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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摧阵如纸鞭锏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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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以战是步战陷阵,故而高延霸等带的战马未几,只四五匹。

早无飞鸟过空,亦无狐兔窜行。

高延霸冲在最前,——张阵前排的盾牌手清楚看到,他的甲上横七竖八地插着好几根的箭矢,而他丈余高的红色将旗在唐商的高举下,素净招展,衬在他的背后,愈给他增加了几分威风。

却高延霸与敌交兵时,喜好自称“你家高老公”,名声已是在外。张青特的部曲们,虽没参与窦建德、李善道联兵毁灭薛世雄部此战,但高延霸的骁悍,他们皆有听过。

明显率先冲阵的高延霸部将士只要四百来人,可这四百来人俱皆重甲,奔驰起来,却很有地动山摇之势,加上是冒着箭雨奔进,他们所持兵器又不是矛,是专门用来近战的铁锏、铁鞭、斧头、横刀等物,给人的感官就更震慑,乃至接战未起,此前排盾牌手中,怯懦者已然股栗。

本该深冬萧瑟清寂的田野,却周遭数里的疆场上,敌我鼓声如雷,旗号飒飒,令民气神动乱。

高延霸顾望向右翼,瞥见了被打出的缺口。

张军阵中响起惊呼:“是高老公!”

这槊,高延霸确如他自所言,是前后跟着萧裕、薛万彻等,不知摔了多少跟头,才算新近学成的,——也只是学成,远不到学精,敌手如只是平常仇敌,倒尚足用,碰上石瓒,却也勇将,就有些技不如人矣。一槊刺出,被石瓒避开,已然招势用老!

张军的前阵,列得较为紧密,宽不到一里,长约一里多点,前后共列了四层。

转眼便冲进到了张军前阵弓弩手的射程以内!

高延霸掂着铁鞭,望向四里外的张军前阵和更远处的张军后阵。

为便於两翼的那千余兵士跟着突进,四百精锐中的一些,没有焦急前斗,而是合力将置在阵外的辎车等先给移开。——这些操纵,是平常练习中早已熟谙的,不需高延霸再命令。

石瓒一马抢先,五十甲骑仿如铁猛兽,卷带着烟尘驰至,五百重甲步兵紧随厥后。

数里外,张青特后阵。

丈余高的写着“解烦右营高”的红色将旗,朝着摆布两面各动摇了两下。

丈八长槊,动手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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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高延霸左、中、右三部尽皆投入疆场,丈余高的红色将旗所向无前,身先士卒的高延霸挥动双鞭,率引重甲精兵,持续进斗,已将突入到张军前阵第三层的矛阵之际,石瓒引众杀到!

高延霸闪躲不及,被他一槊扫在腰上。幸亏甲精,皮糙肉厚,这才只吃了下疼,没甚大碍。槊长一丈八,两马交叉,没法再用。高延霸大怒,干脆丢下了槊,重将铁鞭抽出,兴冲冲的要长槊显威,反挨一槊,羞恼成怒,痛骂叫道:“给你面子,你不识!吃你家老公铁鞭两根!”

本该刺向石瓒咽喉的槊,被石瓒侧身避过。

火线,摆布两部的鼓声高文,分各八百人的两部将士,号令着,冲杀向了张军前阵。

这两队法眼部兵士都是轻步兵,未有披甲。

……

“稳住!稳住!”卖力第一排盾牌手的军将不竭大喝。

和高曦部的陌兵器皆是从全军中精选出来的不异,这两团四百高延霸部的精卒,也是精选而出。对比战国时魏武卒的体能标准,人皆能负重甲,携兵器,带三日粮,半日而趋百里。只按身高来讲,人俱六尺以上,也就是后代的计长单位,一米八以上,可谓赳赳壮夫。

便是轻骑来斗,他们也难是敌手,况乎打击他们的是甲骑?

高延霸已冲到了张军前阵的前边!

