衍均匀，看上去非常轻浮，上体衣纹线波谷在右臂与胸腹间，腿部衣纹线波谷在两腿间，两肘以下有垂落的僧衣边线。大佛两小腿和脚踝部较粗，跣足立于窟本地坪上，没有台座。
“厥后如何了？”他问。
来此之前，玄奘从未见过一座寺院的佛像能有那么高大——寺东边的那尊铜铸的释迦牟尼佛立像，高一百四五十尺，上面刷着金粉，嵌着珍宝，其寂静厚重，令人赞叹。
“在诸位法师面前，小人不敢扯谎，”那贩子道，“归正佛陀慈悲，也不会断了小人的财路。动静确切能够卖钱，小人在这里，就是靠发卖一些动静给沿路的商队来度日的。”
回到挂单的伽蓝，玄奘在条记中写道：“王城东北山阿，有立佛石像，高百四五十尺，金色晃曜，宝饰焕烂。东有伽蓝，此国王先王之所见也。伽蓝东有石释迦佛立像，高百余尺，兼顾别铸，总合而成。”
见玄奘面呈惊奇之色，阿梨耶驮娑便对他说：“像如许带翼的飞天像，越往西去越多。”
一个西域打扮的中年贩子从石窟内出来，给几位和尚顶礼。
“是啊，”般若羯罗也回过味儿来，“比如凌山商道重开这么首要的动静，之前如何没人跟你讲过？”
玄奘与般若羯罗合掌称谢。
玄奘也知石窟中常有庞大的佛像，在中原地区便曾见地过，这一起之上更是访问了很多石窟。只是要说比这百丈长的卧佛石像还要大很多，倒是闻所未闻，当即要求前去参拜。
听了这话，国王叹服道：“想不到法师不但心肠慈悲，学问赅博，还晓得治国之道，实在令人佩服啊。既如此，明日本王就叫人去遇空峪看看，能不能在那边修一条通道。”
令玄奘感到奇特的是，这座寺院竟然也供奉天神！阿梨耶驮娑解释说，这是本地的传统，偶然商贩们来往于这里，天神或向他们显现吉兆，或向他们显现祸变的征象，令他们祈求福祉。
真不晓得这些国王是如何回事，要么不敬佛法，乃至仇视佛法；要敬起来又如此极度，徒惹讥嫌，就不能学学佛祖走中道吗？
阿梨耶斯那说：“这些佛像多数是我们国度的一名先王制作的。这位先王喜好布施，常常召开无遮大会。把他的全数统统，上自他的老婆，下至国库中的珍宝全数恩赐出来，府库被舍空今后，君王又将本身恩赐出去，再由百官群臣用重金从和尚那边将国王赎回，诸如此类的事情几近成了他的正务。”
终究来到大佛像前，看得也更加清楚了——这两尊大佛一东一西，西大佛是石质的，东大佛稍小些，用黄铜铸成。与一起之上所见过的无任何装潢的石窟佛像比拟，这尊佛像最大的辨别就是身上贴满金箔，众宝严饰，看上去极其寂静。
“那座佛像差未几有二十丈高吧？”玄奘赞叹着问道。
说着话，远远地便看到一座山崖金光晃耀，玄奘心中暗奇，朝阿谁方向看去，却见两尊大佛像巍然耸峙于山崖之上。两佛之间相隔里许，看起来却仿佛离得很近。佛身缀饰着各种珍宝，难怪隔着很远就感遭到五彩斑斓，炫人眼目。
“可题目是，你从那里获得动静呢？”般若羯罗猎奇地问，“都是像明天这般，从过路的法师口中得知？”
但与伽蓝内的那尊佛陀涅槃像比拟，这尊立像却又远远不及了。那尊像乃是整块山石雕镂而成，虽取佛入涅槃时的卧姿，却也有百尺之高，至于长度，更是超逾千尺，并且制造邃密，栩栩如生，寂静奥妙，不成胜说。一看便知是出自名家之手。
玄奘大吃一惊，这的确就是梁武帝的翻版嘛！
看着这些精彩的佛像，玄奘不由赞叹不已。
“动静也能够卖钱？”般若羯罗感觉奇特极了。
阿梨耶驮娑笑道：“我国历代国君都非常礼敬三宝，这石梵刹里的佛像不算甚么，山上石窟中有比这大很多的佛像。”
“恰是，”阿梨耶驮娑道，“先要在岩石上钻孔，然后将木钉钉入孔中，木钉外绕上细绳，最后在绳与木钉上涂上灰泥，就构成了带波纹形状的衣纹。”
阿梨耶斯那笑着说：“法师有所不知，我们梵衍那国的工匠采取的是兼顾合铸的体例，将佛像身材的各个部位分开来锻造，然后再将其拼装组合在一起，便是完整的铜佛像了。”
分开了这个石窟，阿梨耶驮娑对玄奘道：“今后东南行二百余里，翻过大雪山便可达到小川泽，那边是去往北天竺的必由之路，并且也有圣迹可寻，二位法师去了就晓得了。现在我们先回城吧，免得大王久候。”
“施主指的是凌山商路吗？”玄奘问，“据贫僧所知，那条门路已经重新开通了。”
这恐怕才是他们心甘甘心给一个喜好吹牛的陌生人付钱的真正原因吧？
玄奘谛视了一会儿，感觉有些奇特：“石质佛像可依山而刻，再大些也不敷为奇。只是不知这么大的黄铜佛像是如何铸成的？”
方才，他们两位一向都在听玄奘和国王的对话，越听越觉惊奇——东土竟然有如许一名名僧，本身之前竟从未传闻，不由得心中暗自赞叹。以是，当国王提出让他们伴随观礼，两位国师恰是求之不得。
“因为我是个陌生人，”那贩子道，“和他们有着一样信奉的陌生人，他们喜好跟我谈天，即便有人听不懂我的话。这也是我住在石窟中的启事。”
