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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你小说 >历史军事 >我居然变成了女生 > 《仙弑》

《仙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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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事难测,由此可见。

欲知后事如何,来章分化。

只见其一袭白衣无风主动,白衣素袍间杂一束披肩黑发,气质凌然,神韵如风。

且说那毛猴儿幸运得生,采烈兴高,围着那雪衣少女上蹿下跳,手舞足蹈,点头晃脑,吱呀直叫,扰得那少女面色羞红,腮生红晕。

她面若凋花,咬牙道:「凌师兄剑法甚是精绝,已然臻至入迷入化之境。既然师兄执意一考晗雪,晗雪唯有尽浑身拙术,极力一击了!如有误伤,还请包涵了!」

凌师兄单手持怒虹,手握剑柄,面不改色。转而其以食指、中指搭剑,手腕翻挑,怒虹翻挑亦然。恍忽之间,怒虹剑如有灵性普通,剑尖昂然抬起,势若蛟龙腾天,锋利剑头迎向残雪晚霜。

天心宗立派已有千年,其渊源之久,道藏之丰,宝器之重,门徒之众,环球罕见。两百年前,天心宗乃是正道第一大宗,声望如焰,权势熏天,蒸蒸日上。只惜物极必反,只因其咄咄逼人,大肆灭妖除魔,妄一统正道,后反遭四方妖道邪教联手抗礼,大战一触即发,邪教与天心宗大战数月,两边死伤无数,宝贝华侈,异术层出,天心宗羽士陨落无数,宗门强手阵亡战地者,十之八九,却只斗得个两败俱伤,皆不奉迎。虽妖邪受此番重创后藏匿深山,疗摄生息,乘机而动,不敢等闲出山,然天心宗于正道中的职位亦是一落千丈,跌至谷底。待得烽火宁息,天心宗法器毁弃,经籍亡佚,殿宇坍圮,更于甚者,宗内掌事或死或痴,竟唯留一个奄奄一息的太虚掌教,太虚掌教重伤不愈,每日咳血不止,药石罔效,不终三日,嘱托后事便仙逝归去。一时之间,宗内一片狼籍,民气惶惑,岌岌可危。日暮途穷之下,宗内唯有重新保举德高望重之人重掌宗内诸般事件,以稳定宗内仿佛散沙般混乱局势。因而以莫宏为首等五名羽士接任宗主与掌教之任,临危受命,鼓励支撑江山日下的天心宗。只是天心宗式微之势,日趋彰显,天下修士皆知其已回天乏术。战后数年,以白帝宗为首的诸多正道大宗却如迅雷流星般一崛而起,一举超出天心宗,顶替其昔日龙首之位,并紧紧占有龙首宝座,率领正道,稳如泰山。诸般宗派广招贤士,遂以门庭日盛,弟子盈门,蒸蒸日上,日新月盛,其声望如焰中天,名噪九州,延至本日。

它举头向天,面朝开戟千峰,悲啸三声,啸声哀婉,荡山不断,如此方才恋恋回顾,逐尘而去。

那男人岿然不动,仿佛万年冰雕。只是那沉稳声音却清然响起:「我已待你多日。」

他错愕四顾,身子吱呀呀抖个不断,却瞥见一只纤纤玉手正提着本身的脖颈,如兰香气自那手上扑鼻而来。

他长啼疾呼,愈奔愈疾,颠簸化茧,风积胸间,汗水凝发。

哗啦!一束惊雷再次劈落,雷落之处,恰是那红毛野猴和亭亭的少女头顶!

残阳如血,落霞如纱,暮色苍茫。

二人复行百余里,便见远处一道宏伟城门闪现,城门以后,则是屋宇连缀,粼粼千瓣。

晗雪秀目微睁,丹唇轻开,纤腰侧转,双臂甫一扬起,怒虹剑光刚好贴身掠过,直冲而去,可谓存亡一线,险之又险。

便于其间,晗雪轻呀一声,手舞足挑,裙裾舞弄。

乱红浮空,流淌如川。花海茫茫,锦花烟浪。

尘风莽莽,落英萧萧。

他遥遥瞥见那雪枫树头,白叶富强,淡雅胜雪,片片淡雪枫叶于厉风当中飘摇不定,挣扎几番,终坳不过风劲,随风洒落,纷繁扬扬,飘飘零荡。

万兽尽数敛声!

少女见状颇怜,是故探囊取银,购吃食赠之。毛孩儿一手捏得雪凝葫芦碎冰糖,一手秉承汁榨馄饨包子串,吃的猴面如花,合不拢嘴。

少女变色猴丧胆,且晓得途多少难。

待得毛毛雨晗雪二人止步之时,前处恰有一道天梯自山颠一起铺下,此梯由青石铺落,石阶之宽,三仗不足,其石白体如玉,接缝周到,镂空雕花,气象森严,隐现仙家之派。

毛毛只瞧得那男人背影一眼,泊然威压,便令其浑身震颤,气若游丝,喘气不得。

少女丹唇撅起,一双明眸含肝火,盯得毛孩儿垂下脑袋,才稍转笑意。她耐烦长谈,几次叮咛,并上手势,直讲的毛孩儿大略了然这镯子是断决然不成摘下的,方才眉开眼笑,会心点头。

细细一瞧,这毛茸身影竟是一个红毛野猴!

少女见此状,眼波盈盈,嘴角微翘,终忍俊不住笑出声来。

晗雪闻言,灵盈娇躯缓缓飘落,足尖着地。只见她花冠不整,面色沉凝,睫毛吊珠,黛眉微蹙,好像远岫猝合。

大音希声。

毛毛却于近旁双臂遮眼,从缝窃瞅,见得此景,直叫他惊不自胜,呆若木鸡。

「毛毛……快走,凌师兄……他会杀了你的,快走罢!凌师兄向来都是这般嫉妖如仇,没想到此次考炼由他主持……哎,亦只怪天命如此了……毛毛,你我缘分就此了断了……」

仙袂飘摇鬓微起,天剑舞蛇出鞘来。

毛猴儿一发力,任斑子双爪重重拍于双肩之上,硬将青石按入斑子咽喉深处!

