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君心似铁
她用心把香帕藏在身后，伸出绣鞋，勾了勾萧衡的小腿，撒娇：“玄策哥哥方才丢在地上的，是佛珠……还是道珠？答复精确了，就能获得你想要的哦。”
香帕里包着捡返来的四十九颗佛珠，碧绿圆润，晶莹剔透。
裴道珠被气笑了。
一颗，就充足她百口人过上两个月衣食无缺的日子。
她偷看过阿姐私藏的画册，晓得男人爱好如何的女郎。
好想要……
裴道珠：“……”
侍从再度目瞪口呆。
既然姓裴，想来是他那大侄儿的前未婚妻，仿佛叫裴道珠。
萧衡哂笑：“我竟看不出来。”
她都如此低声下气勉强责备了，贰内心即便有痛恨，也该停歇了才是。
至公子萧荣，是她的前未婚夫。
美人多娇。
她的嫣红唇角悄悄翘起，浮着深藏功与名的笑。
侍从挠挠头：“也不算一无是处，小娘子生得很美啊。”
江嬷嬷奖饰道：“裴娘子公然端庄大气，怪不得老夫人喜好您。”
裴道珠歉意道：“是道珠不好，一时没站稳，不谨慎碰到了玄――九爷。是以九爷才会摸上道珠的脚，好把道珠推开。”
侍从慌了：“仆人，她哭了！”
她低头酝酿了一下情感，再抬起小脸时已是梨花带雨娇美不幸：“玄策哥哥当真要如此绝情？”
萧衡笑意更盛，言语却也更加刻薄：“且不说我不熟谙你，娘子的手是纸做的吗？连橘子都剥不得？破坏别人的东西，就得赔罪报歉，这是礼数。”
她压住心悸，道：“嬷嬷来寻道珠，但是老夫人有甚么叮咛？”
丹凤眼中含着的泪珠欲落不落，透出一种美而不自知的风情，也更轻易叫郎君顾恤……
她脊背挺直，屈膝福了一礼，柔声：“嬷嬷。”
他握住她的脚踝，好像不受美色勾引的高僧，漫不经心肠推开：“佛珠。”
都说九爷吃斋念佛不近女色，现在看来，也不尽然。
裴道珠盯了他很久，俄然压住火气。
萧衡看着她。
固然描述的也算究竟，但是这话听起来，如何他家主子一副衣冠禽兽、想占女人便宜的感受？！
裴道珠严峻回眸。
她决定给他最后一次机遇。
幸亏没进萧家的门。
她悄悄翻了个白眼，在他的视野中，用心扶着腰款款蹲下，拾起佛珠的行动徐缓而文雅，端的是千种风情万般娇媚。
君心似铁！
少女颜面尽失气急废弛，把那一兜佛珠扔给萧衡，掉头就走。
表姐寄住在她家时就和萧荣勾搭上了，现在不但胜利跻身士族贵女的圈子，还顺理成章地抢走了与萧荣的婚事。
她表示般眨了下丹凤眼。
她心中鄙夷，面上却娇羞回眸：“玄策哥哥……”
绕指柔也熔不了百炼钢！
还没走出两步，就闻声背后传来一声“且慢”。
她心中鄙夷，面上却温声细语：“瞧嬷嬷说的，我哪儿会记恨他们？为他们欢畅都来不及呢。”
裴道珠悄悄咬牙，笑容却更加天真娇媚：“我，裴道珠，情愿再给玄策哥哥一次机遇。”
侍从看得脸红心跳：“都都都，都说建康城的女郎非常热忱，卑职瞧着，这这这，这也热忱过甚了吧……”
说甚么求得她的谅解，他们不过是想让他们的姻缘看起来名正言顺，而不是半路插手。
萧衡浅笑着叩了叩案几，只盯着裴道珠。
她心狠薄情，萧玄策却比她更加心狠薄情！
刚回身，却撞上了一名嬷嬷。
裴道珠嫣然一笑，正要客气一番，背后传来意味深长的声音：“端庄，大气？”
裴道珠的笑容淡了些。
裴道珠记得，昔年他最舍不得她哭。
她曾经对着铜镜练习过很多次，她晓得她左边脸的这个角度是最都雅的。
江嬷嬷如有所思地看一眼萧衡。
裴道珠兜着香帕。
侍从无言以对。
她委曲地看一眼萧衡。
江嬷嬷惊奇不定：“奴瞧见方才九爷握着裴娘子的脚踝，你们这是……”
侍从劝道：“您也到了弱冠之年，老夫报酬您的婚事焦急，才催您返来。您对女郎们的要求也不能太刻薄，言语也该和顺些。”
瞧瞧，男人就有这类劣根性，最见不得美人落泪撒娇，也最顾恤流浪的美人，仿佛他们个个都是救世主。
裴道珠暗道，她再如何勾搭郎君，也毫不会碰有未婚妻的郎君，与她比起来，顾燕婉毫无底线，她很看不起。
萧衡按着那一兜佛珠，似笑非笑地迎上她的视野。
裴道珠立足。
萧衡评价：“倾慕虚荣，不知廉耻，构造算尽，一无是处。”
裴道珠后退半步，认清这位嬷嬷是萧老夫人身边的红人，赶紧端出娴雅高洁的模样，毕竟长辈最爱好端庄的女郎。
萧衡却只是浅笑。
裴道珠愣住。
萧衡：“刻薄？她家属式微、虚假刻薄、唯我独尊、矫饰风情、利欲熏心这些弊端，我都未曾说出口。”
他游学四年，竟不知建康城里，有如此虚假的女郎。
只是这块钢铁手中握着的权势和财产，委实叫她眼馋。
裴道珠：“……”
她莲步生风地往外走。
裴道珠后背发毛。
江嬷嬷回过神：“老夫人请您去厅堂说话。至公子和顾娘子也在，说是要为退婚的事向您道个歉，想劈面求得您的谅解。”
他温声：“裴娘子剃度之前，可否先把我的佛珠捡起来？七七四十九颗，一颗，也不能少。”
萧衡还是浅笑：“我丢在地上的，是佛珠。”
他叫她……捡佛珠？
萧衡安静：“她装的。”
裴娘子娇里娇气的，他想推开还不简朴，如何就偏要去摸人家的脚？
侍从目瞪口呆，这位裴家娘子，是妙手啊！
持续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
她羞愤：“昔年你曾说，我的手娇美白嫩，连剥橘子都叫你舍不得，现在，你竟然叫我像婢女那样弯下腰，去一颗颗地捡佛珠？！”
沉默了一下，她负气责怪：“玄策哥哥好狠的心！必定是见我裴家家道中落，看不上我了，才与我如此生分！我还活着做甚么，江南四百八十四座寺庙，不如随便找一座庙，剃度削发长伴青灯古佛得了！”
顾娘子是她的表姐顾燕婉，昔年跟从娘舅前来投奔，在她家住了很长一段时候，厥后娘舅跟随新帝有功，现在顾家已是建康城最有脸面的新贵。
恐怕萧衡听不明白，她决计减轻了“道珠”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