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金属狂潮

桓石秀、谢玄皆同意陈操之的判定，并且赵弘助慕容厉守黄墟，待北府兵至黄墟城下，赵弘率部背叛，拿下黄墟城就易如反掌，兵不血刃，可大大减少我方军士伤亡。

慕容忠腹背受敌，一千轻骑被段思、冉盛带领的三千重马队一个冲锋即剿杀近半，随后重马队退出疆场，由田洛的步兵来清算残局，慕容忠被活捉，三千步骑死伤近半，重伤者当即被田联洛命令正法，余者皆为俘虏。

赵弘测度晋军会在次年北伐，他若能背叛一击那么回归时就更有光荣，但第二年晋军未有任何北伐迹象，未想新年一过，桓温的北伐雄师十万余众就水陆并进而来，明显是策划已久，而燕国因为慕容恪病逝、慕容垂叛逃，已有日薄西山之象，以是赵弘得知桓熙、陈操之的北府军将至，内心暗喜，向左中郎将慕容筑请命，愿领所部军士三千助下邳王慕容厉镇守黄墟，阻击晋军——

慕容暐当即遵慕容评所议以下邳王慕容厉为征讨多数督，率步骑二万渡河，于仲春二十三日至浚仪，与慕容筑军汇合，慕容厉在浚仪整歇了两日，率军进屯黄墟，三月初二，得火线哨报，晋军在淮阴兵分两路，一起由桓温亲领正兼程往汝南、颖川而来，另一起由桓熙、陈操之所领，正进逼沛县，沛县危急——

晋军只用了三日就攻拔沛县，北伐第一战得胜。

沛县守将为燕东宁将军慕容忠，有步骑三千，粮草充沛，早得探报晓得晋军大肆北伐，心知寡难敌众，决定恪守待援——

桓温大悦，目视陈操之，说道：“此陈掾奇谋也，吾原觉得慕容垂会北逃龙城，未想其不能渡河，只要南奔，哈哈，此人吾必厚加恩恤，收伏燕众，此人有大用。”

慕容筑请命率众往救沛县的慕容忠，征讨多数督慕容厉不准，他已探知晋军两路各有五万余众，而他与慕容筑只要三万余众，沛县孤远，救恐不及，不如死守浚仪、黄墟，一面急报邺都，要求增兵——

慕容垂叛逃的动静传至邺城，燕国朝野皆惊，也就在这同一日，晋大司马北伐的动静六百里加急传至邺城，燕主慕容暐急召太傅慕容评、大司马慕容臧商讨对策，慕容评因为克日邺中风评倒霉于他而愤怒，恨恨道：“陛下，慕容垂狼子野心败露矣，他岂是为臣等所逼，他是早与桓温有暗害，不然，何故桓温兵发江左，慕容垂就率众叛逃，若不是臣等机灵，陈兵河北防备，慕容垂就将提兵杀入邺城了！”

桓温此次是尽倾江东之力，期以必胜，现在更得慕容垂归附的动静，自是精力大振，是以说出不建大功则不归的誓词。

陈操之、谢玄、朱序齐贺，说雄师甫发，便有敌酋来投，此桓公声望而至也。

慕容忠部下是一千轻马队、两千步兵，贰内心很清楚，在平原开阔地，面对如许的重马队，无险可据的轻骑步兵底子没法抵挡重马队的冲锋，当即喝命步兵散开，他则引一千轻骑往西南奔逃，意欲绕过这支重马队，未想火线又有一彪军拦路，旗号猎猎，倒是晋龙骧将军田洛所部——

陈操之得知赵弘派人来，大喜，即引去见桓熙，呈上赵弘密信，桓熙却道：“赵弘此人几次无常，此时欲为内应，莫非有诈？”

在彭城，桓温接到颖川太守高柔的告急军情，道是慕容垂来归，桓温大喜，急召桓冲、郗愔、桓熙、陈操之、桓石秀、桓石虔、谢玄、朱序八人入军帐议事，示以高柔急报，道：“慕容垂来归，燕失一臂，此天佑我也，此次北伐，不能建大功，吾誓不回还！”

大司马慕容臧是唯慕容评马首是瞻的，慕容评道：“陛下不必忧愁，我大燕地跨万里，带甲百万，岂是江东数州鄙陋瘠薄之吴蛮所能比，桓温率众远来，必不能久战，我大燕内奸已改露，朝野寂然，君臣一心，待我精锐铁骑重挫桓温疲卒，再乘胜追击，一举荡平江东，看那叛贼慕容垂另有何脸孔见陛下！”

