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黑闼喜呈回书来
李善道沉吟半晌，说道：“贤兄，这么回书，当然好。唯以愚弟鄙意，换个说辞，会否更好？”
康三藏最是见机，叉手为礼，迎了刘黑闼登堂，即提请告别，说道：“将军，刘将军必有要事与将军筹议，小奴不敢耽扰，敢请拜辞。”
裹儿将茶汤倒上，然后将王娇娇送来的吃食，给刘黑闼也端上来了些。
“好吧，那你要走，就去吧。我给你说的事，你记取，章程尽早给我上来。”
“贤弟，这胡儿，论察言观色、恭维阿谀，没的说，真是把妙手。”刘黑闼目送着康三藏出了院子，与李善道各自落座，摇了点头，笑着说道。
刘黑闼从怀中取出一封手札，由裹儿转呈李善道，抚须笑道：“贤弟聪敏，一下就猜对了！半个时候前，方才送到俺手上。一接到这封回书，俺马不断蹄，就从速地到处找你了！”
看罢了，李善道满面忧色，说道：“贤兄，窦公回书中说，他也正成心回籍，这可不就与你我想到一起去了？”
刘黑闼胡乱擦了擦，将湿巾丢回给裹儿，瞧见了康三藏在堂中，——康三藏这会儿已经站起，躬身垂手，毕恭毕敬地立在案后，便学着李善道对康三藏的称呼，说道：“老康也在啊。”
“大中午的，贤兄一来，我就晓得贤兄必定有事。甚么事？”
刘黑闼怔了下，说道：“这倒也是。”又说道，“但是博陵呢？贤弟，博陵咱总可遣人去吧？”
“窦公既然也已成心取清河，那俺便将你我的意义与他挑明，告与他说，你我也想打清河，然后直接与他相约用兵的时候，南北夹攻，共取清河，何如？”
“荥阳等地产铁此事，我早已知。贤兄，比起林虑，荥阳等地的铁，不好搞来啊。”
博陵郡在河北中部靠北，东边是恒山郡，过了恒山就是河东；西边是河间郡；南边是赵郡、信都郡，过了信都郡，即清河郡。这里，不但不是瓦岗的权势范围，离李善道现有之武阳郡，还隔了好几百里。此郡，明显和林虑也不能比。几百里地，去时运粮，还时运铁，底子不消想就晓得了，太伤害了。刘黑闼不是笨拙的人，怎会提出这么个建议？
康三藏本就不饿，刚才吃，是陪着李善道勉强的吃，答道：“多谢将军赐食，小奴已然腹饱。”
却现在，王家连这等一听就造价非常高贵的饭，也吃得起了！
刘黑闼说道：“据俺探听，不但林虑产铁，荥阳、颍川、汝南都产铁，北边，河间郡西的博陵郡也产铁，并且这几个处所，不但有冶铁的铁官，另有少府监所掌的弩坊、甲坊等兵械坊。贤弟，是不是能够派些人手去这些处所？一方面，增加我们买铁的来源，一方面，若能寻得本弩坊、甲坊等兵械坊的兵器匠人，咱就把他们弄来，咱缺匠人的近况不就也可得以窜改？”
把矛、刀放回兰锜，他说道，“贤弟，这件差事，王四郎干得不错，你得赏他！”
某种程度言之，李善道能够比刘黑闼还要体味。
李善道大喜，三两下翻开窦建德的回书，一目十行，很快看完。
“才刚开端打造，暂无统计数字出来。明天我去到时，打造出来的都是矛、刀，槊、弓弩、铠甲尚未开造。槊、弓弩耗时长，需求的原质料也多，非是只铁便可，现下必定是打造不出来的。但箭矢、弩矢，能够制作。至於铠甲，我的意义是，先紧着刀、矛打造，你我而下两三万新兵，把新兵设备起后，再造铠甲。皮甲也能制。转头，我看不如干脆就再专立一甲坊。”
李善道说道：“清河一郡太小，何足显你我兄弟豪气？便与窦公相约，你我愿与窦公南北联兵，共取河北！”
李善道闻弦歌而知雅意，联络到他刚才神奥秘秘的模样，一下就猜出了他提出此议的真正启事，摸了摸短髭，笑道：“贤兄，你诚恳说，是不是窦私有回书到了？”
刚才他吃的时候，的确是觉到了这是冷米，但他只觉得是放凉了，天热，凉了一样吃，因也就没问裹儿，没想到此饭本就是该当凉着吃的！又甚么“龙睛粉、冰片末”，都是何物？他亦压根不知。听裹儿先容了，李善道也重舀起一勺，又尝了尝，说道：“确是风凉。”肚皮里却不由深思，“此饭，我闻所未闻，王家昔在卫南时，当是也没有吃过，却现在？”
“你吃饱了？”
刘黑闼猛地拍了下案几，意气飞扬，说道：“好也！好也！共取河北，好也！确比共取清河豪气太多。和贤弟一比拟，哈哈，哈哈，愚兄小家子气了。那俺就这么回书！共取河北！”
若只是为一个小小的清河郡，李善道值得费这么多工夫，去和窦建德获得联络？他请刘黑闼与窦建德去书，本来为的就不是与窦建德共分清河，而是要与窦建德缔盟，共图河北！
“是啊！察窦公回书中意，他显是也有取清河的筹算。贤弟，则就窦公的这封来书，你说，俺如何答复为好？”
何况，窦建德是甚么样的人？
