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福祸总相依
阎小楼舔了舔嘴唇，把锄头攥得更紧了：“我数三下，再不出来我可喊人了！”威胁一句，他稍作停顿，即大声道，“一！”
一点光彩射出，刹时在白僵的面门激起大片流光。
一番虚张阵容，墓里没诈出甚么人来，不远处的村寨也还是是一片死寂，连个掌灯的都没有。
即便是朝阳那边，土还是湿的。
阎小楼不敢坦白，脱口便道：“我从书上学的。”
话音未落，他先“蹭”地跳开，双手一正一反握住木柄，将锄头护在胸前。
几近同时，棺椁左边，浓厚的暗影也被一道突如其来的白光冲散。空空如也的处所，竟然前后暴露两条人影。
由此可见，盗洞的挖掘时候起码是在申时今后，亥时之前，刚好跟他的行动错开了。
此中一人着白袍，束冠，从上到下纹丝稳定，是个年青男人，活的。至于身披甲胄，体型健硕阿谁，则满脸的白毛，一眼就能鉴定，是只入了道的行僵。
“我，咳咳……我叫阎、小楼。”
“捡、捡的。”
直到现在，阎小楼这才恍然惊觉。他错了，并且错的非常手谱，从一开端，他的敌手就不是浅显的盗墓贼。
垂眼扫过大坑，阎小楼环顾四周，随即登上封土，谨慎翼翼的探出脑袋，将所处环境细心、完整的检视了一遍。
青年也不昂首，随口道：“哪来的？”
悄无声气的靠近大墓，一如阎小楼先前猜想，新翻出来的土堆旁，还真是一个挺大的土坑。
阎小楼震惊过分，一时没反应过来。劈面的青年却没甚么耐烦，阎小楼只是呆了一下，他忽的就沉下目光。
顺着门缝往甬道里瞄，除了砖石垒成的墙壁，甚么都看不见。
膝盖往下一走，阎小楼悄悄矮身，随即猛地一蹬，整小我带着风就窜了出去。
占着天赋上风，必定能起尸，合该他胡想成真！
青年捻了捻涩滞的书皮儿，眼睑一低，脸上没有一丝神采。
带着去势后退两步，他扶着棺材，缓慢的扭头一瞥。
料想以外的强光激得他一闭眼，偏头的刹时，刁悍的刚毅顺势而起，突然反攻。
“师从何派？”
严峻的等了一会儿，上面不见任何动静，侧耳谛听，也没有任何声响。
此处是上好的养尸地，不出来看看，就有能够坐失良机。可万一赶上的是个难缠的敌手，在他打草惊蛇以后，正于暗处设伏，只待他自投坎阱，那该如何办？
唱了把独角戏，难堪不难堪的倒还好说。题目是，墓穴当中，到底有没有人？
忙不迭解释一句，他胡乱在身上的摸了几把，好轻易从怀里扯出本书来。哗啦啦抖得直响，尽尽力往外递。
坑洞紧临封土，宽八尺，发掘了一段以后，俄然收窄一圈，然后贴着北面的石门垂直向下，有近一丈深。
只这一眼，便让他生生抽了口冷气。
从技艺上说，能把墓道口找得如此精准，可谓入迷入化。独一有些美中不敷的，便是体力活儿干得实在糙了点。坑底碎石密布、凹凸不平，两扇镶着金属片、看着直反光的低矮石门只能开到一半，将将容人收支。
白僵接了一把，转头交给青年。
山林间飞鸟惊起，大片树影摇摆，带起涛声阵阵。
阎小楼目光不定，说话直吭哧，听着可没甚么底气。
看他肌体丰盈这模样，元劫算是顺利过了，妥妥的白僵啊。
卡在脖子上的手突然一紧，阎小楼吓得肝儿颤，当即尖声分辩道：“我没扯谎，说的是实话，是实话！”
存亡攸关，他竟然连挣扎的勇气都没有，只绷紧了身材，带着些许哭腔，瑟瑟地告饶道：“我、我在敕川县云栖峰一个山洞里找到的。上仙，别杀我！我不是用心的，别杀我……”
