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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4章 叙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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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若瑜自嘲道:“我碰到的都是些甚么人哪,全都是固执的榆木疙瘩,西门先生是,你是,表哥也是。”

“大胆贼子,掳走朝廷官员该当何罪?”持扇的公子打着呵欠低声怒问,双眉斜飞,很有傲岸冷峭之态。

“褚氏出了个贵妃,另有个丞相,盛极而衰也指日可待。”褚进嘲笑道。

“净说瞎话,满眼的晨雾你能看到甚么鬼!若瑜,滚回你的燕京,别来烦老子!”持扇的公子不耐烦隧道。

“罢,罢,罢,褚至公子欢畅就好。”钟若瑜点头发笑,“世事无常,造化弄人。想当年,我们‘燕京三杰’柳陌花街,章台走马,多么欢愉!现在,你偏安一隅,我爱财如命,表哥心力交瘁。”

只听得白鹤亭中,有人扬声嘲笑道:“这竹先生也不知何方崇高,鄙人给他写了五封信,也不见一封回函,不知是故作狷介,还是学问陋劣。”

“若瑜,你摸摸本身的知己再说一遍。”褚进嘲笑道。

“得了,说这么多,你就是不想回燕京。只是可惜了你这一身的才调,你若顺服了家中安排,进了翰林院,登阁拜相指日可待。”钟若瑜道。

起首映入视线的是一对年青的主仆,十五六岁的少年撑着画有红 梅的油纸伞,手指节骨清楚,白净如玉。少年身形苗条,略显孤瘦,袍服乌黑,一尘不染,绸缎似的墨发用竹簪高高盘起,显得非常高雅,腰间系着犀角带,只缀着一枚白玉佩。面如傅粉,眉若墨画,鬓如刀裁,眸似深潭,眼角的朱砂痣鲜艳欲滴,让人呼吸一窒,好一张翩若惊鸿的脸!额角有薄汗沁出,可他仿佛极其畏寒,身上紧紧地披着红色大麾,风帽上还织着乌黑的狐狸毛。

仲春初二,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啧啧,退之,你这欲 求不满的神态有辱斯文,真该让宣阳城百姓来看看他们褚太守的真脾气。”钟若瑜笑着调侃道。

“好吧,上回是来寻人的,这回是护送人。”钟若瑜正色道。

朝阳从山头冉冉升起,绽放出万丈光芒。风起群岚,缭绕山间的晨雾垂垂消逝,凤鸣径垂垂清楚,游人的脚步声由远而近,热烈与喧哗也由远而近。

“姨母的病又重了,太医说芥蒂还须心药医。这些年,他又何尝不自责呢?我与先生离京时,他正筹办出发去金陵。”钟若瑜年青脸上覆盖着浓厚的哀痛,“他每一次都是满怀但愿地离京,每一次返来都是醉得不省人事,真令人痛心不已。”

“抚玩日出呀,日出而林霏开,放眼望及,都是绽放的花朵,簌簌杜鹃,灼灼盛开。花开灼灼映红颜,颜红灼灼映花开,多美!”蓝衫公子笑道。

“老先生还是不肯收徒麽?”褚进问道。

这一日的鹧鸪山想必是热烈不凡,游人如织,摩肩接踵,群贤毕至,少长咸集。崇山峻岭,茂林修竹之间,商贩叫卖声此起彼伏。

看着这对风趣的主仆,褚进啧啧称奇,钟若瑜笑意盎然。

天气未晓,凌云亭已被两位锦衣玉带的年青公子带着主子占有了。一袭冰蓝,左手戴个汉玉戒指。一袭玄黑,右手持折扇,俱是脸孔俊美,萧洒娴雅。临时不去说二人代价不菲的玉佩发簪,也不去说他们的恢弘气度,仅仅是石桌上的小几、香盒、酒槲、茗碗乃至痰盒都精美非常。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身后自当长眠,生前何必久睡?”钟若瑜嬉皮笑容地应道。

书童吃痛地放下左脚,愤怒地瞪了少年一眼,负气地转过身子,诚恳了一会儿,右脚又跑到左腿上去了,身子还是荏弱无骨地倚在少年身上,很有几分纨绔气味。

“这么不包涵面,真伤我心。”钟若瑜故作西子捧心状。

“说人话。”褚进毫不包涵面。

“年纪越大,性子越刚强,他若肯松口,又何至于落魄到避走南境的境地!燕京人才聚集,俊采星驰,他硬是没看上眼的。但愿此次南行能了结他的夙愿,不然游学一门后继乏人……”钟若瑜没再持续说下去,叹惋之情溢于言表。

“游学一门始创于孔贤人,座下七十二贤人,身通六艺。远的不说也罢,先帝期间的清闲王挂三国相印,环球闻名,国士无双。老先生年青时也‘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只可惜天妒英才……”

“这不是来看望你这个故交麽?”

“老先生一代鸿儒,却老景苦楚,令人扼腕感喟。这些年,倒真是多亏了你的拂照。”褚进亦叹道。

“横槊还是不断念麽?”