三月月朔，陈操之率军逼近沛县，屯兵栖山下，标兵来报，慕容忠将城周民户尽数迁入城中，意欲死守，陈操之与桓石秀骑马察看沛县城池，见其城墙不甚高大薄弱，回到军帐后便调集段思、冉盛、田洛、蔡广诸将，决定强攻沛县，夜里先命军士以射程达两百步的大黄弩将数百封劝降帖子射入城中，鼓励城中汉人兵变，又声明燕国慕容垂已归降，来摆荡鲜卑守军的军心，次日一早，东、南、北三门一齐策动猛攻，飞桥、云梯、巢车、抛石车簇拥而上，以倚多为胜，慕容忠见晋军势大，城中汉民大户亦有骚动迹象，心知沛县难守，当机立断，决定突围退往黄墟、浚仪一带与慕容筑汇合，此时沛县四门有三门遭强攻，独西门网开一面，慕容筑虽知西门必有伏兵，但也只要硬着头皮往西冲，在泗水亭一带与段思、冉盛所领的三千重马队相遇，慕容忠望着阳光下金属光彩闪烁的这支甲骑具装，大为吃惊，这类人和马俱有装甲的重马队乃是他鲜卑军独占，晋人何时有了如许的军队！

四十4、金属狂潮

仲春二十七日，桓熙率雄师六万分开彭城，经昭阳湖至金乡，这条行军线路可谓得天时天时，如果客岁干旱之际，往巨野的水路就会断绝，就算是夏秋枯水期，水浅也没法行船，而现在恰是仲春春暖，客岁底的大雪熔化后山涧溪流会聚，春水汤汤，行船便当，不愁漕运，虽是一起往北，但因为是由春入夏，气候渐暖，长途行军亦不为苦，如果夏季北伐，北土早寒，晋军裘褐少，若不能一战胜利，则极易被酷寒拖垮——

三月十八，北府兵前锋段思、冉盛带领的三千重马队先期进抵杞县，杞县小城，守军一战即溃，俘获的军士中却有一人称奉燕镇南将军赵弘之命，欲求见陈操之，说有告急军情禀报，冉盛前年随阿兄出使北国，但在回程时与沈赤黔分道去了洛阳，以是未在浚仪见过赵弘，这时听这军士说要见他阿兄陈操之，便问何事，那军士只说赵将军是陈司马故交，有大事禀报，却不肯对冉盛明说，冉盛便派人将这名军士解送往陈操之处——

桓熙、谢玄诸人乘船经水路赴金乡，陈操之、桓石秀引四万步骑出徐州，以段思、冉盛的三千重马队为前锋，打击沛县，这将是此番北伐的第一战。

……

燕镇南将军赵弘原是晋南阳都护，后叛归燕国，因受礼遇，心有不满，前年陈操之自邺城还江东，赵弘曾向陈操之表示成心回归江东，陈操之当时对赵弘说若赵弘怀故国之思，自有报国之路，期在来岁——

十六岁的燕主慕容暐摇了点头，问道：“此时内忧内乱，晋军压境，太傅、大司马有何对策？”

未等慕容忠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数里外的那支坚盔韧甲寒芒闪闪的重马队开端冲锋了，铁蹄奔腾，来势极快，既似钢铁长墙、又似金属狂潮，所过之处，大地动颤，比如雷神战车际天而来——

桓熙出征前曾得父亲桓温严嘱，要善纳陈操之等人的定见、切莫独谋专断，以是桓熙固然意有不平，但桓石秀、谢玄等人皆如此说，也就依从陈操之之谋，亲率精锐军士三万兼程赶往黄墟，要在燕国救兵达到前击溃慕容厉。

计议已定，桓温、桓冲、郗愔引军往西，以建威将军檀玄为前锋，率劲卒五千先行，荆州军的朱序率水军三千沿汴水逆流而上，谢玄领五千荆州水军服从于北府军——

晋大司马桓温于正月二十一日誓师出征，舟师五万下广陵，再由长江入樊良湖（今高邮湖）、河道展转入破釜塘（今洪泽湖），仲春初四到达淮阴，田洛、蔡广、魏乾这些北府将领已经各率本部士卒五万余人在淮阴集结待命，徐、兖二州刺史郗愔为共奖王事，督所部五千步骑伴同参战，如此，晋军步骑十二万，水陆并进，经洪汝河、泗水，逆行至徐州彭城，此时是仲春十五。

陈操之耐烦解释前年在浚仪见赵弘时，赵弘即有悔过改过之意，此时北伐雄师至，赵弘有设诚之意毫不会有伪，速战持久，拿下黄墟、俊仪，莫要等河北燕军来援，当时则难攻矣。

桓温环顾桓冲八人，说道：“慕容垂奔颖川，燕军慕容德、慕容筑率军两万围攻颖川，太守高柔垂危，我将亲领雄师往颖川救之，司州刺史桓熙率北府军依原定行军线路向黄河进发——”

桓温的运营是，他与五弟桓冲、徐、兖二州刺史郗愔率众五万经汴水往陈留、汝南，汇合袁真所部攻许昌、汝阳，略取淮北、河南之地，围攻颖川的慕容德、慕容筑闻知晋军大肆北伐，必解颖川之围，恪守各自城池，等候河北救兵；而北府军这六万精锐，则经金乡、巨野，由净水入黄河，直逼燕都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