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祠殿风波
慕容恪问心无愧，道：“那就请太傅查办此事。”
慕容恪游目四顾，看到陈操之，含笑道：“陈洗马请上前。”当即向天子、皇太后引见陈操之，趁便也把秦使席宝请上来一并相见。
内侍接过，呈给天子慕容暐，慕容暐接过一看，纸上有笔迹淡淡的十六个古篆字——
慕容评沉默，心道：“你这是欲擒故纵，朝中多是你的亲信，自会上表苦谏挽留。”但这话只能腹诽，不能放在明里说，不然的话，慕容恪都已经上表归政了，他还想如何样，莫非要慕容恪以死谢天下？
鲜卑人歆慕汉人文明，典章轨制照搬汉、魏故事，就连车马服饰也与汉人普通无二，除了一部分黄头赤髯的鲜卑人描述有异外，看不出与江东有甚么大的不同，当然，晋是金德，尚白，燕为水德，尚黑，燕国官吏的服饰以黑为主，燕国军士也是黑盔黑甲，但是前次慕容恪与陈操之论国运五行，陈操之提出燕应当承石赵为木德，慕容恪深觉得然，就不知会不会被终究采取，如果采取的话，这些燕国的黑袍官吏和黑甲军人又得换装了。
祠丞较着有些惶恐，如许持重的祭典呈现如许的不测实在是他的渎职，从速跪下道：“天子陛下、太后陛下，这祝词不知为何夹了这一张纸出去！”说着，双手颤抖着将一纸张呈上。
那祠丞惊惧道：“卑职不知。”壮起胆量道：“或许是神灵启迪。”
慕容恪鄙夷地斜了席宝一眼，对陈操之道：“我闻陈洗马在长安太学激辩秦国五经博士，辩才无敌，群儒结舌，陈洗马且看看这谶语是何意？”
三十8、祠殿风波
席宝甚喜，这表白燕国没有把他们当作俘虏对待，返国还是大有但愿的，当即带了几个侍从欣但是往，陈操之的随行者是冉盛、沈赤黔和苏骐，四人各跨座骑，在慕容令、申绍的伴随下出了邺城北门——
西门豹祠殿比东晋皇宫主殿太极殿几近大了一倍，数百人济济一堂却涓滴不显拥堵，高台上的西门豹泥像冠冕堂皇仿佛帝王，祭典典礼甚是持重，陈操之亦随之趋拜，正在念诵祝祷祭词的祠丞俄然开口，面露骇怪之色——
慕容恪凝神半晌，也不明白后八字何意？他如何也不会从西门豹遐想到苻坚去，以是一时候竟未看出这谶语的激烈表示。
来到漳水畔西门豹祠前，陈操之大开眼界，他原觉得西门豹祠与江东的季子祠差未几，不过殿宇三间罢了，不料西门豹祠倒是气势恢弘的庞大修建群，俱是土木异化布局，墉垣砀基，修梁复叠，修建群东西狭而南北长，从祠庙南端到北端竟长达三里，高台巍峨，气象万千，竟比建康台城还壮观！
阳骛与慕容恪私交甚好，太傅慕容评冷眼旁观，鉴定这是慕容恪与阳骛等人的造作，为的是扰乱视听，企图让人淡忘儿歌之事，当即嘲笑道：“三十年前的旧事有甚好提，国度之忧，不在秦、吴二寇，而在萧墙以内。”
慕容恪城府极深，等闲不动喜怒，缓缓道：“恪已上表去官，太宰和大司马的章绶现已交与尚书台，太傅何必咄咄逼人！”
慕容恪浓眉微皱，低声问：“何事？”
慕容恪正受儿歌诽谤的困扰，现在看到这奥秘呈现的十六字谶语，心道：“这谶语与我无关，何妨借此事转移朝野言论。”
巳时初，铠马军人、持铖甲士、执盾军人，威武雄浑而来，再是仪仗鼓吹，宝幢香车，络绎不断，年方十五岁的燕国天子慕容暐乘帝王大辂车来到西门豹祠外，前面是皇太后可足浑氏的凤辇，以及诸皇子的车马，前天夜里来见陈操之的阿谁既高傲又别扭的凤凰儿也在此中，表辞太宰的慕容恪骑马跟在天子慕容暐的大辂车畔——
陈操之点头道：“本来如此。”心道：“西门豹投巫治水，乃是为了废除本地科学巫风，不料身后却被高高供起来当作神灵崇拜，还能消灾解厄，嘿嘿，实在值得玩味。”又想：“苟太后游漳水，拜西门豹祠，梦与神交而有孕，遂生苻坚，西门豹还充当送子观音的角色吗？并且是梦与神交，这个神到底是谁？”
皇太后可足浑氏从不在朝堂上干政，她只在后宫阐扬她的庞大影响力，以是她在祠殿上一言不发，天子慕容暐也是不知所措，毫无天子的严肃。
