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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九、祸兮福所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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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恺之大笑,连声道:“好好,毕生好友、毕生敌手。”

陈操之便取他画的《冉盛瞋目图》、《润儿垂钓图》、《山居四时图》与顾恺之看,顾恺之展开一幅《冉盛瞋目图》一看,悚然睁眼,嘴上顿时没声音了,赏看半晌,又看《润儿垂钓图》和《山居四时图》,嘴里开端“咝咝”吸气,叹道:“子重,一别四百日,你的画技大进啊,吾甚惧。”

陆纳在信末的确提到了陈操之,说他在吴郡任上,原筹算征召陈操之为郡文学掾,现在时过境迁,他分开了吴郡,陈氏也已名列士籍,陈操之会有更好的出息——

五十9、祸兮福所倚

郗超大感惊奇,凤目微眯,嘴角含笑,轻捻颌下美髯,沉吟久之,开口道:“弼之兄猜想得不会错,这个英台就是谢道韫,世人皆知谢安石好丝竹乐律,却不知其侄女谢道韫更是痴迷乐律,谢玄曾对我说他化名祝英亭去吴郡游学,就是为了赏识陈操之的竖笛,现在看来,痴迷陈操之竖笛曲的不是谢玄而是其姊谢道韫,那谢道韫易钗而弁与陈操之同窗,江左卫玠陈操之可不是浪得浮名的,谢道韫心生倾慕也不希奇,难怪她以辞锋波折王凝之,至今不肯言婚事,本来如此!本来如此!”

仲春初五,顾恺之与徐渺远道来访,好友别离一年余,此番相见,欢乐自不待言,徐邈已通过侨徐州大中正的批评,领到了六品官人免状,因荆州别驾顾悦之力荐,十八岁的徐邈以儒学优良被武陵郡太守辟为文学掾,来此见过陈操之以后便即赴荆州武陵郡就任。

顾恺之道:“我不管这些,子重取你迩来画作与我看,画作有长进我才欢愉。”

郗超接连说了好几声“本来如此”,笑容可掬,对贾弼之道:“陆纳之女是明恋陈操之,谢氏女郎是暗恋陈操之,这真是本朝第一风骚佳话啊,太风趣了!”

顾恺之对着三幅画卷左看右看,说道:“只怕已经被夺去了,子重进步太神速了。”急命侍从取他新画的《夏禹治水图》和《春龙出蛰图》,与陈操之的三幅放在一起——

腊月中旬的一场大雪,钱唐陈氏大庄园银装素裹,青山白头,郊野茫茫,好似冰雪王国,极目远眺,六合一白,唯有明圣湖雪落无痕,沉沉湖水包涵统统冷暖、喧哗和千古沉寂。

刘尚值哈哈大笑,说道:“子重,我们厚交老友,我有话直说,我看陆尚书的半子你当定了。”

工夫易逝,转眼就是除夕,丁幼微仍然带着宗之、润儿,连同英姑、小婵等人来玉皇山草棚与陈操之守岁迎辛酉新年——晋穆帝升平五年,这一年,陈操之十八岁,丁幼微二十九岁,宗之十一岁,润儿九岁,身高已近八尺的冉盛十五岁。

顾恺之两两对比,说道:“还是甚惧,只怕不出两年,子重就让我瞠目厥后了,不可,我客岁常与荆襄士族后辈玩耍,不敷勤励,今后决不那样懒惰了,不能让子重超越我。”

让陈操之奇特的是,高平郗氏除了郗超以外,都与桓温不睦。

刘尚值笑道:“负老丈人无妨,莫负陆花痴便可。”又道:“我来岁正月十八就会出发赴建康,安宁下来后会给你写信,你来岁底也应当到建康了,到时我们又能够相聚。”

因为徐邈要赶去武陵郡到差,以是顾恺之、徐邈此次只在陈家坞小住了三日便告别西行,陈操之从徐邈那边得知郗超的叔父、徐、兖二州刺史郗昙于正月上旬病故,朝廷旋即任命东阳太守范汪都督徐、兖、青、冀、幽五州诸军事,兼徐、兖二州刺史,范汪属京口郗氏一派,曾任郗超祖父郗鉴的掾吏,朝廷委范汪以重担,一样也是为了管束桓温——

陈操之道:“好,今后我们再比试,毕生为好友、毕生为敌手。”

徐邈笑道:“长康,为何甚惧,怕子重夺了你三吴画品第一人的名头吗?”

徐邈脸一红,顾恺之抢着答道:“那还能不去见!仙民真是掩蔽得滴水不漏,我一向不晓得这事,此次同道来钱唐才向我提及,真是奇哉怪也,仙民竟成了子重的妹婿了!”