声音沙哑，断断续续的吐出一句，他立马干咳了几声，眼圈红彤彤的。
墓道隐于地下，长年不见天日，可越往里走，光芒反而更加现亮。很快，一方墓室便在他面前闪现真容。
把心一横，他丢掉粗笨的锄头，顺势抽出别在腰间的匕首。单手往坑边一撑，轻巧的跳了下去。
“哦？”
那一眼全然不带豪情，仿佛站在他面前的，不是活生生的人，而只是某个无足轻重的蝼蚁。
半夜半夜，这一嗓子嚎出去，又尖又亮，隔着二里地都能闻声。
不由自主的咧开嘴，阎小楼顺手将雪亮的匕首往刀鞘里一插，一边结印，一边喜滋滋道：“六合无极，万法归一。虽死犹生，听我号令！起！”
经太长久的间歇，他深吸口气，直接使上吃奶的力量，死命嚷嚷道：“来人啊――！来人啊――！”
本来是防备有人偷袭，劈面却连条鬼影都没有。一方小巧的金属盒被安设在角落，内里燃着烛火，火光稳定。
方才完成烙骨，神情略显倦怠的青年侧过身，清冷而疏离看着面前这位不速之客，降落道：“你是谁？”
“二！”
目力所及，阒无一人。
站在甬道口，看不见是甚么在发光，只晓得光源应当在他右手边。高大的棺椁挡住一部分光芒，在左边留下一片暗沉的暗影。
来回踱了两趟，阎小楼目光一寒，悄悄发狠，个把盗墓贼他还对于不了？
棺椁少说也有两层，外棺用的是石材，棺盖已经被翻开，斜倚在中间，另有一副木质棺盖扣在地上。墓室两侧，是成堆的冥器。
想起前天那道晴空轰隆，阎小楼很有些幸灾乐祸，心中暗道：“尸变？怪不得遭雷劈！”
青年没有涓滴怜悯，只淡淡道：“说。”
这位两眼乌黑如墨，自内而外透着微光的，貌似才是真正的墓仆人。
这一下力道可不轻，后背火辣辣的，脖子更是疼得短长。阎小楼鼻子一皱，眼泪都快下来了。
反噬？！
像是获得了某种指令，棺材里的白僵刷地跳起来，闪电般呈现在阎小楼面前。单手掐住他脖子，猛地往墙上一推。
阎小楼愣了愣，怯懦而茫然道：“没、没派。”
大抵扫一眼，都是些与尸道相干的记叙。
阎小楼拧起眉头，一下就犯了难。
阎小楼微微张着嘴，骇怪之余，俄然想起墓碑上那一行班驳的笔墨，夜狼龙骑将军施公甚么甚么墓。
石门只到人颈部，要出来，就只能猫着腰。
青年提了下嘴角，讽刺道：“这么说，你是自修尸道？”
猝不及防之下，结印的双手快速弹开，胸口像是被甚么狠捶了一记。一口气没上来，阎小楼连着退了两三步，神采大变。
一眼望去，最抓人的，就是正对墓道，竖着停放在中间的那副棺椁。
刚一动手，他就看出这本书被糟蹋得短长，册页边沿像被狗啃过似的，整齐不齐不说，还泛黄发黑，有被烧过的陈迹。封皮是暗青色的，提有“尸典”二字。前面还算完整，中间有几张破洞的残页，到后边就只剩一点毛茬儿了。
从封土堆上滑下来，他回到坑边，顺手捻起一撮黄土。
阎小楼打了个颤抖，难以言喻的惊骇袭上心头。
视觉死角只在棺材内部，以及靠近墙壁这一面。
阎小楼机灵的支起耳朵，一只手捋着石壁，轻手重脚的往前挪。
刚起步，他腰身一摆，架起匕首，接着就是一个大回身。
棺材里没有活人，只要一具死尸。更精确的说，是长满了红色绒毛的死尸。
稍一考虑，阎小楼俄然冲着地下暴喝一声：“谁在内里？出来！”
青年语气平平，视野往上一挑，冷冷的看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