“善哉，”玄奘合掌道，“大王能采取一个远行和尚之言，足见是个明主，梵衍那国百姓幸甚。”
本来本地的梵刹还做这类事情。玄奘也未几做置评，同般若羯罗法师在此住了下来。这里的和尚们研讨学问都很精进，也由衷地佩服学问高的人，当天夜里来禅房找他们交换佛法的和尚络绎不断。
西大佛石窟中的壁画也很多，主如果菩提树下静坐的佛菩萨像及伎乐天、扶养天女等，壁画在人物布局、主次干系上都措置的非常调和。比方穹顶中间是一主尊大佛，两侧是千尊佛坐像，其间漫衍着扶养天人和礼佛的国王和王后。大佛与壁画构成了相互照应的团体，浩繁的佛菩萨环抱着释迦牟尼佛，揭示了佛国天下的寂静奥妙。这类壁画布局也是玄奘进入葱岭以来，所看到的石窟壁画的首要气势。
国霸道：“大雪山本就艰险难行，又有贼寇猖獗，难为两位法师能走到这里来。”
听了这话，玄奘赞叹不已，上前瞻礼。
“法师眼力真好，”阿梨耶驮娑赞叹道，“确是二十余丈。”
阿梨耶驮娑一起先容道：“约莫两三百年前，佛法开端在梵衍那国流行，自当时起，人们便在这山壁上开凿石窟，天长日久，竟连续开凿了大大小小六千多窟。”
“有些是，但大部分不是，”那贩子道，“来这里参拜的沙门多数是梵衍那国的，他们多数沉默寡言，拜完就走，想从他们口中获得动静是很难的。”
玄奘与般若羯罗如入宝山，一边巡礼参拜一边赞叹不已。
梵衍那国事一个虔诚的佛教国度，具有伽蓝数十座，僧侣数千人，多数信奉小乘佛教的说出世部。此中都城东部最大的一处寺院名叫石梵刹，乃是阿梨耶驮娑和阿梨耶斯那的驻锡之地，寺中有僧五六百人。
玄奘道：“大王，大雪山虽险，却比不过城北的遇空峪，那座绳桥实在是太难通过了，使得北方诸地商观光人不得未几绕上七八天路程，方可进入罗兰城，途中还要饱受劫匪之灾。倘若大王能在阿谁山涧上修一座官桥，便是沿途行旅之幸事了。”
“如此，玄奘先谢过二位大师了。”
很快，有人将药取来，送给玄奘和般若羯罗，两个和尚再次伸谢。
当国王的都喜好听好话，何况玄奘夸得恰到好处，听得国王舒畅不已，哈哈大笑：“法师过奖了！法师辞吐不凡，不计存亡地远来求法，本王实在佩服。又怎会不采取法师之言呢？对了，两位法师远来辛苦，今晚就住在宫中吧，本王也好随时就教。”
“然后施主再从下一支商队那边获得新的动静？”玄奘也感觉风趣，“这倒是个无本买卖啊。”
“法师说那里话？”阿梨耶驮娑当即接口道，“能伴随二位法师观礼伽蓝佛迹，乃是莫大的功德，何辛苦之有？”
国王沉吟道：“本王一贯以为，通往罗兰城的官桥有东、南两座也就够了，如果太多，一旦产生战役，只怕顾不过来。”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们的话似的，不远处的一个石窟外，公然拴着几峰骆驼。
玄奘点点头：“贫僧这一起之上，也常见有人住在石窟寺中。”
“多谢大王美意，”玄奘道，“只是削发人还是住在寺院里更便利些。”
阿梨耶驮娑边走边向两位客僧先容说，东边石窟内披蓝色裟衣的铜佛名叫沙玛玛；西边石窟中披红色裟衣的石佛名叫塞尔萨尔。
玄奘双手合什，虔诚而又冲动地顶礼一拜。庞大的石佛寂静而又慈悯地谛视着远来的求法者，眼睛半闭半开，既超然又悠远，仿佛冥冥的思路在无垠的空间浪荡，给人一种沉寂、安平和超凡脱俗的感受。
“法师说得一点儿不错，”那贩子涓滴不感觉这有甚么不对，脸上仍然是一副对劲的模样，“归正这条道上很孤单，贩子们多数喜好吹牛谈天。”
“好是好，”玄奘道，“只是如许一来，二位国师过分辛苦……”
“那……”般若羯罗利诱了。
实在现在的他们间隔大佛另有六七里地的间隔，但因为佛体实在过分弘大，大佛还是是垂手低眉，如在面前。
“这些石窟也是来往搭客和朝拜者的临时居处，”阿梨耶驮娑在他的身后解释道，“有些商队就喜幸亏如许的石窟寺内歇息。”
般若羯罗感慨道：“客岁夏天，羯罗要去缚喝罗国参礼圣迹，也曾来过梵衍那，却只是在王城中住了一晚便走，底子不知这里竟有如此寂静的佛像，入宝山而空过，实在是罪恶。”
玄奘点头道：“战役毕竟不是常常产生的，商旅百姓倒是每天都要行走。何况如果国度强大，莫说多一座桥，便是再多三五座，也顾得过来了。而要国度强大，就不能过分封闭。”
“我一个月前就见过你，”阿梨耶斯那看着那贩子道，“你不是本地人吧？在这儿住了多久了？”
玄奘大抵做梦也不会想到，一千多年后的2001年3月12日，在坦克和火箭炮以及数千吨TNT火药的轰鸣声中，巴米扬大佛惨遭炸毁，灰尘和硝烟满盈了全部山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