言罢,残雪晚霜再次脱手而出,只是此次,双圈于空中划出道道曲弧,庞杂不定,恍忽间,万令媛丝竟缠为九轮金日。

「师兄,我…」少女花容吃惊,粉黛落色,方要劝止,却徒然罢声。

少女面色略略一沉,额渗香汗,但是旋即规复常态。

毛毛现在已然看得呆了。瞧其腰板生硬、目色呆痴模样,临危之际,又怎能转动分毫?

此时极乐之源,已是花开满林,叶落胜雪,卉木萋萋,仓庚喈喈,采蘩祁祁。

一招不慎落魄样,万念俱灰散魂态。

此般气韵,远不凡夫可及。

「多说无益。」凌师兄之声安静还是,只是在晗雪听来,却寒若冰霜!「问天真人诸事缠身,是故我代其考练归山弟子。让我看看,你这三月历练有何精进…拿法器。」

毛毛更是双目勾直,双臂垂落,作木讷状。

勾如冷月,清冽彻骨。

奔逃至一棵雪枫树下,毛猴儿终是力竭精疲,歪歪扭扭,格登一声抬头倒下,呈大字僵卧不起,目光板滞,有力望天。

此地西邻杨州,东临沧海,烟雾环绕,崔嵬高大,矗立险巇,峰顶云霄,乃是造化地垒。山体之上,草木峥嵘,碧叶星花,长年云缭雾绕,灵气氤氲,山颠峭壁处,星幕陲天之际,则是彩霞片片,暖日缠绵,残暴非常。漫山神树,森森矗立,翠叶飘飘,洋洋洒洒,纷舞落下。

红毛猴儿见状,叫声:「哇呀!」扑通一声跌落于地,盗汗直冒。

大块碎石漫天横走,阵阵草灰点点舞动,暗影顶风。那未着花苞,也虚飘飘,茫茫然,朵朵瑟缩颤栗。

雷光哗然散去,变幻虚无。而只见那毛猴儿双目舒展,呼吸陡峭,也不知是睡了还是吓昏了畴昔。

仙门巉起壁千刃,耽云遽畏道径岎。

万籁寂寂,唯听花落风尘。

到底毛孩儿性命如何,且听来章作解。

飞花朵朵震碎,尽皆散成漫天残蝶,飘散胜雪。

碰!

「乖猴儿莫怕,姊姊自不会害你。」少女轻笑道,将玉镯给毛猴儿戴了上去。

如是这般,二人时喜时叱,时欢时僵,一起追打小闹,逛巷陌,荡草市,极尽欢颜,好不欢愉。

回眸一望山荡荡,唯见山魈喜滋滋。

但是不出百步,她忽有所觉,行动骤定,转头眺望,但见那毛孩儿缀行而来,亦趋亦步,晃手晃脚,神采迟疑,摸样堪怜。

晗雪敛声屏气,美眸合开,左手缩回,拈如佛手;右手徐推,中指、食指归并一处,点指火线,寂然道:「困!」

风清日晶,万里无云。

金轮在手,晗雪气质立变。但见她纤腰微步,腰佩琅玕,轻纱绕皓腕,葱指握金轮。眸含碧波凝水,头上斜插玉霜紫爵钗。香娇玉嫩,容颜惨白,怜姿羞花。恍若九天仙子堕凡尘,月下倩女吊孤影。

山中居仙云清闲,山麓碍关叶滚尘。

说时迟,当时快。一道青光突然自空中亮起,青光一亮,灿如高阳!青芒如同层层波纹,化作一道光环,次第分散开去,那惊天落雷霍然腾空止住,在离地数丈高空嘶嘶作响,盘蜿周旋,流光窜动,却始终不得寸进。电光烁烁,四下茫茫然一片,好像处在白云深处。

便在此时,天中雷云再聚,其浓若翻墨,浩如烟海,连绵千里之势,实是不见其源,不见其终!

笑意忽落。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行的不出十步,少女身形忽的一怔,步子豁但是止,似是见着了甚么非常。

晗雪手持残雪晚霜,飘雪凝眉,万点雪芒忽而脱圈而出,绕著晗雪周身飞旋舞动,仿佛绕身白虹,顷刻芳华,恍若风抚雪枫,雪叶飘飘。

道道巨雷,威若雷龙,驰追而至!

九轮金日悬凝空中,嗤嗤作响,其面有黑烟徐绕,袅袅焦烟,凌风直上,上通青冥。金日之下,泥沙飞走,花蕾飘旋。九曜曙雀内含威能,由此可见一斑。

少女呼唤之声、剑气纵合声、落叶弥散声、朔风骋野之声,万音交集,呜呼一气。

他肃立如初,身形笔挺,仿佛玉塑。浑然一副雷打不动模样。

青竹不比削葱指,苍松不及婀娜姿。

雷声震天撼地,回荡不断,江山飘摇。

而雪枫顶上的瓷蓝苍穹,早已变作一汪无底黑洞。洞中紫雷如龙,火舞如凤,随时皆会落下。

【少女寻药入乐源,偶救人猴恋相随。携泥采花出深山,拜师求术入仙门。祸乱迭出笑料百,情恩日重泪丝千。独知人兽有天别,怎晓仙妖别更深。】

怒虹其剑,身未至,数道剑气便自剑身糅散而出,直贯而去,一一洞穿了金圈残影,消去了金圈幻象。唯独金圈真身依势旋飞而来,势不成挡。

不出五步,但见六合青光一亮,一道青雷轰然于火线林莽,惊起万堆林鸟。

【数年前即兴之作,本日打理书卷,偶尔重拾,顾发之以自赏】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毛猴儿虽不明为何会是如此,但也已然晓得本身这短短数年山野欢愉光阴,就要这般去了。他唯有合眼等死。

晗雪已然呆了。

嗷嗷嗷!