高延霸一马抢先,撞进张阵第二排的长矛阵时,张阵第一排的盾阵,已被他和他的这四百精锐扯开了大大小小数个口儿,或宽丈余,或宽一两长。

他也是甲骑,与别的那五十甲骑斯须间奔到了这处裂缝,分作两股,一股向左,也就是向北,进击后边的那队高延霸部兵士;一股转折向右,也就是向南,由掉队击前边那队高部兵士。

……

其右翼八百人,与高延霸中部四百人,还没有汇合,此是他察看到的环境之一;其右翼八百人,有的停顿得快,有的停顿得慢,队与队之间,呈现了断裂的裂缝,此是环境之二。

五十甲骑、五百甲士,是张青特部合计石瓒部的大部分甲等精锐了。

将士们神采奋发,紧随於他,举着矛、盾,矛尖闪动寒光,仿佛要将这夏季寒意一并刺透;绘着彩色虎头的大盾,在这肃杀而严峻的氛围中,更显威猛,仿佛猛虎下山,气势逼人。

高延霸哈哈大笑,瓮声叫道:“不错,恰是你家高老公!”不待长矛再刺将来,自辎车跳下,趁着被他砸碎的那两面盾牌,暴露来的局促通道,杀入进了张青特军的前阵!

两部将士,如同两股激流,又如两支铁钳,一左、一右,将张军前阵涌夹在了其间。——张军前阵,从数里后张青特的视角看之,仿佛是变成了被夹紧的核桃,裂纹在全阵伸展。

中午时阳光的温热,早被北风吞噬,日头渐将西下,远近目光所及,黑黝黝的平原沉默无声。

仅仅四百来人,现在像一根铁锥,扎进了他的前阵!

两千将士练习有素,短短的半晌工夫,就依高延霸的军令,分红了左、中、右三部。

“将军!须当速调兵马往援!末将敢请进战。”石瓒请战说道。

张青特咬牙说道:“拨你五十甲骑,中军五百甲士,速往援斗!”

高延霸部两千人,现才上了四百人,摆布两部另有千余人未进,不往援,必定是不成的了。

“矛刺、矛刺!”卖力盾牌手后边,第二排长矛手的军将仓猝命令。

他不惊反喜,叫道:“入他娘,是石瓒这贼厮!”联兵毁灭薛世雄这一仗时,石瓒有参与,高延霸识得他的将旗,且知石瓒是窦建德帐下的勇将,忧色满面,叫道,“给老子送功绩来了!”

左、右各八百人的将士,略微靠后。

望楼上。

唐商抱住大旗,空出一手,擦掉飞到他眼角的血污,扭脸今后看了眼,第一时候提示兀自欲前酣斗,杀得痛快的高延霸,叫道:“将军!盾阵已破,辎车已被搬开!”

偌大的田野上,只闻敌我的鼓声、杀声,刀光斧影,灰尘漫扬,血流成河。

高曦部两千陌兵器,击溃了冲阵的千余马队,迫使出阵的那千余张军前阵将士不得不撤回的威势,倒是已将高延霸部两千将士的战役豪情,尽数激起出来。面前固然是四千人的张军前阵,更多张军将士正在组列的后阵,并另有侧翼重在集结的张军近千马队,然无人害怕!

只被马槊刺死的还好,有被甲骑战马踩踏到的,尸骨血肉恍惚,惨不忍睹。

望得半晌,他转头,又望了望身边和身后的本部将士。

战鼓声,在他后边两翼响起,——是摆布两部中的鼓手,在这个时候才终於击响了战鼓。

“入他娘!好久未曾这般活动筋骨了。”高延霸不是鲁莽之将,收住了前冲的势头,亦转头望了一眼,见果是辎车已被移开多数,便即令道,“飙旗,令摆布两部进斗!”

军令敏捷传遍了两千精锐。

“石将军、石将军!”前阵若破,后阵的阵地尚未组建安稳,高延霸等顺势前攻的话,明天就是全军淹没的局面!大冷的天,张青特满头汗水,心跳如擂,乃至都有点不敢再去看他的前阵,视野紧紧落在从望楼左前以后阵边侧驰出的石瓒和他所率的甲骑五十、甲士五百!

高延霸挥鞭横扫,将这几支长矛打歪,双鞭顺势摆布开弓,“咔嚓”两声,砸碎了两面盾牌!