七月初七辰时，吴王世子慕容令和尚书左丞申绍来鸿胪寺馆驿请晋使陈操之、秦使席宝插手西门豹祠的祭典，祭典结束后，燕主慕容暐将在西门豹祠殿宴集群臣——
祠殿中数百贵戚高官皆凝神苦思，又是德高望重的尚书令阳骛抢答，阳骛年过六十，博闻多识，说道：“苻坚之母苟氏曾游漳水，拜西门豹祠，梦与神交而有孕，遂生秦王苻坚，此谶语应指此事。”
慕容令道：“此祠重修于二十余年前，即赵石虎建武六年，赵虎穷奢极欲，发四十万民夫大兴土木，修建宫殿无数，厥后邺城历经烽火，那些宫殿大多被焚毁，这西门豹祠却无缺无损，难道有神灵护佑，故香火更旺，求子求福，消灾免厄，应验如响。”
现在，东晋、前秦、前燕的三个闻名皇后陈操之都见地到了，褚太后端庄有威仪，让人不敢正视；苟太后身材高挑，娇媚如梵刹壁画的天女，固然妇德有亏，但并非荒淫之人；而面前这个燕国太后可足浑氏的确艳光四射，春秋也比褚太后、苟太后幼年一些，幽蓝如海的眸子让情面不自禁地沉湎，秦使席宝就目瞪口呆了——
慕容评心道：“慕容恪狐疑邺城儿歌是我指令人诬告于他，但我那里做了这等事！这是上天的警示，是荧惑星窜改的孺子传授邺城孩童唱此儿歌，慕容恪、慕容垂必将乱我大燕。”口里道：“还是太宰亲身查办此事为好，免得别人空担骂名。”
前八个字意义很明白，就是说的西门豹故事，但后八个字，慕容暐不明白何意？看了一眼身边的母后可足浑氏，可足浑氏不识汉字，慕容暐便将纸张递给慕容恪道：“四皇叔请看。”
慕容恪命摆布道：“先将祠丞及一干道祝监禁起来，定要查明此事。”
美艳非常的皇太后可足浑氏也是饶有兴味地看着陈操之文雅地施礼，幽蓝的双眸异彩模糊。
燕国的高官贵戚齐聚祠外，恭候燕主慕容暐的到来。
“投巫治水，漳终不汤。有祝通神，苻得永固。”
陈操之有些惊奇，漳水在邺城之南，西门豹祠不是在漳水之畔吗，为何却出北门而去？问慕容令，答曰：“十余年前漳水改道，新旧河道南北相距十余里，北边的是旧河道，西门豹祠就在邺城之北、漳水之南，此去约3、四里地。”
祠门大开，专职办理此祠的祠丞率祠中大小道祝前来接驾，天子慕容暐与皇太后可足浑氏率先进入祠殿，众官吏按品秩连续上殿，陈操之这才发明那皇太后可足浑氏就是一个金发碧眼的绝色美人，但天子慕容暐倒是黑发黑眸的，看来慕容暐是象其父慕容儁，而慕容冲象其母，可足浑氏是匈奴人后嗣吗，那么清河公主慕容钦忱是象母亲还是象父亲？
慕容恪惊笑：“本王倒是没往苻坚那处想，苻坚的字也很少有人提及。”命内侍取回谶文，熟视之，口诵数遍，沉吟道：“‘苻得永固’，这定然是指秦主苻坚，但此十六字到底是何意义还是不明白，诸位有能解者否？”
出了这件不测的怪事，本年的西门豹祭典就有些沉闷，午后天子慕容暐大宴群臣，世人也是兴味索然。
陈操之见慕容恪慎重地将那张写有谶言的灞桥纸收好，不由微露笑意，心道：“慕容恪还会有费事的。”忽听身边有人说道：“明日我请你畋猎。”视之，乃凤凰儿慕容冲。
慕容恪眼望阿谁跪地请罪的祠丞，问：“这张纸那里来的？”
慕容评嘲笑道：“太宰有令，定要彻查此事。”这是调侃慕容恪既已表示去官，却还在这里发号施令。
天子慕容暐虽没有其弟慕容冲那般光彩照人，但漆发玉面，亦甚清秀，略有些猎奇地看着陈操之，又与其弟慕容冲对视一眼，明显，慕容暐晓得前夕慕容冲来鸿胪寺馆驿看陈操之的事。
陈操之当真地看了看，这是他的墨宝啊，看着实在亲热，点头道：“最后四字实在晦涩难懂，但贵国贤才皆集于此，必有能解此谶语之人。”
慕容恪命那战战兢兢的祠丞起家，持续主持祭典。
慕容恪便让内侍将此谶语传示众官，传到尚书令阳骛手中，白发苍苍的阳骛一眼便道：“秦主苻坚，字永固，太原王忘了吗？”
沿途车马塞路，前去西门豹祠的燕国豪官贵族极多，见到慕容令和申绍，开口便问陈洗马安在？对陈操之甚是敬慕，却本来昨日鸿胪馆驿妙手回春的奇异已经一夜之间传遍邺城，另有凤凰儿慕容冲夜访陈操之的事也让人津津乐道。