少女俯下身子,秀发散肩,腾手重捋毛孩儿头毛,红唇微启,柔声道:「好啦,若你不懂人言,便也罢了。只是今后你莫再这般贪顽便是。也不知你是不幸入得这极乐源,还是生于此地。极乐源虽灵气氖氖,但常有天雷乱走,见灵兽便殛之,现下正值春夏之交,烟雨濛濛,水汽氤氲,可不恰是天雷多发之时。」少女转手将毛孩儿腕中翠镯扣了扣紧,舒心道,「此后如果游山玩水,可千万莫要取下这宝器镯子,如此方可保你一条小命。便是见了平常猛兽,也有逃生保命之力。」毛孩儿吱吱吾吾,不明以是,但见玉镯宝光模糊,灵气外泄,精彩非常,伸出毛手便探向这只翠微镯子,却被少女的玉手重重一拍,顿时吓得缩退了手。

「吱吱!吱吱吱!」红毛猴儿似有七分惶恐,三分幸运。

但见他浑身猩红猴毛根根直立,密如针尖。

一州风景分檐外,万里云霞在目前。

晗雪口含发丝,双手持圈,香汗微渗,一对秀目绽光,正视凌师兄。

见到手心血迹,晗雪面色煞白,秀眉微蹙,汗珠划线,发丝沾额。

晗雪躯体前倾,皓腕微分,轻喝一声,便掷出双圈,迎向宝剑怒虹。

凌师兄罢手而回,负手而立,眸如星斗,面色如水。

毛猴儿瞧那少女玉面银盆,芳泽呈露,已然骇呆了。

便在他掠过一丛乱木之时,一阵凛风过处,却听得火线树丛中扑地一声吼怒,扑出一只青睐獠牙的斑子【斑子:别名大虫、虎,山中猛兽,有百兽之王之称】,此斑子金毛黑纹,虎伥锋利,身长一丈又五,铁尾扫动如巨蟒,沙尘四射。

「啊!」晗雪娇躯受力,娇喝一声,身形倒飞而去,直飞数丈之遥,方才减缓退速,足尖磕地,稳定身形。

【本文与主线无关,本文创作于数年前,仅发于此以记念一段燃情光阴。哈哈。俺也曾故意写过仙侠,只是厥后热忱减退,便无果而结束。】

「略有长进。」他淡淡言道,目色如初,「只惜,马脚颇多。」

话说毛孩儿幸得仙瑶少女搭手相救,暂保性命,恩喜交集,遂愿随之出山。

他忽感觉,那棵如雨雪枫,就似数年前普通立于面前,叶茂如雪,飘荡若蝶,从未毁去。

此情此景,直教少女秀目忽睁,红唇圆张,连番甩首去止:

短景落处天梯央,但有孤影阻火线。

「尚可入眼。但是……」他淡然道。「过柔不刚。」

如是正道:

穷极目力,便可观见天目山东峰之巅有一座殿宇模糊若现。彼地亦是正道大宗——天心宗所处重地天心殿。

青石不偏不倚,堵于斑子口内!

人之相与,实乃缘定。

「啊……!」晗雪一阵惊呼,周身一僵,却瞥见凌师兄擦肩而过,黑发流波,白衣飘摇,斜剑指地,剑身锃亮,银芒幻转,但是剑端那一点血红,倒是那般触目惊心!

她歉声道:「师兄乃是天纵之姿,道艺高深,晗雪才学疏浅,道行寒微,愧不敢言,还望师兄本日部下包涵,点到即止。晗雪自认伏输了。」

少女见状,双手支腰,无法摇首。面上却难掩一丝阴霾。

寒泉溅珠凝星眸,银瀑垂柳青干丝。

只听得铿然一声,怒虹高低颤栗,剑影如雨,剑气乱斩,嚯嚯数声破空丽音,那颗颗逼身金日,经剑气摆布,尽数偏离原轨,全数散开,绕开凌师兄身杆,后飞而去。

数年之前,他也曾于这雪枫树下那般欢畅安闲,食花露,饮清泉,逐鸟雀,望彼苍。

顷刻,剑身银光大盛,剑气乍散,出现千层花浪,惊碎飞花无数。

但瞧毛毛双目眨巴,却又安晓得甚么门派弟子?少女唯有摇点头,轻呵气,道:「是了,毛毛你还不懂人语呢,我倒是说了也是无用呢,唯有今后再耐烦教你了,走罢!」

毛孩儿初入人间,不谙世事,见物称奇,见渺小之物必细察其纹理,时然忘我。瞧其状:东瞧瞧,西看看,柴扉前叩门,枯井上翻身,窜上泥墙,伏上檐瓦,惊得四方毗邻,鸡鸭飞墙,犬豚龟缩。少女唯有三番五次斥其过,竖眉瞪眼,毛孩儿方才搓搓粗指,安稳些许。

未及毛毛骇然惊呼,一道凌烈剑气,划破虚空,带起一尾白起,便顺着毛毛双目,狠劈而来!

少女身形一僵,似是发觉到些甚么。含胸低首道:「晗雪率性,贪玩忘时,导致师兄等待多日,实在忸捏,还望师兄多加宽恕。」

金轮烁烁,绽若浮花。晗雪伸手重挥,便令金轮滑动手腕,旋即翻手紧握,凝神定气。

绣靴起落间,木叶萧萧,花雨飘飘,周转萦回,犹若扶摇,长旋不歇。

刀光剑影,惊栗语声,存亡进退、爱恶惧惊,皆付一念之间。

晗雪美瞳骤缩,神采惊变,朱唇退色,撇头急道:「毛毛,快躲开!如若被它挨着你会没命的!」

于此之际,怒虹一击未成,马上为凌师兄捯回,指尖轻扣,便控于手心,稳稳铛铛,岿然不动。

极乐源。

凌师兄背向晗雪,身形笔立,仙袂翻飞,淡然道:「天心立宗千年不足,尚未有轻易偷生、临敌败退之徒。若再露屈降之意,怒虹切处,可不啻于毛发物饰。拿出……你的法器,莫让我再提此事。」

