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命中注定
陈宫轻笑一声，指尖推开戟尖。那行动安闲得仿佛在拂去衣上灰尘：“曹孟德刻薄寡恩，非良主；王允刚愎阴鸷，非明君。”
“李傕郭汜貌合神离，樊稠贪鄙无谋，此三人共掌长安，好似三犬争骨。温侯不如东出函谷，据洛阳残垣以望天下，昔年洛阳焚城，却因为展君复这小我使得大火一日而灭，烧不尽八关之险。宫愿帮手将军重修东都，北联黑山张燕制衡袁绍，南结荆州刘表共抗曹操。待中原疲敝时，并州故乡不过囊中之物！”
"将军，北门通道已清！"张辽的银甲溅满石灰，那是撞破永宁殿门柱时迸溅的碎屑。少年将领的湛金枪挑着三颗头颅，李傕的堂弟、郭汜的副将、樊稠最宠嬖的胡姬，这是吕布特地留给西凉军的"饯别礼"。
"我要的就是..."话未说完，赤兔马俄然收回嘶鸣，吕布的画戟如黑龙出洞，戟尖直指右边山崖：“滚出来！”
“陈公台？”吕布瞳孔微缩。酸枣会盟时，此人曾替张邈献上《讨董十策》，他亲目睹过曹操如何对着那卷策论扼腕感喟。画戟稍稍垂下半寸，却仍抵在陈宫喉前三寸：“曹阿瞒的谋士，也配谈繁华？”
“三年？”吕布蓦地打断他，画戟在地上犁出火星，“某的弟兄们还能等三年？！”他回望身后的并州老兵——有人在擦拭断矛，有人在包扎渗血的绷带，更多人沉默地望着他，眼底却燃着与貂蝉类似的、饥饿野狼般的光。
“不是因为他有西凉铁骑，而是因为他握住了‘大义’！现在天子虽被李傕所控，可将军若据洛阳，便是汉室最后的樊篱。届时奉天子以讨不臣，谁敢说您不是第二个霍光？”
貂蝉嫣然一笑，将素纱重新覆上眉眼：“先生放心，他的缺点…向来不是女人。”
长安城头的赤色残阳将吕布的玄甲镀成赤金。他单臂勒住躁动的赤兔马，方天画戟斜指身后翻滚的烽火，戟尖挂着半截西凉军校尉的肠肚，正滴滴答答渗着黏稠的血。貂蝉的素纱披帛缠在他左腕，被罡风扯得猎猎作响，像一道缚住虓虎的柔嫩锁链。
陈宫的目光在貂蝉面上一触即收，却如利刃剖开迷雾：“温侯可知，现在折返并州，便是自入死局？”
碎石簌簌而落，一青衫文士徐行走出密林。他袍袖沾满草屑，眉眼却沉寂如渊，仿佛踏的不是乱世烽烟，而是故交庭前的青苔小径。“温侯别来无恙？”陈宫长揖及地，袖中滑出一卷帛书，“宫特来献一场泼天繁华。”
陈宫踏前一步，青衫几近触到戟刃：“温侯可知，为何董卓能挟天子令诸侯？”
山风掠过貂蝉的帷帽，素纱掀起一角，暴露她似笑非笑的唇角。她策马切近吕布，柔荑轻按他握戟的手背：“将军无妨听下去？这位先生…风趣得紧呢。”
"陷阵营！"
高顺沉默地擦拭着陷阵营的铜盾，盾面睚眦纹渗入人油后愈发狰狞。他的铁靴踩在王允书房搜出的《诛吕密档》上，绢帛间"诱杀温侯于渭水"的朱批被血渍晕染，像一朵腐败的牡丹啊，沉默凶恶。
吕布蓦地攥住她的手腕，却在触及腕上淤青时松了力道。那是今晨陷阵营撞破南门时，他为护她被铁蒺藛划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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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将在！"三百铁甲踏碎山石。
“并州要取，却非此时。”陈宫袖中取出筹办的舆图，
并州狼骑的吼怒声穿透潼关群山。吕布倒提画戟策马疾走，任由火星燎焦貂蝉为他新缝的披风。陈宫的声音混着血腥气缭绕耳际："世人谓将军三姓家奴，却不知虎啸山林，何需冠冕？"
赤兔马俄然人立而起，吕布的画戟划破暮色："走！让西凉的野狗们本身撕咬去！"三千并州狼骑如黑潮倒卷出城门，马蹄铁特地在青石板烙下雁翎状陈迹，这是吕布留给西凉军的战书，并州虓虎想来便来，想走便走！
他枯指导向帛书上的雁门关，“袁绍已兼并州北部，匈奴单于收受李傕金帛，正陈兵五万于阴山。温侯此时归乡，前有豺狼，后有追兵，纵使虓虎能扯开血路，这些并州儿郎又能活下几人？”
貂蝉的轻笑如银铃荡开。她俄然摘上面纱，暴露一张令残阳失容的脸：“先生这话，七分真三分假。”葱白指尖点上陈宫心口的疤痕，“您真正想要的，怕是让将军做您棋盘上的‘将’，好与您讨厌的天下英豪对弈吧？可惜这把火，爱烧那里由不得旁人。"
陷阵营的盾牌收回纤细的磕碰声。高顺霍然起家，铁面下的眸光如刀：“先生既有高论，何不直说？”
“将军！”张辽俄然单膝跪地，甲叶铿然砸入灰尘，“末将愿为前锋夺洛阳！并州军擅骑射，却困于边塞久矣。若得中原粮草，不出三年……”
吕布反手擦去血迹，在赤兔马鬃毛上蹭出狰狞的弧："某尽管烧，余烬够暖便好。"
他俄然展开帛书，夕照余晖透过绢纱，映出关中百郡的山川头绪，“但温侯分歧——您有并州狼骑的忠勇，有虓虎之威，更有一桩旁人求不得的机遇。”
"扒了这些西凉杂碎的皮，给高将军的盾牌换层新漆。"吕布的戟尖戳进陈宫脚前冻土，"明日中午，某要看到函谷关的烽烟！"
"将军实在舍不得长安。"貂蝉的指尖抚过箭疤，温度比并州的雪还凉，
潼关古道在月光下泛着冷铁般的幽蓝。吕布卸了胸甲，任夜风灌满貂蝉补缀过的中衣。布帛裂口处暴露贰心口的旧箭疤，那是丁原"误射"的，就像三日前"误入"李傕虎帐的密使，刚巧让郭汜撞见两人对饮。
陈宫与她对视半晌，竟放声大笑：“夫人小巧心窍，宫佩服。”他慎重一揖，再昂首时眸光如炬，“但棋盘上的‘将’若成了真龙，执棋人又何妨做治世之臣？”
陈宫的目光掠过貂蝉，似叹似讽：“夫人可知，温侯最大的缺点是甚么？”
貂蝉俄然咬破指尖，将血珠抹在吕布唇上："将军这把火，该把陈公台的棋盘也烧了。"
暮色完整淹没山峦时，吕布终究掷戟上天。他翻身上马，玄铁战靴碾碎一枚带血的箭簇：“陈公台，某给你一个月。”虓虎的暗影覆挡住陈宫，嗓音却透着一丝怠倦的豁然，“若洛阳打不下，某便用你的头骨盛酒！”
他面对吕布躬身一礼，"将军天生该是焚尽乱世的野火！"
陈宫眼神望向东方许都，曹阿瞒，传闻你连摸金校尉都建立出来，如果让你如愿入关，这汉朝的宅兆怕不是要被你掠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