“将军!右翼。”合格的掌旗官,不但要力大,还要能眼观六路,唐商就是个合格的掌旗官,他及时发明了右翼遭到石瓒等甲骑、甲士打击的景象,从速又一次地提示高延霸。

地上留下了十余具两队高部兵士的尸身。

……

盾牌手之前,另有辎重车列成的停滞。

就三四个会使槊的亲兵,也上了马,便从着他,杀向右翼。

他的前阵在这根铁锥前,仿佛纸扎的也似,一触即溃。张青特心中涌起一股寒意,骇然地望着这支铁锥般的步队势如破竹,而他前阵的盾牌手、长矛手,挡者纷溃,目睹着前阵将乱。

四五支丈余长的长矛,超出盾阵,冲着高延霸奋力刺来。

石瓒长槊或打或刺,仗着马快甲厚,将北边的这队高延霸兵士,两个冲锋,杀了个落花流水;他顾目望之,进击南边这队高部兵士的甲骑亦进战顺利,将这队高部兵士也杀散了。

张青特攥着扶手的手,都攥得发白了,仗他打过很多了,面前的这幅苦疆场景,他却初见!

他反手将双鞭插回腰间,跃上亲兵牵来的战马,令道:“取我马槊来!”

“两翼各八百人,压住阵脚,四百精锐从俺凿阵!”高延霸下着号令,伸展了下身子,铁甲哗啦作响。他所说的“四百精锐”,是其营最为敢战的两团精卒,悉为重装步兵。

高延霸临战前的最后一道将令,便是下给了他:“举好旗,跟着俺!”

高延霸虽负重甲,身轻如燕,轻松地跳上辎车,举鞭就往下打!

吼怒的北风,卷动他的红色将旗。

“俺的旗!”高延霸长吸了一口气,以铁鞭指本身的红色将旗,大声令道,“就跟着俺!进战以后,都跟着俺的旗进斗。俺旗不退,谁他娘的敢给俺退半步,手刃之!”

高延霸率中路四百精卒,不等战鼓击响,就如离弦之箭,杀向了张军前阵!

再收槊时,慢了三分,石瓒回正身形,手中槊趁机横扫。

……

在驰援的路上,石瓒已经察看清楚了高延霸三部的环境。

……

石瓒长槊前指,指着高延霸右部靠后,呈现的一处队与队间的裂缝,驰行中喝令说道:“杀!”

箭如雨下,却靠侧重甲,高延霸等几无毁伤,奔速不减,——在张军前阵兵士的眼中,他们这四百来人直如玄色凶潮,箭雨落入潮中,如雨滴掉入湍急的大河当中,半点波纹也未掀起。

……

高延霸率本部精锐两千,逼近至张青特军由四千将士构成的前阵之前约四里处,稍停下来。

最前一层的兵士是盾牌手。

刚才试图与马队合攻高曦阵的那千余张军前阵兵士,才回到阵中未久,正在重新插手阵地,组布阵型;远处的后阵里烟尘阵阵,模糊可见人影跑动,张军的后阵尚未集阵结束。

按后代时候,已是下午三四点钟。

铁鞭犹未砸到,一支暗箭奔他面门射来,倒是那五十甲骑中有人施放暗箭。

掌旗官名为唐商,身高与高延霸相仿,体力出众,丈余高的将旗,他能够掣之奔驰。

……

长槊在手,他又令唐商道:“留在这里,旗半步能退,且待俺杀了石瓒,再还来进斗。”

……

高延霸身高力沉,槊在他手中,比个矮的好使,马往右边驰骋到处,劈面的张军前阵将士,没人是一合之将,一里来地的远近,呼吸即至。大声喝令着右翼的本部将士躲开,高延霸绕过其他张军甲骑,夹马直冲石瓒,精力抖擞,耍了个花活,槊尖卖力地抖出两朵槊花,他大喝叫道:“贼厮鸟,还识得你家高老公否?刚才练成的大槊,正用你来做头功!看槊!”

右鞭荡起石瓒长槊,左鞭猛力砸向石瓒肩甲。

……

紧从高延霸的四百精卒,抢先恐后地上到辎车,迎对刺来的支支长矛,有的将之翻开,有那悍勇的,竟是借助重甲,压根不睬,鞭打、锏打,一如高延霸,接踵将挡路的盾牌击碎!盾牌方碎,斧头、横刀接着便砍,张阵第一排的盾牌手顿时惨叫连连,血溅肉飞。

已经没有箭雨禁止他们的进步。

短短三四里地,对高延霸和这四百壮汉来讲,完整不在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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