天上彩象只消得一刻,俄而铅云布天,遮天蔽日,星月难寻,阴风四起,似有暴雨滂湃之势。

訇然响音,爆散中开。

四目相视不知几刻,少女方才提袖回身,踏青而去。

一指轻勾,任青丝缠络其上。

怒虹威阵容开山,残雪精萤陨冰曟。

转山登途之时,毛孩儿忽的止步,蓦地间回顾瞻仰群山,双目晶莹,浊泪盈盈,含情脉脉。

每至白日初升之时,灿阳普照,入林照石,碧苔返光,则闻鸟啼虫吟,猛兽哀鸣,山野躁动,反响不断,热烈不凡。

只见西山残阳东山月,山路崎岖沙漫漫。鹁鸠生鹞鹰。麋鹿饮溪水,闲鹤翻浪起。天开空自阔,叶落即归根。鹤立松梢月,鱼行水底天。

霹雷!

嗷嗷嗷!

欲知后事如何,来章作解。

他利牙紧咬,倏忽间奔出十丈,便因而时,霹雷一声暴响,方才所过之地,仅余下一个冒烟深坑!

然,毛毛虽初出深山,涉世未深,懵懂老练,但是资质绝俗,聪慧慧黠,悟事迅捷,晦涩词句,一学便会,无需复述。再受少女细心教诲,已然识些句读,能说几个词眼。只是那份山魈野猴的劣根顽性,却存留下来,不管如何教诲,也挥之不去。

怒虹于空倒旋三周,随即落回凌师兄之手。凌师兄以手甩剑,单剑斜指,单手负背,背脸侧目。

如果你想跟来,那便跟来罢!

「日月精魂双月循环圈——残雪晚霜,就教了!」

如是正道:

那抹冰锃银弧恍若蛇行蛟舞,蟠蜿碾转,行迹无定,一闪乱徐风,二斩开浮尘,三翻刺才子!

而那一脸稚气的白净面孔中心,眼皮拉张,一对如炬火目,突然大亮,眼眸之央,升起两团通亮红火!

仙殿巍峨中天望,天路扶摇接堎峰。

穷极六神,放浪形骸,可感源内野芳暗香,浓木连云,林壑尤美,落花溅水,鸟兽长鸣,似是万载未变,茂美犹然。

这毛猴身形浅短,肥胖不堪,周身遍及赤色长毛,仅余脸颊、肉耳、腹、臀几处光腻白透,不长一毛。它生的嘴细腮尖,细眉精目,鼻尖方塔,肉耳连毛,唯脸面有腮,后臀不长猴尾,异于猿猴。统而观之,这毛猴生的是三分人样,七分猴样。

二人行行去处止,翻山绕岭,跋山渡水,入幕之时,终抵极乐山口。

天目山北去扬州百里,接天连地,上干入云。其山分东西二峰,东峰称曰「大仙顶」,西峰称曰「神仙顶」双峰各有一条飞瀑流泻直下,蔚为绚丽。二峰峰顶各有一方灵池,皆称「天池」,二池水灵气充盈盈,长年不枯,形似彼苍之目,故此山得名「天目」。

毛猴儿瑟瑟发颤,缩手欲拒之,但见她柳眉微蹙,青丝垂落,面露阴翳,顿时便静了下来。

那少女仓猝扶起这红毛野猴,只见他红毛浑身,膚色粉嫩,四肢如柴,倒是脸孔清隽,惹人爱好,却独独不见那闲逛猴尾,她越看越奇,忽的讶道:「啊!本来你并非猴子,倒是个孩儿!」

二法器斗于半空,忽碰忽分,厮打缠绵,一时只见宝光烨烨,器鸣硁硁,漪澜出现,独难断其高低。

短望龙剑斜向处,毛孩怵目夹焦额。

「啊!凌师兄?怎…如何会是你?」少女掩嘴惊呼,却掩不住双目惊诧之色。

「乖乖小猴儿,来,快快将这避雷镯子戴上,好保你一命。」

惊魂魅影发如风,绝世红颜衫赛雪。

只听得喤然一声厉响,白光四散,强大刺目,宝光烨烨,不成视物。

辰风一转,一月便过。一月以来,二人行路不缓不急,一起游经商贾之地、缙绅之所,闲人陌客多有见毛毛者,尽皆怵然,一起风尘,半城风雨,也不知惹出了多少笑话。

便于此时,一股大力传来,一把子将他抡起,顿时他身子向后一移,退了数丈。

凌师兄低眉垂首,黑发飞舞,丝丝散开。

一个银铃般的娇音传来,顺着那如玉素手,毛猴儿只见一个白衣乌发的明丽少女正朝本身放开笑靥。少女烟眉微扬,明眸清澈,点朱红唇,肤色白净,恰如她那胜乌黑衣,通体素白,飘飘裙摆,好似九天仙女下凡来,夺尽人间繁华美景。

少女莞尔一笑,她那眉毛有如翠鸟之翎羽,肌肤莹洁似雪,牙齿划一如贝,甜美一笑,足能够使得行人士族为之利诱倾倒。

忽的一道鞭影如电闪至,竟是那斑子铁尾横扫而来!铁尾怪力无穷,刚毅难名,狠抽于红毛猴儿腿肚之上,噗哧一声,轻而易举便将毛猴儿腾空击飞,倒飞数丈之远,重落于地,身陷沙中数尺深。毛猴儿剧痛难忍,哭泣不已,爬起不得。斑子嚎叫出声,一个扑腾超出三丈,庞然虎躯便压向那红毛猴儿!

待得稍稍定神,她牙尖轻咬,却忽而秀美柔妍,转颜一笑,笑如东风抚阳,冬雪晓晴。她缓声道:「既然师兄执意考教晗雪,晗雪便唯有诺诺从命了!如有失手,也请师兄包涵。」语罢,她双臂抡转,双袖招展,仿佛凤雀开翼,大鹏展翅。

「吱吱!吱吱吱!」毛猴儿见状惶恐至极,重奔而起,然身后遮天墨云,却愈追愈急!