陈操之笑道:“那可要恭喜了,刘伯父畅怀大乐了吧。”

顾恺之道:“仙民大婚再远我都会来的,对了,子重,陈家坞这一年来窜改极大啊,说是沧海桑田太夸大,但一起行来除了山川还是秀美,其他门路、房舍大变样,本来过江一起行来看不到几小我,现在是络绎不断啊。”

郗超眼睛眯起道:“祸兮福所倚,此事若好好策划,未始不能化险为夷,说不定还能抵消弭南北士族隔阂大为无益——不过暂不要露口风,我要向大司马禀报后再定。”

陈操之笑道:“真是比不得,与长康的高文放在一起就相形见绌了。”

贾弼之道:“佳宾兄,此事非同小可啊,传出去就是轩然大波,只怕会在南北士族间形成大胶葛,陈操之更是会成为南北士族之共敌,他今后如何还能入仕!”

秋收冬藏,陈氏族人以及聚居在陈家坞四周的荫户、耕户这时候都没甚么农活可干了,一家长幼围坐在炉火边,缝补缀补、补缀耕具,过年的年货也由陈家坞那边分发下来,鱼肉米粟油盐布帛具足,该纳的赋税已由陈氏家属代他们办好,不消担忧奸胥猾吏会来打门敲剥,这就是托庇活着家大族下的好处,而陈氏待下人尤其刻薄良善,以是陈氏的荫户、耕户、雇工都感觉这日子过得有滋味,有今后在这里安身立命的归宿感。

……

陈操之点点头,选定本年冬月,天然是考虑了他守孝的原因,并且冯凌波也是他母亲的义女,以是婚期选在他脱孝除服以后,如许他这个义兄也能够插手婚礼。

陆纳用的是《平复帖》式的章草书体,信笔写来,朴素老健,且富有真趣,笔划如盘丝屈铁,布局富强天然,论笔力和蔼韵,陈操之以为陆纳的章草书法已经赛过其伯祖陆机,只是陆机才名更大罢了。

陈操之笑问:“仙民拜见过冯府君了吧?”

徐邈脸涨得通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正月十七,刘尚值与丁春秋一道来向陈操之告别,二人将同道至建康,而后丁春秋乘舟下扬州。

冰天雪地中也有繁忙的,那就是陈氏庄园的锻冶铺,紫烟环绕、炉火熊熊,“叮叮叮——”清脆的打铁声传得很远,来岁开春,陈氏庄园需求大量的犁、耙、锄、镰之类的耕具,陈家坞大管事来福之子来德发明了一种几次推拉式风箱,用这类风箱鼓风比铁匠惯用的皮橐式鼓风设备便当很多,风力耐久而微弱,也更省力,锻冶炉火狠恶,锻造出来的铁具也就更耐久耐用。

陈操之道:“这是尚值兄才调获得了陆尚书的赏识,并且你是因为褚俭刁难而辞职的,陆尚书天然要汲引你。”

贾弼之目瞪口呆,这事都要轰动桓温了,不免悄悄悔怨多嘴,担忧今后引火上身。

陈操之笑道:“等仙民来迎娶我义妹时,你再来这边看看,又是大变样。”

陈操之道:“嗯,服五石散也好,这大雪天你便能够光着膀子走过来了,手里还拿根冰锥大嚼——”

徐邈平静了一些,说道:“已占卜请期,就在本年十一月十九。”

陈操之较着感受顾恺之松了口气,不由微微一笑,他的画作伶仃看,的确让人耳目一新,用色、用墨相称谙练了,并且形貌之精、情味之妙,俱有会心独到之处,但与顾恺之的《夏禹治水图》和《春龙出蛰图》这两幅画放在一起比较,就显出他的笔法及用色方面的不敷了,顾恺之松了口气的意义就是说:“还好还好,还没被子重赶上。”

陈操之道:“丁春秋来岁要去扬州,做王劭王内史的属官散吏。”

陈操之道:“你想啊,是你把我举荐给陆尚书的,陆尚书若痛恨你,那里还会记得钱唐这个小角落里另有我刘尚值这号人物、要特地遣使召我进京!这表白,陆尚书对你仍然正视。”

刘尚值从怀里掏一封书贴,递给陈操之道:“子重请看,这是陆尚书的信,也提到了你。”

刘尚值道:“是啊,我在刘家堡蛰居一年多了,一介豪门,无头无绪,苦闷啊,的确想服五石散解忧——”

腊月二十四,刘尚值踏雪来访陈操之,说陆纳陆尚书派人来请他赴建康任记室书佐,年掉队京,虽是无品属官,但既然陆纳肯提携他,出息必定看好。

……

陈操之问:“我义妹凌波与仙民可谓佳配,婚期选定了没有?”

陈操之点头道:“陆尚书真是有德君子,我实有负于他。”

郗超以西府参军的身份代表大司马、南郡公桓温插手建康太极殿新年除夕朝会,正月初三,谱牒司令史贾弼之去清溪巷拜访郗超,便提及在客岁四月在陈操之那边看到的那封署名“英台”的书帖,又说了本身的迷惑——

在刘尚值面前没有甚么好粉饰的,陈操之眉毛一挑,问:“何故见得?”

陈操之展信来看,先不看信里写的是甚么事,而是赏识陆氏家属独占的麻纸秃笔书,这类黄麻纸只要华亭庄园里的造纸坊才气制造,纸质精彩,客岁四月他在华亭与陆葳蕤相见,陆葳蕤就送了他五大卷黄麻纸,至今还未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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