文人慎独,在大庭广众之下极重仪态,不会等闲大声鼓噪,但总有矗立独行之辈怕别人健忘了本身的存在。

“这些,不说也罢。”钟若瑜隔了半晌回过神,苦口婆心肠道,“说说你吧,好好一个状元郎,先是在灾荒不竭,火食希少的沧州当了七年的县令,好不轻易熬出头了,却又主动请缨来到了这南 蛮之地,你这又是何必?退之,你本年已二十有七了,向家中低头有那么难麽?自古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人之言’,你便筹算一向如许浮萍似的漂着麽?”

“已经五年了,何时是个绝顶?即便找到了,恐怕也已经脸孔全非,又能如何呢?”褚进悄悄地揉着紧蹙的眉峰。

本年鹧鸪山的杜鹃开得格外当真,一丛丛,一簇簇,枝枝坠锦,朵朵流霞,千姿百态,姹紫嫣红,开满了一山又一山,坠满了一坡又一坡,漫山遍野的灼灼芳华,似瑰丽的彩带飞舞在青山深谷当中,又如烂漫的花海。山顶另有雪堆,姹紫嫣红的杜鹃花衬着尚未溶解的皑皑白雪,红的似火,粉的如玉,仿佛瑶池。

主仆二人极有默契地在离凌云亭不远处止步,回身进入白鹤亭,少年收了伞,从怀中取出版卷,正襟端坐,神情仿佛,如玉树琼枝。书童放下篮子,一一取出文房四宝悄悄摆放在石桌上,眸光微转,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呵欠,懒懒惰散地倚在少年身边坐下,右脚架在左腿膝盖上,左腿微微地颤栗着,眸光微眯,仿佛非常舒畅。

“是西门先生,他家宅不宁在燕京也不是甚么秘闻了。白叟家俄然鼓起了远游的动机,从燕京到宣阳城千里迢迢的,对他的身材不放心,对那些宵小也不放心。”钟若瑜叹道。

“寻人?寻到了?就是阿谁茯苓先生?”褚进道,“啧,甚么人嫌银子烫手了敢劳你台端护送至宣阳?”

“老子有起床气,你明天赋晓得的麽?”褚进理直气壮地应道。

一时之间,两人沉浸在西门先生的故事中,俱是无言。

面对老友的竭诚体贴,褚进默了默,继而嗤笑道:“宣阳城山高天子远,自在安闲,有何不好?一小我吃饱,百口不饿,又有何不当?自母亲过世后,他们能够拿捏的也就只剩下我的婚事了,由他们去吧。”

前来插手流觞曲水的都是墨客,多数是活力兴旺的脸庞,偶有几张白发童颜的面孔装点其间,那是德高望重的乡绅,专为批评而来。

与他同业的书童倒是平常,身量尚未长开,端倪清秀,一身平常的青布衫,除却那双格外敞亮的眼睛,不管是边幅还是打扮皆乏善可陈。他手中提着一个翠竹编织的花篮,倒是有几分雅趣,篮子里放着笔墨纸砚、食盒以及几枝杜鹃,花瓣上还流淌着圆 润的露水。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褚进淡淡地笑道。

换上简便的春装,沐着朝阳,迎着东风,登高远眺,洗去一身的惫懒,恰是踏青出游的最好时节,携妻带子,呼朋引伴,美酒好菜佐之,不亦快哉!

“不就是个女人麽?你不喜好,放在府中供着便是了。”钟若瑜笑道。

“话说,大家都知钟离公子有利不起早,这宣阳城你未免来得太勤了吧?”褚进猜疑道。

农历仲春,恰是阳历四月,人间最美不过四月天,阳春布德泽,万物生光辉。

山顶是凌云亭,八角挂满了铜铃,风一吹便叮叮铛铛地响个不断,如奏着一只欢畅的乐曲。凌云亭往下是悠长的凤鸣径,望之蔚但是深秀,左边层峦叠嶂,怪石嶙峋,右边五步一亭,十步一阁,清流激湍蜿蜒回旋,引觉得流觞曲水,列坐其次,虽无丝竹管弦之盛,一觞一咏,亦足以畅叙幽情。

脚步声又起,连续有人进了白鹤亭,三五成群。不过一盏茶时候,亭中便坐满了,厥后者便只能顺次往下进入翼然亭、松涛亭、听泉亭、青枫亭、叠翠亭、曲澜亭等,以此类推,次序井然。

少年眉间微蹙,寒星般的眸光往书童的腿部扫去,手中的书卷也毫不包涵地拍了下去。

“你说得轻巧,西门先生的前车之鉴,退之岂敢小瞧女人?”

从凌云亭往下看,曲径通幽,杜鹃灼灼,人影憧憧,极其赏心好看。

“即便有我银钱上的布施,子孙不肖,老先生又岂能真正高兴?再说了,作为老先生的记名弟子,做这些也是我该当的。”钟若瑜苦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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