「毛毛,此处便是我家了。此山是本门天心宗地点地天目山,而山顶的殿宇呢,便是天心宗的大殿天心殿了。」少女手搭前额,秀发延鬓,双目微眯,举目望山,耐烦讲解道,「待会儿如果见到了宗内前辈,毛毛你便照我前几日教你的那般鞠躬施礼,切不成健忘!」

如此恰是:

剑影无痕,其气自现。然然凛气,足令雪琼披霜,冰莲飘霙。

情急之下,毛猴儿强忍两股之痛,双手支地,身子倒翻而出,直出一丈不足方才止住。那斑子连扑而至,势如破竹,所过之处,步步活埋。毛猴儿惊的仓促逃窜,一会儿翻上树杈,一会儿钻入岩罅。只是那斑子来势汹汹,扑树树倒,劈石石裂,逼的毛猴儿连连奔逃。周旋半晌,毛猴儿已被逼至一面崖壁之前,背贴山壁,无路可逃。

那斑子见状,狂性大发,吼怒起来,声振寰宇,翻身又一扑,其势足可奔雷坠石、绝峰頽岸!

但是话音未落,晗乌黑净秀颈便突现一道微细血痕!

只此一拼,堪匹方前百余记,其势大力猛,内涵威能,实然惊天震地、惊心动魄。气波撼动下,四方境内,沙开泥裂、红云横亘、乱花流空、萎叶洒洒。十里之地,竟草木尽伏,夷为高山!

遂以这巷道上,一名仙瑶少女和一个毛脸道袍怪孩便一前一后行著,引得路人走狗纷繁侧目,指指导点,啧啧称奇。

毛猴儿翻身下背,提腿戳那斑子数腿,见无动静,方才大吐出气,趔趔趄趄,长身而去。

【章贰天道茫茫孰决计尘凡滚滚世事多】

斑子回身再扑,兽爪劈脸劈脑撕来,红毛猴儿一声厉叫,双脚猛一蹬地,形身离地而起,双臂挂住了一根枝杈,双脚离地,悬于空中,冲着身下再次落空的斑子号令。

一线金光如丝如缕,洞穿如墨铅云,一落之间,万里已过,于这幽幽山谷之上,点亮一圈空明。金光光辉无伦,四下苍茫野林清重归幽洁白,色采鲜丽。雷云消弭,便是白云浮玉,长虹架空,一时之间,极乐源可谓漫山芳香,山青水碧,秀木繁阴,翠藓成翡,蝶舞蜂旋;山野脉动,冷气清爽,生灵躁响,一派人间极乐之象。

言到此处,晗雪巧笑嫣然,似是有三分对劲。

残雪晚霜于空中划出道道金弧,留出一片金轮残影,金轮迅疾,闪灭之间,数仗已过,尽数划向怒虹。

话音方落,九轮金日交叉舞动,荡漾扭动,穿空前行,带得一起悲风尖啸不已。

「毛毛,你切不成以这么玩皮,如果吓着了百姓,但是会引发动乱的!」

毛毛方泣声,却听得一声轻灵呢喃传入耳中,当下耳背微动,浑身激灵,双目答复神采,他低首一看,只见晗雪睫毛微颤,如盖黑睫下,暴露一丝吃痛神采,她謦欬出声,方才盯着毛毛霍然道:

「呀!猴儿,莫要如此,止住,止住!不必了,不必了!」

少女见毛猴儿摸样,只笑不语。

山风吹不竭,树影晃晃幽,层林深处,似是逢迎此雷,亦响得一声尖厉哀啸,声振寰宇,洞彻六合!

久之,涛涛雷云毕竟后继有力,噼里啪啦一番作响后,电光黯然,云色淡化,层云高升而起,浮上九天,直向十方苍穹散化开去,不复再现。

二人续行,遂入扬州首阜。此为商贾之地,珠翠罗绮溢目,杨柳晴丝没足。四马塞途,饮食百物皆倍穹常县,人马川行,挥汗如雨,挥袖如云。酒坊林立,建瓴耸峙,茶铺成列,多豪华大师,羌管弄晴、菱歌泛夜。

只听得扑通一声,毛猴儿竟双膝跪地,双手伏按,砰砰砰砰,磕得响头十数,情深意切,似是略表拯救大恩。

唯有那如雪少女定定眺望雷云,面庞忽明忽暗,阴晴变幻。

言罢,怒虹怒射脱手,化作虹光万束,复飞而来。剑尖指处,恰是晗雪面堂!

【章弎仙门巉起壁千刃耽云遽畏道径岎】

「……未可。再来。」

默立半晌,他沉声道:

一日,凉露尚未滴,清月仍如钩,忽而罡风高文,白虹贯天,霞云叆叇,便见旋空之处,日月同辉,斯须间,雪晶寒气肃杀,赤日金焰腾达,青松枝桠婆娑,黄蝶蹁跹乱舞。白鹿匿于林,虎狼蜷于洞,万般猛兽。皆瑟瑟发颤,不敢出声。

丰采无双罡风起,仙韵绝伦潜云焚。

语毕,怒虹腾空旋飞起来,剑影流转,银光泛波,夹带劲风,簌簌作响。

是日杲日中天,灿阳普照,少女携著毛毛,历经一月行游,终至天心宗重地所处奇山——天目山山麓。

「吱!吱吱吱!」毛孩儿见状,仓猝捧首缩作一团,利齿颤抖,格格直响。

那片片飞花迷眼,濛濛残叶弄情,一袭花雨绕凌师兄身飞不止,几作囹圄困之。

如此迟疑再三,毛毛方才挪步,磕磕绊绊,畏首畏尾,徐趋晗雪身边,哗然跪地,打量其身。但见晗雪双目紧闭,浑身浴血,气乱息微,危在朝夕。毛毛情急之下,摇其身躯,见其沉然不动,顿感悲哀,难抑哀伤,立时周身颤栗,哭嚎不已,声色惨淡,哀戚伤情。

但是便于其间,伏跪于地的毛毛豁然举头,冉冉红毛,随风一颤!