“贤兄，回书可尽早送出。你我这段光阴，宜当练新兵不辍。且候窦公之意，只要他愿与你我兄弟先取清河，再共图河北的回书送到，我们就挥师北上，与窦公联兵，先下清河！” 「13.1」
“赏，贤兄发话，能不赏么？”
李善道起将身，亲将放在门口兰锜上的那支从匠营带返来的矛和那柄横刀，拿给刘黑闼看，说道：“贤兄，兵器已经造出来些了。你看，这就是我带返来的矛、刀，专就是给贤兄看的。”
刘黑闼问道：“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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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善道忙不迭起家，亲到廊上相迎。
接住裹儿呈上的湿巾，等刘黑闼上到走廊，李善道递给他，笑道：“贤兄，刚从匠营返来，饭还没吃上两口。贤兄寻我，有甚么事么？天热，兄请先擦把汗。”
一个清河郡，满足不了他李善道的胃口，也决然满足不了窦建德的胃口。
院外出去此人，戴黑幞头，穿红色圆领衫，腰围踥蹀带，挂着荷包诸物，佩横刀，足着皮靴，观其体量，身材魁伟，而视其边幅，肤色乌黑，虎头燕颔，固可称雄武，左脸颊一道疤痕，添了三分杀气。还能是谁！恰是李善道的贤兄，现居官上仪同三司，拥众万人的刘黑闼。
“哎哟，哎哟，一碗饭，做的这么吃力啊！贤弟，俺本日算是在你这儿开了眼界了。”刘黑闼舀了一勺清风饭，吃到嘴中，只觉粒粒清楚，苦涩滑润，下到肚里，果是暑热略消。
“罢了，水至清则无鱼，况我阿兄与王家走得近，有些事，我就睁一眼闭一眼吧！”李善道将米咽下，心中如许想道。
刘黑闼哈哈一笑，问道：“贤弟，一天能打造出来多少的矛、刀？槊、弓弩、铠甲能够打造？”
刘黑闼也起家来，先拿住矛，手里掂了掂，夹在腋下，往前刺了一刺，很有不测之喜，说道：“不错呀！重量合适，也无头轻尾重，或尾轻头重。”摸了摸矛尖，刚打造出来的，泛着锋锐的光芒，“好呀，好呀！也够锋利！”接着，又换了横刀在手，一样地试了试，亦是夸奖，说道，“不错，真不错！非是经历丰富的老匠，断难打造出这么合手的矛、刀！”
李善道问道：“贤兄筹算如何写？”
他们家哪儿来的钱？不消说，只能是靠着与李善道的干系，别人送给他们的。
“换何说辞？”
康三藏应诺，再分向李善道、刘黑闼行个礼，就发展着，出了堂，直到下了台阶，又发展着走了好几步，这才转过身，犹不敢背对着李善道，侧着身，从院中出了去。
刘黑闼连连点头，说道：“好，好！贤弟的这番算计好。是得先把新兵起码大部分设备起来，随后才好再造铠甲等物。……贤弟，匠营的工匠现在还是太少，俺有个主张，不知可否？”
刘黑闼看之，一盘乳酪饼，一盘干鲙，一盘脱骨白鳝，俱是既费工夫，又需必然烹调技能的吃食，另有一样，他不识得是何物。应当是米饭，盛在碗中，所用的米晶莹白净，一看就是上等好米，但有酪香披发，且米是冷透的。刘黑闼指之问道：“贤弟，如何冷米也端上来了？”
“贤兄请说。”
刘黑闼贪新奇，多吃了几口，将勺放下，抹了把嘴，喝了口茶汤，说道：“贤弟，说闲事吧。”
刘黑闼说道：“一个是俺明天原想着跟你一块儿去匠营看看的，营里不是出了点事儿么？没能去成。俺来问问你，匠营咋样？兵器能不能造？再一个嘛……”他手仿佛想往怀里掏，又止住了，一副神奥秘秘的模样，摸了摸髯毛，笑道，“先说匠营吧！贤弟，如何啊？”
“共取河北？”
“贤弟！实在让俺好找。先去派人去匠营问了问你返来没，又到前院堂上寻你。”
刘黑闼人尚未近，他郎朗的笑声已出，笑道：“贤兄，愚弟在此！”
“翟公、魏公各皆已设匠营，荥阳等地的铁，包含匠人在内，能够还不敷翟公、魏公用。你我身为臣属，不在这方面为翟公、魏公解忧，已颇失为臣本分，又怎好反遣人去购铁、寻匠？”
李善道说道：“贤兄觉得何如？”
“三藏给我送来了一道西河方面的谍报。贤兄，入堂说话。”
裹儿抿嘴一笑，代李善道解释，说道：“好请将军知，这米，本就是凉的。此饭名叫清风饭，选上等水晶米，掺入龙睛粉、冰片末，用牛酪浆调和，置入缸中，垂进冰池，待冷透火线可食用。隆冬暑季，一口清风饭吃下去，浑身风凉，如清风拂面，是得此名。”
究竟上，莫说刘黑闼不知此饭是甚么，李善道他也是不晓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