「哎,走罢!」语毕,少女轻提雪晶丝织靴,踩碎一地落英,行动款摆,腰著佩灵伶仃作响,踏路而去。毛毛紧随不舍。

一如往昔。

此地亦有飞泉瀑布,奇珍奇兽,嶙石幽洞,乃是极乐仙园。

九霄银河坠鸣晓,玉龙飞湍磕岩牙。

时价此际,余下八颗金日,大如星斗,串连如珠,吊尾而至,势如惊虹!

毛毛不识人语,但识人面百态,见路人拊腹大笑,觉得风趣,便仿样捧腹,尖声大笑,声嘶音厉,毡帽抖落,猴态毕露,糕果小吃迸落一地,惊得行路之人寒毛立起,帽冠跶落,惊呼妖怪,纷繁逃散。

晗雪口中所谓凌师兄,眼下便右手握拳在背,左手仅以中指、食指两只轻夹剑面,而剑尖所向,却恰是毛毛双目之间!

横剑凌虚绝沴气,悬轮游空湮冤氛。

忽听的一声脆鸣,残雪晚霜自怒虹剑身离出,旋于花雨之间,纳来万千花盘,绕身相转,瑰丽残暴。

毛孩儿虽不习人言,现刻却似了然普通,一阵喝彩,挥动双臂,连蹦带跳向少女奔来,看的那少女徒有张目结舌,修眉伸展,点头苦笑,挥手相迎。

毛猴儿甫一纵身,便跃至斑子虎躯之上,红毛猴爪没命般抓向斑子头皮,猴爪锋利如刃,迅捷如捣,既狠且重,几下便抓的那斑子头破血流,金毛染血。那斑子奋力奔跃,铁尾挥动,妄将毛猴儿甩落于地,却何如青石塞喉,喘气不得,且那毛猴儿死抓不放,紧缠烂打,越抓越狠。此消彼长之下,不消斯须,斑子力量松弛,抓劲渐缓,身形渐拙,铁尾低垂,颠腾一阵,终是轰然到地,不复复兴。

街道两侧,呼喊阵阵,街头多铺席,饰品杂陈,琳琅满目,馐食如云,香飘穿巷。直馋得毛孩儿吵嘴流油,环顾不休。

「既然来了,便留下吧,妖孽。」凛然话音,忽自毛毛身侧传来,毛毛横倒于地,颤栗侧首,只见一对黑丝银边落梅靴轻落面前,目光上游,却见一席白衣素袍,无风主动,一头三千流云黑发,飘舞不定,黑发之下,星目凝霜,剑眉横飞,神韵赛仙。「晗雪。我虽不知你于那边这妖孽,亦不知何故照顾归宗,但是诸多疑窦,便以此剑一并斩去。本宗宗规,你自当晓得:大凡妖孽野兽,皆不得入本宗周遭百里。」

此时重重山峦之巅,一片夕日殷红如盆,红光漫天,映山如火,二人影子也渐啦渐长。

只听得一声脆鸣,便见两轮金光自晗雪身后浮升而起,灿烂如阳!

毛毛见状,目张嘴圆,怵然嚣叫,两手颤颤,忽牙贝咬之,示惶恐状,忽磋磨腰股,示失措状。毛毛似成心伸出,又不知当落那边。

年年一来去,日日一循环,极乐之山,长春如昔。

少女说罢,便将素手自毛猴儿颈上收回,另一手翻出一只碧绿如翡的雕纹古玉镯,吃紧穿向毛猴儿长毛密簇的细腕。

毛孩儿一对长目精光熠熠,亦勾勾直视少女。

九天之上,浓云如幕,紫电如网,星月隐没,黑如深谷。

红毛猴儿时蹲时奔,也不知涉了多少溪流,毁了多少兽巢,方才行步渐缓,住身倚于一棵红松之下,气喘不息。他略必然神,转头而望,立时惊得红毛竖起:只见密林之上,一朵莲状黑云急追而来,云周有滚雷相绕,粒粒如珠,巨大非常,云中模糊有紫雷明灭,青光烁烁,甫一落地,便哗啦一声巨响,撼天震地,沙尘漫漫,周遭苍木便夷平一片,唯余丝丝焦烟于原地升起,随风弥散。

唯见他手腕之上,那翡翠雕纹古玉镯,青莹泛波,光鲜津润。

天目眈瞻楚天开,万碧神木倒挂绝。

暴雷虽狂,不过瞬息之间。

晗雪急呼一声,残雪晚霜回声而回,贴于晗雪手间。

那斑子赋性凶暴,又受轰隆惊吓,暴躁不已,见兽便咬,一见红毛猴儿,立时两爪在地上一按,虎头上扑,窜向毛猴儿。毛猴儿骇得哇哇大呼,竭尽平生之力一跃而起,飞掠斑子头顶,闪至火线,堪堪躲过斑子扑腾。那斑子四爪落地,掀起一团尘泥,见未扑着,回顾再望向那红毛猴儿,目露锋芒,直看的那红毛猴儿心慌不已。

「无庸多虑。」凌师兄轻提指尖,只见那缕断发缭绕其上,于风间化开万千游丝,仿佛云篦疏齐。「大敌当前,稍有不慎,只会断如此发。」

毛孩儿忽见少女转头,马上止步,搔头摸耳,点头晃脑,目色游离,望向他处,故作不知。

自是人间轻举地,何必蓬岛访真仙。

少女理毕,冲毛孩儿嫣然含笑,倩目轻眨,目似瞑,意甚暇。

毛毛掩目在侧,瞅见晗雪举步若定,细足点点,步姿飘行,魅影作闪,甫一前飞,便化影无数,绕著凌师兄环飞数周。

不知为何,一抹笑意勾上他清泠唇角。

盘空蹑翠到山颠,竹殿云楼势逼天。

人缘和合,来去偶然,缘合而成,缘散而灭。

迩年世殊,天心宗虽仍居正道先列,然其衰颓之态,难复其往昔盛荣,相较之下,白帝宗拉帮结派,广招高徒,屡有建立,是以家世高升,势焰强大,威势煌煌,此消彼长之下,天心宗唯有屈居其下,对其卑躬屈膝,低声咽气,摇首摆尾,奉承巴结。

雷云滚滚,电光乍起,一束惊雷望眼欲坠!

春日景和,天光一色。

惊天狂龙,便是此般,横扑晗雪毛毛二人而来!

八声惊雷巨响威震六合,九曜曙雀尽皆爆裂,灿光辉耀,气波撼动,直令大地浮动,虚空分裂,林莽变色!

少女见此景象,呆立原地,有如木鸡,其间恰有流风微过,其乌丝逐风蛇舞,如柳丝散开,顷刻芳颜,犹足以倾城覆国。少女稍稍回神,眸子一转,方知其意,旋即霁颜而笑,东风满面,朝那毛孩儿唤道:「如果你想跟来,那便跟来罢!」

莫道猴猱性冥顽,亦有喜乐悲苦伤。

「毛毛,嗯,你这身装著但是千万行不得的,如果被平常百姓瞧见了,怕是会误以为妖怪,引发发急的,姊姊这里有几件道袍,另有个毡帽,虽欠都雅,却也素洁,毛毛,来,姊姊替你穿上。」少女语毕,便缓缓展开如兰玉手,中指之上正有一枚扳指,少女轻念叨:「天山积细土,沧海纳千浪,寰宇收云霓,芥子化须弥,现!」话音落间,扳指通然一亮,出现微微光芒,一叠素衣道袍便落于少女掌上。而毛毛却瞧得双目瞪圆,张口结舌,毛手乱舞,惊惧万分。

毛猴儿呆若木鸡,转而撒腿便跑,迅如追风。无法雷电紧追不舍,一起扫荡,如天火流星,倾泻而来。颗颗斗大紫黑雷火稍稍落地,便是沙浪滔天,草叶乱舞,火光湛湛。毛猴儿红毛倒竖,一起疾走,频频躲过一道惊雷,下一波紧随而至。只惜生灵微渺力有尽,天威浩浩无绝期,吐息之间,毛猴儿力劲渐散,上气难接下气,步子放缓,疲态尽展,气喘吁吁。

瞧这猴足跃爪舞,暴露满口利牙,咿呀直呼,弹弹跳跳,或窜至葱葱古木枝头,或跃然碧苔枯叶之上,或穿越绿蓐丰草之间,闹得兔飞雀走,狐惊鼠遁,四野喧躁莫名。

晗雪步下生烟,忽起忽落,云袖挥动,她呼喝一声,残雪晚霜划空而来,万千花盘由是抽丝剥皮,变作利器。花冠若钢圈,花蕊如箭镞,花萼似针瀑,花蕾类旋镖,花梗成铁锏。

「小猴儿莫闹,莫闹。」少女轻展玉手,掌若白莲,五指如兰绽放,其指纤长若葱,光甲似贝,她纤手重抚毛孩儿毛乎乎的脑瓜儿,毛猴儿立时怡静下来,双目当中尽是敬佩。

「东风一枝笑,暮雪九雀邀。残雪晚霜之九曜曙雀,就教了!」

那惊彩一剑,目睹得,便如这般直劈下去……

一时之间,只觉芬芳花香满山馨,花絮如烟万里,晗雪穿越花海间,仿若花间仙子,仙影绝尘,舞尽浮华,逐净尘嚣。

言罢,晗雪双掌合力一推跪于她身侧的毛毛,黛眉微蹙,表示毛毛急快奔逃,莫再踯躅。

晗雪面色沉凝,亦未有放手之意。

一缕青丝悠悠飘落。

古洞草深微有露,旧碑文灭不知年。

白影一闪。

骇然气波间,忽起一阵女声娇声痛喝,随见一团血雾弥散四漫,一道白影弓形斜倒,沉声落地,草叶成坑。

四下皆寂,暗黑如海。

那漫天碎花,缤纷胜雪,片片流旋,洒落身前。

冬雪裹霜雪肤色,春日缠绵呈笑意。

沙雾茫茫,花雨萧萧,轻飞沉落,疾风响烈。

说时迟,当时快。毛猴儿倏忽间撩起地上一方青石,便迎向那飞来的斑子血盆大口当中!

呼哧呼哧,他圆睁双目,冲贯于石窍之间,倒抓藤条,掠行于灌草之上,摆背风景皆成电光一闪即逝!毛猴儿竭尽浑身解数,方才将那玄色莲云甩远。

一滴浊泪自他眼角悄悄滑落。

毛毛闻言,上跳下窜,吱吱一阵乱叫。殊不知发音是「知」还是「吱」。

由是毛毛难逃少女嗔目呵责,只得猴颜立变,昂首帖耳,点头挠手,故作温驯,寻讨少女笑容重开,二人仓促遁离。

但是凌师兄面不稍变,左手负背,右手催剑,略一收发,怒虹便脱手飞出,穿二轮金圈圆心而过,乱其劲,震其身,偏其轨。剑圈相缠,铿锵有声,空灵脆响。

如此恰是:

「吱吱!!吱呀呀!!」

晗雪心性淳真,怎料同门动手无情,情急生智,便足尖点地,娇躯后仰,云袖招展间,身形离地而起,堪堪让过师兄夺命一剑,飘悬空中。

高山一声惊雷!

而凌师兄耸峙如初,处惊稳定。

晗雪惊惧万分,以手抚颈,却见满手殷红!

天顶之上,层层雷云回旋还是,厚重沉郁,翻涌不己,覆盖八方,紫电明灭,驰雷鬼舞。花石土木,皆照的忽暗忽紫,明暗不定。

金光炫燿,如梦如幻,也照亮两个纤纤身影。

缘起是缘,缘灭是缘。

不及少女语毕,却见寒光骤起,杀气乍逼,一抹银弧好像江心勾月,顺著少女秀颈斜斩而来!

飒风扬尘,晗乌黑衣翩跹,此番寂然倒地,身沦陷叶星花中,但见雪色长裙染血污,宛转乌丝似结草,容颜霜白,朱唇减色,气若游丝,娇喘微微,转动不得。

骇然一击,却未中一物。

一声巨响划破沧溟,一轮九曜金日突然轰向凌师兄。金日洪猛迅捷,便要轰着,却为凌师兄身形一倾,发梢一摆,便让金日等闲掠过,落于火线数十丈外,溅起数丈青泥,仅留一升烟洼坑。

一片雪叶,洒落于他脸颊之上。

 语毕立起,打理衣冠,梳青丝,观其服饰:手卷攘袖,皎腕约金环,乌黑秀发斜插紫爵钗,腰佩翠琅玕。明珠交贵体,珊瑚间木难。素衣飘摇,轻裾翻飞。看其身形:身姿婀娜,曼妙无伦,气质凝华,实乃倾世丽色。

如此恰是:

「吱吱!」

六合一寂。

——古经传曰

一时之间,斑子剧痛难耐,欲吼难呼,双爪狂抓,似要将毛猴儿撕成万千碎片。

暮山影空夕日凉,唯闻猿鸣愁断肠。

那白衣男人闻言,默立稍许,方才缓缓回身,黑发流波,白衣飘转。只是这一微毫行动,却动员周边威压突然大增,竟压的毛毛扑通跪地,两股战战,有力可使,莫感昂首。「毛毛……」晗雪方要出声安慰,却惊觉那男人已闪至面前。

出山以后,二人荡郊野,游巷陌,披星戴月,逆流西行。

少女伸臂将道袍给毛毛罩上,毛毛固然顺从,却耐不住少女瞪目呵叱,唯有屈就。少女见毛孩儿穿了道袍,戴了毡帽,方才会心一笑:「毛毛,这身道袍可真称身呢。你瞧,这下你多像一个小羽士了?」她又取出扳指细心讲授:「毛毛,这个扳指乃是须弥扳,有将庞然大物化作微毫支出内里的神通,是我地点的门派的宝贝。唯有门内掌事弟子方能受赐呢。」

怒虹窜于花海沙雾中,如同一尾游鱼,畅游无碍。瞬息之间,万千花叶横飞扭转,前后贯穿,鲜明涨作一庞然花龙,头颅端大,夹泥带沙,凶神煞目,张口吼怒,龙牙之央,隐有夕照余晖烈烈燃烧,冉冉泛红。

倏忽间,草丛开合,嗖嗖几声,一个毛茸身影自丛间惊跳而出。

毛毛惊骇不决,恍然不知为何如此,迟疑之间,徒然感到脊背一片冰冷,勃然威压,如同山势海啸般澎湃而来,等闲便将毛毛如暴雨打落叶般将毛毛翻打于地,如被泰山压顶,不得举止。

到得日暮西陲,夜深人静,始见一轮皓月升于山上,繁星灿灿,则万籁俱寂,丘壑雷鸣,隐于暗林深处,似是风声瑟瑟,又似是猿兽哀鸣,陈述各式旧事。

一女一人猴,一前一后,随影而行。一起拈花惹草,捉蜂采蝶,嘻嘻闹闹,好不欢愉。

「释!」她轻喝出声,玉指直点,批示若定。

古岳,名山。

轰!

寂。

便是有寂灭,其必有重生。

目睹怒虹飙射而至,存亡危难之间,晗雪唯有提声一呼,柳袖飞舞,足下飞步,一跃数丈,急掠而来,霜、雪二轮环臂飞绕,侧旋而至,直击怒虹。

乱花穿空,落红飘雪。

少女惊呼娇喝,眼看毛毛性命危急,却有力相救,唯有秀眸渗泪,珠珠断坠,哀鸣声绝。

只见凌师兄白衣飘然,黑丝分鬓,五官漂亮,脸若刀削,剑眉平坦,星眸锋利,鼻挺梁直,唇瓣紧阖,一身凛冽侵寒之气。

霹雷一声,沙砾飞溅,而方才那棵雪枫树,已淹没于紫电当中。

猴剑相隔,不过半尺!

少女一起教诲谆谆,毛孩儿一起搔头摸耳。一起行来,少女对毛孩儿称呼也有变动,随兴取了个奶名,唤作毛毛,颇显少女垂怜心性。

见得少女讶异之状,毛毛惶恐亦然,只因一月过来他从未见得少女这般惊诧。毛毛举头望天梯,只见青梯直下,中有一白衣男人负手而立,影背颀长,此人身形削瘦高挑,腰杆挺直,峭如剑锋,黑丝披发直披白衣,虽肃立不动,然那一头黑发却随风飘展,其周身灵气,亦是狂|泄而出,仿佛鲸波骇浪,澎湃奔来。其高深修为,不含而露。

毛孩儿闻言,满脸惑色,搔头抓耳,显是不明以是,不知所云,他徒有伸开满口利牙,吱吱呀呀一阵,全当作答。只是那少女又怎能听懂?真乃哑巴开口——像甚么话!

天目山素有「大树华盖闻九州」之誉,亦负「大树王国」「清冷天下」盛名。其山峭壁高耸,峡谷起伏,峰恋叠翠,古木碧绿,可谓「江南奇山」。山中多珍草异兽,此中以香果领春、连香银鹊、云豹黑麂、尾雉凤蝶数类奇珍最为闻名。天目山风景秀佳,漫山碧叶神树,蕃花点星,四经常盛,风情各别。春至则野花各处香气袭人;夏到则绿树成荫,清爽风凉;秋来则翠竹红枫,金灿银杏满山皆是;深冬则是玉树银花,气象优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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